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5672156
-
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黑塔利亚 亚瑟柯克兰 , 王耀
标签 好茶组 , 朝耀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雪沫乳花
-
299
4
2023-3-8 20:11
- 导读
- 圣诞节系列
ABO
中长篇 纯甜
“玛丽·克里斯”人物纯属虚构,无任何现实依据。名字就是圣诞快乐的谐音。
序
她叫玛丽·克里斯,年至耄耋。
北欧人,于上个世纪1920年代末嫁给了一个Omega犹太裔男性工程师。刚开始生活境况还算不错。经济留有余裕。于是他们积极资助了一个普惠性质的公募福利学校,校董事承诺会在学校中央区域为他们设立一对形貌缱绻的雕塑以表感谢。
搬来该社区四到五个月后,他们就成为了当地一个很有名望的中产家庭。每逢佳节都会做出许多份的意大利面分发给失依的小孩。因此广结善缘。玛丽的化妆台上经常摆着孩子们送她的那些旧兮兮的小玩意儿,银色叉子、玻璃弹珠、发夹、纽扣、钢笔尖。他们每次出入社区时开着一辆红色的小轿车。男士总打着领带,随身带着一把长柄雨伞;女士穿着长裙,仰头看着丈夫时习惯性地莞尔一笑,就像她平时随意佩戴的珍珠项链。
直到,战争出现了。
幸福生活与茶杯里的泡沫一样很快出现,旋即悄无声息地破碎。
有一个名叫麦恩·克里斯森的小男孩原本会和她一起庆祝她的32岁生日,但是因为一场突发的急性胰腺疾病,在一个安静的午夜,他阴差阳错早早地夭折了。
玛丽·克里斯曾一时花了很大的力气四处托人走动关系,倾家荡产就是为了打造一副可爱的木质小棺材,并在即将快要盖上盖子的时候终于找到了一支白玫瑰及时地扔了进去。
鲜花在饿殍遍野的年代显得弥足珍贵,浸满硝烟和毒素的殖土既无法满足它们娇气的需求,温室的面积也决定了它的产量注定有限。
她也因此变得敏感多疑,养出了很多不良嗜好。包括随意挥霍丈夫的遗产、捡垃圾、骂快递员不务正业、化浓妆、穿黑衣、喜欢用手杖乱打人,抽烟也是其中之一。
她爱抽一个廉价的品牌,工艺粗糙,连游吟诗人、小偷和房地产商都嫌弃这种品味低俗上不了台面,但她就是乐意热衷为这个牌子提供上岗再就业的机会。
瘦巧的白线在闪烁的红点中坍缩成一个尖锐的圆点,呛人的浓烟立刻被她的颧骨突出的部位切割成两半。
她的鹰钩鼻从下垂的丘壑中怪诞地隆起一个弧度,对着试图劝说她一把年纪了别抽烟的好心路人用一种森然近乎将人绞死的语气缓缓铺陈:
“老天爷,管好你们自己的事,快去剪一剪你们过长的裤腿吧!凡是跟我沾边的人都会走霉运喔。”
1. 橙子
凛冬。暴雪。
社区慈善超市门口支起了一顶蓝色的快闪帐篷,挂着一块牌子,上面说:暖冬愉快!仅限一日发放免费水果。如有需要可以根据以下数字拨打社区热线电话,我们会为您提供义务劳动。
以下免费服务可供选择:免费为您清理花园墙壁上的爬山虎,遛狗,打扫屋顶的积雪,更换空调水管,检查汽车发动机,驱赶烦人的黄鼠狼和偷吃狗粮的刺猬。帐篷一隅放着小镇郊区特供的新鲜蜜橙,除了常见的黑刺李和马栗,这是为数不多还能在小镇上盛行贩卖的水果了。
玛丽是一个不好对付、很难伺候的老太太。
等她来领橙子的时候,众人已经自动为她让出了一大片空地,任由她在一片人为制造出来的真空泡泡里走来走去。
她优雅地拿起一个橙子对着阳光挑挑拣拣,然后装进淡绿色的手袋里。对众人躲避的行为视若无睹:“反正我只要橙子。”
当她刚要转身离去时。
用橙子堆出来的金字塔无厘头地倒塌了。
玛丽懒得理会众人谴责的眼神。她决定先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细烟,随后再想想怎么与这些遍布大街小巷的橙子周旋。
许多橙子短暂地停留在她的脚下,然后又获得自由,像热带风暴卷席过后在沙滩上留下继续翻滚的小海胆,沿着小镇倾斜向下的马路,无视汽车紧急制动的刹车和红绿灯变换的规律,一直、一直地滚下去,比无条件支持每年盛夏举办滚奶酪节的粉丝还要疯狂十倍。
成百上千的橙子跳跃着从冰冻的倾斜高坡滚下来。一声声路人的大叫传出四面八方的街角,声调此起彼伏。
一对年轻人正好互相挽着胳膊从这条小路上路过,头顶上方正好是一片街边旅馆伸展出来的帆布顶棚,覆盖着一层白雪,在钢蓝色的晴空下闪闪发光,像衔着光环的天使。两旁街面的文艺古董店不久前才粉刷一新,装上了彩色灯光招牌:风车,金色小麦,磨坊,咖啡豆,柯林胶卷。
“别生闷气了,亚瑟柯克兰,注意脚下安全!”
“我对《暮光之城》一点兴趣都没有。你非要拉我来看重映版就是个错误,错误!简直是灾难。”
“这就是逛街的魅力啊。要是什么都按照完美计划进行,我们也不会挑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天气出门只为了看一场电影而已。喔!我看见了有一只橙子快滚进下水道了!我去帮忙拣!呃…快来拉我一把。”
“你真是爱管闲事!……摔哪里了?我方便看看吗?疼不疼?”
“没事儿,我摔在雪上了。不幸中的万幸。感谢铲雪车还没开到附近,路边的积雪够厚。”
“听你这副愉快的口气像是没有摔疼的感觉,丢人玩意,快点从地上爬起来。”
“哼,起就起。希望你从今以后说话都能像今天一样硬气。”
“那我一句话也不说了。或者你可以选择不听。”
“我爱听。我就爱听。我偏要听。话说,你喜欢吃橙子吗?”
“不喜欢!我最讨厌吃酸的!”
“真的吗?我不信。某些Alpha天性就喜欢拈酸吃醋,橙子哪有你酸。”
“这说明爱吃甜食和油炸物品也是一件好事,有效缓解了心酸。”
“狡辩。你就跟我说老实话吧,最近是不是又偷偷往奶茶里放糖了?”
“呃,那个,多运动可以降低罹患心脑血管疾病的风险。好了,我现在要去帮忙拣橙子了!”
“什么?你居然真的这样做了?你回来!把话说清楚!”
五分钟后,差不多一根烟耗尽的时间。
玛丽看见一个金头发的年轻人走进帐篷,把一纸袋装得满满的橙子放到桌子上。
同时,他也注意到了玛丽,伸出带着黑手套的左手与她打招呼。
“Greetings,夫人。我们刚刚搬来这个社区,就住在这条街背后。”
话说到一半,一只橙子朝他的脑袋飞过来。
他机敏灵巧的一矮身躲过去,反应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玛丽投向吃惊的眼神。
他笑了笑,带着灼灼的礼仪和风度解释了一句:“我是被迫跟着陪练出来的。对方是2021年国际职业板球赛单人组总冠军呢。”
玛丽不善言辞,但是她很快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她要有两个新邻居了。
她把烟蒂扔到雪地里,用脚尖拨了拨地面把它埋了起来。
另一个随后赶来的年轻人原本雀跃地手握一个雪团跑过来,脸蛋冻得通红,发亮的头发束成马尾绑在一边。
但是他看见玛丽也在场,马上害羞地住了手,悄悄地把手中的积雪丢到了一边。
他不好意思地往金发年轻人身后一藏,仅仅露出一张巧若澧兰的侧颜,羞愧地摆弄着自己的袖子。
金发年轻人松了口气,在自己身上画了个十字:“阿门。谢谢夫人庇佑让我逃过一劫。”
玛丽表情淡漠,嘴唇微抿地说:“得了,我又不是什么慈善机构里的修女。”
她的眼神在他们二人之间游走,最后得出了一个经验老到的结论:“你们刚在一起没多久,对吗?”
2.小狗
年轻人很少会选择搬来这个小镇。
这个历经百年的老社区臭毛病很多。地下水管经常崩溃,把墙壁泡得蜡黄,到了夏天多雨的季节就会结出一层灰色的霉点。
玛丽为人孤僻,自从升级为寡妇以后就再也没有人听她说上一两句好话。惹得很多人对她反感。如果不幸住在玛丽的隔壁,那无疑会使原本就窘迫的生活变得雪上加霜。
两天后,当她再一次前往社区超市附近时,她才发现自己不但拥有了新邻居,而是有了很多、很多、很多个。
她从来没见过那么多小狗。
她从来都没有养活过任何动物。
它们集体住在隔壁的院子里。长得矮矮的、小小的,屁股肥肥的,但是生命力却异常旺盛着,如同空气中飘满了细细的、棕褐色的狗毛。
这么一大群小狗挤在一起面目难辨,彼此不分,谁也分不出谁,让人满以为自己置身在一堆会移动的吐司面包里。但如果把他们挨着个儿捧在手心里仔细瞧才会分辨出些许不同的蛛丝马迹。
玛丽傻傻地注视他们有一些在雪地里打滚,有一些对树枝上溜出来的松鼠很感兴趣。
还有一个家伙,尤其擅长把水电煤的账单和订阅的杂志从信箱里取出来(但不是为了交给主人,而是用来磨牙。)
她悒悒不忿地骂了一句,扭着靴子冲着新邻居那扇贴着编花的窗户叫骂出声——你们家的小狗们实在太野蛮了!
然而,那只小狗立刻咬着纸质的信封向她跑来。两只前脚搭在邻居之间的篱笆上。口水哒哒哒地流了一嘴,信封上的墨迹很快晕开、变得不能再看了。
玛丽承认自己有些害怕,试着阻止自己后退:“你等等!我、我有点儿措手不及。很少有人来拜访我,我不太擅长接待访客。”
但是它的眼神很热情,像一团小小的火光恰如其分地一闪。收到人类的意思之后马上又窜得更欢实,决不虚燃。
玛丽叹了口气,话到嘴边的抱怨突然吞噬了另一种语言,变成了小声的赞美:“喔,你真是个小天才!令人倾倒!”
她注意到这只小狗脖子上挂着一块牌子,叫“Coral”,于是叫了一声它的名字。
小狗呜嘶地回应了她。
“好吧,小宝贝。快把信放下,我给你找点吃的。”
3.烤饼干
日光低垂,落雪纷纷,像无法停止的时间一样正在缓缓流动。
玛丽正在阳台上莳花弄草。她换了一支雪茄叼在嘴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
门铃响了一声。
她擦了擦沾满氮肥营养液的手,环绕过楼梯扶手走过去开门。前来拜访的正是她两位新邻居的其中一位——黑头发的那位。
他完全不像在另一个人面前大胆奔放的样子,而是小声地、怯怯地开了口:“您好,夫人。谢谢您上次帮忙照顾Coral。我做了烤饼干搭配虾多士酱,希望您能喜欢。”
玛丽在他黑色的眼睛中看清了自己衰老的样貌。她都快忘了自己也曾是个Alpha,忘了有个邻居是什么体验了。
“进来吧。”她说,“你只穿了一件绵羊绒外套,外面怪冷的。”
她接下了那盘烤饼干,把他引进来。来而不往非礼也,她转身就去厨房煮了一壶姜茶,想办法找了个漂亮一点的杯子装在托盘里递给客人。
他抬手灌了一大口,露出心满意足,甚至显得有些傻乎乎的笑容。
玛丽从来没见过哪个年轻人喜欢喝姜茶。她放低了自己端着茶杯的姿势问道:“住在这里还习惯吗?”
“习惯。这里比我们上次住的地方要好多了。”
“孩子,事实并非如此。这里东潮西晒,暖气的管子经常会漏。”
他说:“没关系!我会修!我是暖通工程师!”
玛丽诧异极了。
“方便问一下吗,您看起来是一位Omega?”
“是的。”
玛丽心中涌起了些许浪花轻轻地打了个转儿:“那这么说,上次见到的那位金发年轻人是您的老公咯?”
“是的,他是一名特教老师。”他说,“去年年底他听说这里有一座世界级的聋哑学校,激动的三天都没睡觉,非要慕名前来应聘教师。我完全支持。当然,也不仅因为他,还有小狗的原因。大城市很少能有条件支持我们养这么多小狗。可是小镇的包容力出乎我的意料。”
玛丽很受震动。她不舒服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跟着低头呷了一口姜茶作为掩饰。
世界上哪来的那么多似是而非的巧合。
她忍不住又喜悦又哀愁地重复了一遍:“喔,小狗。”
黑发年轻人随意地转转身,只用目光一瞥就看见了老人家里泛黄的墙壁,冰冷的卧室,墙角的蜘蛛网和积灰的壁炉。
他放在大腿上的双手交叠在一起,十指互相搓着,鼓足勇气开口道:“言及此处,我想跟您商量一件小事?”
玛丽觉得此刻无论有天大的事都不能不回应:“什么事就直说吧。”
他苦恼地拧起秀气的眉毛:“白天我们需要工作,晚上偶尔可能也要出勤。需要麻烦您在我们都不在家的时候照看一下小狗。尤其是Coral。别让它靠近我们的信箱。”
玛丽笑了笑说:“这个不难。但我是个晦气的人,主动接近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您确定要把小狗托付给我来照顾吗?”
他哈哈大笑。说了一句您放心,我是这个世界上八字最硬的人,没有之一。
玛丽没有听懂他所谓的八字是什么意思,但是她能感觉到他对成为自己的邻居这件事很有自信。
4.大扫除,空调,和壁炉里的灰
事情办得很顺利,玛丽的新邻居欣然起身告辞。
但是他们很快又见面了。
傍晚六点。玛丽打了个嗝儿,问他什么事儿,她都把一个下午的时间都浪费在了一瓶威士忌上,两只脸颊喝得浓酽酽的。
然而,她的新邻居扎着一条白色的围裙,右肩上扛着一把铝制的扶手梯,左肩背着一个巨大的工具箱,手中还拿着鸡毛掸子。
玛丽差点把酒瓶子扔在地上,酒也醒得差不多了。
她匆忙阻止:“你等一下……”
他已经冲了进来。瞄准一张蜘蛛网准备痛下杀手。那种气势只有在古代文臣写劝进表的时候才能看得到。管他莱相,管他鹤相,恨不得一杆鸡毛掸子扫除天下积弊疾恶。
玛丽说话时舌头都在打结,以为自己上了年纪眼神变得愈来愈迟钝,抬头打量了一下她的新邻居。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以他这样的体形是怎么拿得下那么多东西的?
他熟练地把梯子架好,抬头看了看空调管道的走势,耳朵上佩戴的情侣碎钉微微地一闪。
“当然不是啦。我这么做只是纯粹为了表示感谢。您可是答应我了要照顾好Coral的啊!”
“但是,”她说,“我觉得你指的应该不是让我帮忙照顾它一辈子吧?”
黑发年轻人转过头朝她天真浪漫地眨了眨眼睛:“它很聪明的哦,不会给您惹什么麻烦的。”
玛丽痛苦地大喊一声:“我养不来活物的!”
他立刻反驳,证词有力:“可是Coral很喜欢您!您平时不跟别人往来,很少收到邮件,很适合跟它在一起。”
“小年轻,你难道没有为断舍离这个话题苦恼过吗?”
“当然苦恼过啦!我已经跟那个家伙吵过一架了,他已经半个小时没理过我了。但是,我觉得,就像著名小说家乔治艾略特说过的那样,只有经历痛苦的别离,我们才能看到爱的深渊。”
玛丽看了他一眼。
他心虚地别开了眼神。
“没、没关系啦……以前经常发生这样的事,我已经无师自通明白其中的道理了。他自以为能快乐的活一辈子,却很少能忍受半个小时都不跟我说话。”
玛丽伸出雪茄,把烟灰随意往地板上掸了掸,忽然拉起黑发年轻人的手,带着他走向自己的储藏室。
“来吧,达令,我带你去看看什么叫做普世之爱。”
5.JimmyChoo
“这双鞋是我32岁生日那天别人送我的礼物。想不到居然有机会找到适合它的新主人了。”
“可是,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冬天裸脚背……不太好?”
“这个,你自己拿主意吧。反正它的出现本来就不合时宜。但是,我认为,每一段真正的成熟的婚姻必须经历一双写满故事的JimmyChoo。”
“谢谢您,夫人。它好漂亮。”
“那当然了,很美吧。”
玛丽看着他在地下室的镜子前走来走去,眼神柔软地说:“这本来是全球Omega限量款。如果有人要是敢说不好看的话,达令,他绝对是在骗你。”
6.贺卡
为了感谢她昨晚难得一见细心教导,王耀决定拉上亚瑟柯克兰一块,回馈她一个真挚的礼物。
王耀花了三天时间,欣慰的表示实在没有比这份贺礼更能用来代表他们二人的心意了。
亚瑟柯克兰最初知道这事以后有过些许的不甘心。他觉得放低身段去讨好一个倨傲的邻居代价太大,好比为了一撅肥美的鲑鱼专门跑到北美森林在怪石嶙峋的溪流里一通乱闯,听起来就很像冤大头。
但是他最后还是妥协了,乖乖过来帮忙。
经过他们无数次推拉、协商、让步后,这鬼东西就会多少显得又中又英、又东又西,将陈年矛盾累积到一定程度后突然水到渠成的产物。
亚瑟柯克兰再三对天发誓自己绝对没有捣乱的意思。一脸真诚地建议将王耀的名字写在贺卡落款的前面。
标题:《圣诞夜半阙-寄酬左居王耀、亚瑟柯克兰一家的好邻居》
内容:
今宵茗翠遐遐景,丰年素雪曀曀然。
红笺堪斝嘉佳庆,雾窗碧树荧荧灯。
铜钟飞雀声声尽,银炉旺炭事事春。
农饫桑甘宴晏岁,梅眄芳俦双双门。
主题:X. Christmas
P. S.:您说的对,他骗我。我的厨艺已经够好的了,但是做了很多努力以后,事实证明了火鸡确实不好吃。
又及:别担心,我保证今晚不会出现任何动手打人的暴力事件。
随附:一袋自制的西湖龙井(在某人的大声坚持下加了糖粉和奶精)
快递员签字:香农
收件人签字:玛丽·克里斯
7.一张更新的Spotify歌单
老房子的墙壁薄得跟纸糊的没什么区别。半夜夜深人静时只要隔壁传来的任何动静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玛丽年纪大了,戴着睡帽盯着天花板的一块褐斑直直地发呆。帽子尖尖垂下来的白色绒球跟她此刻的精神状态一模一样。
年轻人么。或许白天为了保持旺盛的精力喝了太多咖啡因,熬到半夜睡不着做点什么娱乐活动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这不是他们的错。
但是,事情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此时,隔壁正放着他们最喜欢的Walk off the Earth乐队新单,每个晚上都会将播放的专辑更新一遍,就像每天都在庆祝国庆。
玛丽几乎能从跳动的音符中想象到,他们在阳光灿烂的小镇超市门口上拿着购物袋并肩走着,偶尔站在斑马线前等红绿灯时会交换一两句有趣的对话。之后,黑头发的年轻人会轻轻怼出一记拳头,嘴角边挂着得逞的精灵似的微笑,仿佛他和爱他的人一样永远都不会老去。
在深夜中,活泼明媚的旋律比起故意压低克制的私密低吟更能折磨人。
玛丽·克里斯看了一眼墙上挂的钟表,暴躁地用被子蒙住了头。
她真的很想跑去问问隔壁——你们要是不喜欢在晚上睡觉,可以做一点别的事情啊!
她一点也不介意听到什么别的动静,谁不是从年轻时代走过来的呢?
8.雪夜
窗外依然在落雪。
隔天中午,黑头发的年轻人烤了一盘子刚刚出炉的玛芬,兴冲冲地敲开了玛丽·克里斯的家门。
“嗨,夫人,您愿意尝一尝我新调的榛子口味吗?”
玛丽在他关切热情的目光中从盘子里拿起一个放进嘴里。适口的温度和甜度让她充分赞扬地竖起了拇指。
“棒极了。我觉得小镇上的面包师都未见得有这样的好手艺。”
那个年轻人听到以后很受用地笑了起来,弯下腰抱住前来迎接他的小狗Coral亲了又亲。
他在玛丽家待了一下午,不仅把空调的暖气管道已经修好了,壁炉也打扫得干干净净,高饱和度的绿色花环和粉红色的气球布置得到处都是。
玛丽疑惑地问道:“今天过节。你为什么会待在我家?”
他有些耍赖地回应:“玛丽阿姨,您就陪陪我吧,一个人实在太无聊了。”
玛丽说:“是吗?我一个人呆了三十多年,怎么从来没觉得无聊。”
他很灵巧地避开了玛丽的心事:“今年您养了只小狗,估计生活不会像从前那样悠闲了。”
玛丽原本捧着咖啡杯,换了另一只手摸了摸小狗的脑袋,随口问道:“你老公呢?”
他回答道:“他在学校里加班,晚上估计不回来吃饭了。我们不用等他。”
他今日穿了一套极简单家常的鹅黄色衣服,随便挽了个木簪,却掩不住惊人的美貌和身段,雪肤乌发,眉目如画,眼神就像黑夜中的星辰一样真诚。
玛丽·克里斯叹了一口气说:“既然如此,今晚的节日晚餐交给我来办,你去给他打个电话吧。”
他撇撇嘴。
“别,千万别。我可不想火上浇油。他临出门前那一套吻别仪式已经够烦人的了,而且啰嗦了一大堆废话,最后靠着耍小聪明抢走了我的围巾。他自己明明就有!”
玛丽·克里斯闻言顿时竖起眉毛,握着饭铲的手肘挥舞起来,隔着远远的厨房替他感到高兴:
“好样的!Alpha就应该这样!你不黏着他,他就一定要黏着你。这才符合我们的性格。”
他听完以后,估计是没反应过来,不太明白这种行为背后的底层逻辑。歪着个头,乖乖地等着玛丽·克里斯给予一个合理的解释。
“可是,这样真的很耽误工作诶。”
玛丽·克里斯只好把话说得更明白些,一字一句地耐心劝导他:
“Alpha是一种懂得欲拒还迎的生物。如果你事事都顺从他们的意愿,他们就会感到索然无味;但是如果你表现得越抗拒,他们就会越喜欢,喜欢到骨子里无法自拔。”
这回,他听懂了。
顷刻,他把脸转向沙发的里侧,只露出一个通红的耳尖。
9.第二次良机
玛丽将平底锅里的烙饼翻了个面,空气里充满了一股香甜的鸡蛋味。
她看了看那个翻阅通讯录的黑发年轻人窝在沙发上,他还在犹豫要不要拨出那通关键的电话。
他的表情有些闷闷不乐,整个人精神状态不佳,一连疲惫地打了好几个哈欠。时不时地抬头看着窗外的暴雪,紧张不安地在手机上划来划去,界面始终在天气预报、标准时间和通讯录之间切换了好几个来回。
于是,玛丽·克里斯想转移他一点注意力。向他建议道:“我去准备一点下午茶。我们一起吃一点蜂蜜华夫饼好吗?”
他靠在沙发上反复调整蜷曲身体的姿势,手脚并拢,尽可能地抱住自己的身体,四肢很柔软,看得出来将它们摆成什么姿势都可以。
“我平时很好打发的,吃什么都能养活。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觉得没什么胃口。”
“那么,换成草莓酱呢?”
“嗯……都差不多吧。”
“我记得冰箱里还有半只生肘子。今晚我们就烤了它或者卤了它,如何?”
“您实在太费心啦。不过我太困了,可以在您这里睡一会吗?”
玛丽·克里斯闻言,感到有些不太寻常。
她端着一只点缀着几颗蓝莓和华夫饼的盘子从厨房走出来,将它们放在茶几上,忍不住心疼地观察着他有些苍白的脸色。
“是不是最近搬家太辛苦了?幸好我还有一辆车,虽然它也是个老古董了,但是坚持到去小镇诊所一趟应该没什么问题。我们去看看医生好吗?”
她第一次以长辈的口吻对着一个不太熟悉的年轻人说话,更何况对方还是个东方人。
在她的印象里,东方人的身份是一个很遥远又朦胧的认知,就像《卧虎藏龙》里佩戴一口青冥宝剑的白衣剑客。皎白的头颈、英气的身姿和妍蚩的细腰迷得人挪不开眼睛。
他思忖了一会,很乐天派地说:“我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睡一觉就好了。”
玛丽·克里斯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
她的亲人(小男孩)曾因病去世。在面临所有身体抱恙的问题上,她都有些担心过度。
她立刻态度坚决地说:“不可以。如果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和医生联系。”
他被玛丽突如其来的强势吓得一缩,紧紧地将沙发上的一只小鹿形状的抱枕抱在怀里,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玛丽·克里斯说:“我可以不去吗?”
玛丽克里斯二话没说,果断地把他从沙发上拖起来。Alpha毕竟是Alpha,生性刚毅脾气暴躁,喜欢用实际行动表明他们不容拒绝。
她飞快地摘下自己挂在衣架上的蓝色围巾,绕着他围了三匝半才肯放手。
临出门前,她忽然福至心灵地想起来一个问题,回头看着这个黑发年轻人。
“恕我冒昧问你一个小问题,你这个月生理期来了吗?”
10.祷告
他疑惑地想了想,不过很快领悟了玛丽·克里斯的言下之意。
“不可能吧。他记我的日子比他记自己的都准,上个月天天拿日历提醒我,要是没想好的话,那两周就千万别靠近他。哼,谁稀罕呢。”
玛丽·克里斯不置可否地轻哼了一声,已经说明了她对这个说法保持怀疑的态度。
“Well——所谓的玄学可没个准头。除了现代医学,谁说了都不算,上帝说了也不算。”
11.破旧的洋娃娃
玛丽突然想起来什么,感到大为懊悔。她狠狠地朝着门框踢了两脚,又把身边的年轻人吓了一跳。
“该死。要是早知道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样,我就不应该当着你的面抽烟。”
老太太胡乱发泄了一通,最后终于冷静下来,十指交叉,向苍白的天空颤抖地祝祷:
“我结婚以前,长姐曾经送给我一个结婚礼物,是一个远洋公司生产的穿着芭蕾舞裙的洋娃娃,据说它能替人挡住所有的厄运。从今日起,我把它送给你吧,但愿这一次我没有把厄运带给你。”
澄澈的天空降下静谧的白雪。无人的花园里响起压断松枝的声音才使周围清冷冷的气氛稍稍热闹了些。
黑头发的年轻人心宽地摆了摆手。
他说:“玛丽阿姨,你无需自责,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即便要面对最坏的结果,说明已经是命中注定好的,没有人应该感到为此抱歉。”
玛丽·克里斯难过地垂下目光:“虽然你这么说了,可是我……”
他坚定不移地说:”没有可是!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谢谢你,玛丽阿姨,你想到了带我去医院,就像我的妈妈一样关心我,我很有安全感。我爱你!我也爱他!我会爱着爱上他的任何一种结果。”
玛丽·克里斯沉默了一会,或许年纪大了。很容易伤感吧,她努力了一番最后算是勉强把他的话接了下去:“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从今天起,不,从现在起,我开始戒烟了。”
12.一次未完成的挑战
上个世纪末热销爆仓的红色小轿车温故而知新地停在车库里。由于岁月悠久,引擎已经太久没有被人点燃过,没有人知道它还能不能正常启动。
玛丽·克里斯急得快要上火,但是,她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以前她那聪明的犹太丈夫曾教过她一招。
那个鼻梁挺直、带有一头洋葱白色蜷曲头发、身材胖胖的老头子工程师说:“亲爱的玛丽,如果你遇到了紧急情况,直接把中控后面的电线拉出来,电光火石之间就能把汽车发动,完全没有必要一遍遍地拧钥匙浪费时间。怎么做?真是没办法,我手把手教你一遍吧。”
她以前从来都没能成功过,当然,这次也没有成功。
那个黑发年轻人宽慰了她几句,说这可能本来就是一件技术活,成功率本身就不高。
他从玛丽手中接过电线,却没想到,一次就成功了。
他兴奋地说:“老天保佑!我们快走吧,我不能保证它不会在半路上熄火。”
红色小轿车的挡风玻璃前挂着一只槲寄生做成的花环挂件,暴雪晶莹的雪花碎片扑朔朔地打向玻璃,汽车里暖气开的很足,不一会就在车窗玻璃上凝结出了一层厚厚的水雾。太阳仿佛被冻结在了地平线下,气温表像岩石一样冰冷。车前灯的灯柱只能穿透不足十公尺的暗流。
玛丽不得不打开了雨刮器,可是她依旧什么也看不清。
汽车无线广播电台不断地播放着现在的天气情况,一男一女两位主持人坐在演播室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东经19°,北纬69.5°即将在半个小时内迎来近极端暴雪天气,这恐怕是该小镇60年以来迎来的最强暴风雪,请所有居民做好防寒保暖的准备。”
玛丽·克里斯在心里爆了句粗口。她正以每小时15公里的时速朝着那所小镇中心的聋哑学校前进。如果不是下大雪的话,她能把这条路线倒着背出来。
然而,他们现在正在前往学校的路上,而不是小镇诊所,完全是由于事出有因,更准确地说,是一通没来得及完成的电话。
13.一通电话
玛丽家的电话铃响了。
她走过去拎起听筒,将它贴在自己温热的耳朵上,这种时隔多日未曾有过的感觉很惑人。
电话里的那个声音说:“午安,夫人。”
玛丽猜到了是谁打过来的。她看了看那个仍然坐在沙发上犹豫要不要播打电话号码的黑发年轻人,眼角的皱纹在笑意中舒展开。
“你怎么知道他在我这里?”
“我的运气,夫人。找他就像找宝藏,只靠经验是完全不够的。”
“您太幽默了。我叫他来听电话吧。”
玛丽回头喊了王耀的名字,神神秘秘地把手中的听筒给他:“你猜猜是谁打来的?”
王耀从沙发上坐起身,明知故问:“是谁啊?”
他刚一接起电话,就听见电话里那个声音慢吞吞地说:“是我呀。你不给我打电话,还不许我打给你吗?”
王耀笑道:“这话说的。谁要你来找我了?我不来找你,自然还有大把的Omega等着想找你。要不然你还是把电话挂了吧,从此以后别来找我。”
“打住。我太了解你了王先生,但凡我要是赌气挂了你的电话,最后倒霉赔罪的还是我,何苦呢。”
他忙忍住不笑:“柯克兰先生,这么说,你在我这里吃过苦了?”
“不敢当,这个问题真要命。”
“那么,你最想吃什么?”
“什么?等下,这不是陷阱吧。”
“没有啦,我是认真的在问你,如果我们能在一起吃圣诞晚宴的话,你最想吃什么?”
电话那头停顿了两三秒,电流信号在静音中滋啦滋啦地响。
“是不是信号越来越差了?”
“估计是暴雪的缘故。”
“你在学校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我忙着...跟一个长着马脸的教导主任斗智斗勇.......我实在无法认同他....方式。”
“喂,听得见吗?我刚刚问你,你最想吃什么?”
“我.....你.....只要你.......喜欢......”
下一秒,电讯戛然中止。黑发年轻人怅然地挂了电话。盯着那头未出声的话筒久久不语。
玛丽拍了拍他的肩膀。
“既然电话打不通,那我们就去学校找他好不好?没事的,天塌不下来。有你玛丽阿姨在呢。”
14.榛子玛芬蛋糕
雪地胎的尖齿咬着地面发出单调而机械的摩擦声。坐在后座上的年轻人不一会就睡着了。他的怀里抱着一只保温钢瓶,里面装满了热气腾腾的萝卜羊肉汤。身边放着另一个保温便当里装着烤鸡翅,西兰花,火腿蛋炒饭。玛丽没怎么见过中餐,只能帮了他一点小忙。
用玛丽的话来说,他在厨房里忙碌了一个下午却没有想过自己怎么不愿意好好吃饭。更何况,汽车后备箱放着一大兜子新鲜的榛子果仁的玛芬蛋糕。
“我不累,玛丽阿姨,这是为了给他的学生们的。”他笑笑,“小孩子最喜欢圣诞礼物了。”
15.烟花和告示牌
他们的车即将停在学校黑色的金属校门前。雪天路滑,刹车踩下去滑行出好长一段距离才停下来,堪堪撞到学校黑色的雕花金属铁门。
玛丽从挡风玻璃上发现了远处传来一连串细小的粉红色光点。
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在这样的寒冬腊月的雪地中看见了萤火虫。她困惑地打开车门,下了车以后应该能看得更加真切些。
王耀也跟着下了车,寒风吹得他一哆嗦,但是他一眼就看到了一个金发的年轻人戴着他的红围巾听见汽车引擎的声音以后,突然从高耸的雉堞墙上跳出来,风衣一角在寒风凛冽的气流中飒飒作响。
他的手中举起了一块告示牌,半张英俊的脸露在夜空中显得格外显眼。
“王先生,晚上好。”
他换了一张牌,随手扔在地上,接着一张一张流畅地换了下去。
“很高兴你能来找我,我也很高兴终于等到你。”
“说实话,你不应该过来,天气很冷,而且已经很晚了,路上开车很危险。”
“可是,我就是很喜欢这样热爱冒险、爱管闲事的你。”
“这是你的优点,就好比我的老婆是天下第一大美女。”
“大美女是一个形容词,当然也是优点。”
“一转眼,我们已经认识了七年,我们之间矛盾不断,但是最大的矛盾应该是我对一直对你隐藏了一个秘密。”
“其实我有一个女儿,你要是愿意和我坐下来心平气和谈一谈的话,十个月后我把她从英国带回来给你认识一下。”
“你可以多考虑考虑。如果不同意的话,我可以等下一个七年。”
“我爱你,一个小屁孩还不足以能够把我们拆散,除了丘比特。”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嫁给我。”
“圣诞节快乐。”
他很快扔下了最后一块牌子,所有仙女棒迸发出来的粉红色烟花也在此刻恰到好处的熄灭。
然而,从老远就能看见学校的办公室突然亮起了一束橙色的灯光,传来教导主任嘶哑愤怒的大吼。
“柯克兰教授!你带着学生们干什么呢?这是严重违反学校规定的!"
王耀看见塔顶上某个人对自己帅气地挥了挥手,不得已转身跳下楼墙,开启了事先就准备好的跑路计划。
他拎着保温盒,指尖是冰凉的,但是掌心温热一片,最后没忍住嘴角弯起了一个弧度。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找你呀。”
15. 自由的选择
教导主任捂着头顶上被风吹得摇摇欲坠的帽子,他几乎都要把整座学校翻遍了,可是依然都没找到那些罪魁祸首。他在这所学校工作了二十多年,怎么会一夜之间就被一个年轻教授欺压到这个份上?公道何在?
他自怨自艾地想着,忽然看见站在校门口的玛丽·克里斯,一改刚才咬牙切齿的表情。
他赶紧过来吩咐看守打开校门,同时摘下帽子示好:“院长,晚上好。”
玛丽·克里斯瞥了他一眼:“晚上好,先生。听说您对我亲自聘用的教授意见很大?”
教导主任连忙为自己开脱:“并非我有意如此。而是那个年轻人实在太不像话。”
“如何?”
“那可真是——就算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他上任以后就把所有马太福音的盲文教材全都扔了,把课后作业布置成了《简爱》和《苔丝》,这明显带有私人目的!根据今年教育部的新规定,这不是学生们在这个年龄应该读的书。不仅如此,他还带学生们逃课去抓独角仙养在玻璃罐里,观察水獭繁殖。为了不让学生去唱诗班,他去教导处偷换了他们的课程表,带他们去画速写,还教高年级的同学怎么写情书。”
他从怀里掏出厚厚一叠信封,“这就是罪证!要是被学生家长知道了,只会败坏我们学校的名声!
玛丽·克里斯起初平静地听他讲故事,然而等她听完这一切,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拿出一盒烟。
盒内还剩下十根香烟,它们上面都有蓝色的字。如果将整根烟转一圈才能看完到那些字其实是她丈夫和儿子的名字。就像死亡是生命的另一种延续,也是自从每个人出生以后,生命拥有过的最重要的意义。
“院长,您赶紧辞退这个年轻人吧,我实在是受够了。”
玛丽·克里斯却不接他的话,而是看向那个双颊通红的黑发年轻人一眼。
“达令,你觉得他做的对吗?”
他低着头,踟蹰地捏着衣角说:“我……”
玛丽·克里斯带着年长者特有的充满丰富阅历和智慧的目光看着他说道:“我换一种问法吧,如果你是那些孩子的家长,你觉得被这样一个教授管教你的儿子或女儿,是否合适呢?”
他断然拒绝:“不行,绝对不行。这个教授听起来太不靠谱了,尤其是写情书这件事,我第一个不同意他做我小孩的老师。”
“不过,”他话锋一转,“如果我的小孩能有一个健康快乐的童年,如果身患聋哑也能学会和同龄人平等的交流、倾听大自然的声音,如果他们真的很喜欢这名教授,其实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16. 圣诞节的晚宴
玛丽·克里斯转头把这句话对着目瞪口呆的教导主任又重复了一遍。
她笑道:“你听到了吗?”
教导主任难以置信,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可是,克里斯夫人,规矩就是规矩,我坚决反对……”
“从现在开始,我代表圣玛丽福利学校的院长宣布,你被辞退了。”
她把那盒烟揣进怀里,她说过自己要戒烟就绝对不会再抽一根。
玛丽·克里斯亲厚地拉起王耀的手臂,熟门熟路地走进了学校的礼堂。
“走吧,王院长,带上我们准备好的玛芬蛋糕,水果硬糖和巧克力,我们去把他和孩子们找出来,一起吃一顿节日晚饭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