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舒被温客行唤的几声阿絮激的心神动荡，还没来得及问些什么，温客行就摇摇摆摆的似乎要昏睡过去。

　　周子舒扶着温客行将将坐到谷主之位上，阿兆跳出来戳了戳他带血的脸颊，又嫌弃的把手上沾到的血迹抹去：“这是个什么情况？”

　　温客行不像自己那个时候的老温。周子舒询问阿兆道：“在反派……温客行与我结仇的那个世界，他可唤我阿絮？”他还是难以将温客行归为反派。

　　阿兆摇了摇头，剧情展览在周子舒面前：“你们俩从见面就开始打架，哪来的时间你情我浓互相叫爱称。”

　　周子舒没心情再去跟一个系统贫嘴，他抓着温客行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扯着摇了摇：“老温？”温客行发出无意识的抽痛时，周子舒这才发现，在他红的鲜艳的衣服下面，藏了无数还来不及治疗的伤口。

　　周子舒知道自己不该生气，却还是会为这伤口冷脸。他慢慢的揭开被鲜血浸湿变得厚重的衣服，粘连出一些稀碎的皮肉来。周子舒抖着手，看向阿兆。

　　阿兆立刻懂了他假装冷静的眼神里是什么意思，一双小手在屏幕前按了按，座椅上便凭空出现了几瓶不知道是什么的陶木罐子。周子舒打开罐子，先涂抹在自己手上试了试，这才放心的给温客行上药。

　　阿兆有些气愤：“怎么怎么，还觉得我会下毒啊？”

　　周子舒给温客行上药的动作已经不能再轻：“只是在看药效罢了。”就算真的是在试探有没有下毒又如何，温客行的一切，他都要亲自经手，不能相信任何人。

　　不知过了多久，周子舒有些轻松的一笑：“好了。”阿兆往温客行的方向看去，那人还昏睡着，身上的伤口却被周子舒用纱布缠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此时不知道梦见了什么，正微微的颦眉，很苦恼的样子。

　　阿兆问：“你是现在把他带走吗？”

　　周子舒轻飘飘的瞟他一眼：“当然不是，我还要把伤他的人，一一找出来，然后碎尸万段。”他说这话的时候正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仿佛从心腔中泄出，阿兆无所谓的躺在椅子边：“我劝你最好先把你的人召来一点，免得到时候打不过，只不过，还有一点，鬼谷不能灭，你不能破坏剧情。”

　　“九霄？”秦九霄刚刚走到外殿，就听见周子舒叫他，他忙应了声，报道：“师兄，外面的鬼谷之人全部投降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奇怪的很，难不成鬼谷都是这般没胆子的人？”

　　周子舒的声音传出外殿，带着点疑惑：“包括十大恶鬼？”

　　秦九霄还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是，包括十大恶鬼。”

　　周子舒走出来，将他扶正：“你去照料着你二师兄，我去看看情况。”说着，就走出了殿门。

　　秦九霄还没来得及疑惑自己什么时候有了个二师兄，百无聊赖的坐在一旁，叼着棵狗尾巴草数星星，就被一把折扇顶了喉咙，折扇的主人开口，冰冷异常：“你是何人。”

　　秦九霄被这一下吓到，整个人寒毛都快竖了起来：“二二二师兄，我是你师弟秦九霄啊。”

　　温客行还是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他偏头：“我从未有过师父，哪来的师弟。

　　秦九霄欲哭无泪，早知道死也不让师兄走的那么快，眼见着折扇又往下压了三尺：“我师父是四季山庄秦怀章！师兄是周子舒！是他叫我看着你的！”

　　温客行愣了愣，沉思了一会还是将折扇从秦九霄脖子上放下。尽管他只小时候见过秦庄主一两次，却仍能看出秦九霄和秦怀章的三分相像，至于周子舒……他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名字——阿絮。

　　阿絮？谁是阿絮？他为什么会想到阿絮？

　　正巧这时，周子舒走了进来，见他醒来更是眼底泛上一层欢喜，又看见他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口强行用内力驱动武器，抿了抿唇，端出一副严厉师兄的模样。

　　“阿衍，你可知罚？”

　　周子舒此次开口并未贸然用之前他对温客行的称呼，而是思来想去，用了“甄衍”这个名字。其实问罚也不过是口头上说说，他心疼温客行还来不及，哪来的罚可言。

　　温客行转过头和他对视，眼里尽是陌生：“什么罚？”

　　周子舒有些想笑，温客行并没有否认自己是甄衍，而是直接了当的问什么罚，大抵还是个小孩子，说话也比长大之后死不承认的样子可爱的多。

　　他理直气壮：“自然是你……让自己受伤了，这个罚啊。”

　　虽然温客行开口十分冷静，但他的心里还是带着一点点慌张，他一眼看去，就知道这是周子舒。他怕他的子舒哥哥会因为他沦落鬼谷，杀人无数而唾弃他，所以当周子舒问罚时，他首先问的是“什么罚”。

　　却没想到，周子舒的回复着实让温客行措手不及。在鬼谷里，谁会有那不受伤的本事？但温客行还是垂下眼睫，轻声说道：“……弟子，认罚。”

　　既然秦九霄都叫自己二师兄了，那么自己贪心一时，先认了这四季山庄二弟子的席位，也没关系吧？

　　周子舒似乎是没想到温客行会这么乖顺的认了这罚。

　　他说这话本就带了点温客行受伤的气，四季山庄那会更是被温客行养出来点无理取闹的阵势。正常人大概都会委屈的反问一句，明明是自己受伤了也要罚？

　　可温客行偏偏就是木着脸认了周子舒的那话，就算小了点，好歹也是个鬼谷谷主，怎么就乖乖的认罚了呢？

　　周子舒纳闷，温客行这架势分明就是没有自己那辈子的记忆，可他昏迷前喊的一声“阿絮”还让自己记忆犹新。

　　他将温客行拉着又坐了回去，问道：“认什么罚，师兄跟你开玩笑听不出来？”又看着温客行腹部的白色纱布，“可有不适？”

　　温客行沉默了一会，回道：“我……没有。”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的那种冷漠疏离。

　　周子舒假装没事人一样的笑笑：“那以后，就跟着我们回四季山庄吧。”

　　秦九霄在旁边听着听着觉得不对劲：“师兄……”我们不是住在天窗吗？？

　　周子舒毅然决然的无视了秦九霄的疑惑，他不想再把温客行带到天窗，鬼谷是个深渊，天窗亦是，他既然决定了退出天窗，就不会再让温客行看到自己手上沾上一点脏污。

　　其实温客行所言，更多的是紧张，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温客行在鬼谷生存多年，习惯的是杀人埋尸，而不是怎么跟人讲话，跟亲人长辈们讲礼，更多的是看书看来的，于是他便照着书上的标准回复老实答了，却没想到被周子舒误会成了冷漠疏离。

　　他有些没想到周子舒会提把自己带回四季山庄，他虽然在鬼谷这么多年都没有出去过，外面的消息却是灵通的很，照出去探查的小鬼所传，周子舒已经和四季山庄众人离开了山庄，来到晋王身边建立天窗……

　　温客行的心里正进行着一场风暴，面上只是淡淡的问道，不想让周子舒看出些什么：“为何不让我跟着去天窗？”

　　莫不是……周子舒依然警惕戒备着自己。

　　明明知道的既定事实，却还是会让温客行心痛。他不反对去四季山庄，这谷主之位谁要谁拿去，他只是在想到周子舒有可能不信任自己时，突然的难过了一下，正如之前每一个想到父母亲人的日日夜夜。

　　正当温客行胡思乱想时，周子舒早就把他的神情变化看在了眼里。他有些头疼，温客行想的，念的，他都想到过。周子舒的手浮到半空，慢慢的放下去揉了揉温客行的头发。

　　周子舒已经可以预想到，他大概要花有一段时间，来让温客行相信自己，相信他，信任他，爱他。

　　刚才让秦九霄守着的那段时间里，周子舒去见了见十大恶鬼，十大恶鬼的名号与后来相同，有几位的面孔却和之后不一样，比如白无常，此时的白无常还不是之后被盛怒的温客行掐死的那位倒霉仁兄。周子舒问道：“你们真的就这样归顺了？”

　　十大恶鬼稀稀落落的回复：“是——”

　　“那行，从此，鬼谷便由我天窗代管，只不过，不能传出任何有关鬼谷和天窗的消息，听懂了吗？”周子舒冷硬的态度似乎并未吓到恶鬼们，有几个甚至还翻了个白眼。他冷笑，白衣剑直直的冲不屑那人刺去，给他捅了个对穿。

　　听见黑无常的惨叫，周子舒才发现，他随机选的，正正好是这一代的白无常。

　　抱歉了黑无常，害你二次丧偶。

　　剩下的恶鬼被这杀伐决断的态度惊到，一个个都不敢再说话，周子舒冷哼一声：“解散吧，只不过，薄情司留下。”

　　喜丧鬼端坐在红色椅子上，听到此言只是默默的看了周子舒一眼，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周子舒一定会来找她。

　　“周首领找我可有要事？”

　　喜丧鬼悠悠的喝着茶，一副风轻云淡生死也看淡的样子，周子舒问道：“老温他……”

　　周子舒不怎么相信十大恶鬼这么容易臣服于他人，尤其是喜丧鬼。

　　罗浮梦冷笑一声：“温疯子，真不愧是疯子。”

　　周子舒也沉了脸色，此前因她曾庇佑温客行所以尊重她，现在她直言不讳出言辱没温客行，周子舒自然不会再让着罗浮梦，语气不知比之前差了多少，冷冰冰道：“何出此言。”

　　“他先把谷内所有不服之人清洗了个干净，更是不停的喊着阿絮，阿絮，为了这个阿絮吩咐鬼众打扫谷中所有的尸体和脏污。还说什么，周子舒对鬼谷做任何事情都不准拦着……周首领，这不就是又蠢，又傻的疯子吗？”

　　周子舒盯着罗浮梦，最终还是松了口：“回去吧，此后，薄情司还是由你来管，你只要护好里面的姑娘就行……”周子舒想了想，“最好，不要让艳鬼再去和于掌门接触了。”

　　他可从剧情里看到了，艳鬼为了这于邱峰都死的翘翘的了。

　　“那你就先跟师兄回四季山庄，好不好？”

　　等周子舒向温客行解释完关于天窗的一切，已经接近深夜。温客行乖乖回答：“好。”

　　“先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走。”周子舒又揉了揉温客行的头，眼睛里满是柔光。

——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