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行走在沙漠里。

万里的白沙漫过天际线，似乎可以顺着绵延的曲线直步云天。

黑瞎子缓缓的走在沙脊上，哼着不成调子的歌，脚下的每一步都柔软又滚烫，充斥着危险的陷落感，可他并不觉得累，脚印在他身后蛇尾般拖长，最末端被风无情的抹去。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忘了自己为什么走在这里，他只是走着。

日光灼着脊背，黑瞎子抬眼望去，在最高最远的沙丘上有个身影，背着天光，身前斜斜的淌下一道细瘦的影子。

沙丘绵延起伏，给人流淌的错觉，或许又不是错觉，那些沙丘真的流淌起来，在亘古的热风中泛起经纬，犹如细密的织锦。

黑瞎子突然觉得无比干渴。

他很少迫切得渴求什么，但此刻他的感官粗砾得像是融入这片沙漠，他向着那身影走去，走的很急，近乎在奔跑。

可就在他看清那人的面目的瞬间，人影却突然散了，散成了一捧沙，直融进脚下的沙丘。

那是吴邪。

黑瞎子停了下来，突然觉得很疲倦。

他很少觉得疲倦，但那不代表他不会疲倦。黑瞎子坐了下来，就只是坐着，直到暮霭沉沉，风开始凉下来，星月开始显现在褪色的夜空中，注视星空似乎没有意义，星辰和沙子一样，都是数不清的。

黑瞎子望着那沙丘，沙漠里的月亮巨大且明亮，月光烟尘一般流转在银白的沙丘上，他突然觉得，来时的脚印像一道伤疤，随着沙丘起伏，沙丘是吴邪扬起脖颈时漂亮的喉结，白沙筑成他的肩膀，他的脊梁，吴邪就横亘在无垠的白色沙海中，像已经沉睡了千万年。

他就是这片沙海。

黑瞎子终于记起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他转过身，吴邪正站在他的身后，面庞在月光下泛着银白的光。

“你为什么在这里？”吴邪问道。

黑瞎子翘起了嘴角，比了个飞吻的手势。

“因为我该醒了。”

话音未落，耳畔响起悠远的轰鸣，他随着无尽的白沙坠落，落出梦境的边缘。

黑瞎子睁开眼，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你背着我走了多久？”一旁的吴邪见他醒了，凑了过来。

“这谁记得住，”黑瞎子把自己撑起来，“你骨头可真够沉的，没累死也要被你压死。”他展了展凝滞的肩膀，连带着背部的骨骼也咯咯作响。

吴邪给他递来水壶，黑瞎子也不急着接，漆黑的甬道里，冷焰火映着吴邪瘦削清俊的脸，冒了胡青，半边脸上还粘着沙粒。

他勾着吴邪的脖颈把他捞下来，吴邪没有挣扎，只是挑起眉看着他。

“你做梦了？”

黑瞎子咧开皲裂的嘴唇，在白沙上烙上一个干涸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