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凛月发现自己失眠了。

不是因为他不困，而是因为他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姿势入睡。这太奇怪了，因为他从不会为这种事而困扰。有时他在站着的时候都能睡着。

这个房间太狭窄了，到处都放着物品，无论他在哪块地板上躺下，他都能被一些东西硌到而感到不舒服。

他环顾四周，希望自己能找个地方安心地睡一觉。他的眼神很快就定格在了床上，真绪正坐在地板上看书，背靠着床沿。

凛月看着他轻笑一声。

“真~君~张开你的手臂~？”他以一种开玩笑的语气询问，并走近他的青梅竹马。

“干什么？”真绪问，但他仍按照凛月的要求照做了，他将自己正在看的书放在地板上，张开自己的双臂就像是要给对方一个拥抱。

就在这时凛月在真绪的大腿间坐下，靠着真绪的胸部，把真绪的手臂拉过来将自己抱住。

“晚安~”他说，没有做出过多的解释就将真绪的肩膀当做枕头并把头靠了上去。

“如果你想睡觉的话这里正好有一张床。”真绪虽然在抱怨但他没有移开自己放在凛月身上的手，他依旧抱着凛月，凛月的手还放在他的手臂上。即便是这样他也能轻易地将它们移走，但真绪找不到这样做的理由。

“但是真~君比任何床都要温暖。”凛月回答的时候眼睛已经闭上了，他渐渐地睡去，连说出来的话也变成了喃喃自语。他知道真绪之所以坐在地板上而不是床上是因为他想把床空出来，要是凛月想睡觉的话他就能够睡在那里。毕竟真绪就是这么个老好人。但正如他所说的，他的真~君给他的温暖、在他怀中所得到的安全感是他在任何床上都无法找到的。

听到凛月的回答之后真绪叹了一口气。

“凛月，这样的话我就没办法继续读书了。”他提醒凛月，但听起来他一点也不在意这个。事实就是即使他再一次拿起书，他也很可能无法集中注意力去读，哪怕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毕竟如此近距离地观察凛月睡觉要有趣多了。

真绪自己也惊讶于不管过了多少年他都不会对这件事感到厌倦，惊讶于他仍然很享受和凛月一起度过的每一秒即使对方还在睡觉，他永远都不会厌烦。事实上他还希望这样的时间能够再多一点。

他想知道凛月是否也是这样。

“凛月~？喂，凛月？”他轻声唤他，尝试在保证不会移动肩膀的情况下低头去看他的脸庞。毕竟凛月已经把他的肩膀当做枕头了，他不想让凛月因被弄醒而挪动他的头，虽然这很难做到。“小凛（Ritchan），你睡了吗？”他问，仍然无法看到他的脸。他所能看到的只有凛月头部的一侧。

真绪沉默了一会，等着凛月的回答，但凛月没有开口说一个字。他听到的只有凛月均匀的呼吸声。

“我猜你睡着啦…”他再一次叹气。他不能移动他的手臂或者他身体的任何一个部分，也不能看到凛月的睡脸…不知为何他有一点沮丧。

真绪同样闭上了眼睛，希望他也能够睡着。毕竟现在除了这件事之外他就没有别的事可做了。他将凛月稍微抱紧了一点，让两人更加接近。现在这更像一个拥抱了，他开始庆幸凛月选择忽视让他去床上睡觉的建议了。他逐渐理解为什么凛月说他比任何床都要温暖了，因为现在他正在感受凛月的温度，并且他一点也不想让这份感觉溜走。

但是他无法入睡。不同于凛月，真绪不需要一天大约二十个小时的睡眠时间。

真绪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凛月的头，他再一次为自己无法看到凛月的睡脸而感到沮丧。

“小凛？”他在凛月的耳边低语，这个样子就像是他害怕弄醒凛月。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复，于是他再一次确认凛月已经睡着了。

脑中浮现出的一个想法让真绪笑了起来。

他将自己的嘴唇贴在凛月的头发上，落下一个温柔的亲吻。看到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复，于是他决定稍稍移开嘴唇，再一次亲吻凛月，他依旧没有收到回复，接着他一次次地亲吻凛月，慢慢地他快接近凛月的耳朵了。

这么做会有一点尴尬，但是凛月不会知道，所以应该没事的。

“你还在睡，是吗？”为了确认真绪再一次询问，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脸随着一次又一次的亲吻而逐渐发烫，他保证若是凛月醒着他是绝对不敢做这样的事的。

就和预想的一样，凛月依旧没有回答他，这让真绪放心了一点。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但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告诉他这是一个让他能对凛月表明爱意的机会。毕竟趁着凛月睡着时做这些事要简单得多，也没那么尴尬。

他在凛月的耳旁落下亲吻，但这一次并没有吻到他的耳朵。

“小凛，我爱你。（I love you.）”他在他的耳边低喃，没有意识到自己早已弯起嘴角。因为某种原因说出这句话时他觉得非常的难以置信，心中的某个地方希冀着凛月能在他的梦中听到自己的话。“我真的非常非常爱你。（I really love you a lot.）”他以同样温柔的语气说着，这一次他吻到了凛月的耳尖。

“我也爱你~（I love you too~）”突然的回应让真绪惊讶得松开了抱着凛月的双手。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太快了，要是从里面跳出来他也不会感到惊讶。他一点也不想知道自己的脸已经红成什么样了。

“你、你醒啦。”真绪说着很明显的事实。凛月慢慢转过身来面对真绪，他将自己的腿盘上真绪的腰，双手搂着真绪的脖子。真绪能看到凛月脸上带着狡黠（①）而又得意的笑容，他让真绪无处可逃了。

“我确实醒了~”凛月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戏弄，就好像他早就策划好了这一整件事，自从他要求真绪抱着他睡觉开始。“但是真~君~啊，我似乎没有睡醒所以不能确定是否真的听清了。”他说，他的声音听起来甚至有一点悲伤。然而他脸上的微笑已经证明了他只是在假装而已。“真~君~你能重复一遍你说的话吗~？”他问，将自己的额头贴着真绪的额头，试着消除存在于他们两人之间的任何空隙。

真绪尴尬地看向别处，但是凛月离他是如此的近，他几乎不可能将目光从凛月身上移开。

“你已经听到了，不是吗？”真绪回答，他的声音因为尴尬而有一点颤抖。他知道凛月在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之前是不会放过自己的，但至少他得尝试一下。

“但是真~君~我没睡醒啊~我没有清楚地听到你的话~”凛月再一次告诉他，这一次他撅起了嘴。真绪想着这么做太不公平了，当凛月这么做的时候他根本不可能再保持安静，即使他知道凛月已经很清楚地听到了他所说的话，而且很可能凛月从头到尾压根就没睡着。但真绪不得不重复一遍，

“我爱你。” 真绪还是说了，他直视凛月，然而他并没有很大声地说，似乎是在担心可能有人在偷听他们。这些话一直都是对凛月说的，并且也只会对他说，因此他觉得不能让其他人听见是一件是正常的事。甚至是当他们两人独处时，他仍希望除了凛月之外再也没有人能听到这些话。

凛月笑了，一个真正意味着幸福的笑容出现他的脸上，这时真绪后悔自己为什么那么顽固而不肯告诉凛月自己的想法。如果他知道凛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的话，只要凛月要求，无论多少次他都会说的。

“我也爱你。”凛月笑着回答，之前戏谑和玩味的语气在这时已经变得严肃而又温柔，这样的声音让真绪感觉到他确实是被凛月爱着的，毫无意识地他自己也开始笑了。

真绪再一次抱住凛月，此时凛月的嘴唇贴上了真绪的嘴唇。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亲吻，但是这一次却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特别。毕竟即使凛月知道真绪的感情，即使他表现得十分明显，但真绪很少将自己的感情转换成言语表达出来。

当唇与唇分开之际，凛月虽然还在微笑，但真绪注意到此时的他已经有点困了。

真绪伸出手放在凛月的头上，轻轻地让凛月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让他再一次把它当做枕头。

“你该休息了。”他一边说一边抚摸着凛月的头犹如爱抚一样，这样的话凛月就能很快睡着了吧。

回答真绪的是凛月含糊不清的话，真绪不能听清凛月想说什么，但他能感受到凛月的鼻子紧贴着自己的脖颈，感受到他的吐息。

“好梦，小凛。”他说，再一次亲吻了他的头，感受着这个他爱的少年在他怀中逐渐睡去。



①原文为nasty 意思如下：
adj.下流的；险恶的
n.性的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