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每一年的暑假，都不是这么过来的。

来栖晓听着窗外不知何时响起的雨声，半睁着尚未准备开工的眼睛摸到了枕边的手机。
自由调节亮度的智能机屏幕投下了刺眼的光，晓眯起眼，努力读出锁屏界面上的数字：

“七点…五十六分…”

这个时间对于晓而言，平时必须在上学的路上。或是坐下读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书和杂志，或是和伙伴们到换乘站见面一起愉快地谈天说地，或是被汗流浃背地挤成柱子。
眼下既然放了假，他也索性回到了自己坚持已久的暑假模式。自由的假期生活又不是犯罪，有谁能拿他的普通日常说三道四呢？

“好，还能再睡三小时……”
“好什么好！快起来了！”
“晚安……”

下雨天由于人类减少室外活动，整个世界都会很安静，而安静的环境极其助眠。
同时蚊虫数量减少，灰尘和可吸入颗粒会被雨水冲刷，空气质量得到有效提升，含氧量也会增加。城市化和热岛效应一味伴着逐渐激烈的生活节奏推进，结果就会导致人们更加渴望慢慢来的绿色环保型生活，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呼……

“晓！快起来！不得了了！”
“……外面下钱雨了…？那我去换把新枪…咱家之前搞卫生用的水桶呢……？”
“你这倒霉孩子又瞎说什么！怎么可能下钱雨！”
“呼…那晚安，×2…”

坐在椅子上的摩尔加纳不禁叹息。
在校期间，不，甚至昨天晚上就寝之前的晓都不是这种角色。
好的让我们回忆一下昨天晚上的细节。
昨晚放学后的晓是这样的：首先在学校图书室借阅了一本小说，坐电车回来后吃晚饭，饭后继续读书，读完在惣一郎回去之前帮忙洗了杯盘，擦净了每一张桌子和柜台，最后锁好了门才带着东西去了澡堂。回来之后也没闲着，又是归置房间大大小小的杂物，又是烧上蚊香，末了还在手机的记账本上认真记录了一天的开支，核算自己的Persona都有些什么能力，检查了急救药品的存储状况，全部核实无误后才更衣就寝。
那么问题来了。
这么认真又勤快的人！怎么睡一觉就转性了？！凭什么啊！！

“喂——臭小子！你还想睡到几点！赶紧给我起来！！”

二十分钟后，招呼客人的惣一郎成功一嗓子吼醒了二楼的梦中人。
一听吃饭，晓肯定是无条件起床的。
觉可以吃完再补，但饭就不是醒了就能随时吃上的了。饭只有饭点能吃上，除此之外恕不供应。这是自己家中的黄金准则。
所以不愿意特意漱洗更衣只为出门买食物还要花钱的晓早已养成了饭来必须主动伸手的习惯。惣一郎既然叫了，那么自己也必须行动起来！
闻言，晓蹬起双腿，下半身带动全身灵巧地一打挺，就势支起上半身，随后直接闭着眼抓过床头摆好的衣裳往头上套。整个过程用时三秒不到。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摩尔加纳的大呼小叫完全没有吹进晓的耳朵。他上半身套好了外出穿的半袖，下半身还是平时代替睡衣穿的蓬松居家裤，蹬上夏天特意买的懒人帆布鞋扶着墙走了下去。

“赶紧吃饭！等会儿你还得帮忙！”
“……………………昂。”
“好好把眼睛睁开说话！”
“昂…………”

这孩子没救了。
惣一郎看着不肯开眼回归现实的晓也很无奈，今天一早，双叶不知道从网上看了什么情报，吵着要去涉谷中心街吃什么超级大汉堡，还指名要求惣一郎陪同。为此他必须腾出足够的时间提前离开店里，那么这一天的善后工作就只能交给面前的梦中人了。

“下午我要出去一趟，晚上也不回来了。所以我想上午这一波客人离开就结束营业。如果你能帮忙洗好餐具，收拾好桌位，我顺便给你带个汉堡套餐回来怎么样？”
“成交。”

在听到汉堡套餐四个字的瞬间，晓吧嗒一声瞪圆了眼睛。声音带着睡意，表情无比清醒，这诡异的模样吓得惣一郎差点儿摔了发邮件的手机。

“啊，对了。麻烦您跟店员说一下，套餐我要定制：饮料我要无糖可乐不加冰没有可乐给我换成葡萄汽水也可以，薯条要特惠加大份，套餐外再加一份炸鸡块，如果有洋葱圈也来一份。还有如果没有牛肉汉堡，请帮忙换成鱼肉……”
“快吃饭！哪儿这么多话！”
“昂。”

端起盘子专心堵嘴的晓果真回到了最初一言不发的梦游状态，吃完喝完又默默地钻到柜台里把用过的餐具洗好，然后不顾惣一郎的碎碎念，重新回到了二楼的床上。

“要不要去武见那儿瞧瞧？今天最好赶紧来个人救救孩子！”

摩尔加纳看着嘴边挂着咖喱酱汁再次入睡的晓，心急火燎地对着窗外喵喵喵。
或许是猫的诚意感动了上天，总之一上午过去了，窗外的雨没停，但来了个重要的人物要找晓。

“龙司！快！救救孩子！！”
“？？？我只是来看片儿的你不要吓唬我？？？”

一脸兴奋的金毛刚上二楼就被猫飞过来扑脸，听说了当事人的异常状态。
在猫的讲述过程中，当事人似乎窝着身子进入了深度睡眠，连自己的一截屁股露在被子外面也不以为然。

“他这是……昨晚熬夜了？”
“没有哇！昨天晚上也是按时上床的！结果今天就死活赖在床上叫不醒了！除了刚才店主人喊他下去吃饭！”
“知道吃喝说明不是刻意在压抑自己，那你还担心什么？等上两小时，你看他憋醒了怎么着。甭管寒假暑假，就是刮台风他也得起床上厕所吧！”
“有道理……那我再观察一下吧。龙司你呢？”
“我？哦我家DVD机坏了，这两天拿去送修啦。但是昨天晚上刷影评，我看有一部B级片挺牛逼就借了盘，这不说过来拉上咱们睡神一起看么！”
“啊？哦，果然是你才能想到的理由……”

龙司的脑子里反正有吃有喝有玩有乐，就是不可能有学习，这辈子都不可能有的。
好吧！龙司这个二傻子今天过来的目的咱们暂且不提，问题是怎么把床上这一坨给弄起来。
摩尔加纳的A计划——双人大音量对谈似乎毫无成效。被子里那个人别说醒了，屁股都还和刚才一样露在外面。水蓝色里面拱着一块墨绿，就算不是强迫症都有点儿接受不了，太不雅观了。
龙司也来了精神，平时完美无懈可击的这个男人终于被自己找到了阴沟翻船的机会！不趁机搞他一发录下来发群里都对不起自己十七年来的人生！
打定主意，龙司一咧嘴，蹑手蹑脚地凑到了被子顶部露出的卷卷黑毛旁边。

“晓酱～我带了零食哦！你要是起来陪我看电影，我就把我的薯片和巧克力棒分给你！好不好嘛～”
“……呼…呼…”

轰！
外面一道闷雷，炸在了龙司心上。
按照他的理解，相处至今，晓就算自己吃亏也基本不会拒绝龙司的请求甚至撒娇。也就是说——无论在任何状态下，对自己有求必应的那才是自己认识的来栖晓！！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移情别恋？！龙酱已经不是晓酱最喜欢的人了吗？！”

既然通常方式不管用，咱们就铤而走险，像个怪盗一样，尝试一下邪魔外道吧（然而怪盗并不会追求靠邪魔外道取胜）！
学着昨晚随手翻到的幼女向恋爱动画里女主角的降智台词，龙司故意嗲声嗲气双手捏在一起冲着被子哭诉了一番，说完还睁开眼偷偷瞥了瞥被子里的反应。

“呼……呼…呼哧………”

被子里除了呼吸声又重了几分也就没啥了。倒是旁边的黑猫弓起了背，毛炸得几乎像个海胆：

“龙司！你没事儿恶心吾辈干什么！！”

糟，不仅没击破BOSS，还误伤了友军。
得不偿失，得不偿失！！

“你以为我没事儿天天想说这种傻屌台词吗？！还不是为了配合你的想法给他（指床上那一坨）弄起来！再说了你行你上啊！”
“为了对付这个懒鬼吾辈已经百般尝试了！但他就是不起来！吾辈有什么办法！一上午的努力全打水漂了！”
“哼！你说了半天不和我一样叫不醒他吗？！现在还跟我吵？拿什么脸跟我这儿这么大言不惭！”

故意抬高嗓门和摩尔加纳一唱一和找茬儿的龙司又一瞥，发现被子里的人这次动了动——挠了挠那截露在被子外面的屁股，然后整个黑色卷毛脑袋干脆全部缩进了水蓝色的布料当中。
不行了，真不行了。
任务失败。
太失败了！真让我为你感到悲哀！

“唉，既然叫不醒睡神，我就自己看片算了！反正晓酱对我的爱也就只有这种程度！晓酱是大笨蛋！人家还带了冰激凌口味的布丁想分给他吃呢！哼！”
“……算啦算啦，快收了神通吧大英雄。什么片子这么好看？吾辈有点儿好奇。”
“哎哟！你很懂嘛！其实呢……锵！是一部恐怖电影！第一部当时大获好评，紧接着出的续作反而被骂得很惨。然后最近不是流行十年前的作品出续集吗？所以这个系列的三也拍出来了，就有人也开始在上映前评价一和二了嘛。然后现在很多人都在为二当年的差评鸣不平，我也好奇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作品，就想借过来一探究竟！”
“喔……”
“所以今天！心动不如行动！赶紧看起！对了，你知道吗？二也是讲的用这种古旧的CRT电视看录像带引发的诅咒，现在再用这种旧电视看这部片子，气氛满点哦！”
“哦哦……好像真的有点儿意思。”

无视被窝中人，龙司搬来两把座椅，又拆了一包自己预先准备好的薯片和摩尔加纳分享。
打开旧电视放好租来的DVD碟片，一人一猫正式开始了观影。
老旧电视特有的模糊画面，以及窗外阴暗的天空，潮湿的空气，这些客观要素无形中制造了最佳的观影体验。
不多时——
龙司被电影曲折诡异的情节吓得早就忘记了啃薯片，紧紧抱住了几次同样被吓得炸毛的摩尔加纳。摩尔加纳也吓得忘记了挣扎，拼命往龙司怀里钻。

“别看啊！别回头！别回头呀！！！”
“啊啊啊啊啊！有血！别回头啊！她就在你身后！！”

一人一猫缩在一起，盯着屏幕上那个魂不附体的女主角，吓得不轻。开场十分钟后死了第一个人就双双进入了胡言乱语模式，针对剧中的作死小能手大呼小叫，吓得捂住眼睛还从指缝里悄悄看剧情。
剧情到了最高潮，女鬼出现在女主角的身后，请求她揭露案件的真相，还自己一个清白。但这就意味着女主角必须牺牲自己的家庭——犯人正是为了包庇女主角的罪行而杀害无辜路人顶替真凶的，女主角的丈夫。
是牺牲丈夫，保全自己和自己的孩子。还是——

屏幕中的女主角此时面无血色，浓重的阴影打在她的脸上，显得无比狰狞。而女鬼就站在她身后，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20公分。
干冰烟雾和头上一闪一闪的破旧荧光灯发挥了完美的效果，镜头由女主角惨白的正脸移向了女鬼被披散的黑发遮蔽的面庞。
龙司和摩尔加纳看得过于投入，眼泪都快出来了。他们拼命朝屏幕里的女主角吼着不要回头，同时又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主角的脸逐渐向身后转去，就像每次被敌人送来倒地一击时那么那么绝望。

“你——”

女鬼抬起了脸。
现实世界的窗外，在女鬼抬头的瞬间，炸了一道划破天空的闪电！
女鬼刚刚说出“你”字，窗外闪过无比强烈的白光！
只听“啪嚓！！”一声，女鬼的面庞瞬间放大，直接被拉近眼前！
在和屏幕中女鬼沾满血污的眼睛对上的刹那间！电视屏幕上也闪过了一片白光！！
紧接着就是一片漆黑！一阵死寂！！
死寂持续了三秒钟，期间龙司和摩尔加纳完全忘记了呼吸。
可三秒钟后，窗外轰然响起了由远及近的炸裂声！！

“啊……啊？！怎么了！怎么忽然黑了！哇啊啊啊啊啊！！”

被影片、电视和室外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手足无措的一人一猫面面相觑，已经陷入混乱状态的龙司更是当场停止了思考——

“啊啊啊啊啊啊啊——！！！爸爸！妈妈！！！！”

就在他们听着对方急促的呼吸和心跳时，室内再次响起了女人的尖叫声！！
这个声音分明是电影里女主角见到自己父母尸体时的尖锐呐喊！！也就是女鬼第一次杀害的情景重现！？
难道！！！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别过来！！！她会认罪的！你不要诅咒我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刚刚不是停电了吗？？已经没有录像机在运作了！！为什么她还可以在我们面前活动！！！”

龙司根本顾不上理解摩尔加纳说的每一句话。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眼前不停闪过影片中女鬼飘忽不定的身影，内心早已完全被恐惧支配。
突如其来的黑暗使他下意识闭紧了双眼，他生怕一扭头就会看到电影里那个白衣沾血的女鬼出现。

“龙司……”

忽然！！有一只手拍上了龙司的肩膀！
还有一个声音在呼唤他的名字！！
龙司深吸一口气，闭紧双眼，努力将嗓门儿提到了最大：

“哇啊啊啊啊啊！！！晓！快来救我啊唔——？！！！！”
“喂龙司怎么了！！你放开吾辈！吾辈什么都看不见了！！！你想勒死吾辈吗！还有你手好烫啊！都是汗！！”

轰！
窗外又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又是一声闷雷。
雨声接踵而至，刷刷的细腻没几秒就转成了哗哗的碰撞。

龙司眨了眨眼，舔了舔自己吃了半袋薯片发干的嘴唇。
刚刚嘴唇好像贴了个热乎乎的东西。
就在自己没办法叫喊的那一瞬。
之所以用“好像”来形容，是因为那个触感来得太快，走得也太快，来不及琢磨就过去了。
等龙司回过神来，感觉自己的头被人温柔地拍了拍，自己的呼吸也因此放缓了。

啊，原来是停电了。
可能是哪里跳闸或者短路了吧。

找回理智的龙司在做好暗适应后慢慢睁开了眼睛，正好瞧见黑暗中立着一个影子。
穿着半袖和休闲裤的晓站在一人一猫面前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瞪着半张的眼睛默默地瞥着惊魂未定的一人一猫。
龙司刚想说话，脖子上忽然一凉——

“呀！怎么有水？！”
“看来又漏雨了……咱们转移阵地吧。你们把电视和DVD关上，我要把总电源断了。”
“咦……？晓，你起来了？”
“嗯。到点儿了，该下楼帮忙了。反正下午店里关门，帮忙的报酬又是汉堡套餐，没有理由不拼吧？”
“啊……真好啊，我也想吃汉堡，但是外面下这么大的雨……”

看着龙司松开怀里拼命挣扎的黑猫，同时摆出撅着嘴摁了开关转身下楼的表情，晓抓起手机迅速戳起了键盘。
在滴水位置放好水桶，把漏雨的情况向惣一郎汇报后，晓来到无人的店内，挂好关门提示牌，洗餐具擦桌子，里里外外忙得不亦乐乎。
不多时，瓢泼的雷阵雨转小渐停，供电也恢复了正常。屋里的灯亮了起来，小电视的屏幕也继续播映着午间新闻。
昏暗的气氛被一扫而空，抱着猫下楼的龙司一时间无所适从，环视着店内熟悉的陈列 ，下意识用手指蹭了蹭嘴唇。
时间仿佛停留在了暧昧的某一天，那天他进了标着关店的店门，发现晓一个人在柜台后面忙着，然后他看到了自己，对自己露出了笑容……

“龙司。不害怕了？”
“啊？哦……”
“这个给你。”

晓没拿托盘，直接将盛满的大玻璃杯放到了柜台上。杯子里装着满满的热牛奶，香甜的味道使龙司不禁咽了咽口水。

“去那边休息一下吧。”

龙司按捺不住好奇心和热牛奶的诱惑，按照晓的建议坐到了桌边，刚一坐定又想起来了今天来的目的，便用手机搜了电影的剧透分析，拉上同样下楼的摩尔加纳一起看。
一人一猫扒着桌沿，露出半截脑袋专注地瞪圆亮晶晶的眼睛，一起仔细注视着画面。这场景令晓不禁在镜片后莞尔。

“吃饭了，摩尔加纳。”
“好喵。”
“今天吃罐头。”
“哇！”

猫啃着自己打开的罐头里的肉糜，龙司嘬着自己热好的蜂蜜牛奶。一人一猫的表情看起来都美得很，不错不错。

“啊，结局原来是这样的……”
“感觉……女鬼也有点儿咎由自取？因为这个故事影射了当年圈子大人物的丑闻，所以才被后台势力蓄意抹黑，封杀了这部电影，女鬼就是当年那个大人物的绯闻情妇的原型……”
“其实也挺……让人难受的。拒绝潜规则不是错，可有些人却只能牺牲自己才能实现理想。”
“所以我们才要执行改心嘛。肯定能拯救更多痛苦的人。”

一页影评加分析，一人一猫忘乎所以，话匣子开了足足一个半小时。

“我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端着手机的晓发现自己的话根本没吹过去人家的耳朵里，只好无奈地耸耸肩，快步跑出了店门。
两分钟后，龙司面前的桌上摆了一个巨大的纸袋。
晓一推下滑的平光镜，努力不让龙司看出来自己着急进门，跑得有点儿喘。

“啊呀？这是什么？”
“暑期活动，共享套餐有优惠，拜托惣一郎给买的。”
“啊！有我喜欢的双层芝士汉堡！还有限定新口味鸡翅！呜呜……”

龙司抬起了亮晶晶的眼睛，直直地望向了好容易平复呼吸节奏的晓。
嚯，这么快都学会套路我了，行吧。反正我就吃这一套。
晓笑了笑，将纸袋又向龙司面前推了一把：

“本来就是给你买的。吃吧。”
“太好啦！爱你哦！”
“我也爱你。”
“嘿嘿嘿，还是晓酱对我好！”
“嗯，是啊。只要我对你好就行了。”

摩尔加纳隐约感觉这段对话哪里不对，可自己又琢磨不明白也不想琢磨，于是他带着没吃完的罐罐去探望巷子里带娃的流浪三花妈妈了。

“对了对了，晓酱。”
“怎么了？”
“刚刚停电的时候，你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
“嗯。被你发现了。”
“咦？？你干什么了！说！”

晓拿出手机，戳了几下，随即将手机推到了龙司面前。
打开的界面是播放器，状态显示为正在播放的音乐标题是【第2部女主角尖叫声部分】。
龙司皱起眉头，心里飘满了问号。他赶紧把播了一半的进度条拖到开头，戳了一下播放。

“啊啊啊啊啊啊啊——！！！爸爸！妈妈！！！！”

？？？？？？？

龙司看了看尖叫的手机，又看了看一脸风轻云淡的晓。
3秒钟后，窗外又一道闪电。

“啊啊啊啊啊啊！！晓你个混蛋！！竟敢趁停电的时候从网上下载资源阴我！！”

桌子对面的晓伸长胳膊，一把夺走了龙司手持的鸡翅纸袋，从里面掏出了大大的翅根咬了下去。

“啊啊啊啊！我留着想吃的翅根！！”
“这本来就是双人套餐啊，你把我的薯条都吃完了。我吃个翅根也没问题吧？”

呃？

龙司低头，看着自己迅速清空的薯条纸盒，这才发现盒子的尺寸的确不是平时自己一个人吃的M号。
叼着鸡翅的晓抬起头，抛了一个“反正套餐是我买的哇，我没多吃你那份就算对得起你了”的得意表情。

“啊啊啊啊啊啊啊——！！！爸爸！妈妈！！！！”

行了！你怎么还循环播放过来凑热闹！

龙司忿忿不平地关掉了手机播放器，蹬着

“好哦！怪我不该特意一大早过来吵你睡觉！真是的！腹黑晓！”
“呵。其实……我还挺高兴你能过来的。有你在身边，我很高兴。”

啊？

龙司嘴里最后半截薯条掉了出来。
桌子对面的晓不知何时放下了翅根，向龙司投去了淡淡的笑。
龙司找不到形容词来描述这个笑，他只知道，无论和谁在一起，晓从来没有露出过这个笑容。
急速膨胀的疑问和掩盖疑问的莫名快乐交织在龙司心头，令龙司再次失去了思考能力。

“晓，我也……”
“哦刚才忘记说了。你和摩尔加纳在停电期间的反应，我全录下来发群里了。现在大家看我的录播都笑惨了。

接过手机的晓一切界面，将视频播放窗口重新展示给了龙司。
背对镜头的黄毛在屋里黑下来的一瞬腾地一声站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爸爸！妈妈！！！！”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别过来！！！她会认罪的！你不要诅咒我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刚刚不是停电了吗？？已经没有录像机在运作了！！为什么她还可以在我们面前活动！！！”

画面中的龙司搂死了探爪的摩尔加纳，闭眼张口哇哇大叫。怎么看都是货真价实的吓坏了。
现实中的龙司看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黑一阵，看到伙伴们的七彩弹幕，自己的脸也变成了缤纷的颜色。

“晓！！！！”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正准备发火的龙司见到晓笑得如此开怀，一时间也忘了自己的脾气。
三、四个月前，孤身无援的他被抛弃到了秀尽这个大染缸，顶着舆论的压力和莫须有的罪名，无地自容。
而如今，他可以露出如此开怀的表情。真正表达自己的笑意。
毫无压抑，毫无虚伪。
他终于能做真正的自己了。
这一切都要得益于伙伴们吗？不，更多的还是他自身的努力和拼搏的结果。
不畏任何困难，不向任何逆境低头。
永远勇往直前，积极面对。

所以他才会是我们……我的，JOKER。

“……看在双人套餐的份儿上，原谅你了。”
“真的？那我以后多请你吃几顿，你……”
“蹬鼻子上脸呢？！你怎么回事儿！！爱我就不要伤害我！！”
“是是是，我最爱你了。不会伤害你的。”
“那你还想继续让我出糗！安的什么心啊！坏人！！”

店门外雨云已去，绚烂的阳光正普照着恢复了喧嚣的巷子的每一个角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