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过后的天空像一块冷蓝色的玻璃，覆了雪的冬青果被太阳照得闪闪发光。
仆人正打着哈欠在门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清理积雪。多亏了这位犯困的扫雪人，五条悟这才能咯吱咯吱踩在厚而实积雪上，漫无目的地在庭院中走着。
以往等五条悟醒来后，庭院里的积雪都已被扫去大半，所以他这次特意起了个大早就为了去踩雪。
毕竟有哪个孩子会不喜欢踩雪呢？
更何况昨晚下的可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悟似乎对第一场雪有种特别的执念，每年第一场雪后的第一天总是要把这庭院里的每一处角落都走上一圈，今年也不例外。
“雪人堆好了，啦啦啦啦啦。”①
怎么会有歌声？家里进贼了？男孩停下脚步，仔细辨认歌声的方向。
“歌儿满山飘，啦啦啦啦啦。”
在那！五条悟穿过曲折的长廊，绕过几座假山，最后推开一扇木门，踏进一个鲜有人来的小院。
“雪人真漂亮，啦啦啦啦啦。”
小少爷站在一个琉璃和玉制成的房屋摆件前，呆呆地看着摆件内的小人唱着歌捧起积雪。
“对我咪咪笑……嘿哟！”背对着悟的粉头发小人弯腰抓起一把雪。
“啦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五条悟忍不住与他合唱。
“树上……哇！”那小人突然意识到不对，猛一回头就看到男孩正盯着自己。他吓得躲在雪堆后面，探出半个脑袋。
小少爷也不肯开金口，只是盯着小小男孩，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你好？”小家伙伸出一只手朝悟挥了挥。
“你是谁？”五条悟语气平静，可那双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的蓝眼睛出卖了他。
“或者说，”悟想了想，“你是哪来的妖怪？”
虽然我是妖怪没错啦，但怎么听着怪怪的。小人眨眨眼，确认白发男孩没有恶意后才从雪堆后出来，对他鞠了一躬。
“我叫悠仁，是雪童子噢。”不等对方开口他又双手合十，道：“突然闯进你的院子十分抱歉！但可否让我在这小房子里暂住几天呢？”
“随你。”此时天已大亮，五条悟对着双手哈了口气，转身离开。
真烦，得回去练字了。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悠仁对着悟的背影大喊。
“五条悟。”小少爷稍微放慢了脚步回应道。
“谢谢你！悟！”雪童子再次喊道。
五条悟来到书房时，他异父异母的兄弟早已铺好宣纸端坐在桌前。
“你去哪了，悟？”夏油杰皱着眉往旁边挪了挪，“你每个毛孔都在散发寒气。”
夏油杰还在襁褓时父母就因意外去世。夏油家与五条家是世交，于是五条老爷便把他接来一同抚养。
“踩雪。”五条悟把壁炉的温度调高了些。
“幼稚，踩雪真有这么好玩？”夏油杰放下临帖，拿起一个蜜柑掰开。
“总比窝在书房像个老头一样写毛笔字好玩，杰老头。”悟毫不客气地掰走兄弟一半蜜柑。
第二天，白发的小少爷又起了个大早来到小院里。
“不知道那个雪童子还在不在小屋里呢?”推门时男孩想。
“早上好，悟！”雪童子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忙探出身子，见到是悟后才松了口气，挥着小手问好。
五条悟也挥挥手：“早上好。”
“悟今天也很早呢！”
因为想看你还在不在。男孩眨眨眼，说：“你找到新家了吗？”
悠仁显然是误会小少爷在下逐客令。小家伙抓抓头发，脸上泛起和发色一样的粉，嗫嚅道：“呃……还没找到。”
“我……我会尽快的！抱歉，要打扰你一段时间了。”
“我可没赶你走。”悟用手指轻轻戳了下悠仁的脸颊。
不错，很软。
“你可以一直在这里。”
“诶……诶！”反应过来的雪童子一把抱住小少爷的指尖，不停用脸上的软肉去蹭，“悟！真的太谢谢你啦！”
他又拍拍胸口，对男孩说：“悟需要帮忙的话也可以喊我噢！我力气还是很大的！”
“就你那小身板，怕是拿我的毛笔都能摔个屁股墩。”五条悟笑着又用手指戳了戳悠仁。他看看天色，低头对雪童子说：“明天见，悠仁。”
男孩开始期待明天的早晨，尽管今天的早晨才刚开始。
“来练字这么开心？”黑发的小少爷看着好兄弟面带笑意走进书房，惊讶程度不亚于看到五条悟准时来练字。
“练字只有你这种提前步入老年生活的人才会觉得开心。”
“我不想大冬天的和你在雪地打架，悟。”夏油杰翻了个白眼，“我真该找面镜子给你照照，好让你看清楚自己现在有多开心。”



两个孩子相识的第七天，悟又一次听到悠仁的歌声。
“雪人堆好了，啦啦啦啦啦。”
于是小少爷快步走到小屋旁，接着唱道：
“歌儿满山飘，啦啦啦啦啦。”
悠仁已经能辨认出悟的脚步声，他咯咯地笑着走出小屋：
“雪人真漂亮，啦啦啦啦啦。”
“早上好噢！悟！”雪童子抱着男孩伸出的手指蹭了蹭。
“早上好悠仁，你又在堆雪人吗？”
“我在哼着歌写工作日记啦，这是雪童子的工作。”悠仁噔噔噔地跑进小屋，随后小心捧着一片堆着积雪的枯叶放在悟手心。
“你看，就是这个！”趁小少爷仔细辨认用树枝在积雪上写出的字时，雪童子继续说道：“我需要记录好一周的天气，在冬天的最后一天汇报给雪女姐姐听。”
男孩轻轻把枯叶还给悠仁：“你需要纸和笔吗？”
“虽然我很想说‘需要’啦，但人类应该没有我能用的纸和笔吧？”
“噢对了！我要把这个送给你！”不等五条悟接话，悠仁又噔噔噔地跑进屋。
这次雪童子推着一颗蓝色的弹珠出来，他拍拍弹珠：“这个，是给悟的谢礼，谢谢悟让我留在这里。”
这只是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弹珠，寻常人家弄丢了都不会特意去找的那种。但小少爷还是把弹珠握在手心，说：“很好看，谢谢悠仁。”
悠仁笑得眉眼弯弯：“这是我拜托云雀小姐找来的，最像悟眼睛颜色的礼物。”
啾啾。从树上传来几声云雀的叫声。
我眼睛的颜色吗？悟感觉耳朵有点烫。
“悟今天也要去书房吧？时间差不多了哦。”悠仁看五条悟一直愣在那里，轻声提醒。
“那……那明天见，悠仁。”



“喂，悟，那是我的砚台。”夏油杰在五条悟十分钟内第十五次用错砚台时终于忍不住出声。
而且不管怎么样，练毛笔字十分钟蘸十五次墨怎么想也不正常吧！杰按了按眉心，问道：“你今天是怎么回事？踩雪见着妖怪了？”
“确实碰见了很可爱的妖怪。”
“哈？”夏油杰觉得他兄弟的脑子被冻坏了。
“伊地知。”五条悟不理会夏油杰，直接把坐在门口陪同的家仆喊来，“你快去给我准备一套袖珍的文具和一本袖珍的小本子，要能用的那种。”
“啊？？？”夏油杰和伊地知同时表示疑惑。
“……您要这些做什么呢？”伊地知一头雾水。。
“少说废话，快去。”五条悟顿了顿又道：“最好明天早上之前就准备好，最好。”
什么“最好”啊！您这表情是肯定要明天早上之前就准备好啊！伊地知擦了擦不存在的汗。
“是，我这就派人去准备。”
“哦，还要准备一套袖珍的被子枕头。”桌椅那小屋子里有，不用准备也行。白发小少爷补充道。
“哟，你这是看上哪家姑娘了？”等伊地知走后，杰揶揄道。
“难怪你这几天一直出去踩雪，过家家的玩具？”
“哈？姑娘？怎么可能！”五条悟一连翻了几个白眼，“你很烦欸，该不会你才是看上了哪家姑娘吧，怪刘海。”
看五条悟这反应着实有趣，夏油杰也暂不追究那个绰号。
也不知道是谁能那么有能耐把悟整得耳朵都红了。黑发男孩又看了眼兄弟仍在泛红的耳尖。


傍晚时分，伊地知把一个小包裹交给五条悟。
“悟少爷，您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嗯，我知道了。”五条悟打开确认过东西都齐全后就匆匆跑开了。
“唉……”看到自家少爷跑远了伊地知才松了口气，“悟少爷究竟要做什么呢？”
“是啊，悟究竟要给谁呢？”夏油杰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可怜伊地知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再度绷紧。
“杰……杰少爷。”
“那个布袋，是城南前田先生店里的吧？”黑发的小少爷说。
“是……是的，前田先生的手艺是最好的。”因为担心悟少爷不满意。
“伊地知，你也很好奇悟要送谁礼物吧？”
“这个……”虽然确实挺好奇的。伊地知正整理语言回答，夏油杰却笑着拍了拍他的背，说：“不用紧张啦，我随便问问的。”
过段时间我自己去查清楚就好了。夏油杰看着跑远的白色背影想。
那扇木门今日再度被推开。
“悠仁，悠仁！”五条悟刚迈进小院就轻声唤道。
“咦，悟怎么傍晚来啦？”雪童子正趴在小栏杆上看晚霞，“是需要我帮忙吗！”
五条悟摇摇头，解开布袋，把里面的小玩意一件一件拿出来推进小屋里。
“这是我的回礼。”
“谢谢悟，不过这回礼也太贵重了……”悠仁对那条绣着小老虎图案的袖珍蚕丝被爱不释手，他抱着小被子说：“真的太贵重啦，悟有什么想要的吗？”
“小小的魔法我还是会的哦。”
“我不要魔法，我要悠仁这个冬天都住在这里。”小少爷眨了眨那双漂亮的蓝眼睛，有意把声音放得更轻：“这样可以吗？”
“冇问题！”雪童子松开蚕丝被一把抱住男孩的手指。
“这个冬天我会一直陪着悟的！”



夏油杰最近觉得他的好兄弟五条悟最近很不对劲。
他不止一次决定要跟踪五条悟去看看那把他迷得昏头转向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因为他的兄弟这近一个月来，每天进书房时的嘴角都能咧到后脑勺去，学习时间一结束没过多久人就不见了。明明以前的课余时间不是和自己在想怎么整蛊家教老师就是和自己一起找别的乐子的。
夏油杰也不是没试过跟在五条悟身后，可每次伊地知或是家教老师都能“碰巧”出现和他聊上几句，以至于等他再看时五条悟都不知跑哪去了。
伊地知倒还能解释，但家教老师，绝对是悟那混蛋说了些什么！
“哦！夏油少爷你说这个啊！”家教老师听到夏油杰的问题后，答道：“五条少爷说他觉得你最近心理状态和精神状态都不太好，让我多和你聊聊。”
“你们两兄弟的关系真好！”老师称赞道。
五条悟，你就是个白毛鸡掰猫。夏油杰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脸上的笑容，好说歹说才让老师相信自己生理心理都很健康，完全没问题。
这么宝贝？夏油杰几乎要怀疑五条悟是不是发掘出千年宝藏了。
于是夏油杰悄悄和伊地知进行了一场友好的交流。
第二天是周六，家教老师不会来。
杰把一个瓷碟放到悟面前：“菊屋的栗子羊羹。”
悟抬眼，拈起一块闻了闻，确定没放什么奇怪的调料才放进嘴里。
“我还没你那么恶劣，悟。”
“这叫安全起见。”五条悟拍了拍兄弟的肩，“谢啦！杰！”
“不过你还要吃吗？我想带回房间”咽下第二块羊羹后五条悟问夏油杰。
哦？真的吗我不信。夏油杰又拈起一块才说：“你拿回去吧。”
“那我先回房间了，等会见。”白发男孩用刀把羊羹分得更小块后才端着瓷碟起身。
杰看着悟离开书房一会后才拉门追去。
伊地知在昨日的友好交流中擦着汗表示自己不再会拦着自己，现在他可以安心去见见那个神秘人了。
他跟着悟绕过朱红色的长廊，来到一扇木门前。
“吱呀。”木门被推开。
“悠仁！”夏油杰听到五条悟这么喊，那声音听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悟！”这是个男孩的声音！杰闪身进小院，躲在假山后只露出一双眼睛。
“给，这是羊羹。” 他看见五条悟对着一个房屋摆件说话，还把羊羹放到小屋那。
那里有什么吗？杰用手背揉揉眼睛。
“哇！是好吃的！”啊！有一个粉头发的小人从屋里出来了！饶是经常看书的黑发小少爷也微微张大了嘴。
五条悟就静静看着那小家伙吃羊羹。
“真好吃！谢谢悟！”悠仁抬头看悟，“悟不吃吗？”
“我刚吃过了，这些都是给你的。”悟这家伙居然主动分甜食了！假山后的夏油杰再一次感到震惊。
“那我不客气了！”
“你慢点吃。”白发男孩又看了会雪童子后就与他道别：“我先回书房啦，晚点见，悠仁。”
“晚点见，悟！”
“吱呀。”木门被关上。
等门后的脚步声远去了夏油杰才从假山后出来，放轻脚步走近小屋。
“嗯？悟？”雪童子从羊羹里抬起头就看到一位扎着半丸子头的男孩正盯着自己。
可悠仁并没有十分慌张，因为五条悟和他说过自己还有一位黑头发黑眼睛的兄弟兼挚友。
唔……黑头发、黑眼睛、有耳钉！应该没错了！
“你好我是雪童子悠仁！”悠仁擦擦嘴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请问你是杰吗？”
嗯？这小家伙认识我？黑发的小少爷犹豫片刻后对悠仁伸出手：“是的，你好悠仁。”
悠仁用手轻轻拍了下杰的手心：“抱歉，我太小一个了，没办法和你握手。”
“没关系的。”夏油杰笑了笑，又道：“不过悠仁怎么会认识我？”
“悟和我说过他有一个兄弟！”雪童子停了停，“关系很好的那种！”
那个混蛋绝对不会说出“关系很好”这种词。黑发男孩腹诽。
“杰要吃一块羊羹吗？很好吃哦。”悠仁双手举起一块羊羹，圆眼睛里写满了期待。
夏油杰见举起的那块羊羹都要有悠仁脑袋那么大了，实在不忍心拒绝。
“谢谢。”男孩拿起羊羹。
见夏油杰吃下羊羹，悠仁高兴得原地蹦跶几下。
“那么，让我来给杰唱一首歌作为见面礼吧！”
悠仁清清嗓子，拍着小手唱道：
“挥起小铁锹，啦啦啦啦啦②
　滚着雪球跑，啦啦啦啦啦
　北风吹口哨，啦啦啦啦啦
　雪花把舞跳，啦啦啦啦啦
　树上小鸟喳喳叫，
雪人雪人，啦啦啦啦啦
　堆得高！”
唱罢，悠仁鞠了一躬，夏油杰也为他鼓掌。
“唱得真不错。不过悠仁你喜欢堆雪人？”
“嗯！”雪童子连连点头，笑道：“我们有机会一起去堆雪人吧！”
“好。”注意到悠仁脸上有沾有羊羹，杰掏出手帕轻轻为他擦去。
“脸上有羊羹哦，悠仁。”雪童子的脸都这么软吗？夏油杰忍不住多擦了几下。
“谢谢杰！”悠仁高兴地抱住裹着手帕的手指蹭了蹭。
……我突然有点能明白悟为什么会这么宝贝他了。黑发男孩有点恍惚。
“悠仁不要告诉悟见过我哦，拜托了。”夏油杰收好手帕，比了个“嘘”的手势。
为什么呢？但雪童子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也做出“嘘”的手势：“好！那这就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啦！”
“那么下次见，悠仁。”
“下次见！杰！”
说是下次见其实也没隔多久。第三天傍晚五条悟前脚刚走，夏油杰就来到小院。
几只云雀听见脚步声扑扑翅膀飞走了。夏油杰见云雀是从小屋那方向离开的，忙边走边问：“悠仁！你没事吧？”
“嗯？我没事哦，云雀一家是我的朋友啦！”
“呼……我还以为你被抓走了。”
“放心啦，我还是会一点魔法的哦！你看！”雪童子像指挥家一样在空中挥舞着小手，一只小狐狸渐渐成型。
“当当！”悠仁把狐狸推到杰面前。
“好厉害！”黑发小少爷把冰狐狸托在手心细看，“连胡须都变出来了。”
“不过为什么是狐狸呢？”
“因为我刚刚在讲狐狸冬天娶新娘的故事。”悠仁又用极小的声音补充：“而且杰给我的感觉好像狐仙大人哦……”
“我听见了哦。”夏油杰笑着用手指点点小家伙的头顶，小心放下冰狐狸：“狐狸冬天也会娶新娘吗？”
“唔……其实我也没见过啦，不过雪女姐姐教我的歌谣也有提到。”
“我现在唱给你听！”雪童子把小冰狐狸拉到自己身边。
“北风轰轰，大雪呼呼，小呀小呀小狐狸，想要想要娶新娘。”
“小狐狸，娶新娘，风太大，听不见锣鼓哐哐响。”
“小狐狸，娶新娘，雪太厚，看不见新娘急跺脚。”
“北风轰轰，大雪呼呼，小呀小呀小狐狸，想要想要娶新娘。”
“还真是狐狸冬天想娶新娘的故事……”夏油杰点点头。此时门外隐隐传来仆人喊他吃晚饭的声音，于是他和雪童子道别：“明天见啦，悠仁。”
“明天见！啊！把这个小狐狸带走吧，这是给杰的礼物！”
“我房间有壁炉，会融化的。”男孩摆摆手，继续说道：“你不是说我像狐仙大人吗？那就把这只小狐狸当成狐仙大人吧，我不在这里时就让小狐狸陪着你。”
“好啦，明天见。”杰用指尖搓了把愣在那里的雪童子脸颊。



五条悟觉得他的好兄弟夏油杰最近很不对劲。
他们俩除了上课，其余时间经常找不着另一人。
杰该不会发现悠仁了吧？白发小少爷瞥了眼身旁的伊地知。
“伊地知。”
“我在！”
“杰有找过你吗？”悟死死盯着自己的仆人。
“没……没有。”伊地知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
“……没事了。”
不对劲，很不对劲。
于是他去问悠仁。
“悠仁，你有见过杰吗？”
悠仁想起杰的话，于是假装眼睛痒，以手背挡眼不去看悟：“没有哦。”
呜呜，对不起啦！悟！
真的是我感觉错了？白发的小少爷决定自己去查个清楚。
五条悟和夏油杰的房间离得很近。所以当五条悟听到夏油杰房间传来拉门声后便轻手轻脚地跟了出去。
“让我看看你这怪刘海要去哪。”白发男孩小声嘀咕。
哪知杰左拐右拐就是没拐到木门那。悟知道小院只有一个进出口，不可能有第二扇门。
直到走到后面他才突然反应过来，能去长廊的不止一条路。
“啊！可恶！杰你个混蛋！”悟懊恼地抓抓头发，然后朝小院飞奔。
可当他到门前时，那却空无一人。
悟推门进去，脱下木屐悄悄靠近悠仁。
雪童子正埋头啃着夏油杰刚送来的海盐巧克力球，丝毫没有注意到悟的到来。
不过为什么杰今天离开得这么匆忙呢？悠仁嚼着巧克力想
“悠仁……”好啊，杰果然知道了悠仁的存在！
诶是悟的声音……！悠仁机械地扭头，嘴边还留着一圈巧克力胡子。
“嗨……悟……”小家伙背着手试图将巧克力球往屋里推。
五条悟拼命眨着蓝眼睛，挤出几滴泪水。他用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声音说：“悠仁你为什么骗我……”
这下悠仁彻底慌了，他顾不上巧克力球推没推进去，一脚踏上小栏杆伸手就要去擦男孩的眼泪：“诶诶悟你别哭啦！骗了你是我的错，我……我把巧克力球分你一半！”
“悠仁，不用把巧克力球分给这家伙。”门突然被推开，夏油杰走进院子看着两人。
“悟，擦擦你的假眼泪吧。”黑发男孩耸耸肩，“欺负小孩子丢不丢人啊？”
“嘁。”白发小少爷用袖子胡乱擦了把眼睛，“烦死人了，你这抢别人宝贝的怪刘海混蛋。”
“你怎么能说我抢呢？”夏油杰佯装惊讶地身体微微后仰。
“悠仁可并不讨厌我，对吧悠仁？”
两位小少爷齐唰唰看向雪童子。
“我确实不讨厌杰啦！”悠仁深吸一口气，“我也很喜欢悟！”
“听到了吗？悟。”
“……打一架吧，杰。”
“你脑子冻傻了？悠仁还在这呢。”
“不要打架啊！来吃巧克力吧！”
这天过后，小院的常客从两个孩子变成了三个孩子。



小院里头很快添了套青石桌椅。五条悟和夏油杰常常在有阳光的时候把那些晦涩难懂的书带过来看，但更多的还是给悠仁的各种小玩意。
“悟、杰，你们这样没关系吗？”悠仁趴在石桌中央写着天气日记。
“什么？”两个男孩异口同声。
“感冒啦感冒，一直呆在室外真的没关系吗？”
“杰是笨蛋，笨蛋是不会感冒的。”
“这点我同意悟，我是说悟是笨蛋。”
不想夏油杰刚说完就打了个喷嚏。
“哈！说感冒就感冒的才是究极笨蛋！”五条悟看了哈哈大笑。
“别这么说啦，悟。”悠仁站在袖珍桌上试图去够夏油杰的额头。
“杰要不先回去吧？”雪童子担心地说。
“我没事，悠仁。”夏油杰伸手拢着悠仁，用大拇指揉去他软软的脸颊。
“别担心，杰这家伙没关系的。”五条悟无比自然地伸手揪起悠仁放到自己掌心捂着，“我们今晚还要请你看烟花表演呢。”
五条悟和夏油杰约好了要请悠仁看烟花表演，作为欢迎礼物。
时间回到数日前。
“我都在这住了那么久，不用特意给我准备啦。”雪童子收到邀请时摆摆小手拒绝两人。
“可我们准备了好久。”夏油杰一脸失落。
“悠仁真的不看吗……”五条悟语气无比委屈。
“那……那我要去看！”见两人情绪低落，雪童子一手搭上一根手指：“我其实也很少看烟花表演！”
很少看吗？夏油杰若有所思。
“嗯……悠仁年龄比我们大吧？快有200岁了吗？”杰突然问道。
“我还没有200岁哦，我只有100多岁。”雪童子扳着手指说：“虽然100多岁在人类里是老爷爷老奶奶，但在妖怪看来是比你们还要小一点的岁数呢！”
五条悟放下手里的书，不解道：“那为什么悠仁你很少看烟花呢？”
“那是因为我经常和爷爷住在深山里，雪女姐姐也叮嘱过我少下山。”悠仁叹了口气，无奈道：“他们说我还没到能自己下山的年纪，今年冬天也是雪女姐姐陪我来的。”
悠仁的爷爷叫什么呢？雪童子的爷爷叫什么呢？听到悠仁提起爷爷，五条悟不禁思考这个问题。
“悠仁，悠仁，你的爷爷是不是叫‘雪老头’啊？”
“啊？”小家伙变成豆豆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悠仁不要管他，悟就是个呆瓜。”夏油杰合上书，一本正经地说：“‘雪老头’怎么想都太奇怪了，雪童子的爷爷我猜应该是叫‘雪爷子’。”
都很奇怪啊好吗！悠仁摇头又摆手，就差没转圈圈了：“不对不对！你们都猜错了。”
“我爷爷没有特别的称呼，硬要说的话是叫‘雪翁’。”
悟默默别过头。
“……总之！悠仁好好期待几天后的烟花表演吧！”杰最后这么说道。
今晚就是“欢迎礼物之夜”。
这偏僻的小院方便了两人放烟花。五条悟把分成方便悠仁拿起来的点心摆上桌，夏油杰往袖珍杯斟满果汁。
远方寺庙的钟声渐息，晚霞缓缓与天空告别。
“那么，接下来请悠仁欣赏烟花表演。”夏油杰说。
悠仁坐在袖珍桌后为他们鼓掌。
说是烟花表演，其实不过是两个孩子挥舞着各色的仙女棒。但奈何两人皆是练武之人，生生把这仙女棒舞得别有滋味。
暮色把最后一丝天光咽下时，两人手中最后一根仙女棒的星火也尽数落入雪中。
“好棒！这是我见过最特别的烟花表演！”悠仁欢呼着跑到两人面前。
“请让我离你们稍微近一点。”雪童子眨眨琥珀色的眼睛。
于是悟伸出左手，杰伸出右手。
悠仁稳稳地站在两人手中间，任由他们把自己托到胸口处。
“两位，睁大眼睛看好咯——”雪童子左拍拍手，右拍拍手，最后在空中画了个圆。
男孩们的眼前飘下细小的雪花，仔细一看，雪花还是小爱心的形状。
这是一场小小的、短暂的、只属于他们三人的雪。
“悟、杰！谢谢你们！”
他们把雪童子送回桌子上。
“什么嘛……明明是我们要给悠仁礼物。”悟用自己的脸轻轻贴上悠仁的脑袋，“谢谢你，悠仁。”
“我们很喜欢你的礼物，悠仁。”杰用鼻尖去蹭悠仁的脸颊，“谢谢，很美的一场雪。”
这晚，大宅的灯几乎全熄了他们才分开。
冬天晚上玩得太开心的结果就是次日小院里只有两个人。
“咦？杰呢？”悠仁伸长脖子左探右探。
“杰得了重感冒。”悟吸吸鼻子，“说感冒就感冒的人才是究极笨蛋。”
“悟你……”
“啊……阿嚏！”
“……悟？”
“……我没事。”看悠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男孩赶紧撅起嘴：“再让我待一会吧？”
见到这样的五条悟悠仁心里的小人只得举手投降。但他也不想让五条悟待在室外太久，于是悠仁扯扯男孩的衣袖，说：“要不，悟把我带去杰的房间吧？”
“这怎么行！”五条悟急了，“我的房间也不行！我们屋子里有壁炉，你要是融化了怎么办？”
雪童子咬唇，歪着小脑袋想了想，摇摇头：“虽然我没试过，但倒也不一定啦……我和雪女姐姐是同族，但雪女姐姐进烧着柴火的家都没事呢！”
虽然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事。悠仁吐了吐舌头，没敢说这句。
“不行。”白发男孩皱起眉，“这太冒险了！”
看来只能用对付爷爷那套了！
悠仁见状只好合起双手，湿漉漉的眼睛自下往上去看悟：“拜托啦悟——就这一次。”
“唔！”小少爷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
“拜托啦——我感觉不舒服会告诉你的，拜托拜托。”雪童子学五条悟冲人眨眼睛。
“……好吧，那就试试看。”悟认命般把悠仁塞进衣襟只露出一个粉脑袋，顺手把他的袖珍小被子也握在手心里。



“杰，我把悠仁带过来了。”
“什么？！”夏油杰听到这句话立刻挣扎着要从榻榻米爬起来，最终因病使不上力而放弃。
“悟，你……”夏油杰眉头拧成一团。
“杰！”悠仁从衣襟钻出来，拽着长袖子跳到夏油杰枕边。
雪童子往自己的双手施加魔法，贴上黑发男孩的脸：“你不要生气，是我让悟带我来的。”
“悠仁……”夏油杰的怒气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见到悠仁时早就漏了大半。可他还是皱着眉，翻身不看雪童子：“你快走，这里对你来说太热了。”
“没关系哦，我是雪童子，只有夏天才能让我消失。”大概。说这话时悠仁看看悟又看看杰。
“雪女姐姐住在柴火旺盛的屋子也没事，我也一样。”应该吧。
“杰的脸好烫，请让我来帮你降温吧。”
“杰？”悠仁拍拍男孩的背。
悟留意着悠仁的一举一动，只要小家伙衣服上出现半点水渍他都会立刻把悠仁带走。
不过现在看来还是没问题的。
“杰，让悠仁留下来吧。”五条悟说这话时夏油杰才有所反应。
悠仁没问题的，至少现在是。杰偏头看到兄弟的眼睛这么告诉自己。
夏油杰把身体翻回来，面向悠仁：“悠仁，《雪孩子》的故事我看过的……”
“我是雪童子不是雪人哦。”悠仁伸手覆上杰的眼睛，“放心吧！我不舒服会和悟说的。”
“好。”夏油杰安心睡去。
深夜时分，夏油杰迷迷糊糊间听见拉门声，他忙把正准备睡下的悠仁护在怀里。
是他的侍女理子：“杰少爷，悟少爷说自己也有些不舒服，想来您房间住几晚。”
“哈？”杰瞬间清醒不少，嫌弃道：“他不舒服来我这做什么？”
“他说……他说在兄弟旁边呆着就舒服了，您看？”
他那是在悠仁旁边呆着舒服。夏油杰快被气笑了。
还没容他拒绝，门又被拉开。一个人抱着枕头被子就这么冲了进来并迅速在地上铺好床，而门外的伊地知正不停对着理子道歉。
“您还是请回吧，我这小房间容不下你这大人物。”夏油杰这回彻底清醒了。
“谁找你了？我脸也发烫，想让悠仁帮我。”五条悟说着咳嗽几声，倒也不像是装病。
“好哦。”雪童子的声音闷闷的。
夏油杰的被窝传出一阵窸窣声，悠仁抓着杰的被子边露出脑袋。
“悠仁。”杰抓住他的衣摆，“我还是有点不太舒服。”
“咳咳！咳！”悟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悠仁赶紧扭头去看。
悟看来也不太妙呀。
“我知道啦，”雪童子安抚性地拍拍杰的手背，“那我等会再过来陪你！很快！”
黑发男孩刚松手悠仁就奔向悟的枕边。
借着壁炉的火光，杰瞧见悟露出小把戏得逞后的笑。
可悠仁没再钻回夏油杰的被子里——他一下子使用太多魔法累得睡着啦。
“悟，把悠仁放中间吧，看着你的脸睡觉我会做噩梦。”
“我也会做噩梦，梦里一群眯眯眼怪兽。”白发男孩支起上半身，捧起悠仁放在他们枕头中间，并且不忘给小家伙掖好小被子。
“晚安，悠仁。”男孩们说。
房间里只剩下孩子们绵长的呼吸声。
两人痊愈是一周后的事了。
自从知道自己待在温暖的室内也没关系后，悠仁就轮流住在夏油杰和五条悟的房间。
“你们要是再生病可就不好啦。”雪童子这么说。
“可是这样把东西搬来搬去不麻烦吗？悠仁不如直接住在我这里好了。”五条悟伸手帮悠仁翻页。
“住在你那更麻烦，所以我早就让理子又准备了一套悠仁的用具。”夏油杰放下手中的笔，瞥了眼雪童子面前的绘本。
“悠仁特别喜欢这本书吗？”夏油杰问，“感觉你看了好多次。”
“也不是特别喜欢啦。”雪童子正趴在书页上用手指一个一个字点着看，听到杰的问题起身顺便伸了个懒腰。
“只是因为这本书是关于夏天的。”悠仁蹲下，托腮看着那张海滩和西瓜的插图：“真好啊，夏天。”
但是夏天不睡觉跑出去的话我会消失的。雪童子叹了口气。
“夏天是没办法带你去看了。”夏油杰把绘本合上，弯腰和悠仁四目相对：“不过悠仁要吃夏天的食物吗？比如说，西瓜。”
次日午后，夏油杰端着一碟切好的西瓜走进五条悟房间。
“啊！是西瓜吗？”悠仁原本正靠在悟的茶杯上昏昏欲睡，见杰端着盘子进来瞬间精神。
“先别拿。”五条悟见悠仁就要冲过去忙一把拉回来。他给小家伙挽好袖子，再穿上自制的塑料围裙才让人去拿瓜。
夏油杰把最小那块递给悠仁，“不过应该不会特别甜。”
“没关系的！”
五条悟咬了一口西瓜，对此表示同意：“确实，比起夏天的西瓜真的不算甜。”
“委屈悠仁了。”悟看了看吃得正开心的雪童子。
杰对此只能轻轻翻个白眼：“你看现在哪有瓜？这都是大棚的瓜！”
“其实我觉得还挺好吃啦，虽然之前没吃过。”悠仁摸摸肚子，感叹道：“人类真厉害，冬天都能种出好吃的西瓜。”
“妖怪不能用魔法变出西瓜吗？”五条悟抽了张纸巾给雪童子擦嘴。
“至少在我知道的妖怪里，没有。”雪童子把塑料围裙擦干净，叠好：“如果有妖怪知道怎么变西瓜我肯定会去拜师的！”
听到悠仁这么说，夏油杰不禁笑出声：“那悠仁你岂不是变成西瓜童子了？”
有道理诶。雪童子摸着下巴认真想了好一会：“我觉得应该是‘西瓜雪童子’吧？”
还在吃西瓜的悟差点没被呛到。
“不要被杰的思路带着走啊，会变奇怪的。”
“你也正常不到哪去。”
对了！悠仁想起什么似的一砸小拳头。他站起来，打断两兄弟的斗嘴：“悟和杰大晦日的夜晚可以来小院吗？”
大晦日啊。那种晚饭后就被各类讨厌的大人围起来谄媚奉承、评头论足的夜晚就算跑出来玩也没什么吧？
而且还是和悠仁待在一起。
“完全没问题。”男孩们回答。



几天后就是大晦日。
悠仁已经先一步到达小院，五条悟和夏油杰吃了个三分饱就借口身体不适从宴会中脱身。
男孩们的衣服下各藏着一个保温盒——他们在晚宴开始前就拜托理子和伊地知去厨房给他们装一份荞麦面和点心。而做为饭后水果的蜜柑也没被落下，两人溜走时借着袖子顺走好几个。
“悠仁！悠仁！”今夜人们都聚集在一处，五条悟也就不再压抑自己，放声呼唤雪童子。
嗒嗒嗒。两只小白狐狸抬着一个小轿子跳上青石桌。
“欢迎来到——”帘子“唰”地被掀开，雪童子站在轿子中间，“啪”地打开手里的折扇：“悠仁的新年剧场！”
悟和杰配合地鼓掌。
“这是我的两位狐狸朋友，狐太郎！”
“悟大人好！杰大人好！”左耳黑色的小白狐狸对两个男孩作揖。
“这是狐狸弟弟，狐次郎！”
“你……你们好！”右耳黑色的小白狐狸说着说着就退到哥哥身后。
两个人类孩子对两个狐狸孩子笑着挥挥手。
“那么表演正式开始！”悠仁偏头对着屋顶吹了声口哨。
紧接着，和悠仁一般大小的雪人把屋檐当作滑滑梯，一个一个跳上石桌。
一、二、三、四……四个漂亮的小雪人站在雪童子两边，可神气了。
悠仁分给每个小雪人一把折扇。
狐太郎从尾巴掏出两面小鼓，狐次郎从耳朵后抓出两对鼓槌。
咚咚啪，咚咚啪，咚啪咚啪咚咚啪。
踏着鼓点，雪童子和四个小雪人跳起扇子舞来，悟和杰也随着鼓点拍起了手。
一支舞后，雪童子唱道：
“哈~像以前那样一起跳舞吧。”③
两边的小雪人跳得更欢快了。
“哈~哟咿哟咿！”狐狸兄弟也跟着唱。
“转呀转，
地球转动的话，天空的景色也会改变。
不管是多么悲伤的雨云，
不久之后，应该都会看到天晴。
从自己开始迈出脚步吧。”
“哈咿呀~哈咿呀~”依旧是两只小狐狸。
“哈~轻轻微笑着一起跳舞吧”
“嗨咿！”这次变成了人类孩子和狐狸孩子的合唱。
这场歌舞表演了很久，可没有人表现出厌烦的样子。
舞蹈结束，四个小雪人依次和悠仁拥抱后重新变回一堆积雪。
杰打开餐盒，招呼悠仁和他的狐狸朋友来吃。
“这个给你们，谢谢你们的表演。”黑发男孩把点心盒里的年糕递给两只小狐狸。
狐太郎高兴极了，大大方方地接过年糕喊了声谢了。
狐次郎也很高兴，抱着年糕说谢谢，轻声细语的。
悠仁和悟已经先吸溜吸溜吃起荞麦面，杰也享用起自己那份荞麦面。
吃过东西后两位小少爷还不想那么快回去，狐次郎歪歪脑袋，随后凑到悠仁耳边说了些什么。
“这真是个好主意！”雪童子揉揉它的黑耳朵。
“悟、杰！你们想堆雪人吗？”
堆雪人？可地上没多少积雪了呀。男孩们不解。
狐太郎看出了孩子们的疑问，笑道：“想要积雪，俺和弟弟给你们变！”
说着他就从尾巴抓出两把油纸伞。
狐次郎打开其中一把，对三人说：“请……请大家先闭上眼睛。”
孩子们闭上眼睛。
狐太郎也撑开伞。它和弟弟对视一眼后点点头，紧接着快速旋转油纸伞。
“锵锵~啪！好啦！请睁开眼睛吧！”狐太郎收起伞。
三个人都惊呆了——眼前的积雪多得像第一天大雪过后从未有人扫过一样。
“好耶！”悠仁跳进雪堆里笑个不停，他捧起一捧雪往空中撒去。
“大家来一起堆雪人吧！”雪童子好开心好开心。
五条悟抓起一把雪朝悠仁撒去，捏起一个雪球朝夏油杰砸去。
夏油杰左手捞起雪堆里的悠仁，右手用雪球给五条悟回礼。
狐次郎在雪地留下几串梅花，狐太郎抖落鼻尖的雪时打了个喷嚏。
或许有孩子能拒绝踩雪，但没有孩子能拒绝玩雪。
当寺庙第一声钟响传来时，三人两狐不约而同地停止玩闹。
“新年快乐！”他们互相说。
狐太郎和狐次郎旋转着油纸伞离开了，也带走了那厚厚的积雪。
三个孩子回到房间里，心脏仍兴奋得砰砰直跳。
三个兴奋的孩子，注定他们今晚没法早睡。
比如现在，他们还缩在被窝里聊天。
“其实啊，我一直觉得悟比我更像雪童子。”悠仁侧着脑袋去看五条悟。
“比阳光下的雪还耀眼的白头发，还有那双漂亮的蓝眼睛……”雪童子抚过白发男孩的眼睛，“在雪地里行走奔跑时就更像啦。”
“不过比起雪童子更像西洋的雪精灵？”悠仁眨眨眼。
“悠仁说我像雪精灵噢——杰你听见了吗？”五条悟拖长声音。
“我没聋，你好吵。”要听不见悠仁说话了。夏油杰皱眉。
“狐仙大人不仅聪明还一年四季都能出现，悟。”
“什么狐仙大人，我看你是狐妖。”
夏油杰不理会五条悟，低头对雪童子温柔地说：“虽然悠仁给我的感觉更像是樱童子，但在冬天见到你，我感觉很温暖。”
“诶！真的吗！”悠仁猛地翻身，目光炯炯地看着夏油杰。小家伙大幅度的动作把被子都蹬乱了，枕头也歪到一边去。
“真的噢。”杰为他摆正小枕头。
“无论悠仁是樱童子还是雪童子，我都喜欢悠仁。”悟往上拉了拉悠仁的小被子。
“晚安，悠仁。”杰脸朝悠仁躺下。
“晚安，杰、悟。”



冬天的最后一天，雪童子背上记录本站在小屋前和男孩们道别。
“多谢你们的照顾，我该离开啦！雪女姐姐在森林等着我。”
“请让我再唱一首歌吧，作为这个冬天的告别礼。”悠仁说。
“北风咣咣，冰块梆梆，树上的雾凇叮叮当。
蓝色眼睛闪亮亮，小雪精灵从天降。
北风咣咣，冰块梆梆，地上的白雪嘎吱响。
黑色长发黑衣裳，狐仙大人林中藏。”
“不要担心哦，等下个冬天来了我们又能见面啦！”雪童子安抚面前的两个孩子。
“真的吗？”悟眨眨眼，嘴角略微上扬却又很快垮下：“真的只要冬天来了就能见面了吗？”
“真的只要冬天一到，你就会来见我们吗？”杰伸出小拇指：“……悠仁可以和我们拉勾吗？”
“当然！”小家伙飞快地点点头而后从小屋跳下，稳稳当当地落入两个孩子重叠的掌心中。雪童子拿出两枚冬青叶编成的戒指轻轻地各套在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小拇指上。
“这是雪童子的约定魔法，我们约好了哦！”
“约好了，你一定要记得。”五条悟举起戴着戒指的手在雪童子眼前晃了晃。
“嗯，约好了，我们都不能忘记。”夏油杰摩挲着缀在戒指上的小红果。
“那么，”雪童子捡起一片银杏叶当做挡雪的小伞，向男孩们挥了挥手“再见！悟！杰！”
男孩们也向雪童子挥了挥手。
悠仁没走几步又回头喊道：“下一个冬天见啦！”
“下一个冬天见！”悟说。
“下一个冬天见。”杰说。
五条悟和夏油杰看着悠仁彻底消失在雪里才转身离开。
接下来的每一个冬天他们都不会再寂寞了。

END

①        ②：出自《雪孩子》中的插曲
③        ：出自歌曲《转转音头》

一些不重要的话：
很高兴能参加这次企划！（大喊）最强夹心摩多摩多！新年就要吃甜甜饭！（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