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美是第一個知道的。

關於自家的劍士在方向上並不那麼靈敏的這件事。

在橘子鎮她便稍有發覺，只要失去自己走在前方的身影，劍士便會在錯誤的路口拐彎。在西羅布村的可雅家大宅，為了行竊特別注意每個人的動向後，更證實了心中猜想。她也是那時才突然想起，從各個海軍基地裡總會聽說，鼎鼎大名的東海魔獸海賊獵人，準備領賞必須得要由海軍帶路，否則下次出現就是三五天後，另一個海軍基地，更嚴重點，那項上人頭的氣味可熏十里之遠。

她一開始並不瞭解，身為海賊獵人，為何劍士甘願被納入海賊團船長麾下；身為戰力高強的三刀流劍士，為何甘願屈居一人之下。常年算計的狡詐讓她學會記下每個人的軟肋，船長是食物、狙擊手是膽怯、廚師是美色，對劍士而言，方向感固然是一個弱點，但她想，答案應該還有一個。

被巴其那紅鼻子小丑逮住的時候，她要求那個男人幫自己拖延時間，對騎著單輪車的雜技演員多說幾句，而解開鎖不需要怎麼用到耳朵，那一點點話已經足夠她明白劍士是擁著什麼心態成為草帽一夥的大副。

她不需要看見也清楚，劍士的語氣透露他有多麼堅定：「用不著我來，他相信他自己。信念會傳染。（I don't need to. He believes in himself. It rubs off.）」

現在看來一切都是那麼顯眼。

就像她知道唯一能夠讓船長開口坦白自己身世秘密的人就是他的大副，即使他們之間並沒有多少言語交流；就像她知道唯一能夠轉變劍士前去赴死決心的只有他的船長，即使結果仍是導致她的朋友重傷昏迷。

娜美開口勸過，也嘗試過了，什麼事實都沒有改變，然而她本來就不能改變什麼，那是只屬於他們自己的，後退一步、暫停妥協，便會消失的夢想。

誰曉得，也許正是那個時候，她開始莫名覺得自己也能有真正迎來枷鎖掙開的時刻；也許正是那個時候，想要相信船長的信念也被傳染給自己；也許正是那個時候，她明明逞強說了不是每個人都能追求夢想，卻在心底隱隱約約地期盼自由。

而現在，甲板的啟航典禮上，她終於能夠勇敢說出口，她一直以來的追求，從小到大的夢想。

感受到劍士視線裡一點對她態度轉變的疑惑，在一番胡鬧的吼叫結束後，娜美有自覺地走到最初的夥伴身邊。

「……我有聽到你說，什麼不允許自己有朋友這種事。」男人察覺她走來，在甲板邊上靠著圍欄坐下，默默地說。

「我猜我可能欠你一句道歉。」她提了兩瓶啤酒，心想這應該是劍士最喜歡的，表達歉意的方式。

他打開瓶蓋喝了一口，狐疑地瞇著眼：「我接受了。雖然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說我沒有朋友……你是我的朋友，你們都是。」她回答道，壓抑情感太久連友誼也變得有些難以啟齒。

「你跟洗船工是我朋友，那個服務生我不接受。」劍士的眉毛挑了挑，又一口下肚。

「你就放過他吧。」她笑著，打開自己的那瓶啤酒，在劍士身邊坐下。

「要是他騷擾你就告訴我，讓我砍了他。」

「放心，我會好好敲詐他一番。」

「貪財魔女。（Greedy witch.）」

「酗酒魔獸！（Alcoholic demon!）」

他們笑了笑，指著彼此互相打趣，她不自覺地想著，有朋友一起開玩笑，今後的冒險大概不會那麼寂寞了。

「那魯夫呢？」劍士聞聲轉向她，娜美眼神閃了一下，接著說：「你只說我跟騙人布，那魯夫是你朋友嗎？」

不給對方馬上回答的時間，她又說：「因為我也有聽到，巴其手下問你有沒有哪裡要去，你說……咳。」她清了清喉嚨，模仿著劍士的語氣──。

「我以前總以為沒有，但魯夫改變了我。（Didn't used to think so. But Luffy changed that.）」

只見他似乎突然察覺自己在夥伴面前曾說過多麼深情的話，也似乎這才發現自己對船長真正的心思，他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紅，一路延伸至耳尖，總是寡淡的表情也露出微微的訝異，尷尬地撇過頭。

娜美的直覺是準確的，草帽一夥的大副有一個別於方向感的弱點。

只不過，她想她終究還是錯了。

三刀流劍士的方向感並不是他的軟肋。因為，他的方向感不是用來尋找出口，而是燈塔，用來指引目標來到自己面前。

作為大副，他只管跟著船長──他的指南針──筆直前進的身影。

娜美是第一個知道的。

關於自家的劍士對自家的船長那份超越忠誠的感情。


-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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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碎念：
點播一首《1976 - 方向感》，內文跟歌詞搭不太上，很好聽就是了。
寫著覺得很像早期的海賊同人文，大概是用到爛俗的梗吧。
直接寫魯索對我來說好難（應該說寫什麼都好難），從第三人角度就簡單一點點，魯索原來是這種特性的CP嗎:0

感謝閱讀( ´◡‿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