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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蒙|20 days

作者 : 蘇淺生

1-10题
少年


1. 叫对方起床

  阿蒙站在床旁,伸手扯住棉被边角,猛地向上一拉,再往旁一甩,因为关掉暖气而变冷的空气咻地窜到梅迪奇身边。而被阿蒙这番喧闹弄醒的梅迪奇,在冷空气中挣扎着抬起手,遮住自己眼睛,含糊开口:“小乌鸦你是吃错甚么药,周末还这么早起床……”
  “啊,我也不想这么做的,只是有人忘记今天他可是从早上九点就有行程?”阿蒙笑呵呵地把棉被扔到梅迪奇脸上,坐到梅迪奇空出来的床缘处,抬起左腿搁于右脚上,手肘撑在膝盖处,带着笑意望向梅迪奇。
  梅迪奇的手往上挪了一点,还带着睡意的铁黑色眼瞳缓缓打量一脸愉悦的阿蒙。几秒过后,完成脑袋开机程序的梅迪奇露出笑容,悠悠询问:“我的行程?是你的行程吧?”
  “嗯,脑袋转得挺快的。”阿蒙面色毫无变化地说,随后推了推单片眼镜道:“那你是起呢,还是不起?”
  “小乌鸦,该给的出场费总该准备一下吧。”
  “预算不足,提案驳回。”
  “你跟我说预算不足?”还躺在床上的梅迪奇叹了口气。“小乌鸦,我看你是根本没行程,只是不想让我睡场好觉而已。”
  阿蒙笑了两声,准备继续扯来几个假到不能再假的理由。但在他开口前,梅迪奇的手臂已抢先一步朝他探去,三两下就把阿蒙扯到床上,阿蒙的下巴狠狠敲上梅迪奇的肩膀。梅迪奇“嘶”了一声,却没放开手,反倒是把阿蒙往自己的身上压得更紧,再把棉被扯来盖住两人。
  棉被覆上头顶,挡住大部分的明亮阳光,阿蒙的视野变得一片阴暗。他转过头,看见梅迪奇暗红色的发在眼前弥漫,而梅迪奇那张帅脸被棉被遮住大半,阿蒙只能隐约看见他扬起的唇角。
  终于能重回梦乡的梅迪奇,手掌在阿蒙背部拍了拍,最后停在阿蒙的后肩处,体温从手与肩膀的相贴处慢慢扩散开来。阿蒙眨了眨眼,边把自己调整成比较舒服的姿势,边听见梅迪奇的声音飘来:“新行程,回笼觉。不接受反对意见。”
  阿蒙闭起眼睛,打了个呵欠,笑笑地回:“提案通过。”



2. 轮流做早餐

  阿蒙打开冰箱门,看着空荡荡的冰箱内部,停顿三秒,旋即关上冰箱门,转头朝正踏进厨房范围的梅迪奇说:“你昨天把最后一个面包吃完了?”
  “别甚么事情都先怪到我头上,昨天我们早餐不是在外头吃的吗?”梅迪奇迅速反驳,并抬手将乱掉的头发往脑后梳去,在这个动作下,阿蒙能将他眼里浮现出的嘲笑神色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是前天就吃完了……嗯,那么,梅迪奇,你要做甚么早餐?”阿蒙捏了捏单片眼镜道。
  “我?小乌鸦,你分配工作分配得很顺手啊。”梅迪奇挑起眉头回应。
  “我记得,上次在家里开伙是我做早餐的,但既然你总是不领情……那我何必自找没趣?”
  “但我看你很享受做黑暗料理的过程。明明认真做的话味道还过得去,饿不死人,偏偏要搞得让人吃不下饭……”
  “实验总是有失败的可能,成功的黑暗料理也是需要多方尝试的,目标是吃不死人却又能摧残人的精神。”
  “黑暗料理是你的目标?这种尝试就别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了吧,你祸害你自己就好,找我做甚么。”
  “梅迪奇,我找你是代表我不把你当外人看,这不是很好吗?”
  “这种时候表心意的招数还是拿去骗别人吧,我老早就免疫了。”
  “既然你都说到这地步了……那好吧,我偶尔也是能对你妥协一次的。”
  阿蒙拉长尾音,带着介在高兴和无奈间的神情重新拉开冰箱门,摸出一盒牛奶夹在身侧,再拿出仅存的两颗鸡蛋,转身用脚把冰箱门带上,走到炉火前摸出平底锅——过程流畅无比。
  而看着已经打开炉火的阿蒙,梅迪奇想起上次自己面前那盘咸到舌头发麻的炒蛋、焦黑的培根与火腿,还有硬到怀疑人生的吐司,决定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外送页面,语速飞快地说:“小乌鸦,把蛋放回去,今天叫外送,三十分钟你总等得起吧?”
  “怎么等不起?”阿蒙转头,望了梅迪奇一眼,单片眼镜上闪过光芒,而后悠哉续道:“但蛋还是要煎的——放心吧,这次是正常的,我不是每道菜都想挑战人类味觉极限。”
  “信你才有鬼。”梅迪奇说着,把购物车里加点的煎蛋数量多增加一份。


3. 指责对方挑食/口味/饮食习惯

  梅迪奇看着又跑进自己盘子里的红萝卜切块,嗤笑一声,对着正要把剩余的红萝卜丝丢来的阿蒙开口:“你挑食这点还真是二十年如一日,从来都没变过。”
  阿蒙甩动叉子,把纠缠在上面的红萝卜丝丢进梅迪奇餐盘里,随后无所谓地耸耸肩道:“我至少不浪费食物,懂得为这些没办法入口的小东西找出路。”
  梅迪奇放下饮料杯,摇摇头说:“是啊,看我人多好,愿意接收没有人要的小东西,还牺牲小我为民除害。”
  “那你的口味还真是独特到我无法理解……然后,梅迪奇,你这是想要我给你颁个奖牌,表扬一下你对世界的贡献吗?”
  “你?算了吧,还没听过谁让麻烦本身给收走麻烦的人颁奖的。”
  “居然这么直接说自己看上的人是个麻烦?”
  “不然你还想要我夸你?嗯,不过你都跟了我,代表你的目光还是不错,勉强过关……这样你满意吗,没长大的小乌鸦?”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们在互相糟蹋的同时还能携手共创世界和平,一举两得,我看是世界要给我们颁奖……”
  餐具相撞的声音响起,梅迪奇用手上的餐刀,挡住阿蒙正要卸下青椒的叉子。梅迪奇扬起嘴角,嘲笑着开口:“转移注意力这招对我没用,把青椒拿回去。”
  阿蒙拿着叉子的手依旧停在半空中,仿佛在与梅迪奇比力气大小。这场沉默的角力持续了几个呼吸,阿蒙才在手开始晃动前收回叉子和蔬菜,并低声抱怨:“啧,怎么不像以前一样视而不见呢梅迪奇?”
  而听着梅迪奇与阿蒙的幼稚对话,坐在梅迪奇旁边的乌洛琉斯眨了眨眼,把椅子往远离梅迪奇的方向挪动,他对座的亚当也做了一模一样的事。
  乌洛琉斯望着亚当平静的面容,开始思考下次一起吃饭时,餐桌上不出现任何梅迪奇或阿蒙不吃的食物的可能性。


4. 喂食(餐具/手)

  一个平平凡凡的周六晚上,阿蒙伸手从客厅长桌下摸出新的一包洋芋片,坐回沙发上他原本的位置后看都不看就打开,摸出几片张口咬下——经典的酸奶洋葱味道就这么从阿蒙的味蕾涌上,一路钻进他的脑海。
  拿错了。脑内闪过这个念头的阿蒙停顿一秒,确认袋子上印的口味与自己预想的有所落差后,就把手中剩下的半口洋芋片往旁一塞。坐在阿蒙身边的梅迪奇察觉动静,微微侧头,让阿蒙递来的洋芋片能精准落在自己唇边,而他的目光依旧落在正播放着电影的电视萤幕上,连半秒都没有停在阿蒙身上。
  梅迪奇咬走阿蒙手上的洋芋片,三两下就咀嚼着吞完,这时他才真正将视线暂时从电影移开,看见阿蒙正对着洋芋片还有他自己的手发呆。
  “你平常不是不吃这口味吗。”梅迪奇从沙发靠垫上抽回手,打算从阿蒙手里接过被嫌弃过的零食,但梅迪奇抓住袋子边缘扯了一下,却没能顺利带走那包可怜的洋芋片。
  “嗯?小乌鸦,放手。还是你突然领悟酸奶洋葱的美好了?”梅迪奇问道。阿蒙搓揉着自己的指尖,抬起头,望向梅迪奇的眼眸里带着笑意。
  “也不算……”阿蒙给出的回应十足敷衍。他先喝了口桌上的可乐,随后将手伸进袋子,拿出新的一片洋芋片咬下半口,随后叼在自己唇边,朝着梅迪奇晃了一晃;下秒,一大片黑色闯进梅迪奇的视野,冰凉的金属触感从他脸颊上传来,洋芋片的粉末沾上唇瓣。
  伸手稳住阿蒙的身体后,梅迪奇鼻间轻哼一声,扬起嘴角,咬下送到嘴边的洋芋片,并带走阿蒙唇边可乐残留的冰凉水珠。


5. 嫌亮叫对方关灯

  梅迪奇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时,发现床铺上已经多了一团由被子形成的小小山丘;而那座山丘似乎被梅迪奇趴搭趴搭的拖鞋声给唤醒,以肉眼可见的幅度蠕动了下。梅迪奇走到床缘坐下,从他的角度正巧能看见阿蒙从棉被中探出来的脸,他虽然仍闭着眼,眉头却已经皱起,并在梅迪奇探手要把他塞回棉被堆前,抢先开口:“关灯……”
  阿蒙的声音有些粘在一起,但不妨碍梅迪奇读懂他的意思,况且阿蒙语气里的不悦十分明显——很好,起床气的前兆。梅迪奇心道,并对此见怪不怪,毕竟他在应付这种状况上有着丰富经验与心得。
  “你自己伸手关灯,难道会比我洗完澡出来关灯还慢吗?”虽然目前卧室里开着的灯是蛮多的。梅迪奇环顾一圈寝室,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出来。
  也许是把梅迪奇的话给听了进去,阿蒙发出小小的“啧”声,双眼睁开一条缝,从暖烘烘的棉被里探出手,在床头柜上拍了又拍。阿蒙经过好几秒钟的摸索,才成功关掉卧室主灯——但梅迪奇那侧的床头灯还大亮着,这让阿蒙将身体转到梅迪奇那侧时表情有一瞬凝固。
  将阿蒙面上神情变化尽收眼底的梅迪奇,愉快地笑了几声,挡住阿蒙不知是想关灯还是想揍他的手后,慢慢地说:“别急,还没到我的睡觉时间,这灯得留着。”
  阿蒙的手被梅迪奇以手腕为施力点按在床上,而阿蒙则用这僵持的一秒钟,从脑内闪过的种种方案中选出一个并准备执行,但抽屉被打开、翻找物品的声音也在同时传来。阿蒙转了转眼珠,看见一团黑影被梅迪奇甩来,并精准降落于他的脸上。
  感觉自己手腕处的箝制有松动后,阿蒙在慢吞吞抽回手前,不忘对梅迪奇比了个中指,聊胜于无表达自己对梅迪奇举动的嫌弃。但随后阿蒙还是拿起刚刚命中自己脸的眼罩,拉开带子后套上,让舒适的黑暗重新降临——谁叫眼罩也确实是他刚才选出的解决方案。
  梅迪奇从床缘起身前又再转头看了眼阿蒙。望着此刻正安安静静地窝在被子里不再乱动的那团黑色,梅迪奇吐了口气,在心中为自己这次的危机处理打上满分。


6. 一起逛街购物

  不远处女孩的小小尖叫声传来,从停车场离去的步伐看起来十分雀跃。而在梅迪奇身后靠着后车厢,见证自家男朋友是如何用一个他看到腻的脸,勾动少女们的怀春思绪的阿蒙,抚了抚单片眼镜,于梅迪奇转过身来时吹了声口哨,勾起嘴角:“‘长得好看就是会有这点麻烦’——你又要这样说了吗?”
  “我以为你早就习惯跟我外出时,偶尔会发生这种热情的小插曲。”梅迪奇随口回应,并敷衍地拍拍阿蒙大腿示意他让开。当阿蒙挪开自己身体后,他将后车厢打开,弯身从推车里拎起今天从大卖场带回的战利品,明亮的红发在阿蒙眼前晃来晃去。
  “小乌鸦,你就站在那不动作?里头可有一半是你会用到的东西。”梅迪奇见阿蒙只是站在一旁观望,于是开口“提醒”两句。阿蒙“喔”了一声,伸出手,却是抓了梅迪奇脑后的焰红一把,并顺着发流勾住梅迪奇束起小马尾的黑色发圈。
  阿蒙手指微动,就着梅迪奇转头的动作,将发圈带离梅迪奇,原本安安分分随梅迪奇动作摇晃的红色马尾也散了开来,化作一片红河,流淌在他的背后。
  “又在动甚么歪脑筋?有话直说,有事快办。天气很热,你也不想在这太阳底下变成乌鸦干吧?”梅迪奇说。他将手里的纸箱塞进后车厢,一手搭着汽车,一手搁在购物车上,指尖轻轻敲着铁架。
  阿蒙把玩着手里的发圈,歪头凝视梅迪奇的铁黑色眼睛,忽地笑了一下。他先把发圈收进自己口袋,紧接着再次探手,撩起梅迪奇垂落胸前的红发,指腹从发尾向源头缓慢行进,手指很快就碰到梅迪奇的耳朵,掌心也于梅迪奇下次眨眼时贴上他的侧脸。
  “反正你是我的‘非卖品’,有人想抢我也会让他后悔……”阿蒙开口,把浮出微笑的脸朝梅迪奇凑近。而在两人的唇只剩一个呼吸的距离时,阿蒙停下动作,轻声续道:“所以,你觉得我还需要担心甚么吗,梅迪奇?”


7. 被人缠上解决后回家

  梅迪奇伸出左手,按住眼前美艳女子的下颚,指腹沿着她的下唇缘抚弄,女人眨着眼睛,扬起的唇角与弯弯的眉眼,勾勒出万种风情,擦着深红指甲油的纤纤玉手攀上梅迪奇的手臂,抚上他的脖颈,丰润的唇微微张开,身体的距离与梅迪奇越来越近。
  “你也喜欢追求刺激?”梅迪奇的问句定住女子的动作。女人愣了一下,旋即笑着开口:“是的,我很喜欢……不然我不会在这。”
  “胆子很大。”梅迪奇笑了下后回应,右手握住女人搭在他肩膀处的小手。而手掌被另一份温度包覆住的感受、钻进耳里的低哑嗓音,以及梅迪奇因为带着笑意而愈发迷人的脸庞,都让女人心跳开始加速。
  “那你做好心理准备了没?”掌心贴上女人脸庞,梅迪奇勾起嘴角,微微眯起铁黑色的眸,以打量猎物的眼神观察着女人神色。女人的身体已经快要贴到梅迪奇身上,腿轻轻磨蹭着梅迪奇,脸上笑容灿烂,柔声询问:“哪种心理准备?”
  女人虽然顺着梅迪奇的话抛出问题,但实际上她的肢体语言里已写满答案——她认为的答案。之所以说是“她认为”,是因为下秒有另外一道男人声音从女人身边窜出,以猫捉老鼠般的玩味语调说:“当然是钱包、肉体及心灵都受到巨大创伤的心理准备。”
  微凉的手指搭上女人肩膀,一张看来无害的笑脸凑来,女人看见挂在男人右眼处的单片眼镜上倒映出自己的模糊身影;而镜片后的纯黑眼眸,正以冰冷的目光观察着她,女人不禁后退一步。
  “后退了?嗯,蛮机灵的,不错。”阿蒙说着,手借着女子后退的动作轻轻施力,将女人和梅迪奇之间原本快归于零的距离拉开。在确认女人暂时没想再贴上来时,阿蒙嗅着有些浓郁的香水味,眉头微皱,放开一头雾水的女人并抬手抚了抚单片眼镜。
  一声刻意的叹息过后,阿蒙转头对双手抱胸,一副看戏姿态的梅迪奇道:“玩够了没?”
  “每次都恶人先告状,小乌鸦,你下次换个招式吧。”梅迪奇调侃道,对阿蒙抛出的问句早有预料。他离开墙边,走到阿蒙身旁,扣住他的手腕后将唇凑到阿蒙耳边,似乎在说些甚么——但梅迪奇的声音压得很低,刚才被阿蒙推到一边的女人只能看见阿蒙眨眨眼,脸上的笑容多出几分恶趣味及可惜神色。
  待挺直身体后,梅迪奇偏头朝女人投去一道怜悯目光,紧接着阿蒙被他扣着手腕给拽走,留女子孤伶伶地站在深夜酒吧门口吹着冷风,一脸莫名其妙。
  而在红与黑的两道高挑身影消失于街角时,抚着手臂的女子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刚刚那两人是在向我宣示主权,顺便打情骂俏吗?
  
  
8. 替对方盖被子

  路过客厅长沙发的阿蒙,发现躺在沙发上打盹的梅迪奇正以一个扭曲的姿势熟睡着。原本随随便便搁在他身上的毛毯,此刻大部分都已落于地面跟地板相亲相爱,只剩一小角还敷衍地卡在梅迪奇的手边,随时都会因为梅迪奇的翻身而落下。
  阿蒙歪头,把马克杯搁在离他最近的书架上,无声地走到梅迪奇的头旁边席地而坐,用毛茸茸的拖鞋顶了顶地上那团毛毯——梅迪奇的手也因为阿蒙的动作晃了下,但身体主人只是轻哼一声,完全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睡得还真熟……阿蒙心道。他凝视梅迪奇的侧脸,探出手,让指尖碰上梅迪奇的发尾,明亮的红色在手指转过几圈后缠于指上又缓缓散开,落回梅迪奇的肩头。这回梅迪奇终于皱起眉头,朝阿蒙的方向翻身,鼻尖差点撞到阿蒙的手指,原本还苟延残喘卡在他身上的毯子也掉了下来。
  阿蒙从梅迪奇脸边抽回手后转头捞来毛毯,很快就注意到沿着毛毯边缘蔓延的小小乌鸦图案。阿蒙停顿一下,嘴角微扬,掌心揉过最大只的黑乌鸦,眼眸里闪动着细碎流光。最后他吐了口气,准备起身把毯子扔给梅迪奇时,却对上梅迪奇不知何时睁开的铁黑色眼睛。
  “……醒了啊。”阿蒙说。他在方才沉默的半秒钟里尝试重整脸上神情,然梅迪奇低低的笑声已穿过微凉的空气敲进阿蒙的耳里。
  “醒了。”刚醒来的梅迪奇嗓音里还带点沙哑,正神色慵懒地望着阿蒙。他伸手隔着毛毯按住阿蒙的手,紧接着又一次低笑。
  在笑声消失于空气的那瞬间,梅迪奇将阿蒙与毛毯一同扯向自己;而当身体开始倾斜时,阿蒙果断闭上眼睛,决心让眼前这簇火焰自食其力,去辟出通往他唇的最短路径。


9. 一方生病

  梅迪奇从阿蒙手中接过写着不太妙的数字的体温计后停顿了下,眉头微皱,但依旧选择嘲讽:“你这样病倒还真是久违了。上次是甚么时候?小学掉进溪里被我捡回来后的那次高烧,还是高中叛逆期时硬要去暴雨里体悟人生的重感冒?”
  “梅迪奇……咳咳……”埋在棉被堆里的阿蒙病恹恹地咳了两声,却仍是用沙哑的嗓音回嘴:“希望你还记得、咳,距离你上次出院也才半年……”
  “别人追撞造成的车祸,和自己逞强导致的重感冒,这两个能比吗?”梅迪奇收起体温计,从床头柜上乱糟糟的各式药盒里翻出退烧药,连同装着温水的马克杯,一同递给翻过身来呈侧躺姿势的阿蒙。
  阿蒙“啧”了一声,稍微支起身子,以拿走梅迪奇手里物品的动作,去覆盖掉自己想推单片眼镜的下意识想法——镜片本尊目前正搁在药盒旁边,阿蒙抬手的话只会在右眼处碰了个寂寞,顺便再被梅迪奇讥笑一番。然而看着阿蒙的手在碰到右脸前临时拐弯,梅迪奇不用思考就可以知道眼前这小乌鸦原本想做甚么,于是嘲弄的笑声不是缺席,只是迟了一会出现于两人之间。
  “看来我生病这件事带给你的东西,除了麻烦外也有欢乐……”阿蒙面色淡然地说。他摸出药丸放入掌心后挪动手掌,调整角度,让雪白色的药丸与焰红色的梅迪奇都能映入眼帘。阿蒙眯起眼睛,语带酸意地续道:“咳、梅迪奇,你不感谢我一下吗……让你平凡的生活里多了点能加速心跳的小乐趣?”
  “送你去急诊的那次确实是心跳加速。”梅迪奇眨了下眼,扬起嘴角。“我可不想未成年就背上一条人命。”
  “看不出来你是会内疚的人。”阿蒙摇摇头,叹气的姿态与梅迪奇很是神似。“再说,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这么喜欢怀念过去,梅迪奇,下回你是不是就要拿照片出来论当年了。”
  语毕,阿蒙将药丸丢进嘴中,再喝了口水仰头吞下。梅迪奇则以手掌撑着脸颊,望着阿蒙慢条斯理地把杯里剩余的水喝完,而后嗤笑几声,用刻意压低后更加磁性的嗓音重复道:“小乌鸦,你看,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这些年来你都毫无长进,该检讨一下了吧?”
  阿蒙把马克杯放回床头柜上,再与梅迪奇泛着笑意的铁黑双眸对视。此刻以悠哉姿势坐在床缘俯视他的红发男人,与很久很久以前拿着体温计、药品和冰凉毛巾,神色中除去烦躁外还参杂着不安的少年身影重叠。
  阿蒙叹了口气,倒回床上,把差点穿帮的笑容藏进棉被里。


10. 窝在同张沙发上

  阿蒙懒洋洋地斜倚着沙发扶手,脚掌贴着另一侧的扶手,以极为放松的姿势霸占了整张长沙发,手指在手机萤幕上按个不停。而带着一罐啤酒走到客厅的梅迪奇,弯身用冰凉的铝罐敲了敲阿蒙的胫骨,几滴水珠就这么留在阿蒙的小腿上,再因为他曲起腿的动作向下滑落,在触及脚踝前先摔落于沙发座垫,滴出几道小小水痕。
  目光依旧粘在手机上的阿蒙,在挪动双腿让开一个位置给梅迪奇后,以梅迪奇听得见的音量呢喃:“单人的那张不是还空着吗?这么喜欢跟人挤沙发,都几岁了……”语毕,阿蒙不忘从刁钻的角度用脚踢了踢梅迪奇的侧腰,梅迪奇很配合地晃动一下,然后悠悠开口:“这里看电视最舒服。”
  听完梅迪奇的回应,阿蒙很随便地“喔”了一声,踢完梅迪奇的脚依旧贴在梅迪奇的身侧,就算梅迪奇又再用啤酒罐进行冰凉攻击,阿蒙也死不肯再挪动他的腿。执行同样很随便的驱逐行动但未果的梅迪奇耸耸肩,摸出被阿蒙塞进椅垫缝隙里的遥控器打开电视,转到运动赛事节目,再灌了几口沁凉啤酒,发出满足的叹息。
  “一罐超市买得到的啤酒就能满足你,梅迪奇你的野心去哪了。”阿蒙嘀咕着,还搭在梅迪奇身侧的脚又朝他撞去。
  “野心是用在别的地方上。”梅迪奇说,他将身体往后靠向椅背,把阿蒙的脚夹在背垫跟自己中间。注意到自己脚被压住后,阿蒙不做无谓的挣扎,而是直接抛出讥笑:“又是这招,玩不腻啊?”
  “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你。”把啤酒罐放到桌上后,梅迪奇转身、伸手,手掌从阿蒙因为姿势关系翻起的T恤下摆探入衣服与身体的缝隙,指尖上残存的冰凉水滴蔓延在阿蒙的腹间,掌心的灼热紧接着覆上阿蒙的皮肤。
  阿蒙挪开手机,单片眼镜后的眸子对上梅迪奇的目光,而后那双黑眸在几声低笑里弯了起来。
  萤幕黑掉的手机被随意往桌面一摆,而仍在播放赛事的电视,以及客厅里开着的灯,也纷纷加入手机及啤酒罐的闲置行列——毕竟现在家里的两位男主人,正在忙其他更重要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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