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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杀

作者 : 祁羽昂

分级 大众 常规

原型 《阴阳师》手游 鬼童丸,缘结神

标签 童缘

457 0 2020-8-25 21:08
导读
山鬼原型:《黑暗集会》
  “你听说过两个旅人的故事吗?两个结伴而行的好朋友在旅途中遇到了熊,其中一个丢下了另一个,爬到树上成功躲开了熊。如果是你的话,你会丢下你的朋友爬上树,还是带着他一起逃跑?”缘结神扶着鬼童丸的胳膊问。

  “——”鬼童丸抬起头,在变红的视野里辨认着方向,“不管来的是熊还是其他东西,用锁链杀掉就好了。”

  “很好,现在缺的就是你这样明明浑身是伤气势也不输人的年轻人,我很看好你哟。”缘结神用袖子擦擦流到他眼皮上的血,继续费力扶着他蹒跚前进。

  缘结神和鬼童丸,目前正在枫叶林里被绝赞追杀中。

  

  时间倒退回两个时辰前,正躺在神社阴凉处呼呼大睡的缘结神被隔壁的巫女晃起来,还沉浸在暴富美梦中的缘结神闭着眼睛试图续梦,就听到巫女姐姐哭哭啼啼地开口:

  “我们神社里供奉的织女大人的布帛碎片丢了。”

  缘结神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行,现在她彻底清醒了。

  平安京的七夕有个独特传统,当天人们会把织女的布帛碎片取出来放在神轿上上街游行,供路边的人们许愿祈祷。

  如果到时候没有神物,庆典效果必定大打折扣,一定有不少少男少女受到影响不敢表白,不表白就不会在一起……那她的神力还怎么恢复,还怎么跟稻荷神社叫板!

  “你放心,我最见不得漂亮姐姐在我面前哭了,绝对给你找回来!”缘结神把胸脯拍得啪啪响。

  

  虽然是司掌姻缘的神明,缘结神弱点却比护城河的河水还要多,比如她见到好看的人就会被迷到丧失思考,比如她的战斗力其实很菜。

  真的非常菜。

  只是一只拿到神物的山鬼,她就能被收拾得毫无还手之力,从近郊一路逃到枫叶林才勉强甩掉。

  也不能全怪她,那只山鬼狡猾得很,极善于利用神物中的力量化解她的攻击。

  “而且它也长得忒恐怖了吧!个子有树那么高,手里拿着把吓死人的斧头,最重要的是脸!脸啊!”缘结神拼命跟鬼童丸描述,声音听上去都快哭了。

  鬼童丸也没想到他只是狩猎的空隙在枫叶林休息,平时到处躲他的女神就能主动送上门来。古人说守株待兔,诚不欺他。

  “那张脸是不是戴着人的面皮?”

  “对啊!面皮还往下滴血呢!”

  “凸出来的眼珠,巨大的嘴?”

  “对啊!吓人吧!”缘结神突然背后一凉,“等等,你是怎么知……”

  鬼童丸懒洋洋指了指她后面,“你说的就是那个?”

  缘结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战战兢兢回头,正好和树后山鬼的眼睛对视上。

  “啊啊啊啊啊啊——!!!!”

  夜色中的枫叶林惊起大片鸟影。

  山鬼的斧头带着破空的风声挥下,还没等鬼童丸出手,缘结神已经使出毕生最快的速度跳到鬼童丸后面,非常没出息地瘫在地上。

  “块头很大,速度却异常灵敏,作为猎物来说可以给到满分。”山鬼再次举起斧头劈下,鬼童丸抓着腿软了的缘结神轻巧向后一跃,“不过好朋友,这次我是真的相信你很擅长逃跑了。”

  被砸起的土块和树枝四溅,地上出现深深的斧痕,缘结神脑补了一下被那柄大斧子砍到的场景,咽了咽口水。

  “它会使用那片布帛中的神力,神物的力量天生就克妖鬼,我想办法拖住它,你快走。”她悄声说道。

  “你一个人对付它?”

  “担心就不必了,我一个人在人间闯荡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嘛。”

  嗯,虽说长这么恐怖的鬼还真是头一次见。 

  缘结神拿出月下花直奔山鬼,不断避开落下的斧刃。

  距离逐渐拉近,斧头不再趁手,山鬼直接抬脚踩了过来。

  还差一点,就能把山鬼引到反方向去了……!缘结神加快速度想赶在它脚落下之前冲过去,却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直直地摔了个狗啃泥。

  要死要死,为什么平地摔技能会在关键时候发动啊!巨大的阴影兜头而来,缘结神还没来得及捂住头,就被鬼童丸用锁链一捆拽回他身边。

  “……我本来是想在你跑过去之后用骸之锁把山鬼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你再趁机跑掉。但,咳,就……”鬼童丸忍笑忍到肩膀发抖。

  要笑就笑嘛,装什么装啊,缘结神咬牙切齿。

  山鬼跳起来,以贴着地皮飞行的姿态猛冲向二人,缘结神抓起鬼童丸掉头就跑。

  “都让你赶紧跑了还留下来耍什么帅,是不是没见过被神力净化的鬼什么下场啊!”她一边狂奔一边问。

  “我只是权衡了一下,让神明大人欠我个人情更为划算。”

  “人情?我事先声明我是个正经神明,徇私枉法以权谋私这种事我是不………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啊!!!!!”

  山鬼血淋淋的脸忽然出现在小路拐弯处,缘结神再次惨叫出声,紧急刹脚。

  鬼童丸晃了晃被尖叫震到发晕的头。他开始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划算。

  “它追上来了,现在打算怎么做,神明大人?”

  鬼童丸一脚踹到山鬼脸上,把它踢飞出去。

  “我溜得快,可以去吸引山鬼注意,你趁机去找到布帛碎片,然后抢回来。”那张人皮被踢得歪歪斜斜挂在山鬼脸上,缘结神心里一阵恶心。

  “你使唤起我来很顺手啊。”

  “不要在意那种细节!”

  缘结神一边说着,一边跳到旁边的枫树上,几纵几落,绕到了山鬼侧面,手中的姻缘线缠上它粗壮的胳膊。

  “来啊山鬼,快活啊!今天就让你知道得罪女神的下场!”

  山鬼成功被缘结神吸引了注意力,转头开始朝她发起攻击。

  鬼童丸低声念了句咒,之前一直藏在树林中的四只小鬼纷纷显形,跪伏在鬼童丸脚下。

  “去。找不到的话就剥下你们的皮送给那边的女神作羽织。”

  山鬼正在撕扯身上的红线,似乎没有注意到有小虫子悄无声息地爬到了身上。它在确定半边胳膊丧失活动能力后,张开血盆大口咬向缘结神。

  “你快点啊臭弟弟!我要被这张脸恶心吐了!拿出你以前抓我的效率来!”缘结神连忙跳到半空,紧紧扯住手中的红线。

  咬了一嘴树枝的山鬼脸皮被划得破破烂烂,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那张变形的脸冲她笑了一下。

  ……更恶心了。

  与此同时,处于隐匿状态的鬼童丸在缘结神不断的噪音干扰下终于锁定了神物位置,它被贴在山鬼的喉咙上,几乎被它黑色的长发完全挡住。他正要绕到背后偷袭,忽然发现织女布帛开始发光,一股强大的神力开始凝聚。

  它准备使用神物进行攻击了,缘结神还在半空中,无从躲避。

  锁链的速度来不及将缘结神卷回来,鬼童丸果断冲向山鬼,数个阴阳术直接在山鬼身上引爆打断了它,炸得尘土飞扬。山鬼回过身,扬起另一只未被束缚的手狠狠扇向解除了隐匿的鬼童丸,缘结神趁机落回树上,绞紧了手中的红线不让山鬼有使用斧子的机会。

  山鬼比鬼童丸想的要聪明,它既懂得把重要的东西放在要害处防备敌人,也懂得如何在攻击时护住自己的要害。咽喉作为它最脆弱的地方,轻易不会露出破绽叫人有机可乘。鬼童丸一边试探着山鬼的招式一边暗暗思索着。

  “我手酸了!你还要多久啊!”

  缘结神扯住着红线朝鬼童丸喊。

  “唔,我刚刚发现山鬼头上的头发不是它自己,而是那张人脸上的,需要我给你详细描述一下吗?”

  “……”缘结神很识时务地闭了嘴。

  在山鬼再次抬起手攻击时,鬼童丸站在原地,没有再用骸之锁限制它的攻击方向,也没有躲向一边。他在等,等山鬼为了攻击到他而将自己的咽喉暴露出来的那一刻。

  山鬼高高地扬起拳头,下一秒即将砸下。

  就是现在!

  鬼童丸直取山鬼面部。

  “不要!!!”

  他听到缘结神惊恐的呼喊。

  不要?不要什么?

  一阵剧痛从心口处传来,温热的血液潺潺淌出,在地上蜿蜒出花的颜色。

  他意识到自己被偷袭了。但那会是谁呢?

  缘结神愤怒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果然,刚刚我被绊倒也是你做的吧?被山鬼虐杀之后,连基本的人性都抛弃了吗,隔壁神社侍奉着织女布帛的巫女?不,或者我应该叫你——”

  “伥鬼!”

  鬼童丸艰难回头,一个脸部血肉模糊的巫女正用辟邪剑贯穿他的胸口。她身上没有一块好肉,整片头皮也被揭了起来,露出白森森的头骨。

  那巫女似哭非笑地开口:“来,吧…来吧……一起……”

  那是生前被山鬼折磨,死后甘愿沦为其帮凶的伥鬼。而且伥鬼不止她一只。

  鬼童丸低头,一双幼小灰白的手从地底伸出,牢牢禁锢住他的脚,将他彻底困在原地。

  他来不及,也没有力气斩下那双手了。

  山鬼的拳头于此刻落下。

  “别过来。”鬼童丸不慌不忙吐掉喉咙里的血,沙哑地说道,“小鬼”

  潜伏在山鬼身上的四只小鬼灵活地钻到它的胳膊上,疯狂啃咬吞噬。

  山鬼的拳头最终偏了偏,擦着鬼童丸的身边而过,只在他侧腹打穿了个血洞。

  鬼童丸松了口气。起码现在,还存在反击的机会。

  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山鬼头发缝隙中的织女布帛忽然再次发光,神力的积蓄速度比刚才快上好几倍,还没等鬼童丸反应过来,耀眼的白色光芒已经喷薄而出,铺天盖地朝他涌来。

  神明的力量对妖魔而言就是最致命的毒药,只需要一点就能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鬼童丸心口被辟邪剑贯穿,腹部被山鬼击伤,以这样虚弱的状态被神力净化要比普通状态更加痛苦难忍,也更加容易灰飞烟灭。

  但他现在顾不上这些——

  瘦瘦小小的神明把他护在怀里,声音气若游丝。

  “现在……你知道……被神力净化的鬼…是什么样的了吧……”

  一旁枫树上无人牵引的红线晃悠悠地落下。

  鬼童丸甚至来不及查看缘结神的伤势,山鬼就挥舞着重获自由的斧头劈了过来。

  “让开。”鬼童丸对缘结神说。

  缘结神耍赖一样将他抱得更紧。

  “……没力气…了。”

  “总是关键时刻掉链子啊,神明大人。”

  缘结神听到他笑了笑,接着自己就被他抱到身后,她趴在他的肩上只看得到巨大的斧子在夜色中落下。

  “当啷——”

  金属碰撞的声音尖锐刺耳。

  鬼童丸用骸之锁减缓了斧头的冲击,被锁链绑住的斧头只在他的背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从肩一直延伸到尾椎。

  伥鬼还在幽幽低诉,“…来吧……来吧……大家都……”

  缘结神被鬼童丸护在身后,低头戳了戳地上那双遍布尸斑的小手,“你的缘已经断了,人间不会再有你的归处,回去吧。”

  小手不情愿地扭了扭,乖乖钻回土里。

  山鬼开始舔舐斧刃上的血迹,越舔越快,几近狂热,那张残破不堪的面皮终于掉了下来,露出里面狰狞恐怖的脸,只有肌理,没有皮肤。

  修罗血,能让万妖都趋之若鹜的血液,食之可妖力大增,再无敌手。

  “事情变得棘手了,好朋友。”鬼童丸擦擦嘴角的血,以血为符画出一个半吊子结界困住那只巫女伥鬼,“逃吧。”

  逃吧,趁着他还有力气替她拦住山鬼。

  缘结神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山鬼对她的动作无动于衷,并没有要阻拦她的意思。显然修罗血的吸引力比她一个弱小神明要大得多。

  她颤巍巍从袖子里掏出随身常备的蓝色符咒:

  “这是我压箱底的保命符咒了,弄个迷烟啊传送啊什么的还都挺方便,现在就交给你……才怪!”

  山鬼已经开始抓取沾有鬼童丸血液的泥土喂到嘴里。

  缘结神不知哪来的力气,直接扛起鬼童丸的胳膊架到自己肩上,抽出一张传送符往空中一扔。

  “谁也别想从本抠抠神这里薅走一张蓝色符咒!你老老实实跟我走!”

  夜晚的红枫林,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弥漫着雾气,两个人还未曾发觉。


  “啊…好累…你真的好重啊……”缘结神扶着一瘸一拐的鬼童丸走在红枫林。

  “算了,看在你的膝盖骨是替我挡那一斧头才碎掉的面上,我就勉为其难大发慈悲继续带着你吧。”

  “刚刚抓住你脚的那个小伥鬼我认识,是那个巫女住在城郊的亲弟弟,经常跑到我这里要红豆糕吃。我还没等到他长大成人给他牵姻缘呢……”

  “这么一说,小伥鬼死去的时日似乎要更久些,织女布帛又在山鬼身上,难不成他姐姐是被……?算了算了,换个话题。”

  “说起来,你不会原本打算七夕也继续狩猎吧!这么浪漫的日子,当然是要约上喜欢的女孩子共度七夕啦!还可以向织女布帛许愿爱情美满哦!……当然,我还是建议这种愿望来找我就够了,我才是专业的!”

  鬼童丸本就模糊的意识被闹得恨不能原地升天,如果不是知道缘结神是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他绝对会怀疑她想趁机吵死自己。

  红枫林的雾更浓了。

  缘结神忽然闭了嘴。

  前方的树下出现了一大滩血迹,那是鬼童丸被山鬼砍了一斧子的地方。

  他们又走回了原地。

  “……某种意义来说,你的认路技术可以说是非常优秀了。”

  鬼童丸笑了一下,随即开始剧烈咳嗽。

  缘结神瞪了他一眼。明明就知道这是山鬼布下的幻术,非要在她痛处上踩上一脚。

  但凡她要是没个良心一点,现在就丢下他自己跑路了!

  白雾重得像是霜冻,连路也渐渐看不清了。

  从浓雾中传来沉重的足音,“嗵”、“嗵”、“嗵”,光是听声音就能想象得到脚在泥土上踩出深深脚印的画面。

  脚步声一会儿很近,一会儿又很远,在雾中涣漫而不清晰。

  缘结神被吓得头发都要立起来了,架着鬼童丸的胳膊就是一个反方向冲刺。

  “吱…吱——”

  雾中传来熟悉的叫声。缘结神下意识放慢了脚步,犹豫地看向鬼童丸。

  鬼童丸也看着她,面色沉静地开口,“去了也没有用。不要停,一直走。”

  叫声更近了,凄厉哀绝,仿佛正在遭受巨大的折磨。

  缘结神咬咬牙,扶了扶鬼童丸即将滑落的手臂,加快了脚步。

  四只小鬼的惨叫在雾中回荡,骨肉被撕裂咀嚼的声音被山鬼刻意放大了无数倍。

  “…吱…——吱吱—…嘎——!”

  在喊出最后一个高音后,惨叫声戛然而止。

  “嗵”、“嗵”的脚步声再度响起。

  缘结神红了眼眶,一声不吭地往前走。鬼童丸转过头,权当没看到。

  山鬼是故意放走他们的。设下幻术,看着他们拼命地在原地打转,以他们的徒劳挣扎为乐。它分明能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面前,现在却故意制造出脚步声追在身后。甚至它还会用虐杀同伴,让同伴向他们求救的手段击溃他们的心理。不管他们回不回去,长圆方尖都注定会死,只不过是在不在眼前死去的区别罢了。

  他太过了解山鬼的手段,因为他自己狩猎时也是一样,只不过今天的身份从猎人换成了猎物。

  “嘀嗒——”

  一滴液体落在了缘结神的头发上。

  身后的脚步声忽然消失。

  “别抬头……!咳!”鬼童丸急忙出声阻止。

  已经晚了。

  缘结神抬起头,又是一滴血滴下,落上她的额头。

  山鬼正站在他们背后,弯着腰倒看着他们,没有皮的脸咧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找、到、你、了。”

  伥鬼的声音在缘结神耳边响起。

  缘结神一惊,猛地把鬼童丸推开,巫女张着没有牙齿的嘴死死咬住缘结神胳膊,破碎的四肢紧紧缠在她身上,尸体腐败的恶臭熏得她差点吐了出来。

  “别管我,你快跑!”她一边费力扒拉着伥鬼一边朝鬼童丸喊。

  虚弱到连骸之锁都无法操控的鬼童丸倒在地上颇为无语地看了她一眼。

  “哎呀,一直想很试试说一次这种台词而已嘛。”

  缘结神好不容易掰开伥鬼,才朝鬼童丸踏出一步,山鬼就猛地低头,当着她的面咬掉了鬼童丸的头颅。

  满地赤色的血比飘落的红枫更加艳丽。

  不断有碎肉和骨渣从山鬼嘴里漏下,它又扯下鬼童丸一条胳膊大口嚼了起来。

  缘结神捂住嘴后退一步,流着泪在咀嚼声中逃走了。

  

  “我差点就吐了,真的,好难受。”缘结神不停抹着被胃酸刺激出来的泪水。

  鬼童丸气息奄奄地靠在枫树下,他的伤势太重,每说一句话就有血从嘴里冒出。

  “你…咳,哪来的替身纸人?”

  “之前去蜃气楼,一只叫三目的猫送给我的。不过它好小气,只送了一张,现在被你用掉了。”缘结神看上去很是惋惜。

  鬼童丸沉默了一下,开口问她,“现在山鬼的优先目标是身为修罗鬼的我,你为什么不干脆把我留下,自己逃走?”

  正在替他止血的缘结神一愣,没反应过来,鬼童丸忽然开始咄咄逼人。

  “现在山鬼有神物,又喝了修罗血,我们谁也打不过他,这样下去我和你都会死在这里。”

  “刚刚山鬼用四只小鬼作诱饵的时候,你不也抛弃了它们吗?为什么不像丢下它们一样丢下我?”

  他剧烈地咳起来,鲜血从他的指缝中落在地上,染红了满地枫叶。

  “你该丢下我的……我本来就会前往鬼疆,死在无穷无尽的杀戮中。”

  若是在这里结束的话,比他宿命的结局要好上太多。

  “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正经神明嘛。”缘结神替他拭去下巴上的血,“明天就是七夕了,我们要讲些吉利点的话,比如我喜欢的情侣明天一定会宣布结婚什么的。”

  “……你知道修罗鬼最珍贵的是什么吗?”鬼童丸指了指被辟邪剑贯穿的胸膛,“是心头血。它比其他血液更……”

  缘结神一把捂住他的嘴,“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接下来就是你要掏出心脏让我吃下去跟山鬼单挑的戏码吧?我死也不会从的!”

  “你不……”鬼童丸还不死心。

  “我晕血!”缘结神一脸严肃。

  鬼童丸彻底没话说了。

  

  缘结神算了算时间,替身纸人的时效该过去了,山鬼马上就会找过来。

  如果用神力攻击它,山鬼就会用神物的力量进行反击,归根到底就是神与神的力量比赛。她只是一个年轻弱小的小神明,和织女这种家喻户晓的仙女比起来压根毫无胜算。

  “不过轻言放弃就不是我缘结神啦!”

  缘结神叉着腰威风凛凛地出现在山鬼面前。

  “你在找鬼童丸?那个臭弟弟被我关在结界里了,以我的技术他应该很快就会破了吧,所以我们速战速决!”

  山鬼抡起斧头。

  “论神力我是比不过织女,不过你那只是织女织出来的布帛的一角碎片,和我的神核比起来又如何?”

  缘结神拿出姻缘铃,闪过斧刃猛地冲了上去。

  姻缘铃上爆发一阵红光,与布帛的白光剧烈相撞,山鬼发出尖利的嚎叫。

  果然,即便山鬼拿到了神物,本质仍然是鬼,只要她的神力能一直不断放出,他就会被神力所伤。

  铃铛上出现了一条细细的裂缝。

  缘结神猛地吐出一口血,攻势有片刻的减弱。

  山鬼立刻要召唤伥鬼,只要再打乱一次她的节奏,它就能趁机夺回主动权,用修罗鬼的力量杀死她。

  “你的剥皮技术似乎不怎么高明,山鬼。”

  鬼童丸从树后走出,手里还拎着没有脑袋的巫女伥鬼。

  他冲着满脸诧异的缘结神晃了晃还没死透的伥鬼。

  “它不是把你的替身纸人的头给咬断了么?就当是给你出气了。”

  “另外,你的阴阳术比我想象的还没有长进,神明大人。”

  缘结神专心致志输送着神力,不能说话分心,但是她确信鬼童丸一定听到了她内心无声的咆哮。

  耍完帅就老实躺回去!

  鬼童丸一步一步朝缘结神走来。

  好吧,看来他完全没听到。

  白光强盛如初,红光已经闪烁了起来。

  “明明都是神,怎么力量会差这么多呢?”他边走边问,在枫叶中踩出一条血色的路。

  缘结神又想吐血了。烦死了!要你管!她就是菜啊怎么样!

  鬼童丸拖着残破的身体站到缘结神身后。

  “来打个赌吧?既然你赌在力量悬殊的情况下可以用神力净化山鬼,那么我,”

  他划破掌心,朝布满裂缝的铃铛伸出手。缘结神腾不出手阻止他。

  “我赌你的神力认得我。”

  鬼童丸的手握住姻缘铃。

  “你不要命了!神力会……!”

  缘结神仓惶着想收回神力,也顾不上那头的力量会不会扑过来把她吞噬。

  “专心一点。不然我现在就挖出心脏喂你吃下去。”

  鬼童丸拍拍她的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看来是我赌赢了。报酬要点什么好呢?”

  赤色的血液浸透填满铃铛的裂缝,缘结神的神力再度以破军之势排山倒海地冲向山鬼。

  

  白色的雾气终于散去,枫叶还在神力碰撞的余波中狂乱飞舞。

  纷纷扬扬的树叶间,缘结神发现他们两个正在枫叶林的边上。

  太阳在地平线上冒了个头,金红色的光与飞舞的枫叶相得益彰。

  是个与七夕相当适宜的好天气。

  鬼童丸坐在枫树下闭着眼,朝阳中他的脸看上去格外柔和。

  缘结神摸摸他的脸,凉凉的,有些冰。

  “别睡了……早上啦,该起床了。”

  “你还没说赌注的报酬是什么呢。”

  “我还欠你个人情没还。

  她吸了吸鼻子,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

  “都跟你说了,向织女布帛许愿很灵的,现在好不容易把它拿到手,你……呜……” 

  鬼童丸勉强睁开眼。

  “你醒了!我还以为你…那个……”缘结神绕着他转来转去,“还有没有哪里疼?有没有不舒服?”

  “我如果再不醒,你大概会就地把我埋了吧?”

  “那没有,墓碑没刻好前不能下葬。”缘结神答道。

  鬼童丸一阵气血上涌。

  “过来。”他拍了拍旁边。

  缘结神犹豫了一下,确定鬼童丸现在没力气收拾她之后大着胆子坐到了他身旁。

  “山鬼消失的时候我回收了一点他的妖力,勉强在最后神力爆炸的时候捡回了一条命。”

  鬼童丸忽然把头靠在缘结神肩上,轻声呢喃:“在你回去之前……稍微,让我睡一会儿吧。”

  缘结神立刻挺直了背,一动也不敢动。鬼童丸听着她轻柔均匀的呼吸,沉沉睡去。

  等醒来的时候问问她,她会在七夕许下什么愿望吧。

  不过,他的愿望,已经好好地实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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