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落日染红了天边的云彩，也为海水镀上一层橘红色的光辉。小提琴的声音伴随着海浪声与海鸥声向大海深处传去。红发的小男孩站在岸上练习小提琴。音乐在海边回荡。
每年夏天他的父亲都会带他来海边的这座小镇。小镇一处靠海的地方是一座小山，他们就住在山顶的房子里。房子的后门通有一条铺着石子的小路，小路边已经长满了比他还高的野草。小路的尽头连着一个只能停靠小型船只的渡口。海边的渔民出海打鱼很少会路过这个地方，于是这里变成了他练习小提琴的地方。没有其他人的打扰，只有大海和偶尔飞来的海鸥，和一只停靠在旁边随海浪漂浮的小木船。一曲毕，男孩刚想演奏下一曲便被打断了：“迪卢克。”
男孩收起小提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个和他一样有着红发的男人正朝他这边走来，男人很高，能将迪卢克淹没的野草只到他的腰部。
“回去吃饭吧，你已经练习好久了。”
“好的父亲。”
迪卢克收起小提琴，跑向男人，男人向他伸出手拍拍他的背示意他先走前面。
当迪卢克一脸苦恼地问男人：“今晚还是只有鱼吗？”的时候，他们身后突然传来很大的“噗通”声。迪卢克和男人同时向后看去，但什么也没发现。
“或许是海豹吧。”男人说。
迪卢克点点头，算是接受了男人的解释。

月亮爬上天空。海边的月亮相比城中的月亮要皎洁。月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子里。海边的这座小镇已近陷入沉睡。以往的夜晚迪卢克会伴着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入睡。但今晚，除了海浪的声音，迪卢克还听到了一种奇怪的音乐声。
莱艮芬德家族是城中有名的家族，它的出名不仅是因为这个姓氏的古老，也因为莱艮芬德家族坐拥城中大半酒业，而他的父亲，克利普斯•莱艮芬德是出了名的富商。在莱艮芬德家中成长的迪卢克从小就被各种音乐熏陶。他能分辨大多数乐器发出的声音，也能知晓一首曲子的来源。迪卢克听出这个奇怪的音乐声是用海螺吹出的，因为今天他就在镇上听到有人用海螺演奏音乐。但他现在听到的这首曲子，是他从未听过的曲调，不像是一首歌曲，更像是海洋的低吟。
音乐声并不大，有时甚至被海浪声掩盖过去。但迪卢克听力天生不错。因为好奇心的驱使，他努力地去捕捉空气中的音符。直到父亲的鼾声响起。迪卢克睡意全无。
他们所居住的这栋房子也在莱艮芬德家族名下，它不是很大，一客厅，一厨房，一卫生间，一书房，一卧室。所以每年来这里度过假期时，他只能和自己的父亲一起睡。迪卢克看了看自己父亲的睡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悄悄走下床铺，来到客厅。找出了被放在角落里的煤油灯，点燃后拿起自己的小提琴，从后门走了出去。走出门后音乐音变清晰了起来。沿着石头小路他慢慢穿过野草丛，音乐声也越来越清晰。迪卢克来到今天练习小提琴的地方，发现那里已经有人了。
在月亮的照射下，迪卢克看见面前的男孩有着一头蓝发，他坐在木船上随着海浪摆动。迪卢克还注意到男孩没穿衣服，耳朵和手臂上还长有像鱼鳍一样的东西。迪卢克没有因为男孩的异常而害怕，他听着男孩吹奏着陌生的曲调，迪卢克放下煤油灯，拿出小提琴摆好架势，弦和弓的碰撞出优美的音符，回应着男孩的曲调。
迪卢克闭上眼睛，跟随者男孩的音乐，他仿佛能听见海水在耳边穿过，一些他叫不出名字的鱼成群结队地在他面前嬉戏，水母无拘无束地向上游着，美丽的珊瑚在海草丛中若隐若现......突然天空黑了下来，原来是一只鲸鱼从上方游过，发出深邃空灵的叫声......
当迪卢克从音乐中回过神来，睁开眼睛时，蓝发男孩放大的脸出现在他面前，他正在好奇地打量着自己，迪卢克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喊道：“哇哦！”
蓝发男孩也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也往后退了一步，准确地来说是往后跳了一步。迪卢克也看清了眼前的人——眼前的男孩有着蓝发的短发，耳后有一缕长发从左耳后垂到胸前，右眼被一个银白色的贝壳遮住了，不知道是用什么固定住的，而那只裸露出来的左眼里有着星状的瞳孔，耳朵上还挂着奇怪的耳饰，而耳后长着类似鱼鳍的东西。
迪卢克视线往下移动，发现男孩真的没穿衣服，至于裤子......长着鱼尾的话完全不用穿裤子吧......
迪卢克看着那条蓝色的尾巴，脑海里想到了无数个关于人鱼的传说，眼里的疑惑也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兴奋。
“好酷啊！”迪卢克脱口而出。
蓝发男孩看着迪卢克那双激动到发光的眼睛，回他一个微笑：“你好。”
“你是是人鱼吗！！！那条尾巴是真的吗？！”
“要摸摸看吗？”
“当然！”
冰凉湿润的触感从手中传来，迪卢克又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凯亚看着迪卢克的反应，心里莫名有种自豪感。
迪卢克抚摸了几分钟凯亚的尾巴，后知后觉自己的失态，连忙把手收了个回来，对凯亚道歉：“抱歉。”
“没关系哦，第一次有人对我的尾巴这么感兴趣。”
“是吗？如果我父亲见到了他一定也会惊讶的。”
“嗯.......请不要向你父亲提起我的存在。”
“为......”迪卢克顿住了，想了想，毕竟是人鱼，隐藏自己的行踪也是有必要的，越少人知道越好。
迪卢克点点头，然后自我介绍说：“对了，我叫迪卢克，迪卢克•莱艮芬德。”
“我叫凯亚•亚尔伯里奇。”
“那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凯亚。”
“唉？”
“怎么了吗？”
月光可能没有照出凯亚脸上的绯红，但凯亚知道现在自己的耳朵和脸格外地烫。
“不，没什么。这时候该说什么呢？请多多指教，莱艮芬德。”
“叫我迪卢克就好。”
“不......不是吧......”凯亚的脸更红了。
“什么不是吧？”迪卢克一脸疑惑。
[他不想和我交朋友吗？我还挺喜欢他的。]迪卢克心想。
“没什么！！！”

2.
克利普斯发现自己的儿子最近有些奇怪，之前迪卢克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到点就会准时起床，但现在他能一觉睡到下午并且怎么叫也叫不起来。自己也没再见到他去练过小提琴了。而且经常提起一个叫凯亚的人，当克利普斯问那是哪家的孩子时迪卢克又连忙岔开话题。
这天克利普斯忍不住了，在吃晚饭时他问迪卢克：“你怎么好久不去练小提琴了。”
“我有在练啊，每天都在练。”
克利普斯还想追问，但迪卢克快速吃完碗里的饭就跑出后门，一边跑还一边说：“我吃完了，父亲慢吃。”
“可是你都没吃过一口菜！”克利普斯朝迪卢克的背影大喊，但迪卢克已经跑远了，“这孩子！”

夜晚，躺在床上，克利普斯刚准备进入梦乡，迪卢克突然开口问他：“父亲，我们明天就要回去吗？”
“嗯。”克利普斯半梦半醒地回答。虽然克利普斯也不想结束这个钓鱼假期，还想多享受一会沙滩和阳光，但也不得不回到平时的工作中去。
迪卢克不再说话，等到身边的人呼吸均匀后，迪卢克像往常一样蹑手蹑脚地拿起小提琴，来到海边。和往常一样，那里有个人在等他，或许应该说半人半鱼。
在与凯亚合奏一曲后，凯亚问他：“你明天真的要走了吗？”
“嗯......”
看见凯亚毫不掩饰的失落，迪卢克又说：“没关系，我明年还会回来的。每年的这个时候我父亲都会带我来这儿。”
“那好吧，只能明年再见了。”迪卢克看着凯亚耳后无意识收敛起来的鱼鳍，知道他还在难过，便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在这几天的相处下来，迪卢克知道了很多关于凯亚的事，知道他不开心时耳后的鱼鳍就会收敛起来，也知道他比自己小两岁，这让迪卢克在凯亚面前会以哥哥的身份自居，即便凯亚不愿意叫他一声哥哥。
“你想去看看吗？”凯亚问迪卢克。
“看什么？”
“我的家乡？”
“你是说海里吗？”
“嗯。”
“可是我不会潜水。”
“没关系，我有这个。”说着，凯亚拿出了一株造型奇特的草。
“这是？”
“能让人在水里呼吸的草，我从国师的藏宝库里偷的。”
在凯亚的怂恿下，迪卢克吃下了那株草，味道并不好。吃完后迪卢克没感觉到什么异样，接着就被凯亚拖下水了。迪卢克下意识地憋气，凯亚带着他往下潜，当迪卢克以为自己要淹死时，凯亚在他耳边喊：“快呼吸啊！”
被他这么一喊，迪卢克呼出一口气，接着发现自己真的能在水里呼吸。
[真是太神奇了！]
“你会游泳吗？”凯亚问。
迪卢克点点头。
“那我放开你了。”
说完凯亚放开了迪卢克，迪卢克游出一小段，慢慢适应了水里的环境。
进入水里的凯亚非常灵活，迪卢克看着凯亚灵活地游走在海里的各个角落。在鱼群中与鱼儿嬉闹，坐在海豚背上他和打招呼，将海草编成环给他戴上。他们穿过了海底的沉船，迪卢克看着远处一座海底城市，那就是凯亚的家。
凯亚带着他在城中躲躲藏藏，迪卢克躲在暗处看着眼前路过的一个个长着鱼尾的人，他们的日常生活和陆地上的人相差无几。
有几次差点被路上的警卫发现迪卢克的行踪，但都被凯亚很巧妙地掩盖了过去。几经波折后两人终于来到凯亚的房间。
刚进入这里，迪卢克就被眼前场景震撼到了，凯亚的房间里放着很多从没见过的东西，美丽的珊瑚被精雕细琢成各色各样的装饰，贝壳被编成床帘，珍珠铺的满地都是，墙上还挂在着大型动物的头骨，应该是战利品.......凯亚向他展示了自己从别处搜集的奇珍异宝。他们坐在床上，床上铺着一种迪卢克叫不上名字的植物，这种植物让原是石头的床变得非常柔软。
迪卢克听着凯亚兴奋地向他介绍东西，原来兴致勃勃的他不知道怎么的越来越觉得疲惫，眼睛不受控制地想合上，即便他努力的想睁开，但完全提不起精神。突然凯亚的房门被打开了，一个女人走了进来，当看见房间里的迪卢克后女人尖叫了起来。
[不好！被发现了！]迪卢克想站起身逃跑，但他怎么都使不上力气。
凯亚也意识到了他的情况，慌忙晃着他，叫着他的名字。
凯亚的声音渐渐远去，不止凯亚的声音，周围的声音也逐渐远去，迪卢克模模糊糊地只看见凯亚的嘴唇在动，接着他就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女人的声音传到迪卢克耳朵里：“莱艮芬德老爷！莱艮芬德老爷！莱艮芬德老爷您快醒醒！”
迪卢克从黑暗中惊醒，他睁开眼睛一看，周围哪有什么人鱼大海，他正躺在沙发上，耳边是留声机里传来的音乐，而呼唤他的女人是他的心理医生。
十五年前，在迪卢克还只有十岁时，他和他的父亲去海边度过假期，期间他突然失踪了，第二天下午才在海滩上找到了，回来后嘴里一直念叨的着一个叫凯亚的人，但却不肯透露那是谁。海边的渔民调侃他说：“莫不是被海妖的声音蛊惑了，结果海妖发现他没几斤肉就放了回来。”他的父亲向附近的人打听，方圆百里内找不到一个叫凯亚的男孩。再后来，不到一年的时间，他的父亲，克利普斯被人设计陷害，丧失了生命，而他被送到别的城市读书，等他再回到莱艮芬德家族，夺回属于他的东西后，他也试着回到那间海边的小屋。海边的渔民中流传着一个故事：大概十几前的夜晚有人看见一只年幼的人鱼在岸边吹响海螺，每当人们靠近时他就跳入海中消失不见，后来出去寻找人鱼的人接二连三地失踪。有人说那些人触犯了大海的禁忌而被海妖带走了，渐渐地，也没人再去寻找人鱼，也没人再见到过人鱼。当迪卢克派人去打听故事中的人鱼是什么样子时，却一无所获，毕竟见过的人，都消失在了大海中。每年的那个时候，他都会带着小提琴在海边弹奏，但无人回应他的音乐。如初见那天一般，他听到了“噗通”的一声巨响，他开心地向海边望去，只看见一只海豹在海里伸出脑袋。无法得到回应，他也逐渐以为那只是他的一场梦，一场非常真实的梦。但他却经常做着同一个梦，梦见自己在无边的大海里，与鱼儿嬉戏，梦见一个蓝发的男孩带着他在海底穿梭，但他却看不清男孩的脸。无奈，他只能找来了心理医生。
“莱艮芬德老爷，您又做了那个梦吗？”
迪卢克点点头。
“莱艮芬德老爷，这世界上没有人鱼。”
“我知道，但那场梦真的太真实了，真实到我无法相信那只是个梦。”

3.
迪卢克的生日快到了，按照惯例，他会邀请蒙德城中有名有姓的人物参加宴会，小到有些人脉的创业者，大到各名门望族。天使的馈赠内，大家聊天总绕不开这个话题。有人惊喜自己拿到了邀请函，有人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弄到一张邀请函。
一个人在向周围炫耀完后，注意到了正坐在吧台前端着酒杯，笑而不语的男人，向他问道：“艾伦先生应该拥有邀请函了吧？”
还没等男人回答，酒保查尔斯在一旁听到了，热情地帮男人回答道：“当然，像艾伦先生这样出色的人，我们家老爷自然不会吝啬一张邀请函。”回答完问题又转头看向男人，对男人说：“说起来，我们家老爷刚回城中，还没见过艾伦先生，但听闻艾伦先生的事迹后也期待能见艾伦先生一面。”
“我也很期待见到莱艮芬德老爷的那一天。”男人回答，在说出“老爷”二字的时候加重了些语气。他温柔的声音与酒气夹杂在一起，有种说不清的暧昧。
周围人投来羡慕的眼光，又说了些恭维的话，被称作“艾伦”的男人敷衍着回应周围的人，拇指指腹摩搓着酒杯的边缘。他的脑海里正剩下四个字：莱艮芬德。

歌德大酒店内，迪卢克刚谈完一笔生意，正和秘书离开酒店。秘书报告接下来的行程，迪卢克认真地听着规划接下来自己该做什么。
迪卢克余光一撇，瞥见靠窗的地方有一对男女在聊天。男人背对着迪卢克。他翘着二郎腿和面前的金发女人有说有笑，他们的桌上摆放着一些文件，但怎么看都不像是在讨论文件里的内容。
他们的谈话似乎结束了，金发女人在文件上签了字，然后把文件递给男人。
在一边的秘书看见迪卢克停下，好奇地沿着迪卢克的视线看去。秘书也看见了那对男女。秘书按耐住八卦的心情，向迪卢克介绍：“那是菲利克斯家的独女圣福玛尔小姐，圣福玛尔小姐不仅将菲利克斯家族打理得井井有条，也是传说中的舞会女王，但她依旧是单身......”秘书喋喋不休地说着关于圣福玛尔的各类事迹，字里行间都在说着：老爷您眼光不错。
迪卢克打断他的的话，问：“那个男人是谁？”
“哦，那位就是艾德伦纳老爷的义子，您一直想见的艾伦先生。”
在迪卢克和秘书交谈的时候，艾伦已经检查完手里的文件，他合上文件，放在桌子上，和圣福玛尔交谈几句后起身握了手，圣福玛尔也准备离开了。艾伦将圣福玛尔送到酒店门口，告别之际，圣福玛尔亲吻了艾伦的脸颊。
迪卢克皱起眉头，秘书见他脸色不太对劲说：“听说艾德伦纳家族和菲利克斯家族因为海边的一块地争吵了起来，他们二位应该只是讨论土地的归属......”旁边的人也听出了秘书的意思：老爷您还有机会。
艾伦送完圣福玛尔，收拾好桌上的文件就往电梯的方向走去，他应该是在酒店里订了房间。迪卢克见状问秘书：“最近一场会议什么时候？”
“下午两点。”
“告诉爱德琳我今天中午不回去吃午饭了。”
“是。”
说完迪卢克也走向电梯的方向。秘书疑惑：“老爷您是不是走反了？”
但迪卢克已经走远了，因为走的太急还差点撞上一名服务生。
艾伦走进电梯，看着不远处正和服务生道歉的迪卢克，露出得意的笑容。
[你果然没能忘记我]
迪卢克看见电梯停在了三层，他也来到了三层。看见一排排的房间，他咬咬牙，一个个敲了过去，在和第四个人道歉后，电梯门再次打开了，一个服务生走了出来，他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有一瓶酒和两个酒杯。服务生见到迪卢克和迪卢克问了声好后，敲开了一间房间的门，房门打开了，服务生对房间里的人说：“艾伦先生，您点的酒。”
房内的人说了声“谢谢。”接过托盘，服务生鞠了个躬离开了。
迪卢克连忙自上前去，在艾伦关门之前制止了他。
艾伦看着这个突然闯进的人，说：“原来是莱艮芬德老爷啊，请进。”
迪卢克看着艾伦似笑非笑，一点也不惊讶来的人是他的表情，明白了另一个酒杯是给谁准备的。
艾伦将迪卢克请进门后，将托盘放到桌上，打开酒，将酒杯斟满。
迪卢克看着眼前的男人，对比着自己记忆中的男孩：他的蓝发颜色似乎更深了些，那缕头发留的更长了，遮住右眼的银白色贝壳变成了眼罩，没有佩戴奇怪的耳饰，耳后和手上也没有鱼鳍和鳞片......
迪卢克不确定地小声喊道：“凯亚......”
男人停止了动作，他回头看了眼迪卢克，慢慢向迪卢克走来，在迪卢克面前停下，曾经的弟弟现在看起来似乎比自己高了一点点。他的鼻尖离迪卢克只有大约十厘米，迪卢克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凯亚就这么和他对视了十几秒，开口说道：“你还是这么相信自己的魅力啊......”
“什么？”
“不，没什么。”在迪卢克疑惑地目光下，凯亚转过身去，走进厨房，边走边说：“别光站着，坐下吧，尝尝你们酒庄引以为傲的蒲公英酒。”
迪卢克坐在了沙发上，拿起酒杯抿了一口，没有味道。倒不如说他现在根本没有心情去品尝。过了一会，凯亚拿出一个餐盘，餐盘上有一块精致的糕点。凯亚将糕点放在迪卢克面前，在他旁边坐下。
“这个是？”
“马克尔街尽头那家蛋糕店。”
迪卢克想起曾经说过要带凯亚去尝尝他最喜欢吃的蛋糕。
“可那家店已经倒闭了”
“是的，所以我找到了制作糕点的店长。”
迪卢克拿起叉子，挖起一小块糕点送入口中。熟悉的味道闯入口腔，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想起和凯亚初见的夏天，想起了他排了好长时间的队后拿到蛋糕的那份喜悦......
迪卢克的内心被记忆中的苦涩和愉悦填满，这两种不相融的情绪让他难以说出此刻的心情。
凯亚微笑地看着迪卢克品尝糕点，强忍住想为他擦去嘴角奶油的冲动。他轻轻地哼唱着迪卢克记忆中的那个旋律。

迪卢克很久没这么惬意过了。不需要去处理家族见的矛盾，不需要去思考恼人的协议。
他坐在沙发上，身体靠在沙发背上，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可他还没和凯亚说清楚他们之间错过的那个约定。
只听凯亚说了句：“你累了，休息一下吧。”凯亚的声音很温柔，像海边的晚风，轻轻吹进迪卢克心里。迪卢克的意识很快模糊了。意识消失前他想起来了，海妖的声音能够蛊惑人。

迪卢克再次醒来是被自己秘书叫醒的。他从酒店的床上醒来，外套被整齐地叠好放在床头。秘书催促着他快点起来，因为还有半个小时需要他出席的会议就要开始了。
凯亚已经离开了。
迪卢克坐起身来，发现了衣服上放着一张字条，字条上写着：周末，老地方。

迪卢克觉得今天下午其他人对他的态度有些奇怪，不止秘书，他的合伙人，还有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对他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回到酒庄，吃过晚饭后爱德琳终于忍不住说了：“老爷，虽然我不应该管这些，但您好歹遮得严实一点吧。”
“遮什么？”
爱德琳指了指他的脖子。迪卢克捂着脖子来到厕所，镜子里的他脖子上有一个吻痕，白色的衬衣衣领不能完全盖住，会随着他的动作暴露出来。迪卢克面无表情地盯着镜子里的吻痕，他已经能想到明天报纸某一页的标题是什么了。
他的弟弟真是给了他好大一个见面礼啊。

4.
星期六一大早，迪卢克便出门，自己一个人来到这个熟悉的房子。屋子里的家具已经落了一层灰。迪卢克放下行李，找出抹布，收拾了一下这个地方。等他将房间整理好，确保自己晚上有睡觉的地方后，外面已是黄昏，
迪卢克躺在床上，任由夕阳照射着自己。当一切静下来，只有远处船只的轰鸣时，他很敏锐地捕捉到空气中那熟悉的曲调。他连忙起身来到后门。十五年前能淹没他的野草如今只到他的腰部。夕阳下，不止野草，周围的海水，礁石，房屋，甚至他自己也被打上一层金色。他向山脚望去，凯亚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他踩着石子小路，尽量不发出声响打扰凯亚的演奏，在距离他大概两米的地方停下。
凯亚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衣，衬衣最上面两个扣子被解开，衣角被藏在略微宽松的裤子里腰带好好束缚着，脚上穿着一双皮质长靴。海风吹动凯亚的头发，夕阳也为凯亚镀上一层金色。
迪卢克看着凯亚眼中倒影着的夕阳，心想：海妖或许不需要通过声音就能蛊惑人类。
凯亚见他来了便停下了演奏，四目相对。凯亚走上面去给了迪卢克一个拥抱。迪卢克回拥他，良久他们才松开彼此。

“所以艾德伦纳其实也是人鱼，还是你们国师的弟弟？”
“是的。我成为了他对外宣称的义子，帮助他打理家族的一些事情。”
迪卢克点点头，“原来你们也会介入人类生活吗？”
“一般不会，只是情况特殊，艾德伦纳只是好奇人类的生活，所以才接近人类，靠着超越人类的学习能力很快就成了你们所熟知的艾德伦纳老爷，也为我提供便利，而我只是想阻止菲利克斯想再海边建造工厂的计划。”
“所以你和圣福玛尔......”
“朋友，互利互惠的朋友。”
迪卢克觉得有些开心，但为什么开心他有些说不清楚。
“你吃醋了？”凯亚问。
“你是故意让我看见的？”迪卢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当然。”
凯亚回答的很干脆，迪卢克只回了他一声“呵呵”。
海上归来的船舶已经靠岸了，远处的沙滩上传来孩子的嬉闹声。而他们在等待夜晚的降临。
“你的尾巴呢？”迪卢克问。
“是生腿药剂。能让我的尾巴暂时变成和人类那样的腿，鱼鳍和鳞片也会消失。”
“有什么副作用吗？”
“你猜。”
“突然晕倒？”
凯亚知道他在记仇，笑了笑说：“这倒是不会。你那次晕倒是因为你不适应海里的环境。”
迪卢克冷哼一声。
“还在生气吗？”
“那让我以为那些都只是我的一场梦......”
“那要不要在做一场？”
迪卢克的疑问还没出口，凯亚就跳进了海里。过了一会儿，凯亚的头从海里露出来，耳后的鱼鳍在月光下反射出淡淡的蓝光。凯亚给了他和十五年一样的草，说：“只要不是潜入太久，就不会出现上次那些症状了。”
迪卢克接过那株草，他开始觉得有些不真切。
凯亚以为他还在害怕，安慰地说道：“我保证。”
迪卢克吃下草后被凯亚拖入水中。凯亚带着他下潜。水母发出的荧光为他们照路。和梦中一样的场景，只不过这次为他带路的人鱼，已经长大了，健壮有力的鱼尾让他游得更加灵活。迪卢克坐在一块石头上，眼前游过一群又一群的鱼儿，但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远处正拿着海草编环的人鱼身上。
迪卢克微笑着享受着这个奇妙的假期，身体在海水的浸泡下有些柔软。
突然他的脚边踢到了一个坚硬东西，迪卢克看去，在海草的掩盖中，一个白色的硬块忽隐忽现。迪卢克刚想把那块硬物掰过来，凯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将海草环戴在他头上。并抱住他的腰，将他拖到了水面，迪卢克也因为他的举动呛了几口海水。
凯亚抱着迪卢克，在迪卢克的咳嗽声中满脸歉意地和他说：“抱歉，你不能在海里待太久。”
迪卢克看着凯亚，在月光的照耀下他看见凯亚星瞳中的自己。他猛地推开凯亚，向岸边游去。
“快回去吧。”
凯亚虽然被突然推开，但他一点也不生气，因为他看见迪卢克脸上爬上了可疑的绯红。
“我带你游回去，快一些。”
“不需要！”

迪卢克回到小屋，想好好洗个热水澡，但身边的人明显不想让他那么轻松。
刚喝下生腿药剂的凯亚缠着他，偏要和他一起洗澡，他拗不过，只好答应。
不就是洗个澡吗？反正他们现在的身体构造也没有哪里不一样。
但凯亚得寸进尺，迪卢克忍受不了，喊道：“你自己擦，又不是没有手！”
“不，我要你帮我。”
迪卢克不理他，转过身去。凯亚看见他的耳朵都红了，连忙装可怜：“啊，药剂的副作用发作了，我的手没力气。”
“骗鬼去吧！”
“真的真的。”
迪卢克依旧不为所动。
“你就帮帮我嘛，哥哥~”
凯亚的这一声“哥哥”是靠在迪卢克的耳边说的，凯亚的声音挠的迪卢克的心痒痒。鬼使神差地答应凯亚的请求。
迪卢克挤了些沐浴露后，涂抹在凯亚身上。也是这时迪卢克才看清凯亚身上的疤痕。
“这些是怎么来的。”迪卢克的手摩擦着面积最大的那块疤，问。
“刀，鱼叉，渔网，鱼雷碎片，子弹......”凯亚漫不经心地回答。见迪卢克停下手，不再言语，知道他心疼，凯亚赶忙说：“已经不疼了。”
“所以，海里的那个......”迪卢克说的是今天自己不小心踢到的硬物，他知道那是什么，他第一眼就认出了。
“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了我。”
良久，迪卢克打破沉默，说：“对不起，是我失约了。”
“你不怪我吗？”
“为什么要怪你？”
凯亚没有说话，迪卢克正盯着他的脸。
迪卢克感受到手心传来越来越高的温度。
都变成现在这个局面了，没必要再表演欲拒还迎了。
迪卢克上前一步，拉近自己和凯亚的距离，手环上凯亚的脖子。凯亚双手扶住他的腰，回应他一个湿漉漉的吻。或许是被吻舒服了，不知不觉间迪卢克的腿攀上了凯亚的腰，凯亚将他抱起，让他的双脚离开地面，将他靠在墙上。这让迪卢克有些害怕，他本能地想捉住附近能捉住的东西，但凯亚让他在这个过程中只能扶着自己，迪卢克只好扶着凯亚的肩膀，将自己的双腿缠得更紧了。
在迪卢克理智完全被情欲取代前，只听见凯亚挤了些沐浴露说：“抱歉，没做好太多准备，现在只能用这个了。”

5.
晨曦酒庄内，迪卢克正站在大厅中间发表他的演讲。基本上城中有些名头的人都在这间屋内。迪卢克•莱艮芬德的二十五岁晚宴，来参加的人各有目的，为了趁机拉拢人脉，为了品尝酒庄珍藏的美酒，甚至是为了寻找未来的伴侣......
凯亚站在角落里，看着自己的爱人站在灯光下，沐浴在众人的目光中。就像凯亚初见他那时，他站在黄昏下，专注地拉着小提琴，美丽的脸庞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仿佛从画中走出一般，有种不可侵犯的美。即便十五年过去了，他的那张娃娃脸总让凯亚忍不住想掐一掐，特别是长大后的迪卢克不太喜欢笑。
迪卢克终于发表完他的演讲，拿起酒杯对在场的人说了句“祝各位玩的尽兴”后一饮而尽。人群发出热烈的掌声，赞叹他的豪气，
迪卢克一饮而尽后下意识地向角落看去，发现凯亚微笑地对他挑了挑眉，迪卢克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其他人的目光都不重要，只要那个人还看着他就好。
接下里的晚宴中，迪卢克向一些关系较好的宾客寒暄。余光多次瞥向那个热闹地角落。从宴会一开始，主动向凯亚搭话的人就没有停过，各大有名望的商人，各路雄心壮志的年轻人，各家的名门小姐，甚至圣福玛尔和她的舞伴。
圣福玛尔不愧是舞会女王，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圣福玛尔和他的舞伴很快成为宴会的焦点。迪卢克趁着众人不注意，端着酒杯，悄悄走到那个角落。
“你醉了。”凯亚见迪卢克的脸泛红。
“有一点吧。”
接着是一阵沉默。
“要一起跳一支舞吗？”“今晚要留下来吗？”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留下来就算了。”凯亚先回答了他的问题。还没等迪卢克失落，凯亚又说：“你这里仆人什么的太多了，我不想让其他人听见你的歌声。”
迪卢克感觉自己的脸在滴血，他假装喝酒，想掩盖自己的异常。
凯亚克制住想拥抱他的冲动说：“还是去我那里吧。”
“好。”
说话间，圣福玛尔的舞蹈也结束，他们向众人行了一个礼。其他人也纷纷带着自己的舞伴进入舞池。迪卢克放下酒杯，向凯亚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
凯亚笑了笑，说：“哈哈，真有意思。”便将手搭在迪卢克手上，被迪卢克拉入了舞池。
一曲毕，当凯亚从舞池中出来，圣福玛尔走上前来调侃他：“我这舞会女王的称号要不让给你吧。”
“别别别，您自己留着吧。”

凯亚的居所在城西，相比城中的其他地方，这里相对安静。
宴会中迪卢克喝了不少酒，虽说没醉，但身体也有些燥热。一走进客厅，迪卢克透过落地窗看见屋外的泳池。刚才从外面没发现是因为被围墙挡住了。
凯亚打开灯。看他一直盯着窗外的泳池，便将落地窗打开，走向泳池，跳进了泳池里，再从水里出来时已经变回人鱼的样子了。
凯亚在水中向迪卢克发出邀请，迪卢克走上前，坐在泳池边上。刚坐下，凯亚不满于此，一把将他拉入泳池。迪卢克惊叫了一声
这种天气水其实不算太冷，奈何迪卢克本身的温度太高了，水温让他清醒了几分。
凯亚环住他的腰让他浮在水面上，迪卢克能感受到凯亚尾巴的摆动，以及凯亚略带酒气的呼吸。
“要试试吗？”凯亚问。
“在水里？用人鱼身？”.
“嗯。”

当迪卢克从凯亚床上醒来，身体的疼痛让他不太想移动，他将一直放在他腰上的手移开，翻了个身看见把他弄得如此狼狈的罪魁祸首正在安然地熟睡。看着凯亚的睡颜，迪卢克完全生不起气来。迪卢克抬起手看着左手无名指的那个戒指，上面写着凯亚的名字。凯亚告诉他这是用凯亚身上最坚硬的鳞片加工而成的。
说实话迪卢克很满足现在的生活。
迪卢克发现凯亚还保持着人鱼身，好奇心驱使他向凯亚的鱼尾看去——他的那玩意在哪？
在一个鳞片很密集的地方，迪卢克看见一条细小的缝，缝口似乎还有些白浊。伴随着凯亚的呼吸，细缝也一张一合，迪卢克刚伸手想碰一碰，就被凯亚制止了。
凯亚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抓着迪卢克的手说：“哥哥，那个地方可不能乱碰。”
因为刚起床，凯亚的鼻音有些重。
凯亚把迪卢克拉回床上，用自己的额头抵住迪卢克的额头。鼻尖与鼻尖的距离不足一厘米。四目相对，两人感受着彼此的呼吸。
半响，凯亚开口：“哥，有反应了，你得帮帮我。”
迪卢克心里骂了一句，但嘴上还是说：“怎么帮？”
凯亚没说话，只是抚上了他的脸颊，用拇指指腹轻轻地压着他的嘴唇。

等到终于把凯亚打发去洗漱，迪卢克来到客厅，发现客厅里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迪卢克知道那是艾德伦纳，他们曾经见过面。
艾德伦纳没有回头，但他知道有人来了，但他不知道来人不是凯亚，他一边泡茶一边喋喋不休地说：“殿下啊，虽然老夫说的这些您已经听腻了，但老夫也是为了您好啊。”虽然艾德伦纳的动作很迟钝，但他说话都可以不带喘气的。“您一定要离开那个人类孩子啊。十几年前为了将那孩子从海底捞回来，我哥可是砸了不少奇珍异宝才将他的性命保住，现在他还在为这件事跟我诉苦。我哥他作为国师任劳任怨，您不能这么不听他的话啊。你当初带着颗子弹回来，鲜血染的整张床都是，可没直接把陛下和皇后吓死，亚尔伯里奇家族差点绝后啊......”
迪卢克没有打断他的话，他认真地听着艾德伦纳诉说着他不在的这十几年凯亚的生活，眉头越皱越深。
艾德伦纳惊喜这次劝说没被打断，他终于把自己心里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说着说着，茶也泡好了，他问：“殿下要不要来杯茶？”
迪卢克依旧没说话。
“殿下？”艾德伦纳疑惑地问。
迪卢克开口：“他还在洗澡。”
艾德伦纳曾无数次在各个地方听到莱艮芬德老爷的声音，人鱼不仅学习能力强，记忆力和听力也远超常人。
艾德伦纳缓缓转过头，果然看见那火红色的头发。手中的茶杯掉到了地上，被砸的四分五裂。
迪卢克耸耸肩，说了句：“中午好，艾德伦纳老爷，要一起吃顿午餐吗？”
凯亚刚喝下了生腿药剂，被响声吓到的也从房间走出来，“迪卢克怎么了？”
凯亚看见沙发上的人和地上的茶杯碎片，无奈地说：“艾德伦纳，请不要再擅自进入我的居所。”

艾德伦纳临走时还在打量着两个人。
他问凯亚：“殿下，您刚才叫了他的名字。”
“是的，你没听错。”
艾德伦纳摇了摇头，说：“嗨呀，管不了了，管不了了。”就跟着前来接人的仆从离开了。
艾德伦纳走后，迪卢克说“没想到我第一与艾德伦纳老爷进餐是在这种情况下。”
凯亚笑了笑：“我也没想到。”突然凯亚又想起了什么，问：“他有没有和你说过我的事。”
“什么事？”
“没什么，他总会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6.
迪卢克忙于酒庄的生意，凯亚也忙于处理他国家的事，少有时间能聚在一起。他们确定关系已经快两年了，艾德伦纳说的那些话迪卢克只能记在心里，他知道凯亚不希望他知道真相。这天，迪卢克终于抽出了时间回到那间小屋。
坐在沙发上，看着随手从书架上取下的书，听着留音机放出的音乐，享受惬意的一天。迪卢克没有等来凯亚，而是等来了一个女人。
迪卢克将女人请进门，他一眼就知道眼前的女人不是人类。而女人一进门就将手里的大包小包递给迪卢克，问：“殿下在吗？”
“他还没回来。”迪卢克放好女人带来的礼物，一边说一边给女人倒水。
“真可惜，我好不容易出门一趟还给他带来了礼物。”
迪卢克将水放到女人面前，坐到她对面。女人举手投足见迪卢克知道这个女人在人鱼里的地位不低。
迪卢克问：“请问你是？”
“你可以叫我玛丽。”
“你好，初次见面，我叫.......”
马丽直接打断迪卢克自我介绍：“我知道你，莱艮芬德。不过你好像从没听说过我的样子，殿下竟然没和你说过我吗？”
“没有。”
“什么啊，好歹我也是他的青梅竹马加前未婚妻吧。”玛丽语气中透露这不开心。
“未婚妻？”迪卢克诧异。
“对啊，”玛丽无所谓地说，“家族联姻，但他喜欢你，我喜欢其他人，所以就只能说拜拜了。”
“他从来没和我说过。”迪卢克有些生气，他现在就想架着一把刀在凯亚脖子上，质问他到底还瞒着他多少东西。
“不过放心，我现在也离开了海底宫殿了。”
“离开？”
“嗯，这也多亏殿下帮忙。他帮我和我的爱人逃离了那里，毕竟我们的爱情可不被家族接受。殿下还给我们在隔壁城市安了家。”
迪卢克点点头，玛丽端起水杯抿了一口。
趁着凯亚不在，迪卢克像从玛丽那里打听更多关于凯亚的事。从刚才的交谈中看来，玛丽就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不会对他有太多的提防。
“你也是喝了生腿药剂吗？”迪卢克问。
“是的，虽然有些痛苦，但能和爱人在一起，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殿下应该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痛苦？这个药剂有什么副作用吗？”
“殿下连这个也没告诉你吗？”玛丽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迪卢克摇摇头：“他从不和我说这些，所以，你能和我讲讲吗？”
玛丽看着迪卢克恳求的眼神。说实话，她真的不太擅长拒绝其他人，而且在她被真相伤害之前，她的父母，她的爱人都会将潜在的隐患剔除。
“嗯......其实副作用您应该是知道的，毕竟童话书里都有写的。”
美人鱼长出双腿来到岸上，她每走一步路，都会像在刀尖上行走。
迪卢克握紧拳头，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在女士面前失态。
“不过，药剂饮用久了，疼痛感也会慢慢减弱，虽然减弱效果不强，但相比第一次，已经很好了。”玛丽安慰他。
迪卢克尽量让自己的脸色不那么难看，他艰难地扯出一个微笑：“谢谢你告诉我。”
“啊，不用。”
接下的时间里，玛丽似乎习惯了和他的相处，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
“其实我第一次从殿下那里听说你是有一天，他突然闯进我的家，跟我骄傲地炫耀有个男孩对他一见钟情向他告白了。”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唉？你不是莱艮芬德吗？”
“是啊。”
“啊，殿下告诉我您第一次见面就直呼他的名字。”
“是......可这和告白有什么关系？”
玛丽这回是真的吓到了，不小心打翻了水杯。迪卢克手疾眼快，扶稳水杯后，拿出纸巾将擦干桌面。
玛丽连忙道歉：“十分抱歉！”
“没关系，你继续说。”迪卢克将纸巾丢进垃圾桶。
“在人鱼族里有一个大家都知道的规定，就是从不会直接叫其他人的乳名。就像我的名字玛丽•维克托斯•艾德伦纳，那除了我的爱人和父母，其他人都不会称呼我为维克托斯。因为称呼乳名在人鱼中其实是求爱的意思......其实，其他人还好，但如果是自己爱人叫的话，难免会有些反应......你不会一直都叫殿下的名字吧.......”
玛丽小心翼翼地观察迪卢克的表情，迪卢克注意到她的目光，给她一个“我没事”的微笑，继续问：“为什么凯亚的名字......”
“因为人鱼的繁殖能力本来就不强，皇族血脉的人少之又少，不需要用名字去区分，一般被人称作殿下之类的，所以一般皇族的乳名和名都是同一个。”
“好吧，我懂了。对了，你刚才说你的姓氏是艾德伦纳，你和安德伦纳老爷是什么关系？”
“你是说城中那位吗？他是我的二叔。”
迪卢克点点头，玛丽接着说：“我二叔很喜欢人类的东西，他从小就......”

半天下来，迪卢克听着玛丽讲了很多关于凯亚的故事，还有很多发生在海底宫殿的故事。迪卢克是个聆听者，偶尔会回应玛丽的吐槽。
直到太阳快下山了，小屋的房门才再次被打开。
“迪卢克我......”凯亚刚打开门，就听到屋子里有女人的声音，便把后半句话憋了回去。当他看清来人是谁，他差点没把门把手拽下来。
“殿下你回来了！”玛丽向门口的人打了声招呼，接着说：“你的伴侣真有意思。”
凯亚把门关上，走进客厅，问迪卢克：“你们聊了多久？”
“半天吧。”迪卢克答。
“她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听到这话玛丽不开心了：“喂，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说的话才不能信。”
“我的姑奶奶啊，您可别说了，至少在迪卢克面前你给我留点面子吧。”
玛丽想想也是，凯亚小时候干的破事可多了，什么都干的出来。
“跟我说这些你怎么就没面子了？”迪卢克问凯亚。
“你上次打断爱德琳说话可不是这个态度。”
迪卢克语塞，爱德琳从小就在他家当女仆，记忆力还特别好，你问迪卢克几岁时发生了什么她都能回答出来。

迪卢克发现了，玛丽虽然也会喊凯亚“殿下”，但玛丽的“殿下”却和艾德伦纳的不一样。艾德伦纳多少有些恭敬的意思，但玛丽只是将这个头衔当做凯亚的名字，他们之间的对话就和朋友一般。凯亚和玛丽聊了几句，天也暗了下来，玛丽拒绝了和他们共进晚餐，临走时刚走到门口，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折返了回来，从她带来的大包小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迪卢克。
迪卢克问：“这是什么？”凯亚也一脸好奇，但玛丽的下一句话让他想直接抢走这个盒子。
“殿下的眼泪。”
“眼泪？”
“人鱼除了出生后很少流泪，就算会流泪也是在极度痛苦的情况下流出一两滴。人鱼的眼泪不会消失，只会变成像水晶一样的东西。这些是我还没有摘掉‘未婚妻’这个名号时陛下给我的。”
“我什么时候流过眼泪？”凯亚问。
“你忘了吗？在莱艮芬德因为不适应海底环境快死......”玛丽话刚说完一半就被凯亚捂住了，只能留下“呜呜”的声音。凯亚将玛丽推到门口，说：“时间不早了，快走吧，菲利尔该着急了。”
玛丽只能草草地和迪卢克挥一挥手当做告别。

夜晚，迪卢克坐在床上看书，凯亚刚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他趴在迪卢克腿上，从书下钻出一个脑袋埋到迪卢克怀里。迪卢克放下书，抚摸着他的脑袋，把玩他的头发。凯亚眯起眼睛享受这一刻的惬意。
“凯亚......”迪卢克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听到这声呼唤，凯亚坐起身来，用额头点点迪卢克的额头问：“怎么了？”
“凯亚。”迪卢克没有回答凯亚的问题，只是继续叫着他的名字。凯亚的手从迪卢克衣服下摆钻进去，抚摸着迪卢克的背部。
“玛丽告诉我，人鱼中如果叫了名字是求爱的意思。”凯亚的手停顿了一下，从迪卢克的背部滑到他的腰上揉捏着。
“是。”凯亚回答。
迪卢克和凯亚待在一起那么久了，迪卢克也渐渐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了，就比如现在。
迪卢克的呼吸变得很沉重了，他强忍着说：“我可不承认是我先喜欢上你的。”话刚说完，凯亚就触碰到了他敏感的地方，声音从他的唇缝泄露出来。
“是我先迷上你的。”凯亚说。
迪卢克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承认了，“哼”了一声环住他的脖子。
当迪卢克第三次喊出凯亚的名字的时候，回应他的只有凯亚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