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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敬】起夜

作者 : B良良历木

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偶像梦幻祭 莲巳敬人,朔间零

标签 零敬 朔间零 莲巳敬人

文集 零敬

922 3 2021-1-18 11:34
导读
BGM: Vamps—Vampire's Love (piano version)
      
       たった今 君たちに映る俺は
       とても苦しそうに见えるかもしれない
       それでも神様どうか杀さないで
       あと少しあの人のそばに.




       他做了个往事烦杂的梦。旧事如电磁波干扰在他额叶皮层震动,席卷整个神经,四处碰壁找不到出口。桩桩件件纷至沓来但全都达不到结果。
       他早已记忆模糊的音容缘事在梦里再度鲜活上演,一时让他分辨不出仅在昨日还是许多年前。
       他静静地躺着,在他那口巨大深沉的棺材里。椁木压在他头顶,遮天蔽日,隔绝空间也隔绝真相。眼睛死死盯着一点,想用视线挖掘出什么新奇。梦境的余韵截获了他,逼使他不得不去逐条归理飘散四浮的碎片。
       “敬人·······”他突兀地报出一个名字,小小地打扰了夜里的安静。发声的喉咙干涩得要命,腔调生锈般钝重。迫不及待向他讨一杯及时的水。
       然而他置若罔闻如雕塑,好久才肯悠悠起身。

       点火声在这样的夜里太吵了。忽明忽暗的烟火不断变换位置,在舒缓咽喉的不适时又用尼古丁和焦油去刺激它,他总是如此矛盾。
       终于点点星火停在了卧室门前,指引着他打开了门。却始终没有往里迈一步。他就那么定在了门口直直往里望——
       什么都没有。
       和以前一模一样。同样的摆设,他刻意到连打扫都神经质的不去挪动分毫,这里能让他回到从前。气息在开门的瞬间扑鼻而来,熟悉的令他安心。尽管整个房子都弥漫着同样的人气,但他固执地坚持只有卧室是不同的,是装载了精神的空间。
       自敬人死后他便不再一个人睡在里面。那段日子他日日夜夜丧失睡眠。夜里睁眼躺在床上,原本该相拥而眠的床忽地大得令他害怕。他一惊从床上弹起,从此再不曾在上面入睡。
       他还记得敬人喜欢在睡前看会书或刷会手机新闻,偶尔心情好会哼歌。穿着睡衣的敬人清秀圣洁,完全不是他等魔物能够染指的,但他又怎能忍住不去触碰。
       万种生物全受到了趋光性的指使,那是本能。即便生活在黑暗,即便最后死亡。哪怕有无数重来的机会,伊卡洛斯依然会奋不顾身次次飞向太阳。
       这是任谁都拒绝不了的诱惑。

       更何况,他是隽狂放肆的人。
       尽管他后来学会了用谦逊低调厚厚掩盖,那种风情一直缠在他血肉里,刻在灵魂上剔除不掉。
       和诱惑一样,戒不走。
       对他而言,有了这些,生活才更有乐趣。所以他才总会拉着敬人去做些意想不到的疯狂事。
       虽然会被念叨“无可救药”,但有什么关系呢。
       他是如此自信放心:因为敬人爱他。
       他的敬人曾用那双澄澈眼眸看着他一字一顿坚定地告诉他,他是他的太阳。
       好一句震撼人心的表白。
       每每从内心深处的小柜子里翻出这句话,他都会餍足地乐不可支,开心很久。久到温柔和力量以及能作为人生活的喜悦化成血液遍布全身。
       他还能好好感受幸福。


       然而幸福是永恒又仅为一瞬。即使相爱也无用,两人的人生进程不会因此同步,这不是爱神的掌控范围,只能更加凸显瑞亚的伟大。
       他经常会去不甘,作为比人类拥有更久远寿命和智慧的生物,为何他会在延缓推迟爱人离自己而去的步调上苍白无力。他甚至翻遍了本家所有生僻藏书,也一无所获。
       他原先是不畏惧死亡的。死亡不过是种新生,是生态系统周而复始永不停息。 只是一种状态而非代表灵魂的寂灭。他们一族活得太久,蛰伏在人世没有波澜,甚至感到厌倦。
       直到他遇见敬人。不单是遇见,还有幸相爱相守。他便开始担心塔纳托斯这个不速之客的登门来访。他一方面劝慰自己的理智,这是无可避免的自然,即便他长寿也逃脱不了;另一方面又百般不愿对方离开自己。如果只剩他一人,这日子该怎么过?
       习惯了两个人一起相互妥协的生活猝不及防变回一个人。那种情绪叫寂寞。
       他时常嘲笑自己,与孤独为伴应该早习以为常,那是作为“异类”的生存必备品,什么时候起他竟会担惊受怕。

       他想起有次他俩一起听歌。他翻箱倒柜找出原版的Without you,逗笑似的说起主唱:可不就是吗,没有钱就会饿死。彼时他俩蜗居在一间小房里,敬人是刚出道兢兢业业的没人气漫画家,而他非要搞什么地下摇滚,妄想一举成名称霸世界。两个大男人紧凑过日,生活艰难,吃顿肉都要巴巴的算。
       敬人冷哼一声,接过他手中的碟子端详:你还笑他,我俩现在和他差不多。

       「 I guess that's just the way The story goes. 」

       他对这句歌词特别深刻,因为敬人低低重复了一次——以为他没有听到。可他不知怎么听得特别清楚,像是有人拿扩音器在他耳边呐喊,遭受耳鸣还无情锤在心上让他产生一瞬间凝重的窒息感。
       彼时他们还太过年轻,不应该被死亡和分离捕获,现在他才意识到也许那是敬人式的安慰。
       但他怎么可能不难过,敬人应该彻底剥夺他这种权利。
       遗憾的是,并没有。所以之后他很长时间都处于痛苦中。
       他无意给自己冠上悲情的“未亡人”或是可怜的“鳏夫”名号,甚至连讣告都没发。只在一手承办的葬礼时通知了亲人和好友,简单迅速到这世上仿佛根本没有敬人这个人,亦或者死亡只是一场闹剧,他还在世上好好呼吸。
       全都来源于他的一意孤行。


       那时敬人眼角已出现细细皱纹,开始逐渐和他赌气,在意他依旧风华正茂不改当年。抱怨即使很早就刻意保养,仍然无可避免地呈现出人类必须的生理衰老。
       虽然都不曾开口,但二人都介意无法一起变老。
     

       没有办法携手白头。
       没有办法陪伴长久。   
      

       敬人走的很突然。他盘腿坐上沙发,点点红光成为黑暗中的痕迹。他不可抑制地去回想,当然他知道其实没有任何解决补救。
       心肌梗塞。
       多么普通又无法挽回的病名。
       他早就和敬人说过,一遍遍唠叨。不要过于劳累,要学会偷得浮生半日闲。
       但敬人是谁?一个不听人劝永远尽善尽美的工作狂。
       那会子他正在厨房里烧一壶水准备泡茶,敬人坐在阳台上看书。颐气指使他干任何家务——因为他是年轻小伙子。“嘿,我也是个五十多岁同你一样的中年大叔。”——每当他这样反驳,敬人就会夸张描述在路上有多少女孩对他这种陪着父亲的孝子如何如何动心,又有多少多少女孩羞涩上前搭讪询问电话号码······只说得他告饶投降,亲吻敬人头顶,再乐呵呵去做任何事。
       “敬人?”等他端着茶返回的时候,他的爱人正痛苦地蜷缩在地。怪他,厨房里烧水壶——总喜欢用会尖叫的老式款——声响太大,让他错过了一切。
       他听见陶瓷撞碎;
       他听见痛苦的呻吟和喘息;
       他听见电话那一端的询问;
       他听见救护车刺耳的鸣笛;
       他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零······”


       一切归于无声。
       被人请开的时候,还牢牢抓住敬人的手。他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跟在救护人员身后去了医院。
       没有然后。
       爱情故事变成了独居生活。

       他想念手指穿过深绿如林的发间。
       他想念凝望的那双用橄榄石镶嵌的眼睛。
       他想念接下来的吻和缱绻缠绵。
       他想念敬人。

       他如一个盲人摸索着调亮手机去照柜子上的几组照片。
       年轻时的敬人大都皱着眉不情不愿,偶尔笑得畅快和他一起望向镜头。近几年的他们靠在一起看上去温馨又自然,是多年默契和爱情培养出来的温润。褪去了年少的尖砺光芒,换来经水包裹最光滑的卵石贴服人心。
       不知不觉几十年。浓情时蜜里调油,置气时吵得不可开交打得天翻地覆,最后沉默着坐下来为对方上药。
       每对情侣例行的分手也不可或缺。硬气不过短短数日,借住朋友家——甚至毋需新找住处——他便一溜烟跑回去,复合得雷厉风行、锲而不舍。
       他俩像旋上发条的机器人不知疲惫,渴求对方从未厌倦。
      

       他爱敬人。
       手抚上玻璃镜面后的面容,喃喃说着什么竟一句也听不清。那是只说给敬人的秘密。


       他将杯中水一饮而尽。打开棺盖又躺了回去。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只是一个普通男人的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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