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界安X佐敦】【NC17】情信(六)
他把佐敦安排在了新开的酒楼,Judy在那里做领班,他知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或者他都可以感到些亲切。
这几个月过去,于佐敦或者就像坐监的人重回社会一样困难。关于他们的关系总会有人传,佐敦是个男人,被男人包养就是一件格外惹人不齿的事,郑安没有封人口的打算,只希望他不要被孤立。Judy是个很温暖的人,他知她一定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但佐敦自己好像就并不在意,就算旁人讲他的闲话,没人同他玩,他便拿袖子揉揉鼻子去做自己的事,都不会同人打架。
但郑安就不行。第一次去接他的时候便遇到有人在背后讲佐敦讲得难听,旁边的人还没来得及提醒一句安哥来了,他已经揪着对方的衣领拖出来,亲自上手打了一顿。从前他混街头也有近十年,下手极狠,三两拳对方几乎已经背过气去,旁边的人都吓得噤声,Judy听到骚乱跑过来,也不知点算,推了佐敦几下,对方在原地嗯嗯啊啊的不知所谓,她只好自己战战兢兢地靠过去。劝就是完全不敢的,于是只小心翼翼地喊一声安哥,递一块手帕给他。他直起身接过手帕擦擦手,同地上的人讲:“好多年没动手啊,今日俾面你。”
新酒楼的员工都是没见过这样的郑安的,平日老板讲话都和和气气,红包也都给得蛮大。今天他讲话的语调倒也是和气的,但他上前一步,大家便都害怕地退开了。于是只显出佐敦还呆立在原地,他靠近两步抚了抚他后背,讲了声:“走了。”佐敦的手缩在袖子里原地转了半圈,又没主意一样地跟了上去。
回到家郑安才痛得甩手,他打得用力,关节都破了。
“哇,几年没打人了,手都生啊。”他去冰箱里找个冰袋敷了就算了,但佐敦又跑去屋里翻了药和棉纱出来,坐到他身边,拿过他的手来看。
“冇所谓的,这样的事……”他小声地劝他,笨拙地把药轻轻涂在他破损的关节上。
“还能让他们一直讲吗?像这些人啊,教训他们一次以后都老老实实听话。”郑安由着他捧着自己的手,颇有经验地从旁告诉他。
“我冇所谓的……”佐敦轻轻地把药棉敷上,又支棱着手指去缠绷带,他托着郑安手掌的手笨拙却温柔,低眉顺眼的样子真的好似他的小媳妇。郑安忍不住凑过去轻轻吻了吻他。佐敦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又没有躲远,郑安便跟过去继续吻住他,手也沿着他的衣衫下摆探进去,摸他光滑的身体。
“阿仁在的啊……”佐敦按住他的手臂,往通向卧室的走廊望了望。
“冇嘢嘅,只是接吻嘛,又不做什么……”郑安这样讲着,双手都插进他的衣服里,上下慢慢地抚摩着,又含着他的嘴唇轻吮,佐敦扶着他的肩膀,两个人的舌头很快也缠在一起。
虽然只是接吻,但佐敦都被他摸得渐渐喘息起来,两个人的身体越缠越紧,后来实在坚持不住,明知时间太早还是去了卧房。阿仁还在做功课,不知几时便会跑出来玩,这样紧张又羞愧的感觉就像偷情,明知该停下却又控制不住更加兴奋起来,只好自我欺骗地想,快一点做完的话,大概不会有事的吧?
郑安进得又急又猛,佐敦在床上张着腿,眼睛都要翻过去。两人起先还提心吊胆地听着门外的动静,后来便全然不顾了,郑安搂着他急不可待地往里干,又要亲嘴又想去吸他的乳,佐敦叫得愈来愈大声,四肢紧紧缠在他身上,直到他伏低身子全部射进他的肚子里。
那日往后便没有人再敢讲佐敦的闲话,只是偷偷叫他老板的小老婆,这个称呼郑安听到就蛮高兴的,都不会管,而佐敦似乎也都没有介意的样子。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都风平浪静,只除了佐敦记账时出了几次小岔子,让他损失掉了一笔钱。一二十万的数目,其实对郑安来讲算不得什么,知了便知了,责备他一句仔细点啊便算,倒是佐敦反而热切地同他保证:“这些钱你记在我的账上啊,我还给你。”
郑安都不当真地笑笑:“你那一百万都不知还到哪年啊,算啦。”他哪里会同佐敦计较这一点钱,倒是觉得他是不是不中意这件差事,因他实在是要很粗心大意才会折掉这些数目。而佐敦讷讷地摇晃着望了望他,又低下了脑袋。
于是再接下来他去大陆做生意就没有费心带他,因对方看样子是实在不能帮上忙,而他每次上去都许多事要做,没有时间谈情说爱。
但做爱的时间就怎样都会有。佐敦不是不知他从前那些事的,抱阿叻回来那时,他连同他妈咪间最无聊的琐事都同他讲了,佐敦知她就在上面,但他连着上去了几次,佐敦什么都没有问过。
郑安没有一次做过什么,但是后来都忍不住要想点解要不做。他心里有明明灭灭余烬般的暗火,不至触发些什么,但愈来愈常令他不豫。
临近圣诞他又上去,大陆不庆祝圣诞节,越到年底反而越忙。阿仁的接送便全部托付给佐敦,又叮嘱他放假前要留心老师有没有什么要讲。他连轴转了几天,好歹还是赶在节日前回来,他买了礼物给阿仁,也买给了佐敦。
进门时阿仁牵着佐敦的手乖乖地在等他,看到他便仰着脸喊Daddy,他从包里掏出件小的礼物给他,阿仁便立马抱着盒子突突突跑回了客厅。他松开行李先俯身吻了佐敦,才又开始脱掉鞋子和外套,他觉得很满意,这样的流程就像一对真正的小夫妻。
晚间在卧房他的情绪还是很高,讲着些他觉得有趣的见闻,从行李箱拿出给阿仁的圣诞礼物给佐敦看,又收到衣柜里,几日未见后的重逢令他感到很纯粹的快乐。但佐敦似乎并没有同他一样的兴奋,欲言又止地在他跟前摇晃,他察觉了,便暂停了手上的事情,抬起头来问他:“怎么了?”
佐敦张了张嘴,又一副讲不明白的样子,最终从口袋里掏出张折起的纸片递给他:“阿仁的老师托我给你的啊。”
郑安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阿仁做错了什么事,接过来又觉得不对,纸片很小,纹理厚实而精致,不是成绩单,也装不下几行字,他打开来,里面漂亮的字迹写着一串电话号码。
“她要约你出去来的啊,要你打给她。”佐敦的语气如同一个看热闹的旁观者一样平常,又补充一句,“——漂亮的那个啊。”
郑安坐在原地,心飞速地沉了下去:“……你给我介绍女人?”他不能置信地望着他,纸片在手心缩紧。
“人家叫我帮忙的嘛……”佐敦搓着裤腿嗫嚅,“她是、她是阿仁的老师喔……她几中意你啊,问过我好多次……”
郑安忍无可忍地从床上站了起来:“我想要女人,需要你给我牵线吗?我推掉几个接风宴先回来见你啊!我都以为你也会高兴!”他不知自己是愤怒更多一点还是伤心更多一点,“我都不知你是怎么想的啊,这么久了,就一点都不中意同我一起吗?”
“冇啊……”佐敦畏怯地缩着肩膀,不知所措地摇晃着。
“……我都想好好同你恋爱啊,但你好似一点都不在意,”郑安气馁地退开一步,“我去什么地方都不会问,我去大陆、玩女人也都无所谓,现在又要我同人出去拍拖。你是不是好希望我快点中意上别人,就不会再找你了?”他恼火地责问着他,“是不是如果没有那一百万的债,你都会立马躲开我远远的?那你现在走都可以啊,我早都不在乎你那欠的那点钱了啊!不够我再多给你点,阿仁的老师那么靓,你自己去沟她啊!”他满腹的委屈终于寻到一个出口,赌气地拉开房门,推佐敦出去。
佐敦什么都讲不出,只是站在门口,像只做错事的小狗一样看着他,他又推了他一下,然后发现阿仁正站在走廊尽头的厕所门口望着他们,他的脚上穿着小熊的棉拖鞋,揉着眼睛,佐敦的脚上也穿着一样的,是他前回去大陆,在夜市上看到就买给他们的,便宜又可爱。他突然都觉得好灰心,于是重重地合上了房门,转身翻倒在床上,疲惫地合上了眼睛。
第二天起床家里已经没了佐敦的踪影,他急忙跑去客卧看,对方的东西还都在那里,床上是睡过的痕迹,他松了口气。但是傍晚去酒楼时,佐敦就不在,大堂领班说是有来过的。他都没太担心,问肥彭要了林嘉华的手机号码来,打过去问一下,佐敦果然在那里,于是他不等对方点头哈腰的寒暄完便挂了电话。
要走时正巧遇到Judy来上晚班,见到他便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安哥。他点过头之后本就打算这样走过,突然又改变主意,停住脚步转头喊住她:“Judy,有没有空聊一下?”
“我都不知他是点想我的啊。”他们两个坐在茶餐厅里,各自面对着一杯冷饮。郑安什么都同Judy讲了,张嘴前还觉得很难,结果一开口很自然都说了出来。认识Judy越久,越觉得她稳重又值得信任,况且她是他认识的人中唯一了解些他与佐敦之间的纠葛的。“他有没有同你讲过什么啊?”
“很具体的就冇……”Judy小心翼翼地思索着该怎样回答,“但是佐敦呢,他很冇安全感的。”她坦率地去望郑安,郑安抬起眼睛来,她便继续讲,“他很小就冇老豆来的喔,他阿妈带他改嫁,又生了个仔,全家都冇人再在意佐敦了,连他亲生阿妈都疏离他。他细佬中学就去英国读书啊,佐敦大学都只得留在香港自己打工,其实他念书都不错的。结果爸妈出国去看他细佬,出车祸一家人都没了,只剩下佐敦,大学一年级都没有念完就不再念了,出来混社会。”
郑安的眉头紧紧地蹙起来。
“……由小到大,连自己的家人都嫌弃他,我想他都好难觉得有人会真的在意他的。”她看了看郑安,犹豫了一下又小心地开口,“……老实讲,安哥你有钱,又有长相,中不中意一个人都好容易,我想佐敦他都没办法觉得……”其实就算不是佐敦,换做平常人都没办法相信他有几分真心,她又不是不知道阿叻妈咪的事。但她就没敢这样讲,便就此沉默了下来。
但郑安知她在讲什么:“我是认真的啊,”他告诉她,“——我知阿叻的事你点想的,但佐敦不同啊。我不会丢掉他。”
Judy就没有再讲什么,尽管郑安看得出她并不相信。他不怪她,连他自己都不觉得自己应当被相信,“不一样”这样的说辞,用来开脱每一个前任和花边都好方便,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的感觉哪样真哪样假。
他叹了口气。
不知是不是他的样实在太过凄惨,Judy犹豫了一下,还是又谨慎地给了他一点意见:“这些事,你有没有同他倾过啊?”
“冇啊,”他头痛地揉着额角抱怨,“这样的事很难谈的嘛,都说不清楚啊,一着急又不知该讲什么,都好像在骗人。”他顿了顿,又为自己辩解,“我都有给他买东西来着啊,也带他出去玩。”
“……我觉得,还是讲一讲比较好喔。”Judy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不知怎样讲的话,先写一写啊,准备下啦都好。但是佐敦的话,不讲给他听的事,他自己想不到的喔。”
于是郑安便开始写这封信。
阿仁已经睡了,晚餐的时候他便问自己,佐敦哥哥呢?他只好告诉他,佐敦哥哥今晚同朋友玩嘛,要晚些才回来。于是圣诞的晚餐也只有他们父子两个人吃。到熄灯时阿仁又问,佐敦哥哥还没回来吗?他在心底叹了口气,同他保证,佐敦哥哥明天就回来啊。
其实他并不是很着急,他需要一些时间写好这封情信,他知佐敦不是要逃开他,他大概只是还有点害怕见到他。他有去处,又不会溜走,那就没事的。现在他又觉得佐敦有个林嘉华这样的朋友也都很好,林嘉华比佐敦还怕自己,只要自己板起脸来,他大概是一定会立刻出卖佐敦的。
他在橘黄的台灯下提起笔,在信纸的第一行一笔一划地写下“Jordan”,然后他停顿住,对着空白的纸面绞尽脑汁思索起来。
-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