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5818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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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警示 主要角色死亡
原型 咒术回战 虎杖悠仁 , 伏黑惠
标签 虎伏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虎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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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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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8-29 21:01
- 导读
- 下沉宇宙与闭锁洋流
#原作向 OOC预警
#部分情节设定灵感来自于马尔克斯短篇小说《逝去时光的海洋》
下沉宇宙与闭锁洋流
#原作向 OOC预警
#部分情节设定灵感来自于马尔克斯短篇小说《逝去时光的海洋》
阴雨连绵。伏黑惠顶着满头水气推开教堂大门,穿过两侧长椅上几乎坐得挤挤挨挨的人群,一张张犹带哀恸的脸抬起来看向这个突如其来的年轻人,啜泣和泪眼黏着他的脚步,化成实质性的液体滴滴答答地砸在地上。
他的爱人死了,他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灵柩停在祭坛前,年轻的修女一再地掸去逝者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伏黑惠缓步上前,她们默默起身,向两侧退开。绒毯中沉睡的面容并不因为永恒的闭目而发生任何变化,咒力甚至可以让他连同手中的玫瑰一起永不腐败。
他的爱人去世时尚年轻,过于年轻了,说英年早逝也不为过。咒术师总是命悬一线,伏黑惠有幸在钢索上站稳,而虎杖悠仁阴差阳错地踩上了断掉的一条。
不能说他的死亡是无意义的,在坐几乎所有人都被虎杖悠仁有意或是无意之间施予援手,其中的一些说是被他力挽狂澜地拯救过也可以。他们有的是咒术师有的是普通人,虎杖悠仁信奉能者多劳,爷爷离世前的叮嘱也时刻记在心里。拯救与挽回在他不算长的咒术师生涯里几乎变成一种本能,他的爱平等而广博,一部分给师长亲友,一部分给世间大众,还有一部分由伏黑惠独享。
作为长久以来唯一独占虎杖悠仁所有世俗意义爱情的人,伏黑惠本应为他料理后事,但事实上是直到前一天夜里,钉崎野蔷薇冒着大雨敲开他的门,对他说,虎杖死了,他才知道,哦,原来我的爱人死了。他们交往已久,感情稳定,除了不能合法登记成为法定意义上的伴侣之外,可说在感情里没有任何缺憾。
禅院真希在五条悟的示意下走向伏黑惠,把一支将开未开的玫瑰递给他,她不忍长久地注视虎杖悠仁,只把目光投向棺椁。去给他送一支花吧,一支你献上的花。她用眼睛说。
伏黑惠伸手接过,一步步迈向虎杖悠仁。他的爱人很难有这么安宁又平静的睡相,在大多数时候他都拥着伏黑惠入眠,因为感念完满的生活而带着笑意进入梦乡。
他俯下身,弯腰的幅度很大,几乎贴上虎杖悠仁的胸膛,以至于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要与他接吻。但他只是就着这个姿势抽出了虎杖悠仁握着的一捧玫瑰中的其中一支,转而将自己的那支塞进满束玫瑰的空隙里,然后折断枝干多余的部分,将玫瑰别在了胸前。
只来得及匆匆打理的玫瑰还带着一些没有被剪去的尖刺,随着伏黑惠毫不在意的动作扎破表层皮肤,细密的血珠从人类的伤口里流出来,又渗进植物的伤口里,最后被沉沉的黑西服所掩盖。他别着花,神色平静淡漠,倒像个误入的陌路人,礼节性地致以哀悼。
伏黑惠和虎杖悠仁交换过鲜花,走向凑做一堆站在一旁的钉崎野蔷薇等人,主动掏出手帕为她擦掉眼泪,也接受五条悟无声的拥抱。
事出突然,我们也没有人在现场,所以……禅院真希话说到一半就被伏黑惠打断。我知道。他说,没有人愿意看到这一幕,但我们都没有办法。
家入硝子说如果能早一点赶到的话或许可以救活他,钉崎野蔷薇说早知道就跟他一起去了,禅院真希说或许应该让他带上咒具,五条悟说我要是能提前完成任务回来的话上层不会把这个任务交给他……伏黑惠安静地听着,接受所有的早知如此和悔不当初,好多个“他”钻进耳朵里,有些恍惚地又转头去看虎杖悠仁。为了避免触及伤口而模糊处理的代词让伏黑惠一时间回不过神,是说虎杖吗?死去的“他”,是虎杖悠仁吗?
他再一次被提醒,原来我的爱人死了。
厚重的教堂大门被推开,一身素缟的年轻女人在女伴的陪同下走进来,轻声问,请问是虎杖先生的……葬礼,是吗?
伏黑惠回过头看她,这个年轻女人有着一张陌生而清秀的脸,但不难猜到她或许也是曾经接受虎杖悠仁善意的其中一个。是的,他说,请您找位置休息一下吧。
她没有离开,只说,我不是普通人,我也是一个咒术师,几年前曾被虎杖先生施以援手……还请您节哀。又问伏黑惠,我可以走近一点,再看看他吗?
伏黑惠不做声,后退两步,给她让出路来,女伴搀起她的手腕,陪着她走到棺前。
女人扶着棺木缓缓跪坐到地上,转头看向女伴,女伴立刻会意地献上鲜花,由她无比珍重地放在虎杖悠仁手边。她看他的眼神令伏黑惠陌生又熟悉,仿佛沉睡于此的不是虎杖悠仁,而是埃斯特班。
她献完花,颇有些恋恋不舍地又留了一会,在女伴的催促下回到长椅上坐下。神父在这时进来,伏黑惠认出这是高专的工作人员。
后来的程序是什么,葬礼怎样开始又怎样结束,伏黑惠都不太记得了。他对这一天最后的印象是他们送走了所有宾客,站在教堂门外淅淅沥沥的小雨里彼此告别,所有人都拥抱他,叫他的名字,然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以后,伏黑惠再次接到单人任务,那又是一个雨天,天空沉沉地压下来,一如他和虎杖悠仁经历过的所有大雨。
一级咒灵在郊外搭建起绵延数公里的庞大领域,伏黑惠让一只脱兔钻进去,过了很久也没有出来。正当他准备再召唤一只时,“帐”如同水波般晃动,脱兔跳出来,想也不想就往伏黑惠怀里钻,它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情绪波动却异常激烈,连带着伏黑惠也心如擂鼓,甚至眼眶都酸涩起来。
伏黑惠感到胸腔鼓胀,时而捏紧时而放松,这种悸动让他分不清是痛苦还是恐惧。眼前的领域咒力汹涌,却仿佛没有伤害他人的能力,伏黑惠试着伸手进去,五指立刻感受到水流穿过的轻柔,那些液体也像触手一般顺着手臂飞快地蔓延而上,直直扎进眼睛和大脑,让人下意识地流淌出眼泪。
他收回手,抹掉那些毫无缘由的眼泪,脑袋里止不住的悲恸却像拍岸的海水,涨潮,退潮,一下下地冲刷眼眶。他走到领域前站定,轻轻张开双手,以一个坠落的姿势任由自己向前倒去——
倒进一整片摇晃的海洋里。
能看见,能听见,能呼吸,除了失去重力随着海水漂泊以外没有任何不适。伏黑惠张开嘴让无味的液体涌入,海水无声流淌,视线里只有远得几乎看不见的天幕,自己吐出的泡泡向上飘了好久好久,也没有传来接触空气然后破碎的声音。
伏黑惠试着向上游,但很快明白这只是徒劳,他又尝试向下游去,也不因为深潜而感受到压力或者出现缺氧的症状。于是他向着更深的海底摆动双腿,试图寻找埋藏在这个看似无害的领域里的秘密。
在下潜的过程中他不断捡到一些从他身边漂过的小物件,说漂过也不准确,因为它们只是悬停在那里,偶尔轻微地摇晃,为了等待伏黑惠的路过一样静止了不知道多少个世纪。
伏黑惠也记得它们,小学时获得的奖状和奖杯,见证他在五条家丰厚家产的支持下也为融入普通人社会而做出过一些努力;中学时用的便当盒,津美纪每天都会往里面塞满饭菜,多得伏黑惠经常吃不下;伏黑惠的第一套制服,拥有它的第三天就在执行任务时被咒灵在下摆处扯开了一道口子,因为他和五条悟都不会缝补而舍弃了。
在这些东西里唯一或许还能在现在派上用场的是一个长方形的盒子,贴着的层层封条已经揭开,里面空空如也,绒布还带着凹陷的痕迹。伏黑惠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他握着盒子加快速度向下游去,仿佛已经知道更深处的埋藏。
一整栋建筑物都被浸泡在海水里,伏黑惠轻车熟路地绕开门口,从侧面围墙翻墙而入,抄近道找到走廊,三步作两步地拾级而上。
课室外的走廊里一片昏暗,已经是深夜了,不再有学生吵闹,只有形状扭曲咒灵盘踞着塞满整条通道。它们都已经被袱除,却没有消失,时间在这一刻停滞了,像一块琥珀一样封存了这些诅咒,也封存了靠在它们身旁已经失去呼吸的男孩。
伏黑惠走过去,确认他已经死去多年,身体冰凉,却还有些鲜活的质感。他的手边散落着手电,一支玫瑰和他紧握的拳头一起搭在腿上。伏黑惠深深地、沉默地注视他良久,转身向楼梯走去。
站在楼梯口回望,已经快要看不清男孩的粉色短发时,他才想起来什么似的往回跑去,掰开那只紧握的拳头,一根缠满绷带的条状物攥在手心里,还没有被拆开。
那是两面宿傩的其中一根手指。伏黑惠捏着它冲向窗户,用尽全力向外掷去,连它落在了哪里都不想确认,返身紧紧地拥住了这场灾祸中没能等到奇迹的虎杖悠仁。在海洋的一隅里虎杖悠仁用自己拯救了部门的前辈,死于根本无法用肉眼捕捉的诅咒,伏黑惠抱着他,在爱情里抚摸他的头发,为自己的迟来而忏悔、哀悼。
他带着花和手电离开,手电还能用,苟延残喘地亮着。一直到走出了校门,伏黑惠最后一次转身,手电霎时光芒大盛,整个校园在光亮中飞快地坍塌消逝,连同手电一起化为粉尘融进海水里。
再低头时,手中已经只剩下一支玫瑰,哪怕经过这样的动荡,花瓣依旧结实紧簇,一片也没有散落。
和化为齑粉的学校告别,伏黑惠没游多久便看到一片室外的空地,周围的建筑尽数损毁,钢筋水泥像白骨一样断折,还带着没有完全褪去的被雨水打湿的痕迹。
伏黑惠落到地面上,远远看见一具平躺的人体,海水的方向开始悄然改变,水流推他向前,也把他记忆深处某些刻意封锁的场景翻涌起来。大雨,空地,裸露的心脏怦怦跳着,哪怕已经不止一次目睹死亡,伏黑惠也无法不承认那一幕在很漫长的一段往后里都是他午夜梦回的归因。
他一步步走向虎杖悠仁,在行进过程中重现他当时的样子,胸膛洞开,满脸灰败,雨水把他们彻头彻尾地打湿,两双湿漉漉的眼睛像被迫分离的小动物一样紧紧黏在一起,最后伏黑惠把眼神移开,垂向地面,随即听见重物落地的声音,看见水花溅起,被稀释的血液蜿蜿蜒蜒,一直流淌到脚边。
深海里无法迎来阳光,所以虎杖悠仁还是躺在那片虽然已经停下但也永远不会被蒸发的雨水里,他的身体不因为浸泡而膨胀变形,伤口也不再流血。
虎杖悠仁仰面躺着,胸膛赤裸,这片海洋接受他所有死去的姿态,以海洋的博大容纳了他生命消逝前的痛苦,用水流让他平静下来,变成现在这样安详的样子。他所有受伤的痕迹都愈合了,只剩下胸口被生硬凿出的伤口,海水像是一种保护机制,让伏黑惠看不清里面模糊的血肉和断裂的骨骼。
在他空旷的心口,竟奇迹般地生出一支玫瑰。
伏黑惠在他身边蹲下,欲盖弥彰一样地伸手遮住他被洞穿的胸口,恍惚间竟然感觉掌心下还传来轻微的心跳。他用了好一会才发现,原来那是因为自己的手在颤抖。
或许是以生命为滋养,玫瑰开得格外艳烈,伏黑惠好不容易才让自己能够平稳地伸出手,却不敢强硬地将它取出。哪怕明知道这不是真正的虎杖悠仁,玫瑰也不会将根茎扎进他的心脏,伏黑惠还是只折去了花朵,像参加葬礼一样将它别在胸前。
失去了花朵后玫瑰开始迅速地枯萎老去,凋零从折断处开始发生,玫瑰枝干飞快缩水,变得软垂。伏黑惠甚至来不及阻止这种消逝蔓延到虎杖悠仁的身体上,面前的身躯就已经开始消散,仿佛他长久存在、等候至今,就只是为了让伏黑惠摘下这一朵心口的玫瑰。
伏黑惠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融化成水,又变成一场深海里的降雨,把他和他的玫瑰淋得湿透。一直到他彻底地离开了这片空地,雨都没有停下。
他继续下潜,身边开始漂过一些不再熟悉的面孔,有的经过思索能够在脑海中找到对应的投射,有的则完全不能。他看到一个前发稍长的男孩,额上有烫伤的痕迹,空荡荡的袖口露出的手腕充满淤青和斑驳。
伏黑惠确信与他不相识,却毫无来由地相信他曾和虎杖悠仁有着匪浅的关系,他闭着双眼,面容平静,仿佛全然遗忘了世界,也不再被任何人铭记。伏黑惠向他游去,尝试着用凝着咒力的指尖触碰他,试图探寻他的记忆。
但当他真的伸出手,海水却温和而不容置疑地吞没了所有的咒力,什么也感知不到,他已死去多年,指尖自然感受不到皮肤下规律的脉搏。
顺着领域的指引往下,伏黑惠已经明白洋流正向他铺陈开虎杖悠仁的一生,初遇、少年院的猝然分离,他现在经过的或许就是虎杖悠仁假死后所经历的一切,其中固然有伏黑惠所不知道的部分。
他绕着少年游了几圈,在他身上没有任何物品,也没有花,便不再多做停留,转身投入更深邃更不见天日的海洋里去。
继续下潜,伏黑惠已经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这片领域是否真的有尽头,他甚至不再明晰自己是否依然活着,还是陷入了另一种意义上的死亡。
但他还能行动,还能摆动四肢破开水流,还能看见——或者说,检阅,他见到的虎杖悠仁已经一只手数不过来,收集来的玫瑰也凑成了一小扎,除去只被摘取花朵的那一支,剩下的都握在手里,像一种见证。
伏黑惠和虎杖悠仁一起经历无数惊心动魄命悬一线的瞬间,在有的世界线里虎杖悠仁死了,有的没有,在伏黑惠身处的宇宙里他真正的死因甚至只有两个字,不明。以各种想得到的想不到的方式死去的虎杖悠仁,和一一经过他们的伏黑惠,像一场跨越宇宙、时间、世界,挣脱所有悖论的相爱旅程。
爱情和死亡一样命中注定又无可奈何。伏黑惠从这片海洋里阅读虎杖悠仁的生平,其中的绝大多数与他有关,甚至可以说是与他相遇后虎杖悠仁才正式开始通往死亡的单向航程。他走得比伏黑惠快太多了,以至于伏黑惠只能在他死后以这样的方式一再重温自己是将怎样的灾厄与爱情都一视同仁地洒向他。
这里有无数个平行世界里以无数种姿态死去的虎杖悠仁,他不知道在那些世界里是否会有一个与之相对的伏黑惠与他共浴爱河,他只能继续往下探寻。
他的虎杖悠仁死了,一定也这片海域的某个角落漂泊着。
当他又一次落地,脚尖触及真正意义上的海底,已经不再有沟壑让他继续下潜,这也意味着世界线悄然归位,他快要找到自己的爱人。
海底毛茸茸的水草支撑他四处游走,终于在转过某块巨大的礁石后迎来教堂的大门。海底不再有雨,伏黑惠得以干干净净地走进教堂,体面地进行一场送终。
他推开门,里面空空如也,长椅上也不再坐着人,甚至连他们共同的好友也都不在,只有海水在耳旁流动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像是另一种哭泣。
这是海洋的仁厚与慈悲,送给他一幕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爱情的终结。伏黑惠低下头,除开胸前的一株花朵,他一路上竟收集起虚虚一捧玫瑰,恰好填满十指交握后虎口间的空隙。
他取下胸前玫瑰,珍而重之地别在虎杖悠仁的衣襟上,一路上他从那么多不属于他的虎杖悠仁那里得到鲜花,现在都献给他真正的爱人,束成一捧,填在他交叉的十指下。
伏黑惠跪在棺木旁,直起身子亲吻虎杖悠仁,一次又一次,托着他的脸反复印下并不存在的吻痕。他路过无数个宇宙里无数个死去的虎杖悠仁,重温他知道和不知道的生命垂危的场景,他唯独不能知道虎杖悠仁到底是怎么死去的,真正属于他的虎杖悠仁好像被世界抹去被海洋吞没了一样不知所踪,只还给他一具沉睡在棺椁里的尸体。
顶层的海水在眼前翻涌,即使身处海底也依旧能看见粼粼波光,轻若无物的毯子一样拥抱他们。伏黑惠不经意间抬起头,发现海水亮得像天空。
他撑着棺木翻身而入,躺在虎杖悠仁身侧,像每一次就寝之前的仪式一样亲吻爱人的侧脸,把脸埋进颈窝里。
吱呀一声,棺木合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