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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逆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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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少年 同性(男)
原型 原神 钟离 , 魈
标签 岩魈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岩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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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9
34
2022-11-14 08:07
- 导读
- 短篇,大概是两发
岩魈CP向only
非原著,架空提瓦特大陆,神明钟离和信徒魈
有刀预警
是HE吧,嗯,狗血,但HE
1
魈爱上了一个男人,大概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他爱上了那个在宴会上偶遇的男人。
奢华的舞厅被照亮宛如白昼,不比煤油灯的昏暗,这种舶来品据说是用电的,无需灯油,倒比油灯更加干净明亮。
魈正想着应该给自己家中也安排这么一套,注意力却被一抹高挑的身影吸引。
那是个长相极为英俊的璃月男人,穿着略带些西式风格的棕色套装,长发在脑后简单束起,跟魈这种被说是清冷中夹着明艳的精致样貌不同,那人仿佛是经历了漫长岁月打磨沉淀的石珀,在厚厚的岩壳下露出晶润温和的暖色。
这种上流社会的晚宴与会者通常有些或多或少的关系,彼此算不上完全陌生,魈不喜欢人多的场合,很少参与,这个人他从未见过。
那人牵着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女孩穿着漂亮的蓝色礼服,笑容羞涩腼腆,却不胆怯扭捏,一看便是教养极好的大家小姐。男人将她抱到椅子上,给她端来温热的果茶和小点心,不时介绍来往的宾客。女孩的礼仪也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吃点心的动作从容且优雅,遇到有人打招呼便会用帕子轻按唇角,笑着回应。
“那是谁?”魈问身边的侍者。
侍者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随即了然,“那是甘雨小姐,她双亲去世后许久未出门了,您不认得也正常。”
魈知道甘雨,大概是多年前她双亲意外亡故时听人提起过,几岁的稚童如何能守住偌大家业,他们讨论时说着稚子可怜,眼中却是贪婪的精光。
魈对此不感兴趣,他并不在意甘雨,他在意的是甘雨身边那个男人。
侍者没有提起,魈便没再问。
他不耐烦热闹的气氛,而那位甘雨小姐正好坐在靠近露台的位置,他端着一碟杏仁豆腐上前,放在女孩身边的桌上。
甘雨抬头看了看他,绽出一个微笑,“哥哥好。”
早习惯于被人称作“魈先生”,魈已经很久没被叫过“哥哥”了,他身量小,长了一张多年未变的少年脸,似乎这样称呼也没什么毛病。
“这位你应该称先生。”那男子纠正道。
甘雨似是有些懵懂不解,但她很听对方的话,适时表达自己的歉意,“恕我刚刚失礼了,先生。”
“无碍。”魈不怎么笑,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表情有些僵硬,干脆也不再勉强,转而将视线落在那男子身上,“先生……怎么称呼?”
他说出“先生”这两个字时有种莫名的,仿佛说过千百次的熟悉感,事实上,他的确经常称呼别人“先生”,还是头一次有这种诡异的既视感。
“我是甘雨小姐的监护人。”那男人垂下眼眸,见甘雨吃完手中点心,便蹲下身用帕子帮她擦手。
魈习惯被人奉承,鲜有人这般无视他的问题,但莫名的,他生不起气来,反倒有种说不出的心虚。
“我是说,先生的姓名?”他硬着头皮再次询问。
那人头也未抬,细心的将甘雨落在裙摆上的酥皮残渣清理干净,“甘雨想不想去花园透透气?”
“想,先生。”宴会对这个年纪的女孩来说过于无聊,她眼睛亮晶晶的,语调中带着掩不住的愉悦。
“好,那我带你去。”他说着,抱起甘雨。
竟是完全无视了身边的第三人。
魈就这样被丢在原地,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愣间见二人已行至门口,连忙快步跟上,“先生……”
那人脚下微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魈竟然在嘈杂的宴会中听到了他的叹息。
“钟离。”他说,“你可以叫我钟离。”
2
魈记不清自己上一次主动拜访别人是什么时候了。
就像他记不清自己究竟活了多久。
他大概是璃月人所说的,有幸得了仙缘的那种人。双亲去世后从祖上那里继承了数不尽的家财和所谓的仙人眷顾,谁都说不清他具体有多少岁,连他自己在记忆中就已经是如今这副少年模样了。
时间,手腕,心机,让他在璃月屹立不倒,就连七星也要为他让路,自然没人需要他主动放下身段拜访。
魈来的突然,没有提前通知,被人请进花园时甘雨正在亭中。
女孩面前摆着笔墨,伸着小手往手心吹气,见有人来愣了愣,红着脸将手背到身后,起身笑道,“先生好。”
“你好。”魈随口回应,视线落在桌旁。
钟离坐在甘雨旁边的位置上,面前是同样的笔墨,手边还摆着一把戒尺,见到来人也只是略颔首,算作招呼。
“钟离先生在教甘雨小姐习字吗?”魈觉得自己有点没话找话,但他平日里少有交际,的确不知该如何挑起话题。
钟离只是“嗯”了一声,动手收拾桌上物什,“既然有客人,明日再继续吧,别忘了今日的习字要补上,不然明日要罚你。”
“好的,先生。”甘雨乖巧一笑,惹得钟离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有先生这样认真严厉的监护人,难怪甘雨小姐如此优秀。”魈不太会说奉承话,搜肠刮肚也只能说了这么句从外头听来的夸奖。
钟离手中动作微微停滞,忽而笑了,“是吗?”
魈不明所以,“自然。”
“我以为魈先生不喜欢这种严厉的教育方式。”钟离收起桌上笔墨,连同戒尺一起放在托盘中起身,“魈先生请坐,我去给二位泡茶。”
魈想叫住他,但看着他的背影,终究没有开口。
3
那之后魈常常拜访甘雨,坊间甚至有传闻,魈先生怕是红鸾星动,看上了那位甘雨小姐。
魈浑然不觉,依旧我行我素。
可惜那位钟离先生像是有意与他拉开距离,每每都会找借口避开,有几次他上门,那位在甘雨身边不离寸步的钟离先生竟是称病不在。
钟离不喜欢他,魈看出来了,却不知其中缘由。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向来很少做梦的魈总能梦见钟离。
梦里钟离身边的不是甘雨,而是他,或者说,是年幼的他。
男孩瘦瘦小小的,几乎一阵风就能把他刮走,钟离用长长的外套裹着他,将他抱在怀里轻声安抚,为他拍背,嘴里哼着和缓的曲调哄他入睡。
梦里的钟离比他见到的还要细心体贴,可以说无微不至。
钟离会手把手教他习字,教他礼仪,在他固执的提出想要习武时亲自为他挑选趁手的长枪,给他开辟练枪的空地,在夜里用药酒帮他舒缓白日酸痛的肌肉。
若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大概是梦里的钟离似乎更年轻些,没有平日见过的那般喜怒不形于色,偶尔会被倔脾气的男孩气的眉头紧锁。
梦中男孩一天天长大,现实中甘雨也日渐出落成婷婷少女。
甘雨成年的时候,魈收到了她的成年礼请柬。
少女身着华美礼服,搭着钟离的手缓步而下,魈看着他们轻握的双手,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嫉妒甘雨的。
嫉妒她被钟离小心呵护,嫉妒她被钟离亲自教养,甚至嫉妒钟离对她的严厉。
为什么不能是他?
就像在梦里那样,钟离温柔与严厉全部属于他一个人。
宴会结束前,魈去见了甘雨,恭喜她成年,可以正式接手家业了,同时委婉的问起,那位监护人是否会继续帮她打理家业。
“您说钟离先生?”甘雨微微摇头,“不,他快离开了。”
魈一愣,连声追问,“他要去哪里?”
“我不知道。”甘雨似是有些惋惜,“当年我请先生帮我,如今我接手家业,先生就会离开,这是我与先生早就商议好的。”
魈仿若晴天霹雳,回去的路上脚步都是虚浮的。
是夜,魈又梦见了钟离。
梦中的小少年和钟离爆发了争吵,他们吵得厉害,这算不得新鲜,少年人长大了,逐渐失了年幼时的乖巧,他显露出少年的叛逆,不愿再被当做孩子管教,偶尔他们会争吵,吵得厉害时少年便会挣扎着推开钟离,摔门离去。
魈不是没见过这样的少年人,只是同样的事顶着自己的脸,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他才不会如此幼稚,若是有钟离先生的教导,他怎么会那样不知满足。
可梦中的少年并不能体会他的感受,他总会为了一些在魈看来无足轻重的小事跟钟离吵来吵去,后者有限的耐心消磨殆尽,反手就将人夹在臂弯里一通好揍。
这可不行呀钟离先生,你大概招架不住少年人可笑的自尊心。
少年人拳打脚踢着挣开钳制,骂骂咧咧的吼着让他滚,再也不要回来,一瘸一拐摔门离去。大概是从没见过钟离气急败坏的的模样,魈居然还有些想笑。
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留在原地的钟离没有追上去,而是看着少年的背影,如同海上升起的泡沫,“啪”的消失了。
魈从梦中惊醒,抹去额头的冷汗。
4
魈再次拜访了甘雨。
这次他精心打扮过,捧着一大束来自璃月港最新鲜的霓裳花。
钟离难得没有做什么,他只是坐在院子里,迎着午后的暖阳看着手中的杂记,桌边放着热茶,悠然而惬意。
魈就这样走了进来,忐忑不安几乎是明晃晃印在了他始终未变的少年脸上。
那个不怎么美妙的梦让他鼓起勇气,提醒他再不把握机会,迟早就要看这个男人在他的生活中消失。
“钟离先生,我可以……喜欢您吗?”
钟离抬头看向他,珀色的眸子里没有诧异,反而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你总是学不乖,魈。”
魈听到他发出一声叹息,那只温暖的手落在自己发顶。
5
游轮驶离港口。
魈看着越来越远的海岸线,百无聊赖的看向夜空。
海灯节的夜晚总是热闹非凡的,夜空中满是数不尽的霄灯。
音响里循环播放喜庆的音乐,人们穿着光鲜亮丽聚在甲板上倒数,大家举着手中的香槟,讨论来年会有什么新的愿望。
魈觉得衣兜在震动,他打开手机,各种软件不断弹出海灯节的祝贺信息。
这种热闹让他感到吵嚷。
魈逆着人流往回走,一个领着小女孩的男人与他擦肩而过。
他回头,梳着双马尾的女孩大概十来岁的模样,活泼的有些过分,正抓着那男人的衣摆叽里咕噜说个不停,后者无奈的笑着应和,从她手里解救出略带些西式风格的棕色外套,脑后简单束起的长发随之甩出一道弧线。
魈爱上了一个男人,大概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他爱上了那个在游轮上偶遇的男人。
6
游轮很大,但到底只是游轮,魈轻而易举便打听到了那人的身份。
他叫钟离,是往生堂新任小堂主胡桃的监护人。
这消息让魈犹豫了一会,只一会,他还是决定拜访那位胡小堂主。
果不其然,比起旁人那里的热闹,胡小堂主的包间外显得十分冷清。璃月人骨子里不信仙神,面子上却最是讲究一个彩头寓意,正值海灯节,没人会想不开跑来沾往生堂的晦气。
开门的是钟离,魈刚想做个自我介绍,却见对方琥珀一般的眸子里漾着几分说不出的复杂,他发出一声轻叹,闪身让开路,“魈先生请进。”
他进退有度,礼仪周全,可魈就是无端觉得自己被嫌弃了。
里间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那位小堂主穿着暗红色的璃月风连衣裙,扒着墙边探出脑袋,见到来人便笑,露出一点小虎牙。
“魈先生好呀!”
“小堂主认得我?”魈不意外钟离认得自己,他自问在璃月有几分名气,却是没想到胡桃这般的小孩会知道他。
“认得呀,你是魈先生,是我们往生堂拉不到的客人嘛!”
魈被这话噎住了,他本就不善言辞,这会更不知该如何回应。虽说胡桃的意思大概是说他寿命长久,可总有种被人骂老不死的错觉。
“堂主。”钟离只轻唤了声,语调温和,却带了点不怒自威的意味。
胡桃吐了吐舌头,转身又“哒哒哒”的跑走。
“堂主,在船上莫要乱跑,否则待会要罚你了。”
话音未落,那“哒哒哒”的脚步声骤然停歇。
钟离这才回头,伸手示意,“魈先生里面请。”
这处舱房比魈的要小一点,也是个套间,胡桃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边放着画面暂停的游戏机,桌上则是两碟点心和两个杯子,胡桃面前的是热牛奶和巧克力蛋糕,另一份是热茶和杏仁豆腐。
“魈先生请坐,要喝茶吗?”
“啊,好,麻烦先生了。”魈下意识说完,暗笑自己这幅样子着实有点蠢。
他只是在看到屋内场景时有点诧异,印象中他们不该是如此闲适的,钟离应该更为严厉,仔细想来又不知在诧异什么,毕竟他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他根本不了解钟离是个怎样的人。
屋里的气氛并不冷,胡桃是个话多的,古灵精怪的很,魈有些招架不住她,有心想跟钟离说点什么又找不到机会,最后还是钟离说时辰不早,硬是将他送了出去。
“下次有机会我再来看小堂主。”临走前魈还不忘给自己留个后路。
“不必了,堂主还有课业。”钟离直接拒绝,关门时又提醒道,“堂主年纪虽小,但她是正经的往生堂堂主,莫要再叫她小堂主。”
说罢,竟是直接关了门。
魈前脚刚走,钟离转身就见胡桃在沙发上笑成一团。
“笑什么?”他无奈道。
“笑你俩像是偶像剧,那什么……狗血的追妻火葬场,不对,”胡桃上下打量他,“应该是追夫火葬场。”
“别闹,堂主。”钟离将她按回座位上,把牛奶换成了热可可,“他只是一时兴起,并非真的喜欢我。”
“可是老爷子你是真的喜欢他啊!”
钟离叹气,并不理她,偏她还要不依不饶。
“说真的,老爷子,那真不是你的前男友吗?”
她难缠的紧,钟离没收了她的游戏机,从沙发旁的手盒里摸出一把戒尺,“手给我。”
“哎哎哎,可不兴恼羞成怒打孩子啊!”
7
胡桃是个有点特别的孩子。
钟离第一次见到她时就知道这次遇到了麻烦,不同于以往沉浸在悲伤和绝望中,他初次见到胡桃时就被对方用那双桃花样的眸子看了许久,看着看着,女孩笑起来,歪着头问他。
“你是什么?山间精怪还是神仙?”
钟离愣了半晌,不是没人这样想过,但都是相处之后渐渐有所觉察,还是头一遭刚见面就被戳破。
女孩的桃花眼骨碌碌转,“我是不是该叫你岩王帝君?”
钟离更是懵的很,好一会才反问,“你怎会如此想?”
“因为你身上没有阴气啊,也没有煞气,不会让我不舒服,应该是神仙吧。”女孩认真的点着手指头,“我寻思神仙也没有这么闲的,正好你来之前我才刚求了岩王帝君他老人家显灵。”
钟离哑然。
明明是完全不靠谱的联想,这孩子偏就一脸坦然笃定,问题是,她的确说对了。
智多近妖。
这是钟离对胡桃的评价。
“所以,你是来帮我的吗?”
“对。”
“你为什么要帮我呢?”
“因为我需要你信仰我的力量。”
“哦,你失去你的力量了。”
她认定了眼前人是璃月的岩王帝君,却连个尊称都没用。钟离实在好奇,她是自己的信徒,举手投足间完全看不出任何对神明的敬畏。
她信神,又不畏神,甚至谈不上敬神。
这孩子,他有些应付不来。
8
钟离照顾胡桃已经有好几年了。
这次是他答应了胡桃,若是期末考进年级前三便带她来游轮过海灯节假期,节庆的热闹充斥着游轮的每个角落,他没想魈会在这种场合出现。
那孩子向来是不喜欢热闹的。
“呐,老爷子。”胡桃的声音打断了钟离的出神,她躺在沙发上,手里噼里啪啦摁着游戏手柄,“我以后会和他一样吗?”
“你指什么?”钟离反问。
“嗯……老不死?不对,他不老,那就是不老不死。”胡桃嘟囔着,“还怪无聊的。”
“不会。”
“那忘记你呢?”胡桃又问。
这回钟离稍稍沉默了一会才答,“会。”
胡桃“哦”了声,手中的游戏机发出通关的BGM,她翻过身看向他,目光灼灼,“对了,我一直很想问,你为什么不让别人叫我小堂主?”
钟离没答,“堂主喜欢被那样叫?”
“那倒不是,就是有点很好奇。”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会不喜欢,以后他们改口也麻烦。”钟离说着起身,拍了拍她晃来晃去的脑袋,“去写作业吧。”
这就是不想再聊了
胡桃没耍赖,这种时候再磨蹭下去大概真会讨一顿手板。
钟离收起桌上空了的杯盘碗碟,看着那碟没动几口的杏仁豆腐,又坐回沙发上默默吃了起来。
印象中,当年人们也会笑着称呼那个孩子为“小先生”,打趣一般的意味在孩子长大后便带了些调侃,他们为此争执过,于是“小先生”成了“魈先生”。
或许他该早一点发现,他们就能避免那次争执。
钟离摇摇头,将那碟杏仁豆腐吃完。
9
那之后魈经常会来。
胡桃乐得留他,有客人在钟离就不会催她写作业,而且魈也会打游戏,能勉强陪她玩双人关卡。
游轮上有客房服务,钟离不需要做家务,多数时候会坐在旁边喝茶看书,他总是坐在离魈最远的位置上,但不会避开。
胡桃发现了,钟离不想让魈跟自己独处。
实在是钟离深知胡桃这张嘴的厉害,他在旁边看着,两人只能说说游戏谈谈电视剧,听胡桃吐槽学校的奇葩作业,他若是不在,指不定胡桃就要把他卖个底掉。
可能是他表现得太过冷淡,魈没忍住问,“我可有得罪先生?”
“未曾。”
“先生可是讨厌我?”
钟离闻言抬头看他,复又叹息道,“未曾。”
“那先生为何总对我如此冷淡?”
钟离像是没听见般,再不理会他了。
第二天,钟离在舱门口发现一株盛开的琉璃百合,一看便知是谁送的。在航行的游轮上,也不知他是从哪里搞来的鲜花。
他将那花插在客厅花瓶里,胡桃起床时看见,难免笑他口是心非,他想这般行为大抵会让魈有所误会,虽然可惜,他还是将那花扔掉了。
第三天,门口又出现一株琉璃百合,他干脆没动。
第四天,琉璃百合换成了一枚石珀袖扣。
“他这是要追你啊老爷子。”胡桃兴趣盎然,一副看好戏的架势,“他之前也这么干过吗?”
钟离关上门,默认了她的猜测。
“这是第几次?”
“记不清了。”钟离说。
他记不清这是魈第几次向他告白。有时候是直白大胆的,捧着火色的霓裳花,有时候则内敛的多,接连几日都在窗外放着一株盛开的琉璃百合,魈总有很多方式向他表达爱意。
他已经尽量避开与魈的碰面,但信徒们的召唤无法预判,他们还是会经常偶遇,而每每相遇,魈仍会固执的追求他。
钟离尝试过改变这副皮囊的样貌,甚至是性别,然而并没有什么用,最终他放弃了,又改回原来的样子。
或许人类说的对,距离产生美。
他与魈朝夕相处时总少不了争吵,现在分开了,魈不必忍受他的管束,反倒喜欢亲近他。
“你干嘛不直接拒绝他?”胡桃纳闷。
“我拒绝过。”钟离揉揉太阳穴,“但我不能说谎,只能说我们不合适。”
胡桃了然,“你这种理由就是,嗯,古早言情小说里给男二号发好人卡的女主,除了让男二对女主更死心塌地以外毫无用处。”
“……以后少看那些东西。”
“我十四唉,老爷子你懂不懂青春期少女对爱情的向往?”
钟离没说话,直直盯着她的眼睛。
“好吧好吧,我就是看着玩玩,放心,我不会早恋的。”胡桃倒回沙发上,摸出游戏机继续昨天的存档。
10
旅途快结束的时候游轮遇到了一点麻烦。
突变的天气让游轮返航的时间不得不推迟,好在准备充分,物资并不短缺,只是信号和供电受到了一些影响。
没了游戏机和手机的胡桃愈发难缠,魈来拜访的时候她非要缠着人讲故事,等魈走了,她又在沙发上打滚,要钟离给她讲故事。
“你当真是我带过最难搞的一个孩子。”钟离不由感叹。
“我们班主任也这么说。”胡桃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般从沙发上弹起来,“等等,这个我可不认啊,我和那位魈先生哪个更难搞?”
钟离被她一噎,偏头避开她的视线,“他小时候还是很听话很好带的。”
“你这话拿去骗鬼呢!”胡桃撇嘴,“见他的时候我就想问了,你是失去力量跟那位魈先生有关吗?”
不该让他们见面的,钟离感到头疼。
“你把寿命分给他了?”
“没有。”
“那他偷了你什么……呃,小说里那种修炼法宝吗?”
“没有。”
“总不会是你英雄救美挡了啥天劫吧?”
“堂主,少看点小说。”钟离不得不制止她过于发散的思维,“没那么复杂,只是他说想永远陪伴我而已。”
他说得简单,胡桃咂么了一会,明白了。
钟离遇到过许许多多的信徒,胡桃是唯一点破他身份的那个,因着这点特殊,胡桃总像听故事那样让他讲过去经历过的事情。
当然,岩王帝君的信徒有好有坏,人心易变,钟离遇到过很多人,在遇到仙缘后贪心不足违反契约,他还拿这些敲打胡桃,告诉她“食言者当受食岩之罚”,违反契约的后果有多么严重。
胡桃遇到钟离的时候,他身边没有魈。
“永远陪伴”的誓言被打破,但魈依然生龙活虎。
“被骗身骗心还赔上前途,啧啧啧……”胡桃眼冒精光,就差来盘瓜子。“我收回前言,老爷子你这拿的才是苦情男二剧本。”
“我不知道。”钟离垂眸,“我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他小时候很乖,也很黏我,后来……”
就没有后来了。
钟离拒绝回忆,他花了很久才让自己忘记当初魈红着眼睛指着他鼻子让他滚的样子,分明他们曾经那样亲昵,形影不离,魈最后却是厌恶他到连面都不想见。
为什么呢?
钟离至今都没懂,他时常会想,如果他当初没有那么严厉,不将他逼得那么紧,再多宠爱那孩子一点,是不是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你们真就跟我看的那种狗血小说一样一样的。”胡桃忍不住吐槽,“真不用我帮你们搭个桥吗?”
“不必了。”钟离拍了拍她的脑袋,“他恨我。”
“不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爱惨了你,怎么会恨你呢?”胡桃眨巴着眼睛,“你从哪里得出他恨你这个结论的啊?”
“他亲口说的。他说他恨我,让我滚,这辈子都不要我再管他了。”
胡桃语塞,桃花似的眸子写满了不解,“然后呢?你就同意了?”
“我不同意又能怎样?”钟离苦笑着反问,“你也与我签了契约,应当知道,让我离开是你们的自由。”
“他要我滚,我只能离开。”
11
魈下船的时候凑到了钟离身边。
胡桃一改往日对他的热情,那双桃花眼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绝世渣男,她刻意挤在两人中间,拉着钟离的袖子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魈插不上话,眼睁睁看着他们汇入人流。
钟离没有回头,手指戳在胡桃的脑门上,“你啊,这是何苦?”
“老爷子你还挺心疼他的。”胡桃撅起嘴,“我现在像极了安慰失恋闺蜜大骂渣男,结果转头她又被渣男哄去的大冤种。”
“说了让你少看小说,短视频也少看。”钟离从她口袋里掏出手机,“在你写完寒假作业前,手机没收。”
“别呀!唉!”胡桃跳起脚依然够不到对方的手,气鼓鼓踢开脚边小石子,“哼,老爷子你等着,下次他再来我就直接把他赶出去!”
钟离任由她一路小跑,抓紧她的手将步子迈得大了些。
到底是胡桃先沉不住气,裹着围巾拽住他,“我说要把他赶出去唉,你都不求我两句的吗?”
“求你作甚?”钟离一派淡然,“我觉得你说的很对,下次他再来,就请堂主替我将他赶走吧。”
胡桃仰头看他,挫败的发现他是认真的,“我刚说你心疼他,这就硬起心肠了。”
“非也,只是情之一字,长痛不如短痛罢了。”钟离笑了笑,一如往昔温和,“等堂主长大就会懂了。”
12
魈再没见过钟离。
倒不是找不到,往生堂的地址从网上一查便知,然而他每次上门,都会被那位满肚子鬼主意的胡堂主挡在门外,不善言辞的他被怼得毫无招架之力。
任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得罪了这位堂主。
尤其她总要阴阳怪气,好像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错事,字字句句都在指控他如何辜负了自家客卿一片真心。
魈先是懵逼,后是茫然,脚步虚浮着被她赶出往生堂。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去了某段记忆,忘掉了胡桃说的那些……对钟离始乱终弃的事情。
可是怎么会呢?
魈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会让自己离开钟离,他不明白,有心问问身边的人,可过去那些旧人多已入土,而他习惯了现在方便的生活,家里除了定期请人打扫,很久没有外人踏足了。
他惯是读不懂人心的,再次上门时便直白的问了。
胡桃像是头一次见他似的,眯着眼上下打量,最后伸出四根手指头,“你还有四年时间,能不能挽回我家客卿你就慢慢想去吧!”
“四年?什么四年?”魈疑惑。
“离本堂主成年正式继承往生堂还有四年啊!”胡桃掐着腰,一脸的高深莫测,“当然你也可以慢慢来,不过等本堂主成年,老爷子就该走了,到时候看你去哪里找他。”
她说完要走,却被魈一把抓住。
“先生要去哪里?”一切都是下意识动作,当他反应过来,手已经被胡桃挥开了。
“我哪知道?”胡桃混不在意道,“反正到时候我,你,大家都会忘了这事,知不知道有什么所谓。”
她转身哼起自己改编的小调,再没分给魈半点眼神。
13
魈开始变得急躁。
他知道胡桃的话很荒谬,活了太久的结果就是不可避免的忘记一些事情,但那是钟离,一个初见便让他深深刻印在脑海里的人,怎么会没留一丁点记忆。
这时候魈后悔自己没有写日记的习惯了,漫长的岁月中留下的可用信息太少太少,值得庆幸的是,他不缺钱,曾经住过的居所都还好好的挂在他名下。
魈用了相当一段时间逐一探访旧宅,偶尔会找到些只言片语,零星提起“钟离”这个名字。多是一些备忘的纸条,提醒他某些重要日子的计划,也有用以订制什么物件的店家回执,像是为对方准备的礼物。
看起来像是他在追求钟离,就如现在一样。
那些文字零零散散,数量很有限,从文字的形式和纸张看得出来自完全不同的时期,其中记录的“钟离”也有着各种各样的身份。
相同的是,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欢喜雀跃。
让魈想起钟离每每看向自己时复杂的目光。
他回到了最初的居所,自他有记忆来就住在这里,如今依然定期使人维护,跟他向来偏爱的简单风格不符,这里的一草一木都颇为考究精致,只是长久无人居住显得有些没落。
魈无端觉得,这里很有钟离的风格。
事实上,他住在此处的时间比任何居所都要短,可能是年纪轻的缘故,他对外面的时间十分好奇,一年里大半都在到处游历,加上那时交通不便,这里更像是海灯节限定的住处,也因如此,有的房檐上还挂着节庆时的灯笼。
他不喜欢海灯节的喧嚣,但钟离是很喜欢热闹的。
在游轮上的时候,除去魈拜访,钟离都会带胡桃散步闲逛,胡桃喜欢游轮上的游戏厅,他就带两本杂记坐在旁边看。
魈曾经想过,钟离说他们不合适,是否有出于这方面的因素在。
最终他在曾经的卧室找到了一个上锁的匣子,被小心的塞在床下,藏得并不算严密,一直未被发现大概是因为他只在这里住了几天,后来嫌这偏房阴冷,便搬去了正屋。
魈略略蹙眉,记不清自己为何放着正屋不住非要住在偏房。
匣子的钥匙不知被丢到了哪里,魈试图寻找,翻遍了整个房间无果后,他在找个锁匠和暴力破局之间选择了后者。精致的锁被直接砸开,千百年积攒的尘土在打开的瞬间漫天飞散,呛的魈直咳嗽。
匣子里是一只扇坠和几近破碎的册子。
扇坠是用石珀雕刻的,雕工不甚细腻,甚至可以称作粗糙,花纹断断续续,看起来像是新手的练习之作,下面坠着两片看不出颜色的羽毛,在魈企图拿起来的时候因绳子断裂落回匣中,受到这点冲击,册子的封面开裂,露出里面青涩的字迹。
魈有些不太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笔迹,他现在写的一手娟秀而有力的好字,眼前的字跟自己有几分相似,却带着刻意模仿的生涩。
册子里记录着笔者隐含的爱意,从起先懵懂的萌芽,到后来难以按捺的炙热,他脆弱而卑微的爱意被包裹在少年人敏感又叛逆的表象下,十几岁的少年人还学不会收起自己尖锐的锋芒。魈看到的更多是抱怨,愤懑,对那位“先生”的控诉。
控诉的内容很多,比如先生斥他没有完成今日功课,先生不准他吃饭后那碟杏仁豆腐,亦或是他精心给先生准备了点心,先生却只夸他是“乖孩子”。
纸张太过陈旧,魈读的磕磕绊绊,他不知道其中的“先生”是否是指钟离,也不知道笔者是否是年幼的自己,他像个旁观者,在看一出并不怎么有趣的戏文。
这个扇坠,是笔者给先生亲手雕刻的生辰礼物。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礼物没能送出去,册子里的记录戛然而止,这个匣子似乎就此被彻底遗忘了。
14
胡桃再见到魈已经过了第二年海灯节。
他带着一个精致的木匣,希望转交。他之前也时常会带礼物,只是胡桃每次都拒了。这次也是一样,她正要拒绝,他却强调这是补给钟离的生辰礼,若是先生看了不收,他便不再纠缠。
“你们的定情信物吗?”胡桃捧着匣子塞给钟离,赖在旁边就是不肯走。
“不是。”钟离打开匣子,取出那枚扇坠,“我没见过这东西。”
扇坠是只用石珀雕刻的鸟儿,圆圆滚滚的,雕工粗劣,也没怎么打磨过,摸起来并不温润,下面坠着两片用金线和翡翠修补过的羽毛。
钟离摩挲着石珀鸟儿的未经打磨的棱角,忽然想起当年他们争吵的缘由,似乎是在习字时见到魈手指上添了几条新伤,便出言教导了两句。
“他说是补给你的生辰礼。”
钟离长叹一口气,“他终止契约时,的确是我生辰前一天。”
“然后呢?”胡桃问,“你没考虑过挽回?”
“终止契约时他就会彻底忘记我,而且……”受到反噬失去神力会让他沉睡许久,等他醒来魈连家都搬了。
原以为会听到什么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结果被泼了一脸狗血的胡桃差点没当场给两位磕两个响头。
“那他后来追你这么多次你干嘛不答应?”胡桃刚问完又连连摇头,“别别别,你还是别说了,我觉得听完我可能会小小年纪就高血压。”
钟离笑笑,本也没打算回答。
“至少证明他不是真讨厌你,要不要我给你俩保媒?”胡桃坐在桌子上,两条腿晃啊晃的。
“我说过不准坐在桌子上。”
“老爷子你这转移话题的意图也太明显了点。”嘴上这么说,她还是老实的从桌子上溜下来,摆出最标准的淑女坐姿,“所以,要不要我给你俩保媒?”
“堂主……”
“我作业做完了,下次考试还早,明天是周末。”胡桃一口气把对方能找的理由全堵回去,晃着他的胳膊一脸的兴致勃勃,“老爷子你给个准话嘛,到底要不要我帮忙?”
“我要是知道何苦等到现在?他违背过一次契约,若是再与我结契,作为惩罚,他的灵魂会印上我的从属印记,再入不了轮回了。”钟离最是拿她没办法,连声叹息,“他最爱自由,我怎么好将他圈在身边。”
“这话你有问过他吗?”
那倒没有。
“哎呀,我跟你讲啊老爷子,要是人都知道自己最喜欢什么就不会有这么多恋爱脑……呃,我不是说魈先生恋爱脑。”胡桃被他瞪了,难得心虚的摸了摸鼻子,“你要换个思路想想,别把这个当成是食岩之罚的从属印记嘛,这是……嗯,那什么,永生永世忠贞不渝的灵魂契约!对,多浪漫!”
钟离好一会没说话,半晌才道,“我还是觉得应该没收你手机。”
“我没看乱七八糟的小说!”胡桃反驳,“是你个石头脑袋不开窍,本堂主可不是得为自家客卿终身大事出谋划策嘛!”
“……倒也不必。”
“很有必要!”胡桃拉着他就要往外推,“老爷子你行行好,我这看你们的狗血连续剧都一年多了,到你这烂尾我简直死不瞑目!”
15
魈还是没见到钟离。
胡桃摆着臭脸,丢给他一颗散发着青绿色光芒的圆球。
实话说,她觉得自己不是“跟闺蜜大骂渣男的女二”也不是“安慰深情男配的白月光”,她在魈眼里分明就是“破坏男女主感情的恶婆婆”。
“先说好都是老爷子不见你的,不关我的事!”胡桃举着手中的扣子据理力争,“我都把他拽到门口他自己又回去了,可不是我拦着不让你俩见面哈,以后成了可别一起在背后说我小话!”
魈看着手里的圆球,根本没懂她在说什么。
“就是,那个,你失去的记忆……之类的,大概吧,还有老爷子给你的信。”说完又塞给他一封被蹂躏过的信。
钟离没出面,却是一直站在内室关注他们,看着魈恍惚离去,胡桃笑容玩味的冲他挤眉弄眼。
“老爷子你说如果事成就帮我实现个愿望,可别反悔啊!”
“是,是,堂主的要求我定然没有不从的。”钟离无可奈何,没去拍她的脑袋而是抬手给人一记爆栗,“行了,我答应不删你记忆就是。”
“唉,我可没这么说啊!至于愿望,”胡桃瞪了他一眼,“本堂主之后再告诉你。”
16
钟离在庆云顶等到了魈。
他背着一个鼓囊囊的大背包,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看到石桌旁的钟离,局促的想要站起来,险些趔趄着倒回去。
魈先生没了往日的沉稳冷淡,带了点跟他样貌相符的少年气。
背包里是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石珀做的配饰,装点宝石的仿真花朵,还有保存完好的古董摆件。
“这是作何?”钟离只让他想明白便来见面,可没说要他带这么多东西。
“是我给先生准备的礼物,之前忘了送出去。”
备忘便签上记录的只是冰山一角,当魈拥有完整的记忆他才意识到,每个住所里那些他记不清什么时候买的,亦或是想不通怎么出现的小玩意儿,都是他给钟离准备的,最终却没能送出去的告白礼物。
像是最开始那枚扇坠。
这些礼物很多,钟离看魈一样一样拿出来,每拿出来一样,还要偷偷瞄他的反应,最后大大小小的匣子竟是摆了满满一桌。
钟离颇有些一言难尽,习惯性抬手去摸眼前的脑袋。
“所以我说,你总是学不乖。”
估计是这话激起了魈太多相似的回忆,他下意识后退躲开这只手,整个人从石凳上跌了下去,钟离一愣,苦笑了下,并不解释。
魈的腿酸得很,他知道自己狼狈,但一时半会实在没力气,干脆坐在地上抬头问,“如果我乖的话,先生就会喜欢我吗?”
“你还是没明白。”钟离伸手将他扶起,没再去摸他的头,“我拒绝你并非是因为我对你无意,你很容易爱上我,但爱想要维持下去并不容易。”
“我们拥有漫长的生命,而你没有第二次后悔的机会了,所以我才让你想清楚再回答我。”
“我不懂。”魈鎏金色的眸子里满是茫然,“我喜欢先生,没有后悔过。”
“你为了离开我甚至不惜违背契约,我不想你因为一时冲动再度后悔。”钟离的语调是罕见的郑重,“再有一次,连我也保不住你。”
他不说还好,说到这事魈恨不得能穿回去给自己两个耳光。
见他满面羞愤,钟离犹豫着,问出那个困扰自己多年的问题,“到底是什么事,让你那般讨厌我?”
“没有。”
“什么?”
他声音太小,又躲躲闪闪垂下头不肯看人,钟离实在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我没有讨厌先生,是先生总将我看成孩子,我以为先生是不喜欢我,所以就,就……”魈心虚的很,干脆闭上眼梗着脖子和盘托出,“就一时冲动把契书烧了。”
他没敢睁眼,因此错过了钟离脸上的怔愣,只听到一声轻笑。
钟离真给他气笑了。
“所,所以我是想清楚了的,不会后悔……”
“所以,”钟离打断他的剖白心迹,“我可以理解为,你已经准备好了,是吗?”
魈骤然被打断,没反应过来,“啊,什么?”
钟离恢复了往日的温和,他拿起茶杯,悠然吹散升腾的热气,轻呷一口,才抬眼看面前坐立不安的少年。
“准备好接受食岩之罚。”
17
往生堂新堂主的成人礼盛大,但冷清。
因为胡堂主坚持把自己成人礼的宴席摆在往生堂大厅里,于是璃月港的人在中元那天看到了如此盛景——往生堂门口摆满贺喜的花篮而非花圈,空荡荡的大厅里只有零星几位客人,其中九成还是她发小。
虽是如此,贺礼却是不能少的。
谁不知道往生堂的新堂主年纪不大,本事可不小,不然也不能小小年纪便接手家业,硬生生靠自己扛起往生堂的担子。
入夜,胡桃送走帮忙整理宴席的香菱,正要回屋,看到门口立着两个人影。
往生堂客人上门不挑日子时辰,她并未多想,上前正要搭话,却是认出了其中一人,“这不是魈先生吗,您来往生堂作何?”
魈闻言看她,往后退了退,“我无事,是先生找你。”
胡桃这才打量他身边的男人,不,说是男“人”应该不太准确,她眯起眼,桃花似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趣味。
“在下钟离,听闻往生堂缺个客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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