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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一个男人如果到25岁还没有性生活，他就能使用魔法。而他如果到了27岁依然保持着处子之身，他就将破除封印，成为一名光荣的魔法使。

经过王耀的亲身认证，以上内容均为谣言。

王耀，男，27岁，任职于知名国际企业HC，是一名优秀的高级工程师。

注：是个处男，不会魔法。

他的同事兼合租室友本田菊曾经好奇而敬佩地询问过王耀为何能坚持这么多年出污泥而不染。要知道，王耀长相清秀英俊，收入不菲，为人颇为谦和有礼，还是个gay。在这个含gay量驰名世界的国家中最gay气熏天的城市，午夜酒吧里、健身房里、每一个社交App里，寂寞难耐的gay们手拉手连起来可以绕地球419圈。就是一头猪在这座城市里奔跑个27年都能One Night in London一次了，王耀这种无论做1还是做0都算尤物的家伙却活生生混成了魔法使，真不知道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

问出这个问题时，这位来自日本的宅男刚刚泡了一碗杯面，贴满初音未来的电脑上放着魔法使毕业指南动画——《30岁的保健体育》。

王耀头也没抬，手指噼里啪啦在键盘上敲得震天响。

待他气势磅礴地在邮箱里敲完一大段话然后恶狠狠地点下发送键，这才坐在转椅上转过半圈，对着本田菊无奈地耸耸肩：“我也不知道啊，一不留神就这样了。”

“你要不要找个男朋友试试？”本田菊建议道。

“你给我找个呀？”王耀挑眉回道，但随即抱着胳膊自暴自弃地摇了摇头，又否决了：“算了算了，我现在都忙成狗了，天天被傻逼产品抽得团团转，哪有时间去恋爱。总不能让人天天陪我加班吧？”

本田菊想了想，试探地问：“那，约个炮？”

他掏出手机，手指指着一个小蓝鸟图标递到王耀面前：“诺，RedD，一键选择，应有尽有，你值得拥有。”

王耀眯着眼看了看，摇摇头，嫌弃地推开了。

“这东西我用过几次，照骗太多了。有次我在上头聊了个0，看照片是个美少年，我都心动了。结果去见面，发现那人是个200斤的肌肉猛男，吓得我饭都没吃完就尿遁了……”

本田菊好奇起来，“你跑什么？那不是更好吗？”

“我怕他强奸我……”

王耀抱怨到一半，突然顿了顿，一脸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上下打量本田菊，伸出手指戳了戳他：“你有问题。”

“抱歉，最近在看JOJO。”本田菊面无表情地道歉。

“……”

王耀懒得去探究这个宅男Deep Dark又Fantasic的内心世界，摆了摆手，转回去继续看邮件去了。

“就这样吧，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劈里啪啦的键盘声里，王耀的声音懒懒的，带点儿破罐子破摔的赌气：“去踏马的男人，我爱工作，工作使我快乐。快乐社畜根本不需要性生活。”

本田菊默默吸了一口泡面，静静看着王耀，一脸藏狐.jpg，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两分钟后。

“傻逼柯克兰，明天上班老子要打爆他的狗头！”

王耀愤怒地摔了键盘。

本田菊熟练地抬手接住丢出去的键盘，稳稳地放回桌面。这样的情形显然发生过很多次。再一次准确地预测到了王耀的行为走向，本田菊欣慰地冲狂暴模式的王耀点了点头，转回去看他的泡面番去了。

什么快乐社畜，都是骗人的。

事实证明，只要你有一个爱作妖的老板，你不需要性生活，也不需要快乐，因为快乐只属于老板，只有加班属于你。

王耀的老板是名叫亚瑟·柯克兰的英国人。

平心而论，柯克兰先生其实是个颇为赏心悦目的男人。他第一次出现在项目室时，王耀发誓整个项目室所有的雌性生物的眼睛都肉眼可见地亮了起来，同样双眼发亮的还有一半的雄性生物——我说过这是个含gay量超标的城市——其中就包括了王耀本人。

是的，在亚瑟开口说话之前的5分钟里，王耀对他短暂地心动过。

亚瑟·柯克兰有着一头砂金色的短发，皮肤白皙，五官精致，侧脸的轮廓非常好看，是那种西方人里老派贵族式的带着贵气的英俊。他穿着剪裁合身的铁灰色三件套西装走进来，领带上的绿宝石袖扣在日光灯下闪着低调而华贵的光，恰好衬他那双祖母绿般的绿眼睛。这个男人优雅而英俊，风度翩翩，温和有礼，看起来简直是最完美的精英男士模板。

这位新来的项目经理简单自我介绍后，大家围成一圈，一个个自我介绍。介绍到王耀时，王耀上前一步，冲亚瑟微笑着伸出手：“你好，柯克兰先生，我是这个项目的技术组长王耀。”

目光落在了站在前头的王耀的脸上，亚瑟一愣，绿眼睛倏然亮了起来。

下一秒，这个男人握住王耀的手，带着优雅的笑精准而有力地一脚踩上了王耀的雷点：

“没想到，技术组长居然是这样一位美丽的女士。”

王耀，男，程序员。爱穿宽松的T恤与仔裤，娃娃脸，五官秀气柔和，留着扎成马尾的黑色长发……

还有，最讨厌被认成女人。

亚瑟的话一出口，项目组的原班人马一个个倒吸一口凉气，为新来的魅力十足的项目经理送上默哀的眼神。要知道，王耀是项目里的技术骨干，能力极强，性子贼烈。上一个把他认成女人并调戏之的人，现在看到王耀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满世界躲。没人知道王耀对他做了什么，那人闭口不言，安静如鸡逃去了三楼的另一个项目，这才空出了这个项目经理的位置供亚瑟·柯克兰先生空降。

那时，王耀并没有发飙。

他只是微笑着握紧了亚瑟的手，把每一个字吐得火花乱蹦：“柯克兰先生真幽默，我是男的。”

“哦？”听到他的话，亚瑟的眼睛更亮了，绿得荡漾。

“抱歉，是我眼拙了。”他笑了笑，冲王耀眨了眨眼睛，调侃道：“但美丽这个形容词我可是不会收回的。”

王耀的第二个雷点——被人用“美丽”形容。

全然不知自己在王耀的雷点上疯狂蹦迪的柯克兰先生紧了紧手掌，手指不着痕迹地拂过王耀的手背，绿眼睛微微弯起：“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王耀皮笑肉不笑地拉起嘴角，答得咬牙切齿：

“祝我们合、作、愉、快。”

事实证明，皮相的赏心悦目根本无法拯救这场从一开始就打出雷点暴击的相遇。很快，王耀与亚瑟就在针锋相对的大道上一路狂奔，项目室化为一个实景擂台，两个哇哇喷着火星对决的大佬每天都在办公室、茶水间、甚至是每一台电脑前决战紫禁之巅，战火从项目进度烧到行为守则，烧得整个项目都在大佬的刀光剑影下瑟瑟发抖。

究其原因，问题其实更多出在亚瑟的身上。亚瑟的管理能力不错，为人也颇为绅士正派，可他是个该死的完美主义者。王耀统合整理后递上去的代码三番五次被写满修改建议打回来重改，测试报告也修了一遍又一遍，甚至连语法错误都要被圈出来公开处刑。

王耀护崽护得约等于一只战斗老母鸡，又自恃能力出众，碰到这种事往往自己一个人加个班解决掉，不去折腾他组里的小家伙们。可连续加班几周后，王耀黑着眼圈看着自己手心里掉下来的头发，突然悟了。

亚瑟柯克兰哪是在压榨他的劳动力，这混蛋根本就是在压榨他的头发！

加班加到怀疑人生的王耀在某一个上午气势磅礴地踹开亚瑟办公室的大门，对着慢悠悠喝茶的柯克兰先生眯起眼睛，凉凉地问：“你是不是在整我？”

“你怎么会这么想？”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要让我改几遍？”王耀咬牙切齿，“再改下去我就要把电脑吃了。”

“我是项目经理，我需要对客户负责。”亚瑟耸耸肩，解释道：“产品的质量很重要，规范也很重要。之前你们或许太散漫了，虽然做得不错，但细节上有很多小问题。我希望你们能提高对自己、对产品质量的要求，这样才能更好地赢得客户的口碑。”

王耀抿着唇死死盯着亚瑟的绿眼睛，面无表情。亚瑟坦然回望着他，手中的茶杯冒着袅袅蒸气。

半晌，王耀抬起下巴指了指电脑，冷冷地说：“最新版我传上库了，有什么问题今天下班之前跟我说，过时不候。”

“嗯哼。”亚瑟喝了口茶，笑着应道。

王耀转身要走，手扶着门把手时却突然转过头狐疑地看着亚瑟，问道：“你是不是在整我？”

“怎么会？”亚瑟耸耸肩，在阳光里笑得温柔：“其实我很喜欢你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人笑得这么骚，一看就是不怀好意，十有八九是在暗中搞我。

机智如王耀，当然一眼识破了他的阴谋诡计。

这么想着，王耀望着亚瑟那双金色睫毛下笑盈盈的绿眼睛，哼了一声，砰地甩上了办公室的门。

很快，王耀的怀疑就得到了验证。

从那天之后，王耀的桌上隔三岔五会出现一些奇怪的小东西——黏糊糊不成形的曲奇饼干，发黑发灰的杯子蛋糕，以及某些他根本弄不清是什么，只能凭大概形状猜测是食物的东西。第一次看到时，王耀皱着脸用茶匙戳了戳那冒油的曲奇，嫌弃道：“这什么啊？谁乱丢垃圾丢我桌上了？”

“不是垃圾。”本田菊默默在后头解释：“是柯克兰先生特意放在你桌上的……”

本田菊偷偷看了眼那团黏糊糊的东西，顿了顿，继续说：“爱心曲奇。”

“……”

王耀倍受惊吓地往后一退，不可置信：“柯克兰？”

话音未落，绿眼睛的项目经理恰好推开门经过。看到一脸惊讶的王耀与他面前黑乎乎的“饼干”，他冲王耀眨了眨眼睛，低下头笑了笑，一阵风似地走了。

王耀惊魂未定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转头看向本田菊，“你看到了吗？”

本田菊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嗯。”

王耀：“他居然威胁我……”

本田菊愣了下，欲言又止：“我觉得应该不是……”

王耀笃定道：“他要害我。”

王耀拿起那盘“曲奇”，想也不想扔进了垃圾桶，咬牙切齿：“我绝对不会让这混蛋如愿的！”

于是，王耀回家施展他出神入化的十八般厨艺做了笼八珍丸子，故意炫耀地在亚瑟上班前摆在了他的桌上，并配上一张纸：“Watch out，Dummy”（给我小心点，你这蠢货）

可惜，亚瑟显然没有被他的炫耀打击到，也没有被他的警告吓退，反而变本加厉，甚至在办公室的时候会明目张胆地故意用他那黏糊糊的眼神恶心王耀，王耀加班时还会故意凑过来说些无聊的话，打扰他办公迫使他延长加班时间。

王耀怀疑亚瑟柯克兰是想用这种方法逼他申请换任。

或者，更直接一点，他想要通过杀死王耀的头发这一方式来慢性谋杀王耀。

“要是老子秃了，老子绝对先去把他的头发一根根拔下来！”

王耀越来越暴躁，明目张胆地在电脑后头冲办公室的方向比中指。而他这易燃易爆的情绪让他的同事们（尤其是本田菊）非常担心。

“去约个炮吧，”等到因亚瑟发来的新修正建议而无能狂怒的王耀发泄完，本田菊淡定地摘下耳机，拍了拍王耀的肩膀：“为了你的内分泌，过点性生活吧，朋友。”

“……”

王耀的肩膀一下耷拉下来。

“要长得好看，身材好，人品好，不会偷拍不会骗钱不会粘人，尤其还得健康没病。这样的gay去哪里找啊？太难了……”

本田菊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说：“其实，我觉得柯克兰……”

王耀猛然转头看向他，眼神如刀。

本田菊立刻摆手，义正词严：“……柯克兰就很不行。”

王耀满意地点点头，但又很快丧了下去。

本田菊想了一会儿，突然脑袋上灯泡一闪，眼睛亮了起来。

“要不，你去Gay吧碰碰运气？”他一本正经地说：“你看，你能看到对方的身材颜值，又能聊天，看看他是什么样的谈吐。要是不错，你也可以带他去你定的酒店，避免他是什么变态杀人狂……我就知道一家非常不错的会员制Gay吧，质量上乘，童叟无欺——”

“打住打住。”

王耀狐疑地看着他，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清楚？”

本田菊拍拍胸脯，答得坦荡：“毕竟我是一个优秀的BL漫画创作者，当然要取材的。”

“……”

王耀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在世界Gay都当了这么多年的基佬却连男人的屁股都没摸过，好像确实很亏。不如，就去这家传说中的高质量Gay吧来一场魔法使毕业典礼吧！

于是，就这样，王耀借用本田菊的会员卡，于周六的晚上顺利走进了这家灯光暧昧酒香浓郁的特别酒吧。他小时候是标准的中国家庭乖乖仔，学生时代干过最出格的事便是在高考完的当晚和朋友在校外网吧打了一夜的英雄联盟。就业之后，作为一只标准的程序员，他的生活被编码，debug，编码，debug的死循环套牢，瞬间简化成了公司家的两点一线。平日里和本田菊出去吃个火锅就算放纵的夜生活了，他可从来没来过这种充满了资本主义腐败气息的暧昧场所。

内心惴惴，王耀穿着一身精心挑过的浅棕色西装坐在吧台边，一边维持着自如从容的假象，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场内的人。这里的质量确实很高，触目所及都是打扮精致高大英俊的男人。暧昧的灯光下，不少人在卡座里依偎在一起，只露出一点交叠的影子。王耀竖起酒单遮住脸，眯着眼从酒单上方小心打量。射灯轻轻旋转的刹那，灯光照亮一个卡座，恰好照亮了里头拥抱在一起缠绵湿吻的两个男人。

王耀哪见过这种真实的香艳场景，立刻红着脸转过头，冷不防对上酒保无奈的眼睛。

“您选好了么？”他问道，“如果拿不定主意，我可以帮你选。”

“不不不，不用你帮忙，我经常来，很熟的。”王耀眨眨眼，手指点住其中一个看起来很熟悉的名字，道：“就这个吧。”

长岛冰茶，听起来就很养生。

而且，很有逼格。

酒保点了点头，收了酒单调酒去了。吧台边就只剩一个佯装从容风流的王耀，以及一朵插在玻璃瓶里的红玫瑰。很快，长岛冰茶上了桌，看起来确实很养生。王耀抱着玻璃杯喝了一口，酒味不重，带了点淡淡的甜，喝起来意外地爽口。冰凉的酒液顺着喉管滚下去，很好地安抚了他紧张焦躁的情绪，短暂地让他感到放松起来。

王耀紧张时就喜欢喝水，这是他的老毛病。

酒吧里没有水，只有酒。

没有人告诉他长岛冰茶不是茶，而是酒精度数高达40%的烈酒。所以，不安的王耀翘着脚靠在吧台上，一口一口，一杯一杯，在等待与观察中一个人把自己灌得晕乎起来。

然后，一个男人坐到了他的身边。

那是个很英俊的男人，栗色卷发，棕色眼睛，剪裁精致的休闲西装下头鼓着结实漂亮的肌肉。他笑着凑近了王耀，含情脉脉地盯着王耀因酒醉而水雾朦胧的琥珀色眼睛问道：“你是一个人吗？”

王耀坐直了身子，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叫卢西安。”那男人笑了起来，冲王耀伸出手，调侃道：“这里有不少人都在悄悄看你，但他们都以为你在等你的爱人。幸好我来问了。”

男人的笑很甜，身上有着好闻的木调香水味。

耀晕乎乎地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喃喃道：“我叫耀……你好。”

王耀感觉到握手的瞬间卢西安用手指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痒痒的，暧昧却又透着点可爱。他的脸一下红了起来，忙转过头喝了一大口长岛冰茶来掩盖自己的紧张。卢西安见状沉沉地笑，握住王耀的手没有松，反而轻轻抚摸他的手背。

这个男人身上有着暖烘烘的味道，很香，很舒服，熏得王耀脸红心跳，脑子也发晕。

他不知道该怎么调情，便只好一边喝酒一边附和着卢西安说的话。待到又一杯见底，王耀抬起手叫酒保想要再点一杯，却被卢西安拦住了。卢西安凑近了他，唇覆在他的耳畔，把暧昧的邀约用滚烫的呼吸烫在王耀的耳朵里——

“宝贝，想换个地方聊吗？”

哦。

王耀后知后觉，终于反应过来——他被撩了。

这就是……约到了？

王耀晕晕地抓住卢西安的袖口，茫然地问：“你是Top还是Bottom？”

卢西安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捏了捏王耀的脸蛋：“宝贝，能和你这样的尤物做爱，我不介意做Top还是Bottom。”

很好。

王耀松开了手，目光慢慢扫过卢西安全身，然后冲卢西安点了点头。

长得好，身材好，谈吐不错，看起来也不是变态杀人狂。

就他了。

王耀隐隐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酒精好像在一层层往上冒，让他越来越晕。他终于意识到他好像醉了，而且，还醉得有点厉害……

希望我还硬得起来……

看到王耀的样子，卢西安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脸，道：“宝贝，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找服务员帮你拿点解酒药。等你好一点我们一起去我的地方，好么？”

王耀茫然地点头，很乖。

卢西安放心下来，用眼神示意酒保帮着看住王耀，随即转身往服务台的方向走。

王耀软软地趴在吧台上看着卢西安离开的方向，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

他真是个好人啊。

他想。

赚了。


***

亚瑟柯克兰现在非常愤怒。

因为，他被人堂而皇之地绿了。

绿他的人名叫王耀，是他的下属。两个月前，他作为特派过来的项目经理接手了一个项目，而项目里最核心的技术骨干便是王耀。

初见王耀时，亚瑟还以为他是个漂亮的亚裔女人。

他穿着宽松的T恤仔裤，皮肤呈通透干净的玉色，在灯光下仿佛发着柔和的光。他的五官秀丽精致，轮廓柔和，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宛如含着波光，在长长的黑发的映衬下温柔而明亮，乍一眼看上去就是个个子略显高大的漂亮女子。在知道王耀是男人后，亚瑟才后知后觉地看到他脖子上的喉结，还有宽大T恤下隐隐的肌肉轮廓。而这些几乎是瞬间击中了亚瑟，让亚瑟从单纯的欣赏刹那间升级成了一见钟情。

是的，亚瑟喜欢漂亮的亚裔，并且，他是一个gay。

王耀的娃娃脸非常漂亮，是某种介于青年少年之间充满鲜润透明感的漂亮。可他的眼睛却野性难驯，仿佛野草地上燃着的火，热烈又恣意，烧得亚瑟心猿意马，控制不住自己地在第一次见面就与王耀调情。亚瑟努力在工作上保持专业的态度，尽力让自己对工作的判断不会被王耀的吸引力影响。可透过那扇单面玻璃，亚瑟看着王耀雷厉风行地处理工作，干净利落地解决问题，自信而骄傲地对崇拜他的同事微笑……看的越久，亚瑟便觉得自己陷得越深。

他很喜欢王耀，他想要得到他。

最开始，他只是隐秘地用一些刻意亲近的小动作暗示王耀。王耀的性子很烈，像一匹不听话的野马。亚瑟不知道王耀那些气势汹汹的质问是否是某种只属于他的奇特的撒娇，但他很乐意这样暗暗幻想。直到那一天，王耀在他的办公室里突然问出那一句——“你是不是在整我？”

在戏弄他？用这些暧昧的游戏么？

亚瑟在那一刻心跳如鼓，无法克制地脱口而出：“其实我很喜欢你的。”

他在暗示，他觉得王耀听懂了。

自那天以后，他时常发现王耀偷偷地看他。每当他转过头去，王耀便会把脸躲回电脑后头，像个羞涩的小新娘。亚瑟知道东方人向来含蓄内敛，而且羞于表达自己的心意，因此，他猜测王耀需要更多的鼓励。

亚瑟询问过亚裔的朋友，他们告诉他——给喜欢的人做手制点心是东方传统的告白。于是，亚瑟亲手做了很多小点心，在王耀上班前放在他的桌上。王耀发现时，亚瑟恰好看到了他惊讶的神情。他满心得意，故意冲王耀眨了眨眼睛，暗示他这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小默契。当他回到办公室时，他看到几个同事围在王耀身边，似乎在讨论着他收到的爱心饼干。

王耀一定很喜欢，说不定正在炫耀。

亚瑟幻想着王耀红扑扑的脸，甜蜜地想。

不出他所料，王耀很快便回了礼。

一笼精致漂亮的八珍丸子装在饭盒里摆在他桌上，芬芳扑鼻，每一口都细嫩咸香。亚瑟惊讶地发现王耀的厨艺居然非常不错，虽说比他差一点点，但已经比饭店的大厨做得还好吃了。亚瑟吃得心满意足，只觉得自己每一口咬住的都是王耀温热甜蜜的滚滚爱意。

而且，王耀还留了张字条。

Watch out，Dummy。（接招吧，傻瓜）

所以，王耀已经决定对他发起攻击么？亚瑟甜丝丝地用手摸过“Dummy”，只觉得这几个字母灵动可爱，竟然透出几分俏生生的甜来。

从那天起，亚瑟便知道，他与王耀已经有了某种默契。虽说还没来得及表白，但他们的心有灵犀体现在每一枚交换的礼物，每一次彼此躲避的目光，还有每一个彼此相伴的加班的夜晚。亚瑟偷偷联系上了王耀的好朋友兼室友本田菊，计划要给王耀策划一个最浪漫的表白之夜。

然而，表白之夜的计划书还没起草完毕，亚瑟便收到了本田菊发来的信息。

王耀去Gay吧了，他要去约炮。

亚瑟拿着手机的手都在抖，整个人气得连眉毛都在量子波动。

王耀把他当什么了？他们暧昧了这么久，彼此的心意都心知肚明。可他居然去约炮……他居然去约炮！！

于是，被绿的亚瑟很愤怒，他气势汹汹开车去了那个gay吧，挑了个足以掌控全局的隐秘角落守株待兔，等着捉住那只不听话的骚兔子。

等我抓住了他，我得好好地欺负他。

亚瑟阴恻恻地在卡座里咬牙切齿：我得把他绑起来，然后把他干到哭出来，让他再也不敢动别的歪心思，再也不敢去撩别的男人。然后……

亚瑟喝下一杯酒，突然心里又软了一片。

然后……我要好好地告诉他，我喜欢他。

亚瑟不知道自己喝了几杯酒，反正什么酒对他来说都一样，味道酸里泛着苦，在胃里咕嘟咕嘟发酵。王耀走进酒吧时，亚瑟正好去了洗手间。待他出来，恰好看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王耀坐在吧台边一口又一口地喝长岛冰茶。亚瑟原想过去抓人，可想了想，又坐回了自己的卡座。

王耀这么目标明确地在吧台喝酒，显然是在等人。

全英格兰最优质的男人就坐在这呢，王耀到底是瞎了几只眼才会出来跟这群歪瓜裂枣鬼混？

心高气傲的柯克兰先生抱着胳膊在卡座里气呼呼地想，我倒要看看勾引王耀的是什么样的奸夫。

事实证明，王耀的眼睛没瞎，瞎的是他爆炸的桃花运。

款款出现的奸夫英俊优雅而自信，无论是身形还是仪态都出类拔萃，一看就是有钱又有能力的精英。王耀似乎喝得有些醉，和那人调情时都软乎乎的，像个小孩子。而那个男人显然非常喜欢王耀。虽然他的动作始终温和有礼，可当他垂眸看着王耀时，借着闪过的灯光，亚瑟能清晰看到他眼中压抑的浓烈欲望。若是这里没有人，这个男人只怕就要直接一口吃了王耀了。

该死。

亚瑟握紧了拳头，眼睛也冷了下来。

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这个男人带走王耀。

无论如何。

就在亚瑟打算直接走下去硬碰硬时，只见那男人突然覆在王耀耳畔说了什么，然后亲了亲王耀的手指，转身向着服务台走去。王耀一个人趴在吧台上，软乎乎的，像只逐渐融化的变形怪。亚瑟见状，灵机一动，立刻快步走了下去，扶着王耀靠在自己的身上。

“嘿，”酒保见亚瑟带着王耀要走，忙出声制止：“你不是他的伴儿。”

“谁说我不是？他是我男朋友。”亚瑟冷冷地瞪了酒保一眼，捏着王耀的脸晃了晃，问道：“你还认得出我么？”

王耀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打了个酒嗝。在看到那双熟悉的绿眼睛时，王耀点了点头，小小地嗯了一声。

亚瑟得意地瞟了眼酒保，一手抱着王耀一手甩出一张高级VIP的金卡扔在吧台上。

“他的酒结在我账上，你要多少小费，直接让领班从我账上划。所以……”

亚瑟抱紧了怀里软绵绵的王耀，眼神高傲而冰冷：

“闭上你的嘴。”


***

王耀醉得不轻，原本还剩的四五分神智被酒吧外头的夜风一吹，瞬间烟消云散，变成了理智为0的彻底昏迷。

亚瑟抱着个死沉死沉的醉鬼站在街边等出租，心里又糟心又甜蜜。

糟心当然是因为这家伙惹出来的麻烦事儿，还有他那漂亮的小脑袋瓜儿里转的绿人脑袋的歪心思。甜蜜则是因为王耀此刻就在亚瑟的怀里，被他的风衣包着，又乖又软地趴在他胸口小口呼吸。

喝醉了的王耀很乖。

路灯在王耀的睫毛上染出一层温柔的暖光，微微鼓起的脸颊透着红晕，像两团柔软的草莓布丁。亚瑟在微凉的夜风里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只觉得王耀的呼吸都扑在他的胸膛上，温热的感觉透过衣料与皮肤一直烫到身体里，宛如王耀趴在他的心上，用呼吸一点点熏热了他的心。

那一瞬间，亚瑟做下了决定。

今夜他想要把王耀带回家。

他想把这个趴在他心上的人带回他的领地，然后……

亚瑟把王耀抱紧了点儿，垂下头，笑着用自己的唇吻了吻他被灯光照亮的额心。

然后，他会等他醒来，告诉他他们迟到了太久的那句告白。

大约是深夜的缘故，计程车来得很快。亚瑟拉开车门把王耀塞了进去，然后自己也坐了进去，向司机报出了一个地址。王耀在后座上时迷迷糊糊地醒来了，但他醉得太狠，琥珀色的双目依旧涣散迷蒙，手软绵绵地抓着前座的椅背嘟哝着些听不懂的话。计程车司机透过后视镜凉凉地看了王耀一眼，转过头对亚瑟说："要是你朋友吐在我车上，你得付我100镑洗车费，而且我会把你们一起踢下车。"

亚瑟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把王耀从前座椅背上扒下来按在自己腿上，然后冲司机点点头："我会照顾好他的，开车吧。"

司机从鼻孔里喷出一口气，不情不愿地发动汽车。

亚瑟从口袋里翻出个装过早餐的纸袋，用手指撑开袋口举在王耀唇边，低声道："耀，如果要吐就吐在这里，乖一点。"

王耀含混不清地哼了一声，大约是同意了。

事实证明，王耀确实听进去了。

一路上，王耀乖乖趴在亚瑟的大腿上，睡得像只困倦的宠物猫。亚瑟低头看着他黑发里挺翘的鼻尖，只觉得自己的心软成一片。他扯散了王耀的马尾，用手指一下一下梳理着那些柔滑润泽的黑发，从发根到发梢，偶尔捏住一缕在指尖抚摸。亚瑟突然之间理解了那些养宠物的人的心情——有些时候，当你感觉到手中有着一个温暖而驯服的生命在依赖着你，那种安宁的幸福感足以在瞬间填满你，让你满足而宁静。

但，宠物猫会温顺地趴在膝头撒娇，也会桀骜不驯地闯祸。

对于猫咪来说，所谓闯祸大约是推翻水杯，抓坏沙发之类的事情。而对于王耀来说，所谓闯祸就是……

他吐了。

走下计程车的五秒后，在亚瑟公寓的楼下，当亚瑟正温柔而深情地注视着他时，王耀在夜风里幽幽醒来，然后，他趴在亚瑟的胸口，吐出了他今夜对亚瑟说的第一个字：

"亚呕——"

亚瑟："……"

王耀："呕——咳咳咳，啊……"

亚瑟："你……"

王耀："呕——"

亚瑟绝望了。

去踏马的表白，去踏马的温柔甜蜜，去踏马的宠物猫，爱情的虚幻美里在呕吐物的刺激下不堪一击。亚瑟在这个深夜突然理解了人类的爱情有多么脆弱。上一秒他还幻想着和这个人老去后一起牵着手在摇椅上晒太阳，而现在他只想屏住呼吸，然后把这个人形呕吐物制造机推得越远越好。

但亚瑟还能怎么办？

他只能硬着头皮挂着一身污物把王耀领回家。

最伟大的爱情不过如此了。

亚瑟对自己说。

打开门，亚瑟在玄关以职业军人的速度飞快脱下自己的外套衬衣还有长裤，又拽着软绵绵的王耀把他的衣服脱了下来，然后皱着脸把它们一起迅速塞进门口的垃圾桶内。

淦，那可是我最喜欢的一套。

盖上垃圾桶盖的那一秒，亚瑟为自己的衣服投去最后默哀的一眼。

然后，亚瑟化悲愤为力量，拽着王耀的两条胳膊，把再一次昏睡过去的醉鬼艰难地顺着地板一路拖进洗手间。一路上，亚瑟简直心如死灰。他幻想过很多次自己第一次和王耀裸裎相对时的场景。他想那时一定会有音乐，灯光，还有恰到好处的香薰。他们相拥着倒入满是玫瑰花瓣的大床，然后为彼此在灯光下的身体怦然心动。

绝不是此刻，他如一个变态杀人狂拖着刚刚受害的死尸般拖着王耀赤裸的身体，在残留的呕吐物酸臭味里艰难而绝望地默数还有多远他才能把这人扔进洗手间里。

这太绝望了。

他想。

要是换个人，亚瑟八成直接报120叫救护车把人拖走洗胃了。但他没有，因为那是王耀。什么是爱情，这踏马就是爱情！只有被呕吐物考验过的爱情才是真的爱情！

亚瑟都快被自己感动哭了。

王耀在亚瑟把他拖进洗手间的十秒后醒了过来。

他迷茫地看了眼亚瑟，又看了眼身旁的马桶，随后以全然不似醉鬼的矫健身姿扑通一声扑到了马桶前头，抱住马桶哇啊哇啊吐起来。

王耀："呕——"

这人到底吃了多少东西？他吐不完的吗？

但经历了这么多，亚瑟已经大彻大悟，进入了另一个心如止水的境界了，所以他没问，只是一脸慈爱地看着王耀哇啊哇啊吐个不停。

酸涩的胃部终于排空，王耀艰难地按下冲水键，终于清醒过来。

他无力地翻身坐在瓷砖上，一抬头却看到亚瑟站在明亮的灯光下，全身上下只有一条平角内裤。

王耀："……柯克兰？"

"嗨。"

亚瑟假笑了一下，然后，优雅地冲王耀举起了——花洒。

花洒：哗——

王耀：啊啊啊啊啊——

光着身子被冷水浇了满头满身的王耀被刺激得哇哇乱叫，忙抬手挡住迎面而来的水柱，怒吼道："亚瑟·柯克兰你踏马发什么神经！！拿开啊啊啊——别喷了！！！！"

"拿开？想都别想。"亚瑟冷冷地哼了一声，道："给我洗干净，呕吐怪，我绝对不会让你再弄脏我的地毯和床的。"

王耀试图站起来抗争，可沾满水的瓷砖又凉又滑，他还没站起来便一个趔趄滑了个屁股墩儿，只得缩在角落一边揉屁股一边任人鱼肉。亚瑟就像按着猫咪洗澡一样把王耀怼在淋浴房的角落哗哗一顿乱冲，接着，他把花洒插回架子上，扔了块肥皂到王耀怀里。

王耀：……

王耀：？？？

“你要干嘛？”王耀皱起眉，一脸的戒备：“我警告你，强奸犯法的。”

“谁要强奸你？”亚瑟面无表情地冲王耀比了个中指：“快点洗！”

“……那你出去。”

“不行。”

“为什么？”王耀又戒备起来了，“你有问题。”

“有问题个头，”亚瑟的额角突突直跳，简直出离愤怒了：“我身上都是你吐的脏东西，我现在出去是要污染我家地毯吗？快洗！呕吐怪。”

……哦。

王耀被酒精糊住的脑子终于后知后觉地醒悟了——好像亚瑟才是受害者。自觉理亏，王耀只好站起来开了热水，默默开始洗澡。可是……这也太尴尬了吧！自己的上司兼同事穿着一条平角裤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洗澡，这感觉就像监狱的狱警在数秒计时随时准备到点把他踹出去一样。

而且……

王耀默默转过身，悄悄用手遮着自己的两腿之间尴尬地想，他可是Gay啊……球球了，可千万别在这时候勃起，不然王耀可真就要职场社会性死亡了。

不过，小王耀还算争气，一直都很安分。

王耀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把自己冲洗干净，接过亚瑟递过来的浴巾把下身一包，尴尬地冲等在一旁的亚瑟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逃也似地拉开门走了出去。作为一位魔法使，王耀太害羞，连多看一眼亚瑟都觉得羞耻，所以，他错过了亚瑟一直深深盯着他的目光，以及……精神抖擞支起小帐篷的小柯克兰先生。

亚瑟看着王耀离开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深呼吸几下，慢慢走进淋浴间。

本来，亚瑟以为今晚大概会相安无事。

毕竟，亚瑟是个完美主义者，还是个有洁癖的完美主义者。被这人吐了一身，这晚上发生的事又这么操蛋，亚瑟觉得他就算再怎么金枪不倒今晚怕是也没什么兴致和王耀表白了。事实上，虽说约炮这种事做过不少次，但论及发展一段稳定的感情，亚瑟一直坚持着先表白再上床这种颇为纯情传统的顺序。所以，既然没兴致表白，那他也没什么想法在今晚对王耀做点什么。

他本来是这么计划的。

但是，他低估了王耀对他的吸引力。

看着朦胧蒸汽里撩着黑发清洗身体的王耀，看着水流顺着他的脊背滑入腰窝，在那挺翘的臀滚下滴滴水珠，亚瑟挪不开眼睛，目光勾勒着眼前人的身体，越来越深，越来越沉，越来越渴。

该死。

他想要王耀。

就算王耀是个呕吐怪，他还是想要他。

所以……

亚瑟撑着墙面站在热水下，低着头暗暗下定决心。

出去以后就对他表白吧。

管他完不完美，得先让他变成我的。

这么计划着，他匆匆冲洗完，用浴巾包住下身，又悄悄在身上喷了点须后水，这才扭开门走了出去。

卧室里，一盏暖黄色的台灯悠悠亮着，王耀赤裸着上身坐在床边，手肘撑在膝盖上，单手托腮，脸上写满了苦大仇深，或是沉思凝重，或是困惑茫然……总之，不是一个适合接受表白的表情。

亚瑟一愣，直觉这人又要搞什么鬼，立刻下意识后退半步。

察觉到亚瑟进来，王耀猛地转过头看向他，认真地说：“这不对。”

“怎么不对？”

“哪里都不对。”王耀指了指房间里的摆设，“这是你家，我怎么会在你家？”

“你才反应过来？”亚瑟挑起眉，嘲道：“那你快开动你缺少锻炼的小脑筋好好想想，你怎么会出现在我家的？”

“……”

王耀哽住了。

他还记得他是去约炮的，酒吧，吧台，还有很多的长岛冰茶……对，好像最后他约到了个不错的男人，那人说带他去他家……

去！他！家！

王耀一脸惊恐，不可置信地看着亚瑟，颤声问：“我我我我……难道，我，我，我约了……你？”

……

这人居然忘光了？

不过，亚瑟眸光一闪，小心思暗搓搓在脑子里一转，立刻决定顺水推舟。

“你终于想起来了？”亚瑟抱着胳膊像模像样地抱怨道：“你自己来勾搭我，说要和我回家，结果你还吐我一身，你说你该怎么补偿我？”

王耀苦着脸小心翼翼的问：“……怎么补偿？”

亚瑟挑起眉，笑着说：“先把咱们本来该做的事做了，之后再谈补偿。”

“不不不不，不行不行。”王耀疯狂摆手，脸都皱了起来：“我不和同事约，这也太尴尬了。跟上司更不行，我绝对不要在和你开会的时候想起你裸体的样子，那太可怕了……”

亚瑟慢慢走近，撩起王耀肩上一缕湿漉漉的黑发绕在指尖，笑得又沉又热：“宝贝，你知道这天总会来的，你要学着习惯……”他吻了吻王耀的黑发，金色的眼睫抬起，绿眼睛在灯光下暧昧而危险：“习惯想到我在床上的样子……”

“等等——”王耀耳根都红了，手忙脚乱地推开亚瑟的胸膛，“这是什么意思，你什么叫我要习惯？”

“……”

被心上人这么推开，饶是亚瑟也觉得有点生气了。他撑着床半坐半压在王耀身上，皱着眉道：“我们很快就会成为恋人，你不习惯这个难不成你打算当柏拉图？”

当柏拉图你约个p的炮啊！

亚瑟在心里比了个中指。

“再等一下……”王耀被他彻底弄懵了，“谁说我们要当恋人？”

亚瑟：“……你不是暗恋我吗？！”

“哈？”王耀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在侮辱我吗？”

亚瑟：“？？？你清醒一点，你喜欢我好久了吧？我都看出来了。”

王耀：“你才清醒一点吧，你是不是喝多了？”

亚瑟：“？”

亚瑟：“？？？”

亚瑟终于意识到某个环节似乎出现了问题。他抿着唇皱眉沉思，把他们相处的片段重新过了一遍，然后挑出了他觉得最有可能代表王耀心意的那一节，开口问：“那你给我送早餐……？”

“？”王耀也意识到哪里不对，忙解释道：“我那是在教你做人，谢谢。我给你展示真正的厨艺，让你知道，你那点儿从生化危机片场挖出来的垃圾食品我绝对看不上的……”

“？”亚瑟感到自己被侮辱了：“那是我给你做的爱心早餐！”

王耀与亚瑟面面相觑，对脸懵逼。

五秒后，王耀发现了华点。

“你你你你——”他缠着手指着亚瑟，惊恐万分：“你居然——”

“闭嘴！”

“你居然喜欢我！！”

“闭嘴啊啊！！”亚瑟恼羞成怒，索性把人按倒在床，骑在王耀身上拿过大枕头狠狠拍了他几下，怒道：“谁喜欢你，我根本就不喜欢你！你不是来约炮的吗？约不约，嗯？你到底做不做？”

王耀伸手抓住枕头，无奈地看向满脸通红的亚瑟。

他本来只是想看脸的。他打算好好跟亚瑟道个歉，再拒绝这场明显就不对的约炮。

但亚瑟身上只围着一条浴巾，暖黄色的油润灯光下，他身上残留着的水覆在胸膛上，亮晶晶的一片，非常好看。王耀的视线不由自主地下滑，掠过亚瑟的胸肌，缓缓停在亚瑟形状漂亮的腹肌上。

咕咚。

他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除去工作上的龟毛以及上司这个身份，其实亚瑟的确是个完美的约炮对象……英俊，优雅，身材好，而且……

王耀的目光往下滑，缓缓落在散开的浴巾下头。

……还很大。

发觉王耀的走神，亚瑟愣了愣，顺着王耀的目光低头看去，突然勾起嘴角笑了起来。他丢开手里的枕头，慢慢地俯身下去压在王耀的身上，把呼吸喷在王耀的唇上，声音低哑：“做不做？”

王耀心痒难耐，但最后的理智还在顽抗：“不了吧……”

亚瑟俯身舔了舔他的唇，手指顺着他的侧腰探入浴巾下头，笑得象只偷腥的猫：“可你硬了。”

“……”王耀满脸通红，不服气地回怼：“可你不也硬了吗！”

“对。所以……”

亚瑟啄吻着王耀的锁骨，抬眼诱哄：“继续吗？”

王耀闭上眼，负隅顽抗，垂死挣扎，屡战屡败。

看着身下这只漂亮的黑猫，亚瑟舔了舔唇，原本憋闷的心情突然豁然开朗。不喜欢又怎么样，误会又怎么样？先把他拐上床，以后天长日久，日久总会生情。他咬住王耀通红发烫的耳垂含在齿间，双手捏住王耀的侧腰挺身一顶，故意让那精神抖擞的小柯克兰先生湿漉漉热乎乎地滑过王耀的大腿根。

王耀浑身一颤，唇边立时漏出一声难耐的叹息。他能清晰感受到身上亚瑟的气味，亚瑟的温度，亚瑟的呼吸……这些触感被无限放大，让他瞬间有种错觉，仿佛他正被亚瑟包围，又在被亚瑟一寸寸点燃。皮肤相贴的感觉是如此好，而灯光下的亚瑟又这么英俊，这么性感，如果他本就想要找个人帮他魔法使毕业，那么……为什么不选亚瑟呢？

他心猿意马，理智一溃千里，推拒在亚瑟胸前的手滑了下去，变成一个暧昧的抚摸。

王耀眨眨眼睛，好奇而忐忑地问：“你是Top 还是Bottom？”

亚瑟轻轻咬了一口他的锁骨，哑声道：“我只做Top。”

“我也想做Top……”

“就你？”亚瑟笑了起来，炙热的呼吸喷在王耀的皮肤上，烫烫的：“你一个雏儿去做Top，就不怕闹进医院？”

王耀抿起唇，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但也知道亚瑟说的是对的。

亚瑟笑着看他，目光灼灼，安静地等待着。

半晌。

王耀小心翼翼地问：“……做Bottom的话，会不会很疼？”

亚瑟挑起眉，“你在怀疑我的技术吗？”

王耀眨眨眼，嘴闭得紧紧的，眼睛却亮晶晶的，像暗中窥探的贪食的兔子。亚瑟被他萌得一颤，捏了捏他的脸，笑道：“不会疼的，很舒服。”

“真的？”

“真的。”

“那好吧。”王耀闭上眼，突然大字型一摊，慷慨就义般张开双臂：“那你来吧。”

这家伙……

亚瑟被他弄得哭笑不得，索性俯身下去咬住他的唇狠狠吻了一口。他探手拉开床边的抽屉，翻出一枚避孕套叼在唇上，一边缓缓撕开包装袋，一边在昏黄的灯光下危险而欲望浓重地盯着身下的王耀。

王耀心跳如鼓，下意识拉住亚瑟的手，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良久，他红着脸将头偏向一边，小声道：

“轻一点。”

“嗯。”

亚瑟在灯下缓缓压过来，声音低沉而性感。

“都听你的，宝贝。”


***

第二天。

亚瑟醒来时，怀中空空如也，凌乱的大床空了一半，只剩他一个人。他撑着头慢慢坐起来，只见窗外已是日上三竿，繁忙的街景被金色的阳光笼罩，热闹又遥远。

他的黑猫跑掉了。

但是，没关系。

亚瑟飨足地回味着昨晚的香艳情事，舔了舔唇，像只吃饱喝足的狮子。

饱食的猛兽总会宽容一点。

就让不听话的猫多野一会儿吧，反正，饿了再抓回来。

他懒洋洋地靠在床上，目光落在地毯上，突然眼睛一亮，翻身过去把那个小小的东西捏在手心。那是一枚红宝石领夹，很精致的款式，价格不菲，但不是亚瑟偏爱的那个牌子。

那是王耀落下的领夹。

亚瑟慢悠悠举起那枚领夹，在阳光下细细看着红宝石璀璨的闪光。

这么漂亮的东西，一定是主人的爱物。

这么想着，亚瑟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抬手把领夹塞进床头柜的抽屉里。

你看，饵都有了，还怕人不来么？

不过……

想起了什么，亚瑟眯起眼睛，目光瞬间变得悠远起来……

他……居然还能走路么？

真是精力充沛的家伙啊……


***

又是周一，又是一个社畜快乐日。

王耀气势汹汹地踹开亚瑟办公室的门，砰地一声把厚厚的文件摔在亚瑟的面前：“怎么又改需求？知不知道现在测试都做一半了，改需求要重做测试的懂不懂！！”

“客户的要求，没办法。”亚瑟耸了耸肩，安慰道：“不过我帮你们把死线延长了两周。”

“……和客户确定需求是你的事，下次记得早点确认好。”

王耀板着脸瞪了笑眯眯的亚瑟一眼，嘶声威胁：“再让老子秃头加班就拔光你的头发。”

顿了顿，王耀的目光在亚瑟粗粗的眉毛上停留两秒，凉凉地补充：“眉毛也拔光！”

放完威胁，王耀伸手去拿桌上的文件，文件却被另一只手压住了。

亚瑟按住文件，倾身凑到王耀耳边笑着低语：“你的领夹落在我家了，要去拿么？”

王耀皱着眉看着亚瑟，一脸戒备，“你要干嘛？”

亚瑟抬眼看向王耀的眼睛，绿眼睛里的欲望显而易见：“嗯，干。”

“变态！”

王耀比了个中指，抽出文件，马尾一甩，干净利落地往门口走。

亚瑟在他身后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唇边勾起慵懒的笑意，耐心等待着。

扶着大门的把手，王耀停顿两秒，然后突然转过头，恶狠狠地道：“今天要加班，7点，停车场见。”

“嗯哼。”亚瑟挑起眉，笑着应道。

回应他的是砰地一声门被甩上的巨响，以及百叶窗被风吹动的哗啦声。

回到座位上，王耀把文件丢到电脑旁边，一个人呆呆看着屏幕。半晌，他突然用手捂住脸，耳尖在黑发里又红又烫，几乎要冒出蒸汽来。

本田菊默默看着他的样子，突然一合掌，然后洒出一堆小纸片。王耀被洒了一头，抬起头时，脸上红潮未退，满是懵逼：“你干嘛？”

“恭喜耀君魔法使毕业！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你有病啊！”

而在他们的身后，扫地阿姨默默路过，目光如刀。

“谁干的？乱扔纸屑，罚款20。”

本田菊淡定地指向王耀，“他干的。”

王耀：“？”

王耀：“？？？”

于是，就这样，魔法使王耀在新的一周新的早上，用20块罚款为自己短暂的魔法使生涯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