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6127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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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少年 多元
警示 脱离原型
原型 pjsk 世界计划多彩舞台 宵崎奏 , knd
标签 Project_SEKAI , 战争 , 历史架空 , 宵崎奏 , 朝比奈真冬 , 东云绘名 , 晓山瑞希 , 25時、ナイトコード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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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2-15 02:15
- 导读
- 取材自冲绳岛战役的钢锯岭之战,在维持历史原貌的同时尽可能不做出违背“世界计划”的人物设定的内容。初创作品难免有疏忽大意之处,还请批评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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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现在勉强还能听清楚声音,但已经没办法做出反应了,连动一下手指都很困难。有什么想说的话,尽快说一些吧。”白衣人整理了一下白帽,缓步离开,顺手“咔哒”一声关上房门。
“妈妈......”
白色长发的少女呆呆地坐在床边,任凭自己的泪珠打湿母亲的手心。
............
“啊...真巧,我也有一个孩子,和您的名字一样,也叫奏...说来惭愧,几年前,我没保护好她,也没保护好我的爱人...”
“爸爸......”
白色长发的少女错愕地站在原地,任凭沉重的包裹砸出低沉的闷响。
............
白色短发的少女默默地旁观一切,任凭无数的景象淡出自己的视野。
她试过奋力扯开双腿,她试过拼命伸出双臂,可再怎么向前奔跑、向前摸索,也追不上、握不住任何东西——
“列兵宵崎,有你的信。”
厚实的帆布门帘被掀开一角,伸进来一个沾染了些许灰尘的信封。帐篷里,一个白色毛球的噩梦被打断,她搓了搓自己剪短的头发,睡眼惺忪中顺手披上了床边的夹克,再猛地一翻身,坐在床边套上了对于她来说稍显宽松的军靴,声音还多少有些气若游丝:“这么早吗...”
清晨的营地雾气弥漫,咸咸的海风吹拂着铺满火山灰的地面。门外除了微微的风声和通讯兵轻柔的脚步声之外,静得出奇。远处的沙滩上,临时搭建起来的港口已经初具规模,照例每日进港三次的补给船,正在从地平线那边孤零零地驶来。她走出帐篷,借着若有若无的阳光拆开了信封,将雪白的信纸展开在手中——
奏·宵崎小姐:
接上级通知,准许你不携带枪械参加战斗,从事医疗工作,特此通知,祝好运。
307步兵团
等下,真的?奏重新挤了挤眼睛,试图从过早醒来的疲劳中摆脱,是自己太累了看走眼了吧,上面真的会同意这种事情吗...?不...应该没错,虽然她的英语还算不上熟练到和普通人相差无几,但这纸上如此的简短语句还是不会看错的。但是,为什么上面这么快,这么干脆地就答应了?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头——多萝西中士,她的上司,把头探了过来:“申请通过了吧,小不点儿?”小不点,入伍第一天,宵崎奏就被当时还是教官的多萝西起了这个绰号。这也难怪,她身高只有一米五多一点,列装的M1加兰德则有一米一长。“是,中士,已经通过了。”奏回过身来,抬头望着多萝西的脸行了个礼。
“别高兴太早,”多萝西拽过来一个箱子,坐在上面点起了烟,神色有些许无奈,“先告诉你个事情,你的申请能通过,完全是因为咱们步兵团除了你以外还有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奇葩,什么事有了先例都能好办得多。你的事我虽然糊弄过去了,但你上了战场最好给我机灵着点儿,你不拿枪不代表日...敌人就不拿枪,别把小命丢了。对了,其实她比你更甚之,你至少最后妥协了一点,愿意带着匕首防身,她为了这破事还闹到军事法庭上去了......”
真的有人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吗?奏瞪大了眼睛,一脸疑惑地望着多萝西。
“看你这样子,你也想不到吧。诶,对了,说说你自己吧,”多萝西将奏一把拉到自己身旁坐下,“之前我是真的忙的要死,都没空和你们多聊聊。刚才我说的那个不愿意带枪的家伙,自己说是因为向上帝发誓绝不碰枪......说实在话我不信教,不懂这些事情,最好还是不乱说话了。你呢,你又是因为什么?”
“欸,我吗...”奏还沉浸在被强拉着谈话的错愕中,没缓过神来,只得从小嘴里吞吞吐吐地蹦出几个字,“我的话...怎么说呢,要说出来的话会有点麻烦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无所谓,”多萝西吐了个烟圈出来,虽然她已经习惯了小不点内敛怕生的样子,但真到了要问一些重要的事情的时候,这种样子只会让人觉得在遮掩着些什么,换句话说,只会让人产生更大的好奇,恨不得立马刨根问底,她现在的状态就是如此,“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吧,时间有的是。”
“那好吧...”奏把自己的头盔放在腿上,上半身架在上面,“几年前,我和父母住在旧金山,父亲是位音乐家,生活一开始还算富裕。不过后来,母亲突然得了重病,没过多长时间...就不在了,父亲紧接着也垮了下去。为了生计,我做过工、打过杂,有时也会去...帮一些人办点事情。后来有一次,我去找那些人的时候,正碰上来寻仇的,他们大多被乱枪打死了...我借着混乱,拿着尸体当盾牌才勉强逃了出去...”说到后面,她的声音愈发微弱,身体也随之瑟缩,仿佛下一秒就要钻到头盔下面躲起来。
“几年前啊,那时候你可能才十二三岁吧...”多萝西叼着烟,端详着眼前军服松松垮垮的少女,也难怪,这么小就遇到这么多事情,要说没有心理阴影才奇怪,“那后来你是怎么到军队里来的?”
“后来...我父亲有一位在部队工作的老熟人,他碰巧知道了我家的状况,就用自己的关系把我送进了他手下部队里的后厨做帮工,美其名曰后勤工作吧。每个月的军饷加上他的资助,父亲的治疗也能好好维持下去。不过没过多久,他在珍珠港阵亡了,上面的人在清点幸存者的时候,发现我服役的一些文件有问题,只给了我两个选择——要么参加战斗,要么被遣送回国内。那时候我多少听到了一些国内的风声,说是很多日裔已经被控制起来了,如果我这时候被遣送回去,父亲的事情就没着落了。后面的事情,想必中士你也能猜到了。”奏稍显放松,将双臂环于胸前娓娓道来。
“这样啊,”多萝西眯起眼睛,试着想象一个少女在夏威夷的海港上,顶着炎炎烈日从甲板上卸下一箱又一箱土豆;她用尽全身力气在厨房氤氲的水汽里搅拌着一口装满了浓汤,几乎和她一样高的大锅;再然后,平静的一天被浓烟、战机、烈火和血红的天际线所打破,她穿上军装戴起钢盔,仅仅为了自己的家人奔向战场。
任凭谁都会同情这孩子的,她心想。多萝西见过不少命苦的孩子,但像面前这个拼命去同命运抗争,却每次都被命运开了天大的玩笑的孩子,她还是第一次见。仿佛有什么力量牵扯着奏,每当她的生活步入正轨的时候,这股力量就会突然给她一记重击,让她再度陷入穷途末路的境地。
“小不点儿,虽然我理解你不想拿枪,也知道你算不上心甘情愿来当兵的,”不能让她在这送命,“但是你既然来了,就得知道这里不是个能讲理的地方,需要的时候,把我后背上给你准备的枪拿走吧。”她站起身来,用拇指点了下自己背后多出来的一把崭新的M3冲锋枪,金属的色泽在清晨灰蒙的阳光里显得更加冰冷,仿佛要是此时握住枪机,就会被冻伤一般。
“啊...谢谢中士?”奏虽然很疑惑,但还是默默接受了中士的好意。
“行了,道谢就免了,我身上都快起鸡皮疙瘩了,”多萝西甩了甩头,猛吸了一大口嘴角的卷烟,然后把剩下的烟头扔在脚下踩灭,“今天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目的地,冲绳岛。”
“是,中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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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冲绳岛,天气已经初显炎热,但比起散落在四处燃烧的残骸和断断续续的火炮声,滚烫的发动机和毒辣的阳光甚至都显得和煦起来。奏所在的307团步行前进,她们刚刚得到消息,要去前线接替已经几乎丧失战斗力的第96团。
“怎么样,小不点儿,医疗箱还拿得动吗,”多萝西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白色小毛球,“要是你那小身板吃不消的话我给你搭把手。”“不用了,中士,我还可以...”要说不疲惫是不可能的,奏可是要带着两大箱药品和急救物资行军,还要忍受太平洋海岛上特有的暴晒,眼前稀疏的草坪和泥泞的土地在热浪的包围之下,让她几乎无从分辨自己究竟是清醒还是已经昏厥,“这些我还能拿得动...呼...实在不行的时候,会和长官说的。”
“行。”一声轻笑带过了寒暄。再怎么说,这孩子勉强也算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多萝西心想,这小家伙有几斤几两,她自己心里明镜似的,这两年的训练小不点没偷过懒,最多只是半路累昏过去被她和战友们抬回营地,不过慢慢地,小不点也能达标完成训练了,成绩尽管还不理想,但至少背着这两箱东西走到指定的汇合点是没问题的。
“让路!让路!”远处,发动机的轰鸣声里夹杂着恼怒的喊叫,“X的!看着点道!”一辆威利吉普和三辆卡车组成的车队扬起漫天黄沙向这里驶来,士兵们赶忙跑到道路外围躲避,边向前走边探头踮脚,想要看看这车队浩浩荡荡地在做些什么。“96团打的很惨烈,”多萝西突然回头面对奏,“很快,你就能亲眼见识一下了。”
车队逐渐靠近,缓缓行驶到她们面前,从车舱里传来的胃酸、血腥和腐臭的味道也变得浓郁起来——尸体和伤员在三辆卡车里塞得满满当当:四肢消失无踪的、头颅残缺不全的、拦腰断成半截的、全身血肉模糊的;眼窝空洞无物的、呕吐无休无止的、臂膀打上夹板的、绷带浸透血污的。生与死的摆渡人带着沉闷的轰鸣继续向远处的岸边驶去,血污不断地从车斗上滴下,留下两道深深的红色车辙。
不少士兵呆呆地站在路旁,望着缓缓驶过的卡车。她们还没有上过战场,没有听过彻夜不停的炮声,没有闻过血腥味,没有对着人扣动过扳机,更没有见过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的眼前被撕碎成残骸。我们也会变成那样子吗?凡是个正常人,第一次踏上战场,面对战火中的伤者和死者或许都会这样想,然后,逐渐被这种恐惧捆住双脚,无法动弹。
奏却不像是因为恐惧而伫立在原地,她只是用那双哀伤的眸子直勾勾地望着运尸车——她们曾受过难以置信的苦难,如今已经无需被继续折磨,享受着她无权品味的安宁——也许,她想,只是也许,如果能像她们那样从一直以来无止境的噩梦和付出里解脱......会不会轻松一些?
多萝西在一旁盯着白色的毛球,掏出放在胸口的烟,叼住、点燃,再用手刀轻敲了一下毛球的头顶:“答应我,小不点儿,多长点心眼,别被装在那里面,家里还有人等着你回去。”她叹了口气,吐出烟圈,别过脸去,不愿意直视奏。
“诶?”奏条线反射式地双手抱住头盔,一脸茫然地抬头望向多萝西,似乎并没有听懂她话里话外的落寞,只是如平常一样回话,“是,中士。”
“我们到了,”多萝西钻进一个临时营地里最大的帐篷,把地图铺开在木桌上,在上面寻找着对应位置,再从帐篷里探出头来,对着不远处的悬崖指到,“这地方就是我们要接替的位置,钢锯岭。”
奏把钢盔向后扒了扒,顺着多萝西的手势抬头望向悬崖的顶端,试图在刺眼的阳光下看清楚悬崖的全貌——钢锯岭名副其实,整个崖面就像是被锯子拦腰锯断,在岛屿上留下了一个笔直的横断面,数不清的碎石和石棱横七竖八地卡在岩壁上,宛如一只巨兽的血盆大口展现在自己面前,在巨兽的獠牙之间,只有一张单薄的绳梯勾连着悬崖上下。
“嘭——呜——”突然间,远处的海面上传来了爆炸声,接着是宛如火车从耳旁驶过的轰鸣。不久,悬崖上方传来了炮弹落地并爆炸的巨响,如炸雷般的炮火声掀起了遮天蔽日的灰土。随后,炮声伴随着滚滚黑烟逐渐消弭,奏的身边再次重归寂静。
“没人能从这种炮火下幸存的吧...”奏小声嘀咕着。“但他们能,”一个疲惫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简直就跟闹了鬼一样...”奏回头看了下,一个臂上挂着96团标识,全身几乎都被黑灰色的尘土覆盖着的大兵没好气地说着。
“好了姑娘们!检查好装备,准备上梯!”一声令下,身边的士兵们紧锣密鼓地开始整理辎重和轻重武器。加兰德、汤米、黄油枪、勃朗宁,长枪短炮不一而足;有几个人背起巴祖卡,还有两三个人试图把迫击炮的零部件捆在身上,更有甚者直接扛起重机枪挂在胸前;在不远处的两个人扛起巨大的喷火器,调整着背带的松紧;至于像奏一样的医疗兵们,则背起担架,把身上能塞东西的地方全塞满了绷带、止血带、吗啡和磺胺制剂。
“小不点儿,拿着这个,”多萝西扔给她一个崭新的头盔,上面没有白底的红十字,“把你身上所有的标志都拿下去,那帮混蛋打死战地医生有额外奖励,别被盯上了。”奏接住头盔,神色有些怔住,不过很快,那份疑虑就随着从崖顶缓缓飘下,逐渐充斥鼻腔的血腥气味消失无踪了,她知道自己的对手绝非善类,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可以给她犹豫的时间了。她把头盔扣好,又抖擞了一下身上的装备,紧跟着队列的脚步走到了绳梯面前。
她握住粗糙的麻绳,如刀尖般锋利的纤维肆无忌惮地划过、扎入她的手掌,好在攀登的疲惫让痛感并没有那么明显。每收缩一次酸痛的肌肉,每呼吸一次灼热的空气,都像是置身热锅般的折磨,时不时从崖顶上掉落的碎屑和血滴,又像是雨点一样砸在她身上。不知过了多久,奏只觉得眼前的景象像是被搅拌着溶解掉,四肢也用不上力气,整个人像是断线的木偶一般向后倾倒,好在从崖顶伸来的一双手猛地抓住了她的背带,一把把她拉了上去。
“我去,真够悬的,”奋力把她拉上来的大兵吓了一跳,“你差点儿直接掉下去,都爬到这了再摔死可太冤了。怎么样,还能站起来吗?”“我没事,我没事...”奏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脑海里想着要用双臂撑起身子,四肢却完全不听使唤,只得在灰黑色的沙土里匍匐着身躯接着向前“走”去。
“哎哎哎,你别急啊,”大兵一把拉住了她,“我们还得等所有人上来再往前走,现在太危险。”说着,大兵架住她的一侧,准备用蹲姿移动到掩体后的大部队中。
“对了,伤员!”奏突然撑起身子,推开一脸惊诧的大兵,跌跌撞撞地俯身向前跑去,径直扑倒在一个散兵坑里,把手指压在面前的人的颈动脉和鼻孔上,没有呼吸和脉搏。
来晚了啊。
奏打起精神,稍微站直身子环视了一下身边散落的躯体:大大小小的枪伤、炸伤、还有像是刀剑砍出的开放伤口,血水在这个散兵坑里已经积成了水洼,不少残躯上似乎还蠕动着白色的——奏赶忙眯起眼睛,不敢接着看下去,受限的视野让她原就虚弱的身体变得更加笨拙,四处摸索中,她一不小心踩在了某具“尸体”的身上——
“啊——!!!”一声惨叫划破死寂,半死不活的“尸体”被痛觉惊醒,倏地坐起身来痛吼着,扭曲的五官直接占满了奏的视线。“呜哇!”奏被吓得向后趔趄一下,直接坐在了温热的血泊里,军服被溅上深红的血迹。
好在,那位“尸体”的痛苦并不长久,循声而来的一颗子弹击穿了他的头颅,挂着栀子花瓣飞过奏的脸颊,在沙地上砸出一个小坑。远处又一声枪响传来,奏只觉得头上突然像是挨了一闷棍,近在咫尺的金属碰撞声震得耳膜像是要撕裂,她只觉得一瞬间天旋地转,自己径直被那股力气放倒在了坑中。
“敌袭!卧倒!”十来个反应迅速的大兵立马随着多萝西的呼喊俯下身去,他们身后墨绿色的海洋像是退潮般倏地沉下,接着,连绵不绝的枪声就在烟雾缭绕中响起,弹头擦过他们的头顶,打在几个没来得及趴下的倒霉蛋上,“火力掩护!机枪班把枪抬上来!”多萝西一边下令,一边把枪托架在沙丘上,朝着烟雾中火光闪烁的地方放了几枪,她身边的人也陆续掏出武器向烟雾还击,无数炽热的火舌把灰黑色的烟雾硬生生地扯出一个口子。在她后面,几个大兵趁机拎着重机枪摸了上来,在掩护下七手八脚地架好三脚架,打开弹药箱塞上弹链,让枪炮的交响乐随着往返的枪机走向高潮。
“呜...”奏在坑里挣扎着扭动身躯,试图找到双手的触觉,把自己从地上撑起。那枚子弹被她的头盔偏折出去,没有击穿,但撞击带来的晕眩感仍然十分强烈。她拼命地把手指嵌入泥沙和血泊,固定住刚刚跪起、摇摆不定的身体,紧闭住双眼,试图驱散那股想要把她胃里的东西全数倒出的力量。
“医疗兵!医疗兵在哪!”奏猛地抬头,湛蓝色的眸子顾不得眼前摇晃的视野,急切地四下搜寻着,是伤员的声音吗?只见面前离她不远的地方,几个中弹的大兵躺倒在地,只有一个人在拼命地勒住止血带,帮面前的伤兵处理伤口。
要救救他们才行。奏勉强稍稍撑起身来,匍匐着穿过子弹织成的密网,光是这种姿势前进到那些伤员面前,仿佛就已经要耗尽她身上的每一丝气力。“医疗兵来了!”奏一边试图用自己嘶哑的嗓音压过枪声,一边急忙在身上翻找着药物和工具,“肩膀...创面不大,帮我压住伤口的这边!”她借着身边士兵的力气,一口气把面前伤口的远心端缠住,然后用纱布压住创面,伤兵被伤口的痛感折磨得像是刚从海中捞起的活鱼,一个劲地在奏的手中痛苦地扭动。“放松!放松!很快就不那么痛了!”奏从胸前掏出吗啡,拔掉保护套,准确地把它的针头推进伤员的血管。刚刚还在拼命挣扎的伤兵很快就放缓了呼吸,纱布下的血迹也不再那么迅速地扩散,奏趁机补上几圈纱布,牢牢盖住伤口的全部创面。
“这边!救人!”“有人倒了!”“医疗兵呢!医疗兵死哪去了!”伤员的哀嚎和求救声此起彼伏,再加上完全不见停歇的枪声,把奏本就疲惫无比的大脑吵得完全无法思考。她所能做的只剩下依靠本能,循着声音最近的方向,扑向砂土、匍匐前进、止血、包扎,再找下一个声音,前进、止血、包扎。大部队不断交互掩护着向前进攻,尽管他们的重机枪和冲锋枪已经打出了压倒性的火力优势,但敌人的阵地上总有那么几个机灵鬼趁着火力间隙抬手放几发枪,也总有那么几个倒霉蛋因此倒在进攻线路上,他们凄厉的求救声传入奏的耳中,把她带到他们身边。
“这东西能让你没那么疼,再忍一下!”奏支撑着自己摇摇晃晃的身躯,往面前的伤兵臂上打了一针吗啡,然后捂住涌血的腹部,处理没有办法用止血带的贯穿伤几乎用尽了她的最后一点力气和意志力。卷好最后一圈纱布,贴上胶布,奏大口呼吸着灼热的空气,险些昏倒在地,这时,神经稍微放松下来的她才发现,身边的枪声早已消失。已经过去多久了?她一手撑在地面,另一只手抹开脸上的灰土和血迹——
映入眼帘的,只有在滚滚黑烟中笼罩着的地狱。黑灰色的沙土上,横七竖八地陈列着双方的尸体,更准确地说,是堆叠着的尸块。一切和奏此前在运尸车上看到的一样,尚且殷红的鲜血、流出惨白浓浆的头颅、说不出名来的组织液、还有尽管四散纷飞但轮廓依然清晰可辨的内脏,本应了无生机的一切堆叠在一起,却仿佛还带着温度,带着呼吸。尸山血海像是融合成了一个庞然巨物,无可奈何地发出对生命逝去的叹息声。那声音明明衰微到无人察觉,奏却觉得那声音振聋发聩——哪怕是天使,哪怕是神明,也有无法拯救的东西,更何况你一介凡人。
“现在不是为这些事情...”奏也想说服自己坚强起来,奏也早就明了,可当那份无力感,混杂着此前的疲惫一同袭来时,她只能任由泪水夺眶而出,“要是我能再...再快一点的话...”少女所能做的只有带着无奈、愤恨与疲惫,倒在地上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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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奏惊醒坐起时,夜色已经笼罩了钢锯岭,四下寂静无声,只有海风的一丝寒意还是她仍在人世的证明。她身边的伤兵早已被带走,大部分部队已经向前驻扎,围绕在她身边的只有无力无暇处理的尸山。
不对,其实还是有人在她身边的,皎洁月光下的点点火光照亮了一张熟悉的面庞。“醒了吗,小不点儿?”多萝西中士叼着卷烟,坐在奏的旁边,“就算救人的时候那么卖力,睡这么久也能算你玩忽职守了,更何况你都把我的腿枕麻了。”这时候恐怕只有多萝西那种难以奉承的幽默感能让她的表情稍微缓和些,奏难堪地笑了笑,正了正身子,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得体一些。
花了大约十几分钟用来相视无言,奏终于有些无法忍受夜间站岗无事可做,再加上心头萦绕着疑问带来的沉闷,她有些局促地盯着地面,用近乎耳语的声音问道:“中士...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来了这边。”
“什么,什么意思?”多萝西嘴里的火星抖了一下,带着疑惑和奏听不太清的乡音答道。
“我是说...中士你本来用不着到前线上的吧?不像我,你应该是已经有家室的人了吧...就算是征召老兵应该也不会...”奏的声音明显有些慌张,就像是一只受惊吓的兔子瑟缩在自己的头盔下。
“没有了,”多萝西没正眼看着奏,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远方,“过去有,现在已经没有了,都死了。”
“抱歉...”奏现在牙关紧咬,只想找个地洞钻下去——自己怎么好死不死地提起这个话题。
“没事的,我到前线也和这个有关,”多萝西回了下头,看到窘迫不安的小不点,宽慰地笑着伸出自己粗糙又沾满血污的手,抚摩在了她那被干燥后的泥浆打起结的“棕”发上,“我是来报仇的。”
奏抬头望着中士,那带着温柔的眼神叙述着最无情的事实,以眼还眼,让世人盲目。可又能如何呢?事已至此,不杀了那些疯子,自己也会被杀。固然,被她杀的绝对不仅是疯子,也有和自己一样无可奈何走向战场的,可是,谁能保证自己不会成为疯子的一员?但是,也许,只是也许,我们原本是可以不必走到如此田地的。可是,可是——
也许是奏真的不擅长伪装自己的情绪,亦或是多萝西的观察力过于敏锐,转瞬间,奏那如烈火般从眼眶中涌出的一切所思所想,已被多萝西甘泉般的抚摩尽数抹去,这份...如同母亲般的关怀,让她心安,又让她敬畏。面前这个人比自己清楚得多地狱是何模样,即便如此,也要踏入。“我没有你那么强大...”奏顺着抚摩的力气低下头,瞥到浸透淤泥的军服一角,嘴角不知怎地便滑出这句话。
“行了,小不点儿,这些想法可没法让你躲过子弹,”多萝西无奈地笑笑,“你也不用在意提起我家人的事情,倒不如说,我挺希望能说说他们的事情,说出来也许会好受一点。”奏看得出来她是认真的,毕竟她很少会在自己面前露出那样的表情,那种只消人一看便会心生怜悯的,不幸之人特有的扭曲的笑意。
“我会好好听着的。”奏凑近多萝西,等着她翻起记忆中的那本漆黑的童话。
“该从哪里说起呢...我丈夫以前在亚利桑那号上服役,珍珠港那时候就死在那。后来,我的三个孩子,两男一女,都自己跑去参军了。我也没说不许他们去之类的话,毕竟,孩子嘛,你不能说不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不去做什么。
“然后,我的大儿子死在所罗门,二儿子死在硫磺岛,就在我无数次无数次祈祷仅剩的女儿不要出事的时候,她的阵亡慰问信也到了。后来我才知道,她尽管也是死在硫磺岛,但是她所在的那个战地医院被炸了个稀巴烂,连一份完整的人员名单都找不到,她是几经确认才被认定是死在那边的。
“从那时起,我的世界就被这场战争彻底毁掉了,我也找不到继续生活在那个家里的理由了,于是我到了这里,希望为家人报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可能也是在逃避吧,逃离那个没有家人我就无法找到生存意义的地方。顺带一提,你那副动不动就愣住,满脑子胡思乱想的傻样,挺像我小女儿的。”
说完,多萝西把仅剩的烟蒂大吸一口,扔在自己脚下踩灭,又搓了搓奏的头发,重新望向杳无人烟的灰土地,恢复了放哨时的警戒感,奏就像是故意为了不惹多萝西难堪一样,也赶忙两手扒在堑壕的边缘,扶正头盔望向深夜中的战场。两人又这样保持了数分钟尴尬的沉默,直到奏像是憋气一样憋得满脸通红,硬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
“我想...能让你活着回去,有活下去的理由,有更好的生活...”
“这么个小不点儿还真够自大的...你先活着回去再说吧。”多萝西敲了一下奏的头,虽然手下留情,但也快要把奏的小脑袋砸进肩膀里面了。
奏在宁静的清晨中醒来,身上的血迹已经干涸,昨日被炮火掀起的土灰已经落定,站完岗的多萝西有条不紊地清理着枪管——本该如此的。当奏带着惺忪的睡意睁开双眼时,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却是多萝西的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痛觉让她一下惊醒过来,这时她才听到,身边又响起了枪炮声。
“他X的给我醒醒!滚起来!”奏只觉得右臂被狠狠拽了一把,一瞬间整个人像是被提起后颈的猫一样四肢悬空,又落在急速后退的地面上,“跟上我!”多萝西抓着她开始飞奔,奏拼命地摆动双腿,也只能勉强趔趄着跟住多萝西的步伐。在奏的身前,边打边撤的大兵们越来越多,晨间的突袭让几乎所有人都乱了阵脚,连夜构筑的工事里,机枪手们向自己身后胡乱喷涌着火舌,掩护撤退路线的同时也在收拾弹药筹备着转移;在奏的身后,弹头和弹片呼啸而过,爆炸声、喊杀声、呼救声乱作一团,不时还有钢铁穿过血肉的声音夹杂其中。
跑,跑,一直跑下去,没有任何理由能让奏鼓起勇气回头去看发生的一切,哪怕已经无法分辨自己是呼是吸,哪怕四肢已经筋肉分离,跑下去,不要回头,看到绳梯之前一直跑下去——
“医疗兵——!”
奏怔住了,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她抽走了被多萝西抓住的手臂,停下奔跑回身过去,用湛蓝的眸子扫视着满目疮痍的灰土地,寻找声音的来源。撤退的路线的一侧,一个大兵倒在沙坑里,用手捂住从他半截上臂里汩汩流出的鲜血,声嘶力竭地喊着:“救救我——!”奏一把抓走一脸惊愕的多萝西背后的冲锋枪,挎在背上,把医疗箱牢牢卡在腰间,朝着那里奔去。
“医疗兵来了!”奏扑进沙坑,麻利地拿出止血带和绷带处理伤口,再从胸前拽出吗啡,拆套,注射,一气呵成,“放松,放松,这个能让你没那么疼!”伤员的呼吸很快舒缓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一开始那么狰狞,于是奏钻到他腋下,用尽全身力气抬起一侧,让伤员借力站起身来。“快他X走!小不点儿!”奏循声望去,多萝西拿着M2跪在堑壕外侧,一边向奏的身后射击,一边呼喊着,“别傻站着了!”奏和伤员不顾一切地奋力向前跑着,步伐不一致的两人不断交替着前后位置,活像是人的双腿。
从他们起身到跑到绳梯,总共可能只有几分钟,但那几分钟仿佛有一世纪那么长。当奏终于把伤员交到下梯的人手中时,那份在她肩上的重担似乎没有分毫减轻,那股力气压着她,把她的头拧回身后仍然硝烟滚滚的交战区,迫使她继续用双耳和双眸搜寻着哀号的伤员。一个又一个,她不知疲倦地在火线和绳梯间往返,把伤员送走,再回到战场,直到最后一个准备离开的人摇了摇她的肩膀:“伤员...?他已经死了,快走吧。额...你还好吗?”
奏些许清醒过来,看了看手中拽着的伤员和他身后早已没有多少血迹的拖痕,才意识到这个伤员在半路上可能就已经失血过多,无力回天了。站在绳梯边的那人看到望着尸体,眼神呆滞的奏,虽然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狠下心去没有再唤她,直接爬下绳梯消失在峭壁边缘。
“妈妈...拜托了...我该怎么办...”疲惫感如此前一般让奏跪倒在地,被泪水、泥土和血污弄得浑浊不堪的眼前仿佛显出母亲的轮廓,那温柔的双手将她拥入怀中,轻抚着她的头顶,对她耳语道:
“去做小奏想做的事情吧,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的。”
奏还没来得及感受这触碰,还没来得及确认这温暖,一切幻象就被某个熟悉的声音打破:“医疗兵...医疗兵在哪——!”
“想做的事情吗?”奏抓紧医疗箱和冲锋枪的背带,看向重归寂静的钢锯岭,仅迟疑了一瞬,便再度向声音的来源奔去。
奏俯在地面上被铁锹和沙袋撕开的伤口中,找到了声音的来源。那个大兵倒在一个由漆黑的血肉和清晰可辨的内脏构成的水洼中,想必是突然的爆炸掀飞了他身旁的同伴,而爆炸的冲击波也让他的左臂以一种令人难以想象的角度弯曲着,一节白骨透出他臂上被破片撕开的肌肉,鲜血仍然逐渐从他捂住伤口的手掌的缝隙中渗出。
“医疗兵来了,”奏压低声音,以免暴露,“来,我来帮你。”她轻轻松开一下大兵用衣服碎片缠住的伤口上端,让血重新流经已经麻木的手掌,再用力一紧,顶着大兵的挣扎重新系好止血带。“放松,放松!”奏一边对大兵耳语着,一边向他身上打了一剂吗啡,“很快就没那么疼了。”重复无数次的挣扎、抚慰与平复,奏已经轻车熟路。她拿出磺胺粉,撒一些在伤口上,然后裹上绷带:“跟上我,我带你回家。”
奏用和之前一样的姿势扛住趔趄的大兵,一瘸一拐地走向绳梯,然后把大兵捆在粗麻绳的一端,自己握住另一端,用尽全身力气把他缓缓送下悬崖,直到崖底传来惊呼,手中的麻绳略显轻松,再把麻绳拽回。然后,她再快步回到战场上,继续在漫天的灰土和由血肉脏器填满的沙坑中寻找幸存者。
“跟上我,我带你回家。”她盖好伤员的眼窝,绑上绷带,把他送下绳梯。
“跟上我,我带你回家。”她裹好伤员的下颌,打上吗啡,把他送下绳梯。
“跟上我,我带你回家。”她扎好伤员的断肢,敷上磺胺,把他送下绳梯。
奏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往返于崖边和战场,不知疲惫地向崖底的岗哨运送伤员,直到筋疲力尽的她被身后一声奇怪的呼喊打断了近乎无尽的往返:“小不点儿!”
这一声险些把奏吓得面朝地摔下去,她惊慌地四处扫视,足足转了三四圈才看到靠着飞机残骸坐在灰土上的多萝西。她赶忙跑过去检查多萝西的情况,如果大部队撤离的时候多萝西没跟上,那恐怕只有受伤这种可能性。果不其然,她的腿被步枪子弹打了个对穿,失血量不大,但肯定痛得很难走路了。
“需要吗啡吗中士?”奏包扎着多萝西的伤口,抬头问道。“要么你给我一针,要么你给我一枪,疼死老娘了,”多萝西没好气地说,“不过我真没想到你还在这。”“说来话长了。”奏拿着注射剂,面露难色。
“那你还是闭嘴吧,”多萝西突然直起身来,向后望去,“我们有客人来了。”奏刚系好绷带,被她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有些迷惑,但很快那些迷惑就随着远处传来的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烟消云散了。敌人第一次扫荡交战区时,奏穿插在他们的行进路线里,几次都险些和他们撞个正着,现在怎么还有第二次?!脚步声渐近,多萝西检查了一下手上的卡宾枪:“我可没你的运气,在上面跑来跑去还不被发现,这腿一时半会儿也怕是没那么灵活了,你去下绳梯,我掩护你。”“一起走更好,”奏找到一块平整的飞机蒙皮碎片,用两根绳子拽住前端,再把多萝西放在这个“沙橇”上。坐上沙橇的多萝西面朝后方拿起卡宾枪,在奏的拖曳下缓缓后退。
情况一切正常,直到一声枪响,一发弹头砸进了多萝西身旁的地面。“跑起来小不点儿!”多萝西对准远处向自己冲来的人影放出几枪,打头的一个应声倒下,但后面至少还跟着三四个人,“能跑多快跑多快!”奏听到后,发疯似的拽起绳子,没命地跑着,蒙皮快速地搓着下面的沙地,发出令人不安的响声,不一会绳梯便近在眼前。
“走!”多萝西翻身起来,抓住绳梯,单手持枪,又向奏的身后射出数发,奏趁着敌人被压制的空档,灵活地穿过火线下到悬崖的边缘。崖底的大兵们听到崖顶的交火声,赶忙交接伤员,捡起能捡起的一切装备,瞄准二人的上方。熟悉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奏和多萝西只能手脚并用,强忍着伤口和肌肉传来的刺痛,拼命地爬下绳梯。敌人的刺刀出现在黄昏的余霞中,闪烁着骇人的金光,奏条件反射似的顺着喊杀声望去,只看到那一瞬间,金光照进瞳孔,黑洞洞的枪口像是日食般挡在金光中间,她的血液仿佛凝固,呼吸仿佛也已经停滞。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杂乱的枪声赶走了金光和黑影,崖底的长枪短炮们上演着协奏曲,大大小小的子弹把崖顶的敌人撕扯成血沫和碎肉,红色的血雾从空中降下,浇在她们身上。奏紧闭双眼,死死抓住不断摇晃的绳梯,顶着混杂着砂土的血雨和灌进鼻腔的血腥继续爬下,直到双脚重新回到安稳的地面,直到自己早已无力的双肩被队友搀住,躺倒在担架上。
“反攻?”奏坐在床边,打开水壶,让饮水的吞咽抵消不安。“是,我们还要再上去一次。”多萝西坐在她对面,一根又一根地抽着早就没有多少烟草的烟蒂,“我知道,是个人去过那之后就打死也不想再回去了,但我们还有任务。”奏甩了甩头,就像是要把那些难以描述的惨烈景象从自己的脑中甩出一样,随后环顾了下自己身边,一个个床上都是自己不久前从钢锯岭上救下来的队友们:“查理、乡巴佬、本、老头、米勒、韦恩......”“不用数了,他们都活着,”多萝西扔掉烟蒂,揉了揉奏的脑袋,“哪怕是被炸掉两条腿的弗莱迪也被你救回来了。”
“是吗...”奏长舒一口气,“那就好。”“你太勉强自己了,”多萝西盯着她,“知道你昏过去多久吗?”“额...一个晚上...?”奏吞吞吐吐地说。“一整天,”多萝西的语气和她在崖上被奏救下时一模一样,为现状欣喜的同时,又因为这个小不点的行为而有些恼火,“下不为例。”
“比起这个,小不点儿你去不去,”多萝西问道,又试图不给她施加压力,“我在统计人数。”“我去。”话音刚落,奏便不假思索地答道。听到这,多萝西露出一种很复杂的表情:“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她走出帐篷,清点好装备,去通知那些还能动弹的伤员,当他们听到再次上崖的事情,露出惊惶的神色时,她便这么说:“小不点儿也要去。”只要提到奏的昵称,他们都会很快安心下来,然后鼓起一种难以置信的勇气:“好,算我一个。”
哪怕是自己只剩下一丝气息,哪怕自己只能马革裹尸,奏也会带他们回家。
到了崖底,奏的人气愈发难以置信,凡是经历过岭上战斗的人都簇拥上去,用敬畏到近乎虔诚的眼神注视着她,弄得她有些无所适从,有几个大兵甚至拿出随身带的圣经,请她在上梯前为大家做祷告,她自然也不忍拒绝这个委托。圣歌起,圣歌落,一代代人再度踏入血腥和腐臭构成的国度,再次为了结束一切战争的战争付出血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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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很顺利,不过后来我被手雷炸伤,整个右腿一侧炸得全是血,早早就被送下了钢锯岭。多萝西她还活着,战后我还去她在阿拉巴马的农场做过客。”奏拿起面前的半盏烈酒,啜饮一口,“她问我,仗打完了,接下来要去做什么。我说,我想去日本,看看我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她笑了笑,恐怕就和在军营里时一样,她早就知道我想什么了。我们喝了一下午的茶,她把我送到港口的旅店,和我道别,我看着她独自走向漆黑的夜里,身影还是像当初一样孤傲,而且可靠。”
“欸?!奏你居然没把她叫过来吗?!”东云绘名一边把自己的酒杯扔进水槽,一边用仍然有些生硬的日语娇嗔道,“虽然我老家也已经被炸了个底儿朝天了,这方面倒是可以理解...但真的想见见你说的多萝西到底是个什么人。”
“德累斯顿可不和东京一样有一堆木质建筑,更何况你只是想向那个人道谢吧。”朝比奈真冬的语调依然听不出一丝起伏,但她一边举起酒杯一边瞟向窗外的动作的确像是在打趣挑逗对方。“真懂,你叭会锁话可以不锁。”绘名气得咬牙切齿,说话都开始走音。拿别人的家乡开玩笑确实不对,怎奈真冬在她们面前说话就像完全不过脑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直到对方开始生气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误:“抱歉...”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这一天天的都不见消停,”晓山瑞希喝光杯中清淡无比的酒水,把酒杯硬塞到绘名手中,“营业时间都快结束了,客人也都走了,赶紧收拾收拾关门上楼吧。”“啊,再待一会也没关系的,明天驻军那边有操练,大概要等到晚上才有人来。”奏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家有没有什么故事想要分享呢?就是,关于自己的经历。”
“哦~?觉得只有自己分享了经历,心里不平衡么~?”瑞希开玩笑地问道。“不是...我只是想说,也许分享下经历大家会更舒服些之类的...”奏被这么一问,好像有些慌乱。“瑞希!”绘名活像是看到自家养的猫被邻居孩子戏弄的饲主,故意提高了声调。
“大家,如果不介意的话,”真冬举起了手,“我可以说说我的故事。”
感谢你看到了这里,25四人在战后合伙在地方势力庇护下开了一间酒吧,作为自己和浮世的庇护所,奏的角色原型是“德斯蒙德·托马斯·多斯”,绘名的角色原型是“弗朗茨·斯蒂格勒”,真冬的角色原型是“奥迪·墨菲”,瑞希的角色原型是“温德尔·费蒂格”。后续我会尽力把四个人的故事尽数补全,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