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永远和你在一起啊。”
　　
　　

　　
chapter 1
　　
　　“……这次怎么把我分进这种调查组里了？”
　　钟离一边翻阅着新印发的资料和计划书，一边轻蹙着眉头，自言自语地询问道。
　　
　　“估计是部长惦记你上次立了大功，伤又没好全，想给你安排点轻松些的活计。”
　　同样在旁边喝茶看资料的若陀听见他说话，便笑着凑过来，曲起手指弹了弹钟离手中的纸张：“而且你看，这资料里明摆着写了，需要一些长相标致的组员每晚都在码头边上的酒馆里蹲守搭讪。要说长相标致，咱们部里就属你长得最好看，这工作可不就非你莫属？”
　　
　　钟离不以为然地看了若陀一眼，无奈地辩解道：“我认为，轻松和离谱是两码事。”
　　
　　“哎，这还有什么好计较的。之前接过的那些委托，不也有几个查到过货真价实的怪物吗？而且你看看你，岁数都奔三了还没谈过恋爱，要我说，这次任务可是让你练手的大好机会啊。”
　　若陀故作严肃地调侃道，“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在酒馆里碰到真爱呢。”
　　
　　钟离听了这话，便舒展了眉头，笑眯眯地问：“这大好机会，让给你，你要不要？”
　　
　　“嗐，你看你这话说的。要是真能给我批下来才好呢——这外貌要求肯定过不了关啊。”
　　若陀顺势指了指自己被岩石结晶覆盖的半张脸，故作遗憾地感慨。只是过了几秒也没听见钟离的回话，便有些自讨没趣地结束了言语上的捉弄。
　　
　　“好啦，不开玩笑了。总之，万一真碰上人鱼，你也得注意安全，认真工作，最好能靠美色钓到个几条，送回总部研究。可别让大伙失望啊？”
　　
　　
　　“……好，我会的。你也是。”
　　
　　
　　
　　
　　
　　几天后，在航船启程的前夜，钟离收拾好了行李，躺在床上却有些难以入睡。心中思虑甚多，只得披上衣服再次坐回桌前，打开台灯，拿出那份资料来看。
　　
　　
　　此行的目标，人鱼——
　　尚且是一个蔓延在某座沿海城市里的传说。
　　
　　
　　传闻中，人鱼都是极美丽的女性。她们会将鱼尾变作双腿，在繁殖期登陆，混迹于码头边的各色酒馆中。
　　他们会在旅店中订下房间，将看中的人类灌醉并带回。行过房事之后，人鱼便会悄悄离开，但与她们交媾过的人类，则会逐渐变得精神恍惚起来，几天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曾有一位水手声称自己遇见了人鱼。据说他被一个陌生女子带到旅馆的床上后，于半醉半醒之间感受到了鳞片的摩擦，恐惧让他立刻清醒了不少，迅速打开灯之后，亲眼见到她的下半身已经变成了鱼尾的模样。只可惜在那之后就被一记手刀击中了颈侧，两眼一黑，昏迷了过去。
　　不过，可疑的是，过了几天之后，这位水手又突然改口，称自己说的都是博眼球的谎话；再过了几天，就连这位水手也消失不见了。
　　就目前能获取到的资料来看，确实没办法直接证明人鱼的存在；但是那些失踪案件，在当地的警局也有确切的记录。而且因为人数不是特别多，受害者又常是外地来的普通水手，所以一直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或者，人们更愿意相信，是他们被贩子下药拐走，或是碰上了仙人跳，加强当地治安才是正确的解决方法。
　　不过，也会有人求助于其他的组织——比如钟离所在的调查团。委托人似乎是某位最近才失踪的水手的未婚妻，花了大价钱要他们查清楚这件事。
　　
　　调查团曾经有过调查出真正的怪物的经历，每次行动也都会专门分出一个小组，从假设传言为真的角度出发，来调查整个案件。常年被分到这个小组的人，任务说轻松倒也轻松，说危险倒也确实危险——若陀脸上的岩石结晶便是一个例子。
　　事实上，那场诡异的战斗不仅让他失去了一只眼，连他的性格都受到了一定的影响——偶尔会突然变得暴躁易怒起来，敌视身边的所有人，还会暂时失去大部分记忆。幸好那场战斗里的支援来得及时，不然他甚至连命都保不住。
　　而且，即便是在遭受了这种程度的伤害之后，他也得在情绪稳定的时候继续出勤，还常常被召回总部接受医学检查，甚至配合实验。
　　
　　钟离则很少被分配到这样的调查组中——他的思维缜密，行动能力又强，是调查团里不可多得的人才，不应蒙受这样的风险，也不该在这种看似不着边际的任务里消磨才华。
　　不过，这次是个例外。
　　也许确实如同若陀所说，是部长也觉得人鱼的传说太过离谱，干脆把新伤未愈的他安排进来，权当犒赏和放假；但钟离倒也不会因此就消极怠工，他对待工作一向认真负责。
　　只不过……这次的任务竟然是……在酒馆搭讪长相美丽的女子……？
　　饶是钟离，也会为这种任务感到头疼啊。
　　
　　
chapter 2
　　“您的房号是302，这是钥匙，请收好。”
　　
　　钟离伸手接过钥匙，回以礼貌的微笑，提起行李上楼时隐约听到身后传来的小声议论，和店门开合的吱呀声。
　　“天呐，又来了一位！这辈子就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
　　
　　……
　　又来了一位？
　　钟离稍加思量，停下脚步回过头，便看见一位刚刚推门进来的陌生青年。
　　
　　那确实是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
　　
　　
　　青年顶着一头少见的暗橙色短发，发丝自然地弯曲翘起，在吊灯的暖光下闪耀着健康顺滑的光泽；五官十分精致立体，英气的眉宇下是一对亲切热情的蓝色眼眸，比不远处波涛翻滚的海洋更能将人溺毙。
　　唯一让人感到奇怪的是，这双眼中似乎少了些应有的光芒和神韵，但美感并没有因此减少，反而更加烘托出他的眼神中本就存在的、危险和侵略的气息。
　　
　　对方似乎也注意到了钟离，稍稍愣了几秒钟，便立刻向他展露了一个迷人的微笑。说是微笑，事实上好像又不止于此，似乎还有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赤裸和让人背脊发毛的疯狂盘踞其下，看得钟离有些不明就里。
　　但是当他转向柜台后的工作人员时，又立刻收起了先前的表情，仿佛刚刚所见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小姐你好，我想订那个人隔壁的房间。”
　　
　　这个人说话的声音竟然也如此动听……
　　不过，现在好像不是该感叹这个的时候。
　　自己是不是被什么可疑的家伙缠上了？
　　
　　
　　
　　
　　“先生，我叫达达利亚，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青年在拿到房间钥匙后，就毫不犹豫地走过来，向等在原地的钟离搭讪。
　　
　　“叫我钟离就好。”
　　钟离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尽量语气温和地询问道：“阁下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只是觉得我们很有缘，想和你交个朋友。”
　　达达利亚讪讪地笑着，“晚上一起去酒馆喝一杯怎么样？我请客。”
　　
　　
　　
　　……真是意料之外的展开。
　　
　　如果不是因为对方是个男性，钟离简直就要开始怀疑他就是真正的人鱼了。极美丽的外表、住在旅店、要去酒馆……还有那个“热情”的微笑，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但就目前看来，达达利亚也只能算作任务之外的一个小麻烦，甚至也许不过是某个作风轻浮的同性恋者而已。钟离尚且看不出他的目的，正好自己晚上本来就应去酒馆执行任务，便顺势答应下来，也好探探这人的底细。
　　话说，达达利亚刚才好像说了请客来着。
　　连今天的部分任务经费都省下来了……虽然调查团并不缺经费。
　　
　　
　　“你愿意应我的邀，实在是太令我惊喜了，看来我们确实很合得来。啊，我来帮你拎箱子吧？”
　　达达利亚一边激动地说，一边十分自然地向钟离脚边的皮箱伸出手，却被钟离推了回去。
　　
　　“不必了，这点力气我还是有的。不过，怎么没见到阁下的行李？”
　　
　　达达利亚略微怔了几秒，随后低声笑道：
　　“为情事而订的房间，需要什么行李呢。”
　　
　　
　　
　　“……阁下的言语还真是直白。”
　　钟离云淡风轻地感慨，提起行李先走上了楼梯，达达利亚便在他斜后方紧跟着。
　　“这样来说，您是本地人了？”
　　
　　“勉强算是吧。那钟离先生呢？是为什么事而来，又准备在这里停留多久呢？”
　　
　　“工作。一周左右吧。”
　　
　　“这样啊。”达达利亚顿了顿，试探着问道，“那每天还有其他的休息时间么？”
　　
　　钟离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回头，意味深长地看向那位可疑的青年。
　　“阁下大可不必如此心急；如果我的预感没错，接下来的几天内，我们会经常见面的。”
　　
　　“是吗？我可是会一整天都泡在酒馆里的哦。”
　　达达利亚不以为然地摆摆手，看向钟离的眼神里却又多出了几分期待。
　　
　　“真巧，我每天晚上都会去。”
　　
　　钟离回以一个温和的微笑，鹅绒般摇摇荡荡地落进达达利亚的心底。
　　“之后的几天，也请多关照。”
　　
　　
chapter 3
　　方才吃过晚饭，钟离正坐在旅店房间的桌前构想具体的行动计划，门扉便被急切地敲响了。
　　“钟离先生，你在忙吗？有空的话，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钟离便有些无奈地站起来，连声应到：“有时间，有时间。你稍等，我换好衣服就出发。”
　　
　　
　　
　　夜幕下的港口依旧十分繁忙。往来的船只、运货的车辆，还有四处闲逛的水手和旅客，将月色下宁静的海面也染上了一丝喧闹。
　　
　　两人在去酒馆的路上又闲聊了些话题。
　　达达利亚自称家中靠打渔为生，这次来酒馆只是想好好放松几天，享受一下；钟离也称此为工作之余的消遣。问及钟离酒量如何，钟离便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说自己实在不胜杯杓，只堪小酌。
　　
　　“这说不定也算是一种好事。很容易就能喝醉的话，倒也能省去不少酒钱，对吧？”
　　达达利亚半开玩笑地打趣道。
　　
　　“省去你的不少酒钱？”钟离面不改色地调侃。
　　
　　“咦？这……这是哪里的话。”
　　达达利亚眨眨眼，俏皮地否认：“我可不会舍不得在朋友身上花钱。钟离先生今晚尽管放开了喝，喝多少我都付得起。”
　　
　　
　　朋友？是炮友才对吧。
　　钟离在心中默默吐槽道。
　　实在是越看越可疑……可是，传说中的人鱼分明都是美丽的女性啊？而且有记录的受害者也都是男性，如果是雄性人鱼要解决繁殖需求，也应该去找女性下手才对。
　　而且……这个传说本身就很奇怪。人鱼哪里来的钱去订旅馆呢？
　　莫非真是卖海产赚的钱……？
　　
　　
　　总算是走进了酒馆，两人先是坐在吧台前各点了一杯酒，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在这期间，达达利亚的眼神一直都暧昧地黏在钟离身上，钟离则是四处打量店内的女性，店内的女性的目光又全都投向了达达利亚。
　　奇怪的闭环……
　　
　　钟离看了看身边不停向自己明送秋波的达达利亚，又看了看店里的其他人，心中十分困惑。
　　饶是再美丽的女性，在身边这人的对比之下，也显得平平无奇。原本就要呼之欲出的答案，却硬是被对方一句充满磁性的男性话音堵了回去：
　　“钟离先生怎么不喝啊？冰块都要化了。”
　　
　　不对……怎么想都不太对。
　　
　　“抱歉，刚刚在想事情。”钟离不好意思地笑笑，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在想谁？”达达利亚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我在想事……没在想人……
　　钟离伸出手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尽量温和地回答道：“在想人鱼的事。”
　　
　　
　　“……噢，你是说那个传说对吧？”
　　达达利亚愣了一下，抬起头想了想，“我也了解过。听说人鱼偶尔会在酒馆出没，诱骗人类与他们发生关系。不过，钟离先生怎么突然想到人鱼了呢？”
　　
　　“因为你啊。”
　　钟离一手摩挲着杯沿，一手撑着下颌，笑眯眯地看向身边俊俏的青年：
　　“都说人鱼的样貌极其美丽，我先前对这种描述还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不过在见到你之后，我就在想，即便是人鱼的美貌，在你面前说不定也不过如此了。”
　　
　　闻言，达达利亚一瞬间捏紧了酒杯，心中风浪大作。
　　“咳……谢谢。不过，这句话，我也要原样送还给钟离先生。”
　　
　　
　　……
　　嘶，有道理啊。
　　这样看起来，自己的嫌疑甚至比达达利亚还大了。
　　住旅店，去酒馆，长得好看，最重要的是还想追着异性搭讪……！
　　
　　钟离摸了摸下巴，又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