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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往往都十分固执，即使他是一个非乔纳森的乔斯达。这种固执有时候是正义且满怀慈爱的，有时候仅仅源于觉得自己的发型天下第一这种屁事。天使强烈的自我意识和恶魔的随意就像天平的两个极端。

“有光才有影。”迪亚哥说。

而乔尼回答：“离我远点，你身上的硫磺味儿太重了。”

迪亚哥觉得自己情有可原：“你不能指望一个被埋在火山口几十年的人散发什么苹果派的清香。”

“保持距离”这件事在他们之间本来就是个伪命题。三天前迪亚哥还隔着一块大陆试着闻出点天使走过的痕迹，两天前成功登陆的他给瓦伦泰打了个电话，把老哥卖了个底朝天之后拿到精确到门牌号且附赠谷歌地球照片的乔尼现住址一份。

稍微往前追溯个几百年的话，乔尼和迪亚哥之间的距离从无穷大到负数，那都是有过的。

“我不靠近，怎么帮你把行李减轻重量。”迪亚哥站在那里的姿势无可挑剔，但在乔尼眼里怎么看怎么像盘踞在岩石上的爬行动物。

“我自己会。”乔尼气呼呼地给所有大件小件都施加了祝福，“而且你根本掌握不好力道，我还不想让刚买的房子屋顶破洞，或者几秒后发现我的书桌在绕着地球公转。”

昨天小别胜新婚，乔尼一打开房门就被恶魔抱了个满怀，没等他先斥责迪亚哥两句，正抱着他转圈的迪亚哥一个脱手，直接把乔尼从自家公寓甩到了五英里外的大本钟上。还好非人生物的身子骨比较结实，乔尼也就是眼花了几秒，就能自己飞回来。为此迪亚哥不得不挨揍一拳加好言好语谢罪一晚上，速度包办一切给目击群众洗脑和购置新房的工作。

“确实，我得小心着点。”迪亚哥想到昨天的事，不得不承认乔尼说的是对的。

他没预料到通货膨胀的威力比末日预言可怕得更现实。在被迪奥丢进太平洋上的火山口，受罚给地狱看一百年大门前，迪亚哥一个月赚的英镑能在伦敦买两栋房子，而现在只能买半个厕所，还不带马桶。

乔尼的要求不低，但在伦敦老城区购置个舒适又宽敞的住处掏不空迪亚哥的存货。哭穷也不是没试过，只不过在乔尼冷笑着报出迪亚哥在37个国家的109家银行建立的278个不同账户后，他还是乖乖地付了钱。

“你怎么被提前放出来了？迪奥同意了？”在指挥浮在空中的家具们排队上楼前，乔尼先施了个障眼法。

迪亚哥走在乔尼旁边，觉得大大小小的杂物有点像跟在他们后面的一群小鸭子。“想你了，就出来了。”

“说人话。”

“是真的。”那破地方他想什么时候走，就能什么时候走。只不过走得太早好像自己认错太过殷勤，走得太晚又怕乔尼对别人移情别恋，迪亚哥即使身处深海也时时关心一下上面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估摸着日子差不多，才随手抓了个过路恶魔顶替自己，然后悠哉悠哉地变换形态，一路游回欧洲。

如果当初乔尼被辣到后没有和迪亚哥大吵一架破门而出，也没有被刚好路过伦敦上空的乔纳森撞见，他俩的事也不会被捅遍三界，迪奥也不会美其名曰惩处叛徒以维持地狱队伍的纯洁性，实际上只是出于私心对迪亚哥施以重罚。

乔尼还有点怀疑迪亚哥陈述里的真诚含量，不过楼已经上了一半，他不太确定他们俩进房间后是会先热火朝天地整理房间，还是先热火朝天地做些爱做的事，所以乔尼决定把时间花在问点要紧的事上。

“迪奥不知道你跑了吗？那万一暴露了不就会变得更加麻烦。越狱被抓一般会加长刑期吧。”

“我现在可以确定，你最近几十年都没怎么和恶魔打过交道了。”迪亚哥说，“你都忘了，我们并不会把本来就没多少的关心花在没必要的人身上。要不是乔纳森把我拎到迪奥面前控诉我把你带坏了，他估计都想不起来我叫什么。”

迪亚哥说的没错，乔尼不仅没怎么见过恶魔，连同僚都不愿意见，过了几十年宅男生活。他知道大哥是为了自己好，面对那些对他悖神行为的指责和劝诫，乔尼全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心里想着迪亚哥虽然也不是没杀过人放过火，虽然也经常做些搅屎棍的事儿，虽然也……总之怎么看，都要比迪奥无害多了吧！

此时，远在扎屁股的荆棘王座（这该死的地狱审美）上打盹的迪奥打了个梦中喷嚏，这位万魔之主、罪恶的仲裁官、傲慢的代名词、天使之敌、毁灭之源惊醒后认为自己又承受了一次比赞美更热烈的辱骂，感觉今天做的坏事更加光彩了，美滋滋地翻身继续睡回笼觉。

滑向某个危险深渊的乔尼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从根源上就出了问题。衡量迪亚哥的善恶时用迪奥作为标杆，这个行为的预设底线本身就已经低到马里亚纳海沟。

“而且就算迪奥知道也没什么用。我们俩流的血都差不多。说实话，我不想，他就管不着我。”只不过不暂时示个弱的话，之后带来的麻烦可能是无穷无尽的。迪亚哥补充，“他就是嫉妒我能搞天使，但是他自己……咳咳。”

他的后半句话被乔尼的眼神瞪回去了。

因此，迪亚哥觉得自己当初没有反驳乔纳森的控诉已经算得上态度诚恳。天使们不是就喜欢这套吗？认罪，然后赎罪，多有施舍的成就感。他已经捏着鼻子在海底蹲了几十年，该偿还的差不多都还了，以后再有人想管他和乔尼做些什么，可就没那个正当理由了。

“好了，现在先把沙发和柜子放下……”乔尼转过身，天使不能随便造口业，他只能用眼神骂人，不过破戒的日子不远了。“我的家具，”他指着跟在两人屁股后面摇头晃脑、毛茸茸的一群小鸭子，“现在，立刻，变回来。”

“好吧，我就想开个玩笑。”迪亚哥说。恶魔不是记性差，也不是忘了几分钟前说自己收不住力道，他就是纯粹忍不住天性，想搞点事。“不是很可爱吗？我记得你以前挺喜欢可爱的小生物。”

“我现在心情不怎么好。”乔尼抱着手看他，脚尖点在地板上的声音比较像迪亚哥生命的倒计时，“而且它们外表再怎么可爱，你的幻术在我眼里也只是一堆木头、金属和塑料。”

很好，看来乔尼与生俱来的真实之眼还在高效运转。迪亚哥在心里默默把“跑路后百大必须做的事清单”上的“骗乔尼穿半透明婚纱”这一栏划掉，并且划掉了十八个类似的衍生条目。

“再不变回来，晚饭就只有芜菁和甘蓝了。”

芜菁，在伊甸园被魔鬼椒占领前的天堂特产，天使吃了会流泪，恶魔吃了会拉稀。乔尼说话的语气满含威胁，但迪亚哥是何许人也，乔尼被捏出来的时候迪亚哥就趴在旁边看着，几千年下来早就是乔尼语十级大师。他从这话里品出不少意思来，比如晚饭计划两人一起吃，比如菜单里除了芜菁甘蓝明显还有别的，比如乔尼似乎打算亲自下厨……就冲这最后一条，就算最后盘子里只有芜菁，好像也挺值的。

显然，迪亚哥也没有意识到，他对乔尼的要求也低到令人发指。他越想越美，随手打了个响指解除幻象，然而下一秒传来的不是家具的落地声，而是——

“哦，操，迪亚哥，你干了什么？！”

迪亚哥提醒他：“乔尼，你忘了不能说脏话吗，说了后一整天都会遭遇各种各样的小不幸。”

“那个已经不重要了！和你在一起就已经是最大的不幸了！”乔尼抱着头，指着地上一群吱吱乱窜，从门口四散跑开的小东西大叫，“这是什么，恐龙吗？都说了你现在根本控制不好不要随便乱用力量了！”

迪亚哥看看地板，看看房顶。一只缩小了的褐色翼龙飞过，可能是乔尼的原木书架。“其实，恐龙和鸟类才是亲戚，只是一点小差错。”

“想让我把你重新塞回地狱的小差错吗？”乔尼扑向一只溜向厨房的小恐龙，“那是我的定制家具，还有威灵顿公爵用过的古董书桌！赶紧给我解决，你今晚难道想睡地板？”

预期极其低的迪亚哥发现意外之喜：“原来床上有我的位置吗。”

“少他妈废话了赶紧给我抓回来。等等，那个颜色的恐龙，不会是我的PS5吧？！快拦住它，它要跳窗了！”

“我要睡右边。”

“你给我睡圣水泳池吧！”





完




说脏话的报应从PS5粉碎开始
这个系列大概都是挺短的日常，有沙雕大概也有很无聊的，不一定连贯，时间线可能有bug，总之想到啥写（shui）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