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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羽】一个关于破镜重圆的故事

作者 : 糖纸与钢刀

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原神》 迪卢克 , 凯亚

标签 枭羽

状态 已完结

5959 114 2021-12-4 00:35
导读
旧文存档
不知道起什么标题
于是一句话概括全文
Chapter 1 碎梦
冰冷带着咸腥味的海水从口鼻争先恐后地涌入肺部,母亲美丽的靛青色长发像绝望的海草,温柔的双臂变成挣脱不开的牢笼,带着他向无光的海底沉下去。
房间里一片黑暗,凯亚摸索着解锁手机看了眼时间。
凌晨三点。
他的额头和后背都出了一层薄汗,醒来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呼吸好像真的停止了,被海水灌满肺部,就那样溺死在二十年前的晚上。
可实际上,母亲在最后一刻松开了他,求生的本能让他扑腾着回到了浅滩上。
而那天黑沉沉的海和母亲悲伤的眼睛就像深渊的巨兽和诅咒,始终在他的梦中蛰伏。
最开始的那几年,养父和那个人总会在他从噩梦中惊醒时安抚他,久而久之他几乎相信自己真的能够从那片窒息的地方逃离出来。
凯亚重新闭上眼睛,然后他看到那个红头发的小男孩坐在床上,小心翼翼把抽泣着的更年幼的孩子抱进怀里,柔软的下巴抵着瘦削的肩膀,用稚气未脱的声音安慰说:“没关系,我也没有妈妈了,但我们还有爸爸,你还有我。”
他微微勾起嘴角,想到自己往后的几十年可能都要从这点回忆中汲取活下去的养料,就觉得这一生还真是足够完蛋足够可笑。
但也没什么不好,他走不出来,也没打算走出来。
早上八点半,凯亚卡着点到了和同学合办的艺术培训学校。
正准备去更衣室换身衣服,没想到会在走廊上碰到几个吵闹的孩子。
三个穿着击剑服的小男孩围着一个穿着拉丁舞服的小男孩,“恶心”“娘娘腔”之类的话不断飘过来。舞蹈教室里练基本功的两个小女孩跑出来,一左一右拉住被攻击的小男孩的手,也牙尖嘴利地反击。
这场面实在太过眼熟,他走上前叫住那几个看到老师来了准备溜走的孩子,蹲在他们中间温声问:“你们为什么觉得男孩子不可以跳拉丁舞呢?”
为首的跆拳道小男孩涨红了脸:“……男孩就应该学打架啊,拉丁舞扭来扭去恶心死了!”
凯亚依旧是笑着,但语气却逐渐严肃起来:“击剑和拉丁都是体育运动项目,也都有非常悠久的历史,可不是‘打架’和‘扭来扭去’那么简单的事情。如果你只是来学打架的话……”
几个孩子屏住呼吸等待下文,却见凯亚老师摸了摸下巴,又恢复了一贯的活泼语调:“哎呀,学校不允许打架我也没办法,不如你们几个比比力气吧,掰手腕怎么样?”
“谁……谁要跟女孩子和娘娘腔比扳手腕啊!”
“哦?难道说你怕输吗?”
“怎么可能!我是怕他们输了之后哭鼻子!”
“你输了之后别哭鼻子才对!”女孩们气鼓鼓地怼回去。
这三个学国标舞的孩子都是难得的好苗子,日常的体能训练也都严格按要求完成,虽然才十一二岁,但身上都已经有了薄薄的肌肉。
而那几个学击剑的小朋友一看就是有钱人家送来玩票的小少爷。
扳手腕比赛的结果不出凯亚所料,除了那个年龄稍小些的女孩儿输了一局,拉丁舞队大获全胜。
“怎么样,服不服?”个子最高的女孩叉着腰问。
凯亚俯下身刮了刮他们几个的鼻子:“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哦,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们几个其实经常躲在舞蹈室外面偷看对不对?是想和大家做朋友的对吧?记得以后要好好说话,不然是交不到朋友的哦。那么掰手腕友谊赛到此结束,回去上课吧。”
几个穿击剑服的小男孩显然是觉得自己丢了脸,都低着头不说话,听凯亚说“回去上课”就撒开腿从办公室跑了出去。
打发走几个小朋友,凯亚抬手看了眼自己的右掌心,狰狞的疤痕像一条蜈蚣,从虎口一直爬到手腕。
那是15岁的时候,他刚升入迪卢克所在的私立高中。和他一起参加过众多国标舞赛事的搭档优菈也在这所学校,两人应学校安排,在迎新晚会上压轴登场,跳了一支伦巴。
令他没想到的是晚会结束后会在后台被几个高二的男生堵住。
凯亚上前半步挡住优菈,后者不满地“啧”了一声。
那几个男生笑得猥琐,说出来的话更令人恶心:“小娘炮还想当护花使者呢?衣领开这么低,是想勾引你哥哥我吗?可惜你哥哥我不是基佬,不然一定一起好好疼爱你和你的小姐妹,哈哈哈哈哈哈哈!”
优菈骂了句“变态找打”,从凯亚身后闪出来飞起一脚踢到旁边那个男生的胯部,凯亚同时一拳直直揍到了最前面男生的脸上。
优菈有些意外,扭头问他:“你不是一向信奉能动嘴就不动手吗?我还以为你不会打架呢。”
凯亚回她一个笑:“这种人我小时候见得多了,遇到流氓动嘴没用,直接动手揍到他们说不出话就行了……我哥教我的。”
打骂的声音引来了几个负责晚会收尾工作的年轻老师,几个不良少年见形势不妙,撂下一句“等着瞧”就骂骂咧咧跑了。
优菈看着那几个人皱了皱眉,然后对着凯亚冷笑了一声:“你哥你哥又是你哥,一天不提浑身难受是吧?说起来怎么没见你哥来找你啊,他不是也在这学校吗?”
“高三今天晚上有考试,”凯亚摊手表示无奈,“他要是来了这事儿就不好收场了。赶紧换衣服了回宿舍吧,明天就开始上课了。”
然而,迪卢克虽然没来,这件事依然没有好好收场。
没过几天,全校上下都流传起一个谣言:迎新晚会跳伦巴的凯亚·亚尔伯里奇是个援交上位的gay,私生活极其混乱,现在正在做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富商的情人。
“那天灯光太暗我还以为我看错了,”舞蹈房里,优菈气得上头,把拳头捏得“噼里啪啦”乱响,“果然有个劳伦斯家旁支的人在……他以为不传我的谣言我就会放过他吗?”
凯亚伸直双臂搭在杆上,放松腰背往下压肩,声音一阵一阵地飘上来:“算了,说我两句又不会怎么样,至少在他们的传言里我还挺有魅力的,哈哈哈哈哈~”
优菈没忍住笑了一声,然后又绷起脸骂他:“你可真有意思,前两天才说要打得人家说不出话,今天又说随他们?”
“哎呀哎呀,既然有你们劳伦斯家的人在,那群人肯定不是什么我能惹得起的家伙~我又不是真的有个老富商金主,还是忍气吞声的好~”
“你们莱艮芬德……”
压完肩,凯亚起身向优菈摇了摇头:“我不想给父亲和哥哥惹事,你和家里关系紧张,也不要为我出头。”
优菈没说完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一阵无语之后转过身开始压腿:“谁说要帮你出头了。”
凯亚扶着把杆站直,抬起足跟将右脚背绷成了月牙形:“哈哈哈,没说没说,快做你的基本功吧,我都到脚背训练了,一会儿可别让我等你太久。”
“知道了知道了!”
尽管凯亚因为不想让迪卢克和父亲为这件事操心而选择了三缄其口,但事态的发展却一再超出他的预料。
开学一个多月之后的晚自习,凯亚被一个有点眼熟的同学喊到走廊上。那人低着头不敢看他,露出来的袖子上有一个小小的印着劳伦斯家徽的袖扣。他小声又急促地说:“迪卢克一个人跑去找上次那帮人的麻烦,和他们在后门那边打起来了,这次他们人多还带了刀,迪卢克恐怕打不过!”
凯亚引以为傲的头脑有一个瞬间忽然一片空白,他一把拽住这个吓得直哆嗦的传话人,压低声音吼道:“你说什么……带我过去!”
那人抖得不行,努力想让他打消这个念头:“你……你去也没用啊,我看着他们像是不要命的打法……而且他们让我来就是想引你过去,我,我们去找老师吧……”
凯亚将他丢开,在脑子里回忆去后门最快的路线,然后嘱咐那个人:“你直接去找校长,就说莱艮芬德家的大少爷被人算计了,不想被告破产就赶紧滚来解决问题,我先去后门找迪卢克。”
话说完就撑着栏杆从二楼走廊直接跳了下去,留在原地的小劳伦斯瞬间瞠目结舌。
凯亚一路狂奔,他的心脏跳得很快,但四肢却越来越冷。他想起母亲,想起那个已经很久没有再折磨过他的梦魇。他跑过的地面裂开深不见底的沟壑,砭骨的冰冷海水从地底涌出来,像可怖的海底巨兽,想要将他吞噬。
好在他赶上了,那柄挥向迪卢克后颈的匕首最终落在他的右手上,留下了一道终生难消的疤痕。
后来在医院,迪卢克怪他冲动,凯亚觉得好笑,反过来问他:“一个人跑去找人家打架,到底谁冲动呀我的好哥哥?”
迪卢克又急又气,眼圈都有些泛红:“你还知道我是你哥?他们找你麻烦你都不告诉我,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哥哥?”
“当然有当然有,我心里全是迪卢克哥哥,”他开着半真半假的玩笑,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唉,那些话我十年前就听得多了,早就习惯啦,不用在意的。”
医生清理完伤口开始缝针,迪卢克握住他没有伤口的左手,像小时候那样把头埋到他耳边,哑着声音像是撒娇又像是哄骗。
“不要习惯,”迪卢克对他说,“不要习惯别人对你的不好……要习惯我对你的好。”
大概是因为失血过多,他忽然一阵耳鸣,或许心跳也有半秒钟停拍。
却又格外清醒,清醒地看见海水回涌,沟壑填平。
让他知道,有人要把他从深渊拉回人间。

Chapter 2 暗流
“哟,好久不见,你居然还舍得回来?”
熟悉的声音传到他的耳边,把他从回忆里拉出来。
凯亚有些错愕地看着眼前这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性,对方挑了挑眉,熟稔地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好久不见,优菈,”凯亚笑了起来,“真没想到啊,会在这儿见到你。”
阔别七年,优菈已经从当年那个我行我素心口不一的少女成长为全蒙德最顶尖的舞蹈家,也已经彻底和劳伦斯家族割席。
“没什么想不到的。”优菈琥珀色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就像要把他盯出个洞来一样。
“上周千风舞蹈节少儿组的第一名就是你的学生,那个舞蹈风格我再熟悉不过。赛后稍微一查就能查到你回国的消息,”说到这里,优菈顿了顿,“你和迪卢克,当初到底为什么分手,还闹得你出国七年不回来?”
凯亚干笑两声,无奈道:“哈哈哈,你可真是直接……我一个没有继承权的养子能和他闹什么,当然是争夺家产失败之后被赶出国咯。可不是所有人都像劳伦斯小姐你这样洒脱,唾手可得的万贯家财都能说不要就不要。”
优菈用质疑的眼神把凯亚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见对方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只好败下阵来。
“好吧,我来找你其实还有另一件事情。上次双人舞获奖的那个女孩儿是个好苗子,你问问她有没有意愿做我的学生。”
“不是吧,”凯亚刻意睁大眼睛做出惊讶的表情,“这么明目张胆地来挖我的墙脚吗?”
“我又没说要拆他们的搭档,”优菈扯了扯嘴角,“你说话能不能正经些,我是你的老搭档,不是你的竞争对手。”
“抱歉抱歉,”凯亚笑着挠挠头,“我只是开个玩笑。小姑娘就在练舞室,我们现在就可以过去找她,过会儿再帮你联系她的家长。”
两人过去之后,优菈干脆在舞蹈室给学生们上了半天课,凯亚就乐得清闲地在一旁看着。
中午一起吃了顿便饭,临走时优菈郑重其事地问他:“要不要我帮你告诉迪卢克?”
凯亚失笑:“我说,当知心大姐姐可不是你擅长的事情哦。”
酒过三巡,优菈神态间又恢复了些当年的骄矜:“哼,随你。有事联系,我先走了。”
目送优菈上车离开,凯亚决定去附近的酒吧再喝两杯。
酒精是个好东西,能让内敛的人敞开心扉,让压抑的人得以休憩,让痛苦的人获得短暂的快乐。
是隐忍之人的宣泄口,也是懦弱之人的遮羞布。
这件事,他在十八岁那年的夏天就明白了。
高中毕业那天的散伙饭上大家都喝了不少,就连三年来一直恪尽职守品学兼优的学生会长琴也在好友丽莎的怀中喝了个烂醉。大家挨个碰杯,或哭或笑地说着“三年来多谢包容”之类的话,好像这样就不算在稍纵即逝的少年时代里留下遗憾。
隔壁班的男生在一片起哄声中向老师表了白,那位一直在学生中有着很高人气的老师摸了摸男生耷拉下来的头,隐约是说了什么“你还小”或者“我们的身份”。
总归是拒绝的话,他没有听清,却瞥过一眼就不愿意再去分辨,或许是因为某句话也同样刺痛了他的心事。
他好像是坐在那里,笑着与来和他说话的同学们打趣,温和有礼地拒绝了几个来同他表白的女孩或男孩,只对递过来的酒来者不拒。
他悄悄猜测,两年前的迪卢克坐在哪里,有没有谁借着酒意红着脸走到他面前;或者酒后晃神的片刻,有没有情难自已地想起谁。
散场的时候差不多快到一点,凯亚和其他几个还算清醒的同学把喝的不省人事的几具“尸体”搬进酒店房间,婉言拒绝了一起住的提议。
考虑到时间太晚,他没给家里司机打电话,一边走路醒酒一边打车。
这是个有些沉闷的夏夜,空气中挤满了湿热的水汽,天色暗淡,一丝风也没有。
终于打到车的时候一道闪电照亮了夜空,紧随其后就是滚滚而来的雷声和瓢泼大雨。出租车司机操着一口方言和他寒暄,说他运气好,再差一会儿就要淋雨。
他笑着说不是我运气好,是您来得及时,古有及时雨,今有及时车。
司机哈哈大笑,打开了话匣子,和他从八十岁的老母亲唠到八岁的小女儿,半个小时车程把家底透了个干净。
下车的时候司机大哥非要把自己的伞塞给他,凯亚无可奈何地收下伞,悄悄多付了一百块车费。
他看了眼手机消息,父亲和迪卢克的聊天记录都停留在昨天下午,左不过是“没空回来”、“注意安全”、“别玩太晚”。
所以当他看到一楼客厅亮着灯时颇感意外,心想或许是爱德琳打扫完卫生忘了关,虽然这实在是不符合她一贯细致的作风。
直到他看见坐在客厅沙发上睡着了的迪卢克。
迪卢克穿着挺括的白衬衣,用褚色缎带束起来的红色长发睡得稍微有些凌乱,手边还放着一束蓝色的雏菊。
凯亚放缓呼吸,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盯着迪卢克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被盯着的人白皙的脸上渐渐泛起红晕,凯亚没忍住轻笑出了声。
迪卢克强作镇定地睁开眼:“被你开门的声音弄醒的……谁知道你回来的这么晚。”
“真是个笨蛋,”凯亚不知该笑还是叹气,“如果我今天晚上不回来呢?你就在这里坐一晚上吗?”
“你大半夜不回家还想去什么地方?”迪卢克皱眉。
“我不去哪儿——”凯亚故意拖长声音,他又低低笑了一声,伸手勾住迪卢克扣得严丝合缝的衬衣衣领,凑近了问他,“倒是你,大半夜穿的像是要去求婚,是想做什么?”说完扬起下巴指了指那束蓝色的雏菊,“这是送我的吗?”
迪卢克刚拿出来的兄长架子又消失了,他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脸红得像要烧起来。
“咳,是送你的,我原本想着提前回来庆祝你毕业,没想到飞机晚点,还是迟了。”
凯亚俯身向前,几乎要贴在迪卢克的身上,他们俩都不再说话,陷入一种难以打破的沉默。
忽然一阵电闪雷鸣,客厅的灯纷纷发出细微的电流声,忽明忽暗地闪烁了片刻,最终彻底熄灭了。
两个人的呼吸和心跳在黑暗中清晰可闻,凯亚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问:“哥,你知不知道送蓝色雏菊是什么意思?”
蓝色雏菊有三个花语,但他想要听到的不是“希望你永远快乐”,也不是“希望你永葆天真”。
而是,你爱不爱我。
你爱不爱我?
长时间的死寂几乎要让他窒息,然后他听见迪卢克轻轻叹气:“我原本不打算这么早告诉你……凯亚……我爱你,但不是出于我是你的兄长,而是……”
话音未落,凯亚上前一步跨坐到迪卢克的腿上,捧着他的脸吻了下去。
空调在断电之后就停止了工作,客厅里的空气逐渐变得粘稠湿热,和粗重的呼吸难分难舍。
窗外依旧狂风骤雨。
第二天他们是被爱德琳的敲门声叫醒的,凯亚随便拿了套衣服穿上,正准备去开门,就听见爱德琳在门外压低了声音焦急地说:“老爷一大早就回来了,客厅的衣服和……我还没来得及收拾……老爷现在气得不行,要不我拖住老爷,少爷你们从窗户走吧!”
凯亚愣在了原地,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还该不该开这个门。
迪卢克也从凯亚的衣柜里翻了套衣服穿上,走到凯亚身后偏头亲了亲他的侧颈。
“别怕。”迪卢克拉开门,他甚至对着慌乱的爱德琳笑了笑。
但迪卢克显然低估了父亲的愤怒,他们刚下楼走到客厅,一只名贵的花瓶就向他们砸了过来。
迪卢克抬起右臂挡住了这只花瓶,这精美又脆弱的工艺品四分五裂,他的手臂上也多了几条可怖的血痕。
爱德琳发出一声尖叫,她还没来得及声泪俱下地为两位少爷求情,就被克利普斯轰了出去。
迪卢克没去管自己被血染红的胳膊,他走到克利普斯面前,声音坚定:“父亲,我是兄长,您要怪就怪我吧。”
克利普斯气得发抖,他抄起手边的椅子砸向迪卢克,怒道:“你还知道你是兄长?啊?你还知道你是兄长!你就是这么做兄长的?和你的弟弟乱来?我养了你二十年,就养出你这么个不知礼义廉耻的东西?”
迪卢克站着没动,硬生生挨下了那一砸。
做工考究的松木椅也和花瓶一样分崩离析。
克利普斯捡起一根长松木,狠狠抽向迪卢克的后背。
凯亚扑过去抓住木棍的另一头,语序混乱地哀求道:“爸,别打了,是我昨天喝多了强迫哥的,您别怪他,真的,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您别怪他,爸,我求求您……”
“强迫他?你哪里来的胆子强迫他!你给我滚开,一边儿跪着去,别护着这蓄谋已久的畜生!”
克利普斯一把抡开凯亚,半条手臂粗的松木打在迪卢克的背上,从中间直接裂成了两半。
中间还有怎样的怒吼、沉默、哀求,他已经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混乱以父亲突发高血压晕倒结束,去医院的路上迪卢克紧紧握着他的手,却被他一点一点挣开。
他还记得自己冷静下来,对满脸难以置信的迪卢克说:“事已至此,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你或许不知道,我的亲生父亲来找过我,他告诉我当初逼得我家破产、害我母亲跳海自杀的就是你们莱艮芬德。我留在这里,就是为了报复……”
他应该说了很多冷酷的话,因为他记得迪卢克的眼睛是怎么一点一点暗下去的,记得迪卢克痛苦地恳求他不要再说,可他还是一字一句说了下去。
他在毁掉迪卢克的真心,也在毁掉自己的真心。
他的亲生父亲确实在两年前来找过他,也把所谓的“证据”拿出来给他看过。他和那个父亲大吵一架,凯亚质问他,当年自己和母亲四处奔波的时候他在那里,母亲精神崩溃自杀的时候他在那里,失去母亲后的半个多月自己流离失所他又在哪里?为什么时隔十多年忽然出现,要自己执行什么莫名其妙的复仇计划?
凯亚和亲生父亲最终不欢而散,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父亲给他递过来一把刀,现在他拿起这把刀,穿透自己的心脏,刺向迪卢克的心脏。
他必须在更坏的结果出现前提前写下结局。
故事的最后是复仇者背井离乡流亡海外,但这已经是他所能够想到的最佳结尾。

Chapter 3 潮涌
刚出国的那段时间凯亚过得不算太好。
他申请了一座滨海小城的舞蹈学院,一边在酒吧兼职一边完成学业。
安顿下来没多久,他收到亲生父亲给他发来的一封邮件。那个人先是肆无忌惮地夸赞他同时整垮了克利普斯和迪卢克两个人,为他东山再起吞并莱艮芬德集团创造了条件;继而抱怨凯亚不打招呼就和莱艮芬德脱离关系,没能为他窃取最关键的商业机密。在邮件的最后他得意地感慨:“你的母亲死前把你推上了岸,也算死得其所。”
也算死得其所。
这几个字像见血封喉的毒药,又像插入腹腔的尖刀。
开始酗酒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也逐渐习惯酒吧里让人眼花缭乱的灯光、嘈杂的音乐和无处安放的躁动。
五光十色的热闹簇拥着浮于表面的快乐,有些瞬间好像确实把前尘往事都丢了个干净。
只有日复一日的海浪声时刻提醒着他,你怎么能放下?
他又开始反复梦见那一片黑暗的海,梦见沉入海底的母亲和临阵脱逃的自己。
梦见绝望的眼睛、愤怒的眼睛、痛苦的眼睛、仇恨的眼睛。
都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距上次优菈忽然出现已经过了两个多星期,凯亚过着每天卡点上班卡点下班的快乐生活,直到他连续三天看见停在学校门口的那辆极其扎眼的黑色劳斯莱斯。
凯亚颇感糟心地揉了揉额角。
盯梢也不知道换一辆低调点的车来,这辆定制款“夜枭”就差直接把“迪卢克”三个字拉横幅挂到他眼皮子低下了好吗?
“这家伙……”
凯亚迈开长腿走过去,脸上挂着他的招牌不正经笑容,打算好好在这位传闻中的“前男友”面前展现一下自己的云淡风轻。
他还打着腹稿琢磨什么样的开场白才能显得体面又轻松,就看到后车门被推开,一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从车上跳了下来。
迪卢克紧随其后,一把拽住了她的书包。
“跑慢点。”迪卢克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声音里透着一股无奈的宠溺。
小女孩嘟着嘴转过身,漂亮的红色眼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凯亚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小女孩注意到他,咧开嘴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你好呀大哥哥,我是今天刚来上课的可莉。”
这孩子笑起来就像初升的太阳,一看就叫人喜欢。
和当年的迪卢克如出一辙。
过去七年了,他故作轻松地安慰自己,迪卢克结婚有了孩子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尽管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迪卢克转身的那一瞬间他还是下意识想要逃跑。
好在他忍住了,但还是把六七个版本的腹稿都忘到了九霄云外,最终在宕机的词汇库里扒拉出来最老土的一句话:
“好久不见。”
迪卢克看着他一言不发,正当他打算说点什么蒙混过去的时候,可莉打破了尴尬。
小家伙一脸天真地说:“没有好久不见呀,可莉经常在电视上看大哥哥参加跳舞比赛哦。”
凯亚走到可莉面前蹲下,笑眯眯地问她:“哦?小可莉是很喜欢跳舞吗?”
可莉看看迪卢克,又看看凯亚,摇摇头小声说:“不是的,可莉喜欢大哥哥。”
凯亚噗嗤笑出了声,迪卢克这才开口问道:“在说什么?”
凯亚牵着可莉的手站起来,他没回头,但声音里还带着惯有的笑意:“快到上课时间了,这位学生家长可以先回去,放学时间再来。”
迪卢克没回答他。
可莉于是仰起头宽慰他:“哥哥别难过,大人就是这样子的,又凶又不好玩,一个好朋友也没有。”
“我没有难过哦,”凯亚回答说,“大人没有好朋友也没关系,有可莉和妈妈就够了呀。”
可莉像是有些疑惑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妈妈太忙啦,虽然妈妈是说过要可莉好好照顾他啦,但是大哥哥,可莉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让他多笑一笑呀!”
凯亚安静地听她抒发可爱的小烦恼,想了想还是决定纠正一下她的称呼:“可莉应该叫我叔叔才对噢。”
小姑娘瞪着眼睛用力摇摇头,两个小辫子活泼地上下跳动:“才不要!”
他于是又没忍住笑出了声。
凯亚很喜欢可莉,不仅仅因为她有些地方和小时候的迪卢克很像,更因为她确实是个很讨喜的孩子。
他对可莉很好,或许也存了一些补偿的心思在里面。
但这孩子实在太有本事闯祸。
对于这种精力旺盛过头的小朋友,所有老师都会采取的解决方式之一就是——请家长。
不过在办公室看迪卢克挨训对凯亚来说倒是一种不可多得的新鲜体验。
负责家校联系的老师苦口婆心:“我也理解你作为家长生意忙没空照看孩子,但给孩子报一大串特长班然后就丢到学校就不管了真的不行。可莉是个聪明孩子,聪明孩子更需要家长和老师的共同引导,而不是老师在学校做完教育,转头回去家长就袒护!可莉在舞蹈室玩球把镜子砸破了您用钱解决,可莉在画室丢沙包把石膏撞碎了您用钱解决,可莉用小刀把琴弦崩了您也用钱解决。赔偿归赔偿,纠正孩子的错误可不是用钱能解决的!钱,是挣不完的,教育孩子最好的时间错过了,那就真的完了!任凭你以后怎么后悔!任凭你有再多钱!“
凯亚听得心里直乐,这位老师简直就差把“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吗”这句话直接说出来了。
再看迪卢克,满脸僵硬和尴尬。
他向天发誓,早知道回来以后能看到这种戏码,几年前他就该回来了。
一通教育之后,迪卢克黑着脸出了办公室的门。
凯亚怕他太生气吓到可莉,跟上去叫住了他。
“以后我会多看着可莉一些的,你和可莉好好说,别吓着她。”
这也是这么久以来他头一回单独和迪卢克说话。
迪卢克看着他,沉默了片刻才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声“嗯”。
看来这七年对他们的改变都不小,从前的迪卢克说话可不会这样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往外蹦。
他正这么想着,迪卢克忽然又说:“你和这孩子好像很投缘。”
毕竟这是你的孩子,凯亚心想。可惜她没有继承莱艮芬德家族那头火焰般的红头发,浅金色的头发大概来自于她的母亲,这样看来大概率就是那位古恩希尔德家的长女。说起来这两家也算世交,琴在学生年代的时候就非常敬仰迪卢克,事到如今也算是美满。
虽然胸腔中仿佛塞了一团酸胀的棉花,凯亚还是熟练地拿出轻快的笑意来应付:“是呀,可莉很讨人喜欢。”
没想到眼前的人却皱眉打断了他,表情和语气都直白地体现出他的排斥。
迪卢克低声说:“别对着我这样笑。”
于是某条寒流涌入他心脏的狭口,让那团酸胀的棉花极速膨胀,阻断了所有空气,令他窒息。
凯亚小时候很少会笑,除了从梦中惊醒的时候会难以控制地抽泣,也很少有别的表情。
他通常都坐在电视机前一遍一遍看母亲生前的舞蹈录像,屈膝抱住双腿,保持着这个类似胎儿在母亲腹中的姿势。
迪卢克放学回家,写完作业就坐在他旁边和他一起看。
有一天迪卢克忽然问他:“你妈妈跳得真好看,她有没有教过你,你会不会跳舞?”
凯亚从膝盖上抬起头看着迪卢克,小小的脸上没有什么波澜。
或许被是他的冷淡和平静吓到了,迪卢克有些紧张地同他解释:“我只是看到你妈妈跳舞的时候会露出很幸福的笑容,很漂亮,我想你笑起来应该和你的妈妈很像,我希望也可以看到你露出那样幸福的表情。”
凯亚把眼神移到电视屏幕里跳着欢快活泼牛仔舞的母亲身上,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迪卢克就像收到了什么巨大的惊喜,他毫不掩饰地笑起来,一双眼睛熠熠生辉,如同毫无阴霾的晴天
当晚迪卢克就向从公司回来的父亲提议请一位家庭舞蹈教师,克利普斯有些意外,随即把两个孩子搂进怀里,又笑着揉了揉凯亚的脑袋:“之前我就给你哥哥请过舞蹈老师,但他说什么都不愿意学。还是我们小凯亚厉害,一下就把哥哥说服了。”
迪卢克在他父亲的怀里挣扎,有些不好意思地提高了声音:“爸爸!别老是这样,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克利普斯爽朗地大声笑起来。
凯亚收回思绪,同时收敛起几乎成为习惯的满面笑意,向迪卢克客套地点点头,语气平缓地说:“我很抱歉,莱艮芬德先生。”
迪卢克看起来却变得更加烦躁,他抬手解开两颗衬衫纽扣,攥着眉毛撂下一句“我下午来接可莉”,头也不回地走了。
凯亚目送他走下楼,心里暗暗叹气。
既然这么不想见到他,为什么还要把孩子送到这里来呢。就算把所有老师各都请到家里去上课,以莱艮芬德家的财力来说也完全不值一提。
难道是想逼他辞职吗?
说实话,要不是为了还老同学的人情,且还得混口饭吃,他也并不想上班。
只不过不知道迪卢克总裁愿不愿意和他来点“给你一个亿,从我的世界里消失的戏码”?
和老同学这样说笑的时候,对方冷冷看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说:“你还是惯会苦中作乐。”
凯亚不置可否地耸耸肩,笑说:“哎呀呀,你还是这么不给我留面子。”
话虽如此,他和迪卢克并没有真正意义上撕破脸,稳定地维持着学生家长和老师的关系。
直到某天午休的时候他随手拿了本旅行杂志来看,还没被接走的可莉爬到他怀里,指着专栏作者的名字开心地说:“凯亚哥哥你看,这是我妈妈哟!妈妈是超——级厉害的旅行家!”
凯亚微微睁大了眼睛,他很快反应过来,有些不可思议地问:“可莉的妈妈是……艾莉丝?”
可莉骄傲地点点头:“是呀,妈妈和爸爸一直都在世界各地旅行,虽然不能经常回来看可莉,但是经常给可莉寄礼物哦!可莉以后也要成为和妈妈一样厉害的人!”
艾莉丝女士和她的丈夫的确都是国际知名的旅行家,凯亚刚出国的时候还看过艾莉丝写的那个国家的游览指南。
他把双手伸到可莉的腋下,将可莉整个转过来面对着自己。
这个小家伙的样子,果然和她母亲如出一辙。
被凯亚提溜在半空中的可莉眨巴了几下眼睛,兴奋得手舞足蹈。
“哇!可莉飞咯!可莉飞咯!”
凯亚把可莉举过头顶,从办公室跑到走廊上,一边跑一边和可莉一起笑着喊:“哈哈哈哈哈哈,可莉飞咯!”
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就这么吵闹着撞上了刚从楼梯口上来的迪卢克。
凯亚和可莉的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如同两只叽叽喳喳的小鸟噗簌钻进了他怀里。
迪卢克的脸微不可查地红了,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往后退了半步。
“你们在干什么?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
凯亚把可莉抱回怀里,小家伙搂住凯亚的脖子,像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哇!木头哥哥笑了!”
迪卢克冷静反驳:“我会笑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吗?”
可莉嘟着嘴扭过头:“可莉……可莉不要你来接了,要阿贝多哥哥!”
迪卢克:“阿贝多手头的项目到了关键环节,没空接你。”
听着两个人斗嘴的凯亚此时忽然暗自庆幸:还好还好,还好可莉没有叫他叔叔。

Chapter 4 同归
诚如迪卢克所说,阿贝多最近忙得没有时间来照顾妹妹,并且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也没有时间。
但作为晨曦集团的总裁,迪卢克也不见得就清闲多少。他大可选择叫个靠谱的下属来接可莉,或者直接请个保姆。可是他偏偏选了最吃力不讨好的一种——亲自接送。
早中晚风雨无阻,实在是耐心极了,简直叫人费解。
直到某天放学之后,迪卢克忽然叫助理埃泽送来了厚厚一沓合同放在凯亚的办公桌上。
“这是父亲留给你的,包括晨曦集团的股份和当初收购的你生父的公司部分。当年父亲收购亚尔伯里奇的公司是出于好意,开出的条件也很合理。但父亲没想到亚尔伯里奇会提出做假账,导致双方谈崩……”
明明是在贴满小朋友五颜六色照片的艺术学校办公室,双手交握坐在对面的迪卢克却仿佛坐在商业谈判桌上。
凯亚扫了一眼合同,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
迪卢克见他不说话,稍微放缓了语气继续说:“我知道三年前父亲病危时忽然同意为父亲诊治的国外专家是你的粉丝,也知道去年父亲的葬礼你叫人偷偷献了花。父亲从来没怪过你,相反一直非常愧疚,这么多年都在等你回家。这份遗产是父亲最后的遗愿,希望你能够接受。”
凯亚平复下心情,只把迪卢克收集整理的有关当年两家商业纠纷的资料拿出来收了起来:“应该愧疚的是我。这些我会好好看的,其他的就免了。“
迪卢克轻轻皱了下眉,但也没再继续劝说。
“还有,谢谢。”凯亚毫不避讳地直视他的眼睛,表情真挚。
当初生父和养父相继因病去世,他本来以为当年的“真相”自己此生无法再触及,遗憾也终生无法再弥补。
没想到有人早已替他做好所有准备、找好所有借口。
偏偏还是他最对不起的那个人。
迪卢克比他勇敢太多,凯亚自嘲地笑着叹气。
或许他也该拿出勇气面对新生活了。
这天下午放学的时候可莉吵着要去吃新出的儿童套餐,说是新出了嘟嘟可大魔王的玩具。迪卢克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向可莉妥协了。
迪卢克在走廊上给助理打电话交代工作,白皙的皮肤被傍晚柔软又绚烂的阳光包裹着,能够看见脸上覆盖着一层细细的绒毛,像某种毛茸茸暖洋洋的动物。可莉就在旁边等他,双手抓在书包背带上,心情很好地哼着新学的曲子,两条小小的低马尾一翘一翘,跟小狗耳朵似的软哒哒松垮垮。
凯亚不自觉地笑起来,他在办公室里向可莉招招手,从口袋里摸出来一把小梳子。
“下午不是钢琴课吗?怎么还把头发弄得乱蓬蓬的?”
“休息的时候有只小狗来找可莉玩,可莉就和小狗一起去草坪上玩捡球游戏啦!”
“噢?看来小狗很喜欢可莉嘛,可莉和小狗玩得开心吗?”
“开心!”
“头发梳好啦,可莉来照镜子看看喜不喜欢?”
凯亚拿来镜子蹲在可莉面前,小姑娘瞪圆大眼睛在镜子前左右转了转脖子,打量凯亚给他梳的头发。
其实只是简单的把两条麻花辫盘起来的丸子头,但和她今天穿的璃月风小裙子很搭。
“可莉好喜欢!谢谢凯亚哥哥!”
说完她从镜子里看见了迪卢克,于是转过身问他:“迪卢克哥哥会不会梳这个头发呀?可莉明天也想梳这个头发!”
迪卢克打完电话就倚在门口看着这两个人,此时忽然被可莉问到,他愣了愣,无奈道:“不会。”
可莉只好回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凯亚。
凯亚好笑地轻轻捏了下她肉嘟嘟的脸颊:“没关系,凯亚哥哥每天都给小可莉梳不一样的漂亮小辫子。”
小姑娘马上破涕为笑,欢欢喜喜牵起凯亚的手:“谢谢凯亚哥哥!可莉想请凯亚哥哥一起去吃嘟嘟可套餐!”
凯亚微微抬头看了眼背着光站在门口的迪卢克,对方察觉到他的视线,脸颊和耳垂很缓慢地爬上浅浅的红晕。
“一起?”
凯亚笑起来,他轻快地回答:“难得能收到迪卢克总裁的邀请,不胜荣幸。”
快餐店就在不远的地方,步行过去的路上可莉强烈要求迪卢克和凯亚一人牵住自己一只手,好让她在中间蹦蹦跳跳地“荡秋千”。
荡了一路秋千的可莉远远看到快餐店的招牌就撒开两个大人的手冲了过去,她吭哧吭哧推开玻璃门,手脚并用地爬上靠窗的座位,急急忙忙向迪卢克和凯亚招手。
迪卢克去前台点了三份儿童套餐,拿着三个不同造型的嘟嘟可大魔王回来放在可莉面前。
可莉开心地欢呼了一声,然后往迪卢克和凯亚的手里各塞了一个玩具,自己手里也拿起一个,宣布嘟嘟可大魔王擂台赛正式开始。
凯亚很快就和可莉闹成一片,嘴里喊着“嘟嘟可光波”“嘟嘟可防护罩”,把可莉逗得笑个不停。余光撇见迪卢克拿着嘟嘟可玩具满脸无所适从,凯亚眉眼一弯,想起迪卢克高中毕业那年被同学骗去快餐店打工,因为形象好还穿着应侍生服被拉去拍了宣传照。
那时迪卢克的表情应该就和现在差不多。
“好了,”迪卢克最终还是放弃和这两个人打成一片,他把手里的玩具放下,用两根手指敲了敲桌子,“好好吃东西。”
可莉悻悻地把嘟嘟可们收起来,小声嘟囔:“爸爸妈妈以前带可莉出来玩也是这样,可莉和妈妈玩得正开心的时候爸爸总是扫兴。”
凯亚笑着看向迪卢克:“噢,我也认为迪卢克先生将来一定会是一名体贴的丈夫和温柔的父亲。”
迪卢克没和他对视,说话的语气倒有点故意针锋相对的意思:“凯亚老师也不遑多让。”
可莉看看自己旁边笑眯眯的凯亚,又看看对面一贯冷着脸的迪卢克,最后低头吸了一大口冰钩钩果汁,心想:大人真是奇怪,明明不讨厌对方,为什么还要吵架呢?
饭后凯亚谢绝了迪卢克开车送他回家的提议,可莉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一边努力给自己系安全带一边问迪卢克:“你在家天天看凯亚哥哥的比赛录像,难道不是喜欢凯亚哥哥吗?为什么见了凯亚哥哥本人反而不开心呢?”
迪卢克打方向盘的动作顿了顿:“我看起来不开心吗?”
可莉连连点头。
“这些话别和他说。”
“妈妈说有些话你不说的话别人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明明戒指都买好了!”
“原来你每天晚上躲在房间里和你妈妈打视频电话就是在说这些?”
可莉猛然捂住自己的嘴。
糟了!妈妈让她不要暴露的!
迪卢克和她商量:“我不告诉你妈妈,你也不告诉凯亚,这很公平。其他的事情我心里有数,如果你愿意的话,倒是可以给我帮个忙。”
“那可莉要再来五次嘟嘟可套餐!”
“一次。少吃快餐。”
“三次!”
“两次,否则取消。”
可莉不情不愿向迪卢克地伸出小手指:“……好吧。”
迪卢克淡淡瞟她一眼,无可奈何地和她拉了钩,眼底有浅浅的笑意。
上次之后凯亚时不时就会同可莉和迪卢克共同用餐,这几乎成了他们心照不宣的约会。
可莉生日那天,迪卢克履行了再买两套嘟嘟可套餐的承诺,还亲自烤了一个蛋糕带到学校。
凯亚笑着调侃他:“哇噢,没想到日理万机的迪卢克总裁还会做蛋糕,真是羡慕您未来的伴侣呀。“
迪卢克一边切蛋糕叫可莉去教室分给其他小朋友,一边抽空回复凯亚:“与其羡慕,不如自己努力把握机会。”
凯亚有些惊讶地凑近了去看迪卢克的表情:“我没听错吧?你居然也会开玩笑了?”
迪卢克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说:“之后我应该也没有什么时间专门来接送可莉了。”
“噢?迪卢克先生的意思是要拜托我多加照顾可莉?放心放心,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的。”
可莉听见他们的谈话,警惕地凑了过来。
“那之后谁送可莉?可莉不要埃泽!”
迪卢克不动声色地问:“那你想要谁?我说过了阿贝多没时间。”
可莉皱着小脸,跑去拽住凯亚的衣角:“要凯亚哥哥。”
迪卢克冷静道:“既然可莉这么说……”
没等他说完,凯亚忽然从怀里摸出来一枚戒指举到迪卢克面前,趁他发愣接过了话头:“既然可莉这么说了,不如以后就由我来接送吧。为了方便起见最好和你们住在一起,这枚戒指就用来换你家钥匙,怎么样?我够努力也够大方吧?”
迪卢克挑眉看向可莉。
可莉往后缩了缩:“可莉也不想的,可是凯亚哥哥给的实在是太多了……不限次数随时随地的嘟嘟可套餐诶……”
“考虑好了吗?要不要做我的未婚妻?”凯亚眨眨眼睛,笑得狡黠。要问他最喜欢迪卢克的哪个表情,大概就是现在这幅耳根泛红不知所措的样子。“噢~还是说我不够浪漫,应该把戒指藏在蛋糕里什么的?”
“我想你大概搞反了什么。”迪卢克摸了摸口袋里的戒指,颇有些无奈,“不过……居然又被你抢先了。”
他清了清嗓子,从凯亚手里接过戒指,仿佛拿到了什么烫手山芋,不自在地补充说:“这太不正式了……我先收下,回头把钥匙给你。但,你和可莉的约定不作数。”
可莉一口没咽下去的蛋糕差点从小嘴巴里掉出来,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迪卢克:“哇啊啊!?为什么!?可莉不同意!!!”
迪卢克努力压下自己的嘴角,好让自己看起来足够严肃:“因为,以后你们两个,都归我管。”
凯亚一脸无奈地朝可莉耸耸肩,悄悄做了个口型:“我们悄悄的。”
迪卢克嘴角微微上扬:“我想你大概没明白什么叫归我管,你的同学兼老板已经接受了我的投资,现在这所学校的实际拥有者是我。也就是说,你的人和工资都归我管。”
可莉向凯亚投去同病相怜的目光。
凯亚凝固了片刻,作势向迪卢克扑过去:“我后悔了,把我的戒指还给我!你这奸商,那是我这几年全部的积蓄啊!”
迪卢克轻松抓住凯亚的左手手腕,把一枚漂亮的男士戒指套在了凯亚的中指上。
“那枚花了你全部积蓄的戒指换我家钥匙,这枚全世界仅此一粒的戒指换你,够大方吗?”
他把另一只手搭在凯亚的腰上,跳舞的人都有非常纤细柔韧的腰部,这个事实他七年前的夏天就已经知道了。
凯亚顺势往前倾,贴着迪卢克的嘴唇笑起来。
“要不是可莉在这里,听见你说这样的话,换了谁都会忍不住的,我亲爱的哥哥……唔!”
迪卢克抬起右手紧紧扣住凯亚的后脑勺,左手则捂住了可莉的眼睛。
一个缠绵而激烈的吻。
刚凑过来就被无情捂住眼睛的可莉小声嘟囔:“真小气……妈妈还要可莉偷偷拍照呢,这下可莉也没办法啦。“
说完她又想起自己泡汤的嘟嘟可套餐无限卡和凯亚易主的工资卡,狠狠地、异常沉重地叹了口气。
这个暑假,可莉,成长了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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