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纳德梦到了克莱恩。

梦里的克莱恩的形象还和最初他们在廷根时一样，黑发褐瞳，带着些书卷气，丝毫不会让人联想到某个疯狂的海盗猎人。而这样的克莱恩，脸上带着迷茫的神情，正被自己按在墙上亲吻着。

反正只是个梦……伦纳德一边想着一边伸手去试图解开克莱恩的衬衣扣子，手却被克莱恩一把扣住了。

“伦纳德，你在做什么？”梦里的克莱恩发问了。

没必要这么真实吧，这不是我自己的梦么，怎么梦里的克莱恩还要发出这种灵魂质问……伦纳德一边试图把手抽出来继续去脱克莱恩的衣服，一边含含糊糊回答：“我在做什么不是很明显么，这种时候就不要说这么扫兴的话了……”

然而克莱恩的手劲出乎意料的大，可能是某个疯狂的非凡特性点杀机给自己留下的心里阴影太大了吧。伦纳德这么想着，用另外一只手掀起克莱恩的衬衣下摆，手掌沿着脊椎向上探索——然后克莱恩一个发力，伦纳德被他扣住的那支手臂被扭转到极限，在剧痛中不得不反身跪在了地板上。

“伦纳德。”克莱恩的语气冷淡，“我再问一次，你在干什么？”

“世界”给自己留下的心里阴影有这么大么？伦纳德垂头丧气的想。

“做春梦啊！有问题么！我为什么要在自己的梦里被搞得这么狼狈……”

克莱恩诡异的沉默了一分钟。

“伦纳德。”他说，“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这不是你的梦。”

“你跑到我的梦里来了。”




五分钟后，伦纳德捂着脸在克莱恩亲切的在梦里具现出来的沙发上坐下——准确的说，是在沙发里缩成了一团。

坐在他对面沙发上的克莱恩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仿佛刚才被上下其手的不是自己一样。他端起一杯凭空出现的甜冰茶，看了一眼伦纳德。“要咖啡还是红茶？”

“……能给我个地洞么？谢谢。”

克莱恩干笑了一声。“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天使了，伦纳德，怎么会连自己跑到别人的梦里去都没发现？”

“我怎么知道！”伦纳德放下捂着脸的手，自暴自弃的说，“你不是陷入沉睡了么，怎么还会莫名其妙的被我入梦啊？”

两人同时沉默了，尴尬的空气在梦里弥漫。

“咳。”作为梦境主人的克莱恩觉得自己有必要活跃一下气氛，“我沉睡了有一段时间了，最近有什么大事发生么？塔罗会怎么样？”

“就那样。”伦纳德没精打采的说，“大家定期开会，解决各种事件，虽然没有你在非凡特性的交易量直线下降，但好歹还是能维持大家的基本需求……”

他讲了一些塔罗会上发生的事，大到大家齐心协力破坏会导致世界动乱的阴谋，小到“太阳”跟“月亮”为了鸡毛蒜皮的事吵架，克莱恩用手撑着下巴津津有味的听着，伦纳德看着他眼中浮现出的笑意，突然就忘记了本来想讲“正义”小姐的金毛狗在某次他和“月亮”陷入危机之中时突然出现救了他们并且开始说人话的精彩故事，而是说出了一直以来自己想问的那个问题。

“克莱恩，你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克莱恩眼中的笑意减淡了。“要等愚者先生醒来，我才能回归。”

伦纳德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分钟，突然站起来，一步跨到克莱恩德面前，伸出双手撑住克莱恩两侧的沙发靠背，俯身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克莱恩的肩膀上。

“可是我想你了……我们都很想念你。”

“克莱恩，成为愚者，是不是非常危险困难的一件事？”

一瞬间，克莱恩身上溢出了杀气，虚空中蹿出几条青黑色充斥着邪异花纹的粗壮触手将伦纳德缠住，向后拉开停滞在半空中。

克莱恩德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他保持着刚才的坐姿，抬头沉默的看向伦纳德。

话说到这个地步，伦纳德本来已经无所畏惧了——然而克莱恩看过来的时候他还是本能的瑟缩了一下。这就是神的压迫感……而我刚才居然还对一个神出手了！哇……用罗塞尔大帝的话怎么说的来着，我真是个作死小能手。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克莱恩缓缓的发问。

“老头解除寄生的时候给我留了点暗示，比较容易猜的那种……比你留的容易猜多了。”伦纳德试图耸耸肩，然而被触手绑着吊在半空中，做这个动作有点困难。

“……还有谁知道了么？”

“明面上大家都没说过，不过我猜‘正义’小姐猜出来了，毕竟她是观众嘛……‘隐者’小姐好像知道了一部分内情，经常在聚会的时候跟‘正义’小姐交流一些语焉不详的话题，但我没听明白她知道到哪一步了。”伦纳德停顿了一下，想了想又说：“你的教皇阁下可能也猜到了一部分，但是他好像不敢太深入，每次‘正义’小姐和‘隐者’小姐交开始进行高深的对话的时候，他都努力作出自己没在听而且没听懂的样子……”

克莱恩点点头，沉默了一会，然后突然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身体向后靠在沙发上，并且抬起膝盖把脚也收到了沙发上——伦纳德观察了一会他的动作，觉得莫名其妙的有点眼熟。

突然间，他恍然大悟。“克莱恩，莫非你是在……害羞么？”

“废话。”克莱恩在自己的双手后面说，“还好我现在在梦里，不然直接失控给你看啊喂！”

伦纳德震惊的看着他。“我以为你扮演过格尔曼以后已经不会为了这种事害臊了！”

“那能一样么！”克莱恩缩成了更小的一团嚷嚷道，“想想我自己说过的那些吹嘘愚者的话……这是我一辈子的黑历史！”

青黑色的触手缠的更紧了，伦纳德有点不好。

“咳，克莱恩，你不至于为了这点事就想把我干掉吧……”他有点艰难的说。

“啊？哦……”克莱恩愣了一下，放下捂着脸的双手看了看被触手五花大绑吊在半空中的伦纳德，正打算把他放开，突然又一脸欲言又止的移开了目光。

“……伦纳德，你是变态么？这样也能硬起来啊……”

伦纳德崩溃的闭上眼睛。“你先把我放下来再说！”




伦纳德重新坐到了克莱恩对面的沙发上，梦里的空气更加尴尬了。

“……喂。”克莱恩故意没有去看伦纳德，而是低头认真的看着手里的甜冰茶开口说，“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伦纳德也不敢看克莱恩，不过他手里没有甜冰茶，只好看自己的手指。“我……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醒来？”

“……就现在来说，我可能不太想醒来。”

“那可不行——”伦纳德一时冲动，第二次突然站起来。克莱恩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一瞬间虚空中又冒出几只触手，在伦纳德周围蠢蠢欲动。伦纳德瞄了一眼触手，咽了咽口水，规矩的在沙发上坐下来。

克莱恩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他。“虽然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 gay 里 gay 气的，但万万没想到……”

伦纳德没听懂。“给里给气？什么意思？”

“……没什么。”克莱恩清了清嗓子，又深呼吸了一下。“如果……如果我醒来，但我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我了，伦纳德，你还会……”

你还会喜欢我么？

后面的话他没能问出口。

“啊？”伦纳德茫然的看向克莱恩，“可是就算你表面上是格尔曼，但内心还是原来我认识的那个克莱恩啊，就像诚实大厅里那样。”

克莱恩突然笑了起来。

他站起来，走到伦纳德面前，低下头靠近他。

“没错……在你心里，我永远都是克莱恩。”

有人看到的是神明，有人看到的是奇迹，有人看到的是强者。而伦纳德·米切尔看到的，永远都是克莱恩·莫雷蒂，是那个身为“人”的自己。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锚。”

话音消失在交叠的唇齿之间。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