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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少年 同性(男)
原型 黑塔利亚,APH 阿尔弗雷德·F·琼斯,王耀
标签 米耀 金钱组
状态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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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71
23
2021-5-10 15:11
- 导读
- 金钱组,普设
熊孩子本解禁番外-03
本文为金钱组长篇《熊孩子调教手册》的乐园约会番外,金钱组婚后12年的故事。
【我,USJ宣传大使
原文:金钱组《熊孩子调教手册》
文中歌曲:Parachute by Sean Lennon
***
“我们去约会吧。”
某一天的晚上,阿尔弗雷德对王耀这样说道。
那时王耀正趴在床头的熊猫抱枕上打瞌睡,听到阿尔弗雷德的话,他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在暖黄的灯光里半阖着眼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阿尔弗雷德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走到王耀的身旁坐下,伸出手指勾起他的一缕黑发替他挽回耳后,垂眸凝视着他的面容。
黑发大恶魔的面容依然苍白秀丽,暗金色的眼睛慵懒地掩在黑色的睫毛下,小巧的鼻尖盛着一点暖色的灯光,像落了一片小小的金箔在上面。他的眉眼轮廓一如他们初见时的模样,连皱纹也没有多出一条。唯一有所变化的是他的眼神——从前冷淡傲慢的目光多了几分懒意,像窝在温暖的壁炉旁吃饱喝足养胖了的黑猫,连舔爪子的姿态都带了点慢悠悠的懒散。
阿尔弗雷德知道,王耀眼中的他也是一样的。他的面容五官与初见时别无二致,唯有眼中少了点少年时的锐气与冲动,多了些岁月积淀下的沉稳。
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12年。
12年的时间里,阿尔弗雷德从大学毕业,在硅谷找了份不错的工作,顺利成为了一名社畜。而那时的王耀就像他曾幻想过的那样在他公司下头开了家咖啡店,店里摆满鲜花与各式各样无名艺术家的画,菜单时时更新,咖啡与甜点却总是只有那么零星几样——都是阿尔弗雷德爱吃的款式。大恶魔的咖啡店不求盈利也懒得计算成本,人来人往都随意,他要服务的客人只有一位。这唯一的客人却从不付款,只是在咖啡蒸汽里越过餐台勾住咖啡师的腰,用吻赊账。
一如那个夏夜里阿尔弗雷德背着王耀时絮絮说过的想象,他们在闲暇时一起逛遍了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夜晚都在彼此的呼吸中相拥着睡去。
后来阿尔弗雷德辞了职,自己租工作室成立了间小公司。王耀便跟着他搬到了另一间公寓,在另一幢办公楼下开了新的咖啡馆。阿尔弗雷德的事业蒸蒸日上,他越来越忙,闲暇的时间也越来越少,连下楼偷一杯咖啡的闲都变得少多了。王耀懒得再打理咖啡店的事,他又不爱一个人窝在公寓里发呆,便时不时返回地狱与老朋友们聚在一起玩玩闹闹。
阿尔弗雷德起初对此颇为不满,也想随行去地狱瞧瞧。
但是,他虽有魔王血脉在身,却因世界法则的限制而被地狱所排斥,根本无法到达地狱。因此,阿尔弗雷德只能留在人间继续忙他的人间事,放任王耀泡在地狱里到处招猫逗狗。渐渐的,他们很少再像从前那样一整天一整天地黏在一起去各个新鲜的地方吃喝约会。大多数时间里他们只是窝在公寓里聊天看书或者做爱,安静而平和地度过彼此相伴的时光。
在阿尔弗雷德问出那句话之前,他还在办公桌旁看电脑里的财报。而王耀像只猫儿一样在大床上团成一团,抱着他前两天从唐人街淘回来的熊猫抱枕在灯光下打盹儿。
淡淡的檀木香气飘在温暖的空气里,两个人的呼吸像是把这点儿气味烘焙得热烘烘的,令人闻着便舒服得发懒,只想挤在被窝里耳鬓厮磨浪费时光,根本不想继续工作。
阿尔弗雷德本打算关掉电脑去床上和王耀一起躺一躺,可手上的鼠标点错了位置,不小心点出了一则广告。
那是洛杉矶环球影城的植入广告。
广告画面里,过山车穿过月夜的霍格沃兹城堡,漫天烟火与星光,每一个人脸上都是惊喜而兴奋的笑容。现在是暑假,乐园们都卯足了劲想要吸引游客,搜索栏附近都是类似的宣传图。往常阿尔弗雷德都会把它们关掉,可这一次,他用余光看到床上蜷成一团的王耀,点在小红叉上的鼠标就这么停在那里不动了。
这阵子王耀总是懒洋洋的,他很少说话,常常看着某个角落长时间发呆,像是心里藏着什么懒得说出口的烦恼。阿尔弗雷德想了好久也没想出来这位前任神明能有什么烦恼,再想想他似乎也好久没见过王耀活力满满找他打架的模样了,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这阵子似乎有些冷落了自己的爱人。
现在正是夏天,加州的阳光灿烂而明亮,街上到处都是在一起笑着分享同一支冰淇淋的年轻情侣。他们曾经是这群夏日情人里最惹眼的一对儿,但这个曾经也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或许,确实是时候出去约会一次了。
就这样,阿尔弗雷德向王耀问出了那句问话。
然后,在王耀疑问的目光里,他缓缓俯下身,轻轻吻了吻王耀唇上落着的一点暖光。
“突然问这个不行么?想跟你出去约会了……”他贴着他的唇低低地笑:“我们都好久没一起出去玩了。”
王耀静静注视着阿尔弗雷德在灯光下格外温柔的蓝眼睛,眉毛微微蹙着,似乎在思考这句话的可信度。毕竟阿尔弗雷德自从成魔后便多了不少变态心思,常常搞出点让王耀红着脸骂人的事儿。眼见着这人突然给出这样一个邀约,王耀本能地开始怀疑这人是不是又在策划什么见不得人的下流事。
阿尔弗雷德看他不说话便倾身压了过去,一下一下啄吻他的脸颊与嘴唇。
王耀被他亲得发痒,只好捂着他的嘴妥协道:“好好说话,别乱亲……那你要去哪里约会?”
阿尔弗雷德摘下他捂着他嘴的手放在唇边咬了一口,睫毛翘起,蓝眼睛从下往上凝视着王耀,好一副含情脉脉又一肚子坏水的模样。他不急着回答,只是撑起身子慢吞吞地一颗颗解开衬衫的扣子。
几缕抹过发油的金发散落到额前,深蓝的眼眸欲望深沉,配上他扯开的衬衣与金丝眼镜,活脱脱就是一只图谋不轨的衣冠禽兽。
这么多年的耳鬓厮磨,王耀一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他别过头又是无奈又是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嘴里嘟嘟囔囔骂着“变态”,腿却熟练地勾上金发男人的腰,黑发里的耳尖红得发烫。
阿尔弗雷德扯掉衬衣热烘烘地压下来,声音哑得发沉。
“别想那么多,宝贝。”他咬住王耀的耳垂,用口中难以察觉的恶魔犬齿细细地磨着那团软肉,把喉咙里沉沉的话语合着湿热的呼吸一起吹入黑发恶魔敏感的耳道:“你只要相信我就好……”
相信你才会出事吧?
王耀暗暗腹诽,随手拉灭了床头灯,勾住阿尔弗雷德的脖子把自己送到他的唇边。
侧过头去,王耀看到床边落地窗的窗帘拉开大半,深深夜幕被月光浸润成深海般的墨蓝,一如很多年前他曾在一张温暖的脊背上所见过的那场夜色。时光荏苒,这变化无常的人间景色变迁,一切都在变化中。不变是永生的他们,以及这一幕永恒的夜色。
又是夏天了吗?
王耀感受着耳畔熟悉而炙热的亲吻,这些天皱巴巴的心情好像突然被人抚平,接住了一斛温柔的月光。
他开始期待这场还未开始的约会了。
这么想着,王耀抓住埋首在他颈窝处亲吻的男人的金发向后拉扯,迫使他抬起头,乖乖将目光对上自己暗金色的眼眸。阿尔弗雷德挑起眉在月光里看着他,眼神像是困惑的询问,又像是慵懒的挑衅。王耀用手指抹过他与十多年前别无二致的眉眼,仰起头自下而上如引诱般轻吻那双他爱着的唇。
吻如蝴蝶停留,一触而分。
他慢慢躺回柔软的床上,张开双臂深深望着身上的爱人,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然后,如过去的每一个夜晚一样,他闭上眼,等待着爱人倾泻而下的亲吻将他淹没。
***
第二天一早,阿尔弗雷德便把困倦的王耀从床上叫了起来。他推着王耀去洗手间洗漱,又给他套上衣服鞋袜,熟稔而麻利地在20分钟内就把黑发的大恶魔囫囵塞进了车里,顺便还带上了昨天王耀提前做好的三明治。
王耀昨晚被阿尔弗雷德折腾到凌晨,腰酸背痛再加上睡眠不足的起床气,他的眉毛皱得几乎绞在一起,闭着眼像颗发霉的蘑菇一样在副驾驶散发着幽怨的黑气。阿尔弗雷德可不敢在这种时候去招惹他,便摇下车窗打开收音机,让节奏明快的乡村乐伴着窗外裹着阳光的晨风去安抚大恶魔的怨气。
加利福尼亚清早的阳光暖绒绒的,空气里有树叶与青草的湿润味道。木吉他的扫弦轻快地扫去倦意,像一把可爱的小刷子刷过心间,有点痒又有点舒服,让人莫名想勾起嘴角跟着音乐哼唱。
王耀懒懒睁开眼,望向身边开着车的阿尔弗雷德。
金发的男人用拇指在方向盘上跟着音乐打节奏,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将他的侧脸勾上一层金边,浅浅的绒毛发着光,还有一点儿没刮干净的金色胡茬。
阿尔弗雷德用余光看到他醒了,笑着逗他:“你怎么每次起床气都这么重?是谁当初跟我说恶魔不用睡觉的?”
王耀撇撇嘴,拿过座位中间的塑料袋,从里面翻出一只切成小块的三明治塞进嘴里,嘟囔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那我是朱还是赤?”阿尔弗雷德笑着问。
王耀呲出小尖牙,翻了个白眼:“你是变态。”
“变态也是你教出来的。”
阿尔弗雷德得意地冲他抛了个飞吻,王耀抬手在空中一抓,装作抓住飞吻的样子反手将它丢了回去,又一脸嫌弃地在阿尔弗雷德的胳膊上擦手。阿尔弗雷德正开着车,拿他没办法,只好压住上翘的嘴角用眼神谴责毫不珍惜自己爱意的大恶魔。可还没等他多瞪几眼,王耀便捏着三明治凑了过来,把香软的面包与清甜的蔬菜一起塞进他的口中。
两人慢悠悠地分着吃这一小袋三明治,轿车飞驰过绿荫丛丛的宽阔公路,卷着掉落的叶片一路向着城市外开去。他们一路向北开去,离开繁华的城市后便进入美丽安宁的城郊乡村,目光可及都是广袤无人的田野与连绵山脉。
盛夏的阳光透过叶片投下斑驳的光点,王耀举起手,眯着眼从指缝里看向前方艳阳高照的公路,逐渐发现几丝熟悉的味道。
“你要带我去哪?”他问阿尔弗雷德:“这是去洛杉矶的路……难道你打算故地重游?”
阿尔弗雷德自读大学后便从洛杉矶城郊的家乡Apple Valley搬到了西海岸的黄金之地旧金山,而在他去旧金山读书后没多久,他的表哥亚瑟便因为工作而带着父母搬去了伦敦。从那以后,无论是读书还是工作阿尔弗雷德与王耀的生活重心都一直放在旧金山,很少再返回洛杉矶。但洛杉矶在他们心中始终都有一个特殊的位置。
那是他们的故事开始的地方。
阿尔弗雷德哼了一声,笑着卖关子:“是去洛杉矶没错,但是这次要去的地方你可没去过。”
“到底是哪儿?”王耀的耐心快要见底了,“你再不说我可就瞬移回家了啊。”
阿尔弗雷德笑眯眯地瞥了他一眼,“你可以试试。”
看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猩红,王耀一愣,抱着胳膊气鼓鼓地靠回座椅上,赌气道:“行行行,我不问了。您带路,我跟着,行了吧?殿!下!”
阿尔弗雷德勾着嘴角得意洋洋:“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阿尔弗雷德的确没有骗他。
当车子缓缓驶入市区,王耀趴在车窗边歪头看向窗外,立刻就明白了阿尔弗雷德把他带到了哪儿。
棕榈树,晴朗天,贴着星星的长街……金色的阳光让一切都变得色彩明丽。游客与妆容精致的美人来往于街道,空气里有芝士的香气,满目清丽的风景。大大的建筑侧面喷吐着巨型涂鸦,彩绘的鲸鱼漂游在海蓝的墙面。当轿车开过时,窗框切下一片涂鸦,巨大的鲸鱼便随着车行而缓缓从窗外游过,奇丽而梦幻得一如此处的名字——好莱坞。
“……你要带我逛好莱坞?”王耀挑起眉看向驾驶座的男人,“还是说你终于想通了,打算把你的演技物尽其用,就此进军演艺界冲击奥斯卡?”
“等到10年后咱们该换身份了,这倒是可以试试。”阿尔弗雷德转动方向盘拐上一条上行的坡道,笑着回应他:“不过,现在咱们要去的可不是好莱坞。”
王耀闻言眸色一沉,沉默下来。
阿尔弗雷德肉身成魔,身负魔王之血引诱人类之神犯下原罪,就此成为了得以生活在人间的恶魔。他被血土排斥,终生不能登上地狱,是地狱永世流放的王子。他获得永生,容颜万世不变,亦是人间的异类。为了避免被人类发现异样而引来麻烦,阿尔弗雷德与王耀约定每24年便改名换姓到另一处地方生活,以全新的身份从头来过,再过一个与常人一般平静生活的24年。
听起来很像永远在流浪的吉普赛人。
王耀垂下眸子,嘴角的笑意悄然淡了几分。
阿尔弗雷德却没发现他的异样。他戴着一副墨镜在西海岸金色的阳光里单手开车,嘴角得意地上翘,仿佛他在这阳光的滤洗下又一次变回了多年前那个年轻男孩,正意气风发地带着他的爱人徜徉在他的城市。
车子绕过几幢漂亮的小洋楼,汇入车流,很快便到达了一片开放式停车场。
待阿尔弗雷德停车熄火,王耀打开车门走下去,只见明亮的光线里一座显眼的地球雕塑矗立在喷泉前,旁边围满了拿着手机拍照的游客。
这里是环球影城。
……游乐园。
王耀歪着头抱臂打量远处高高的过山车道,还没等他开口,阿尔弗雷德就从后面勾住他的脖子,大大咧咧地一把将他勾到怀里搂住。金发的男人用食指勾着墨镜的镜架拉到鼻尖,海蓝色的眼睛从墨镜后头得意地望向王耀,睫毛上都是亮晶晶的光。
“准备好跟我一起去冒险了吗?”他指着远处的好莱坞飞车笑着问。
男人眉眼飞扬,笑容灿烂,和多年前那个拽着他逛超市的熊孩子一模一样。
王耀被他的笑晃了眼睛。摇头嘟哝了一声“傻仓鼠”后,他将墨镜从阿尔弗雷德的鼻子上摘下来戴到自己脸上,双手往衣袋里一插,宛如黑帮老大指挥小马仔一般酷酷地扬了扬下巴:“带路吧。”
阿尔弗雷德哼笑一声,顺着他的心意走在前面带路,唯独左手向后勾着王耀的小指,牵着自己的恋人踏向前方的乐园。
此时正是旅游旺季,售票口排了不短的队。王耀本以为阿尔弗雷德会用点小魔法作弊,谁知这家伙竟然老老实实牵着他去排队,还备好了买票的零钱。看到王耀一脸“我觉得你脑子进水了但我不好直说”的嫌弃神色,阿尔弗雷德耸耸肩,竖起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今天不许用魔法,咱们要像普通人那样遵守规则。”
“没错没错,不许使用魔法哦,会被魔法部警告的。”
他的话音刚落,旁边也在排队的一位穿着黑色红领巫师袍的黑发女孩突然探头过来,笑着说:“你们好,我是格莱芬多的7年级生萨曼莎~这是我男朋友萨米恩!”
王耀:“……”
王耀:“……?”
阿尔弗雷德自然地握了握女孩递过来的手,又冲女孩身旁穿绿领巫师袍的高个子男孩点点头,笑着打招呼:“你们好呀,我是魔法部派来巡查的傲罗阿尔弗,这是我的男朋友耀。”
说着,他眯起眼神神秘秘地道:“……耀是食死徒哦。”
“哇啊!”女孩兴奋得眼睛一亮:“好刺激,你们真会玩!”
“嗯哼~”
阿尔弗雷德得意地挑眉。
环球影城里是有什么能让脑子坏掉的病毒吗?
王耀一脸无语地看着他们即兴角色扮演,终于忍无可忍地踢了踢阿尔弗雷德的脚跟,催促他:“排到你了,快点买票。”
阿尔弗雷德笑着冲另外两人耸耸肩,乖乖走到前面的窗口买入场门票。而王耀则跟在他身后,在路过女孩时他勾下墨镜,用他那双暗金色的眼睛淡淡瞟了她一眼,用低沉的声音低低道:“你们要是违反规定,我会惩罚你们的……”
“比如……”他勾起嘴角,用手指隔空点了点女孩的心口:“Avada Kedavra。”
走了好远,王耀还能听到背后女孩兴奋而激动的声音。
“你明明也演得很开心嘛……”阿尔弗雷德跟在王耀身后小声抱怨:“不许勾引别人。”
“谁勾引了?那是夺命咒。更何况,不是你说我是食死徒的么?”
“夺命咒是夺命咒,但你用那种方式念出来就是勾引。”阿尔弗雷德鼓着脸气念叨着,“你都不知道你压低声音用那种傲慢又不屑的目光看着人说话时有多性感……”
“打住打住。“
王耀敏锐地察觉到阿尔弗雷德变态的萌芽,立刻将它掐死在襁褓里:“不许变态,这里小孩这么多。”
“好好好,”阿尔弗雷德捏捏他的鼻尖:“先约会,变态的等回家再玩。”
王耀:“……”
淦,好想踹他。
大恶魔蠢蠢欲动想要反封建革命,可惜身经百战的王子殿下早有预料,在大恶魔的皮鞋踹上来之前便拎着票一溜烟跑去了检票口,刷过闸机后举着票根在园内冲王耀挥手,活像一根风中乱舞的充气人。
王耀被他搞得又无语又想笑,只得摇摇头,无奈地跟着去检票。
环球影城的广告上说,来到这里,给你一个奇幻的夏日狂欢。
一入园,熟悉的音乐便随着人潮的涌入磅礴压了过来。精致漂亮的复古商业街,挑高的金色穹顶……仿佛一副电影的画卷在眼前缓缓铺开,瞬间把人从现实的车水马龙拉入非日常的幻想世界。
最近正是夏日祭,到处都有点狂欢嘉年华的味道。有小孩子打扮成巫师的模样举着魔杖叫嚷奇怪的咒语,女孩子头戴恶魔尖角露出后背大片的彩绘,个子高挑的男生背着有一对儿雪白双翼的背包,身后还有一条毛绒绒的雪白尾巴……王耀眯着眼辨认,还从拥挤的人群里认出了不少著名的经典电影角色形象。
巫师,魔女,天使,恶魔……这是一个挤满了打扮成怪奇生物的人类的地方,好像什么样的异类都可以在这里尽情狂欢。而真正的恶魔二人组穿着衬衣仔裤素面朝天站在人潮里,反倒成了群魔乱舞中最纯洁的无辜人类。
王耀从入园时阿尔弗雷德跟小姑娘即兴演傲罗的时候就猜到了这家伙八成藏了私心。入园后,阿尔弗雷德果然目标明确,拽着王耀的手便直奔霍格沃茨园区。
霍格沃茨园区藏在乐园的一角,从立着巨石雕塑的小广场走进森林,在林中还要沿着小路绕上半圈才能到达霍格沃茨城堡。一路上的游客不少,很多人都披着乐园商店售卖的巫师袍,三五成群地踩着熟悉的音乐向着霍格沃茨城堡尖顶的方向走。乍一眼看去,倒真像极了巫师学生们返校时的热闹场景。
王耀这些年跟着阿尔弗雷德看过不少电影,自然是看过《哈利波特》的。
听着熟悉的音乐,他偏头去看阿尔弗雷德的侧脸,只见阿尔弗雷德眼睛亮晶晶地注视着远处的尖顶,眉眼飞扬,笑容灿烂,金色的发丝在斑驳光影下仿佛微微发着光。
他根本不像一位抓捕犯人的傲罗。
王耀慢悠悠地想,这样一个人就该穿着巫师袍拿着魔杖在古老城堡里当个被宠坏了的小少爷。他会热血上头成天惹是生非,但谁都不忍心怪他。
谁会忍心责怪一片过分灿烂的阳光呢?
这么胡思乱想着,王耀灵机一动,突然揪着阿尔弗雷德的领子把他往树林里拉。阿尔弗雷德被他拽得踉踉跄跄,只得弓着腰随他一起钻进一旁的密林小路。王耀把他拽到无人的角落,按着他的胸口四下张望。阿尔弗雷德靠在树上懒懒地笑,抬手勾着王耀的腰把他抱到身前笑着逗他:“想吻我的话就吻,躲到这来干嘛?”
“谁要吻你。”王耀耳朵尖儿红红的,却还是故意板着脸白了他一眼。
他将自己的食指按在了阿尔弗雷德的额心。
一丝金色的流光从白皙的指尖散出,聚合成一个围住两人的光圈。光圈缓缓向下,原本两人身上穿着的衬衫仔裤便随着光圈掠过而一寸寸化为黑色的长袍。不过数秒,靠在树上的他们便换上一身标准的巫师袍。阿尔弗雷德穿着笔挺的校服衬衣配上银绿条纹的领带,巫师袍的兜帽是深绿色的,显然是学生校服的款式。而王耀一身修身的立领长袍坠地,线条冷硬的肩部缀着徽章与穗绳,长袍里头是浅米色条纹白底衬衣与黑色小马甲,领口用一只红色小领结束着,配上他束起的长发与暗金色的眼眸,一位优雅英俊的魔法教授就这么诞生于树荫里。
“既然来了,不如玩得彻底一点。”王耀用指尖戳了戳阿尔弗雷德的胸口,挑衅地扬起下巴:“乖乖听话,愚蠢的小蛇,不然本教授就扣光你的分。”
阿尔弗雷德挑起眉:“说好的不许用魔法呢?”
“这里是霍格沃兹。”王耀捏着他的下巴晃了晃,“敢乱来就给你来个昏昏倒地。”
西装革履的黑发教授傲慢而挑衅,像只趾高气扬的黑猫。穿着斯莱特林校服的阿尔弗雷德望着恋人近在咫尺的眼眸嘿嘿坏笑,突然反身把身前伸爪子挑衅的家伙按在树上,用一个带着笑的亲吻当作这场挑衅的反击。
大约是园区里奇幻的狂欢氛围感染了他,又或者是眼前穿着校服的恋人太可口,而他们自清晨起床后还没有接过吻,王耀早就心猿意马,此刻也不在乎是否有人看见,就这么放松身体勾着阿尔弗雷德的脖子深深回吻他。他将手指插进阿尔弗雷德后脑的金发里缓慢梳弄,宛如安抚着在身上胡闹的狼狗。
特殊的装扮,特殊的地点,特殊的遥远而熟悉的音乐。他们在树下接吻,仿佛是在异世界中亲吻着另一种可能性的彼此。交缠的唇舌间漏出几声沉沉的笑,直到有误入小路发现他们的游客笑嘻嘻地远远喊一句:“Go get a room,please”,阿尔弗雷德才意犹未尽地咬了一口王耀的舌尖,把他放开了。
阿尔弗雷德没有一点儿被人抓包亲热的羞耻,反而竖起食指抵在唇上,对着那两个看热闹的家伙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嘘。”
这样的动作配上他们此刻的打扮,倒真像是师生间禁忌的幽会。
王耀被他弄得脸热,偏偏此刻阿尔弗雷德还在得意洋洋炫耀着。王耀看着他的后脑勺,终于忍无可忍一巴掌盖了上去,然后扯高衣领维持着人民教授严肃正经的表情把阿尔弗雷德飞速拖离犯罪现场。
大门离这片树林并不远,沿着林荫小路转过一个拐角,巍峨的魔法大门便在辉煌而熟悉的哈利波特电影经典音乐中出现在了他们眼前。电影中商店林立的霍格莫德长街被人们从幻想中的魔法界搬到了洛杉矶的乐园里,古老的酒吧,怪奇的糖果店,满是巫师袍的商店,静谧的湖水……还有矗立在最高处的巍峨古堡,每一处都在电影记忆中有迹可循。石板路旁立着告示栏,上面用投影播放着魔法报纸上挣扎不断的囚犯。三只扫把酒吧开门迎客,木制房顶上还有几只栩栩如生的猫头鹰……
宛如掉入一场神奇的梦境,眼前的一切都奇妙得即真实又奇幻。
王耀侧头静静打量着这场坐落于真实世界的电影幻境,目光落到一旁卖黄油啤酒的小推车上,突然眼睛一亮。
来了霍格莫德,谁会不想尝一口黄油啤酒呢?
阿尔弗雷德一见他的神色就立刻会意,知道这只好奇心旺盛的大恶魔是馋了,立刻把他推到商店的屋檐下,自己则乐颠颠地去排队买酒。
明丽的金色日光下,一身斯莱特林校服的男人金发灿烂,蓝眼明亮,面容英俊得晃人眼睛。他不过站在队伍里两分钟,便有几个打扮时尚的女孩走了过去搭讪,似乎是想要他的联系方式。阿尔弗雷德笑着冲她们摇摇头,抬手指了指王耀的方向。阳光下一线光亮一闪而过,是他无名指上装似不经意间露出的婚戒。
几个女孩顺着他的手指远远望过来,对上王耀的目光时,她们的眼中不约而同闪过惊艳的神色,却显然没有人有上前搭讪的心思。
阿尔弗雷德与王耀两人都是容貌非常出挑的人。阿尔弗雷德一张甜心脸蛋走天下,又爱笑,气质亲和,因此更容易招来搭讪的人。而王耀的气质就要清冷得多,生着娃娃脸的前任神明不笑时自带一股高岭之花的傲气,多了这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敢招惹他的人便少了很多。
王耀懒得再观看阿尔弗雷德是如何第一千零一次婉拒他愚蠢的搭讪者们,便转开头,百无聊赖地抱着胳膊四处张望。
商店街大多都是纪念品商店,还有一些糖果店,因此这里有不少玩耍的孩子。
有几个孩子拿着魔杖在橱窗前比比划划,似乎在做什么特殊的仪式。王耀眯着眼看去,发觉那些橱窗的摆设都被设计了机关,只要有人用特制的魔杖做出相应的动作并念出特定的咒语,机关便会被触发,转出一些看起来像魔法的小魔术,比如喷火的烟囱,转动的门锁,动起来的棋盘……
此刻,一个小男孩就站在一堆叠起来的木桶旁。他用魔杖在半空中挥了挥,大喊道:“清泉如水!”
他的话音刚落,木桶堆里最高的那一个桶中突然涌出滚滚清水,清水之后还喷出了一个大大的水球,同时隐藏的音响发出“嗝——!”的一声,就好像木桶打了个嗝似的。围观的孩子们兴奋得哇哇大叫,指着还未流尽的水蹦来跳去,像一群欢快的小兔子。
看着他们的笑脸,王耀忍不住也笑起来。他见巷子里只有这几个孩子在玩儿,便在下一个孩子上去尝试时突然用藏在斗篷下的手指勾出金色的浅光。几乎是同时,从机关里喷出来的水球突然悠悠漂浮起来,在半空中如橡皮泥一样拉伸变型,最终化成一条扇着翅膀的小龙直冲向天空,然后在屋檐旁炸成一片纷纷而下的水珠。孩子们看呆了,面面相觑半晌,眼睛里都是不可思议。几秒钟后,这群孩子四散奔去,各自握着魔杖尖叫着冲向自己在远处休憩的父母,大喊道:“妈妈/爸爸,我会魔法了!”
在他们身后的角落里,王耀眨了眨眼睛笼起自己的黑袍,一脸恶作剧得逞的得意。
“在干什么呢?”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贴着他的耳际飘过来,热乎乎的:“……又在逗孩子?”
“嗯。”
王耀嘴角的笑意未褪,他淡淡应了一声,就这么向后靠在阿尔弗雷德的身上,从他手中接过了装在白铁杯里的冰镇黄油啤酒。
阿尔弗雷德在他耳朵上亲了一下,拉着他的手同他一起坐在商店旁的长凳上。
他们没什么心思去玩项目,毕竟乐园里的游乐设施对于身为恶魔的他们来说都只是小孩子的游戏,他们的生活本就是远远超越电影的奇幻故事。所以,他们无心去排长龙等一个体验“奇幻经历”的机会,而是各端着一杯黄油啤酒看向前方的人群,享受着人类所创造的快乐热闹的氛围。
“你之前为什么没带我来过这儿?”王耀状似随意地问。
阿尔弗雷德喝了口啤酒,用舌尖舔去唇上的泡沫,笑着说:“其实我一直想带你来,但又总觉得我们的时间还多,不着急,计划就这么一直往后推了……”
王耀眨眨眼,又问:“那你为什么现在突然想起带我来这儿了?”
阿尔弗雷德闻言一愣,蓝眼睛望向远处的霍格沃茨城堡,语气变得有些无奈:“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好像在困扰着什么,所以我想带你换个环境放松一下。”
说着,他凑到王耀的身边,将下巴枕在王耀的肩上半是撒娇半是恳求地问:“现在,宝贝,愿意告诉我你在纠结些什么吗?”
王耀在他的呼吸中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而后突然笑了起来。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你开心么?”他反问道。
阿尔弗雷德被他突然扭转的话头问得猝不及防,但还是点点头乖乖答道:“开心呀,当然开心。这里是乐园,其实也是个大型的嘉年华。所有人都可以在这里把现实的糟心事丢开,尽情地享受刺激和幻想,尽情地玩乐……你不喜欢么?”
“狂欢啊……”
王耀望向远方,他在笑,声音却像轻飘飘的烟: “在这里感受到快乐,是因为这里是非现实的,是少有的狂欢地。正是因为大家都知道这场派对是限时的,有终点的,所以每个人在这里面都尽情地笑尽情地活,享受有限的每分每秒。但如果在这里的时间是无限的呢?如果你永远留在这场狂欢派对里不能离开,那……你还会快乐吗?”
阿尔弗雷德听出他话中淡淡的倦意,不由得皱起眉,捏着王耀的下巴强势地令他转过来直视自己,问道:“你是想说……你后悔了吗?”
他是此世唯一的人间恶魔,他曾亲手将神拖下云端,对于王耀的事阿尔弗雷德从来都敏锐至极。他听出了王耀的弦外之音,自然明白王耀所说的并不是这个乐园的事,而是某些更深沉更晦涩的东西。比如他们的永恒生命,比如无尽,比如……那场改变了他们两个人命运的神堕。
“不,阿尔弗,我不后悔。”王耀垂下眼,抱着白铁杯淡淡地说:“我只是担心……”
阿尔弗雷德挑起眉:“担心我会后悔?”
王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凝望着眼前英俊而年轻的男人的双眼,有些无奈地轻轻叹道:“你还太年轻,你还没有真正意识到什么是永生的代价……”
“什么是永生的代价?那你现在就告诉我吧。”
阿尔弗雷德用胳膊用力把他往怀里按了按,恶狠狠地说:“你快点说,说完我好一条一条地告诉你——我·全·都·不·在·乎。”
“……”
阿尔弗雷德这样坦坦荡荡把问题摊开来逼问,王耀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原本的忧虑反而莫名散了几分。
神堕之后,王耀其实时常觉得自己非常矛盾。神格被封印时,作为大恶魔的王耀没什么在意的事情,因此他那时的性格也更坦荡直接些,万事不愁。当他冲破封印觉醒为半神,神格所带来的如海记忆淹没了他,他的神力能看到一切真相一切过往,他的思维无论是广度还是深度都呈几何倍增长,令他变得深沉悲悯,思虑万千。而当他为阿尔弗雷德神堕入魔,深沉全知的神性与任性坦荡的人性在他身体里交织,使他时而活得简单通透,时而又不得不为一些哲里哲气的事而苦恼。
比如,永生的诅咒。
比如,永恒。
阿尔弗雷德一直都很擅长处理他的情绪,他永远能用最奇怪的方式安抚他的不安,抚平他敏感的褶皱。但王耀心知,情绪可以被安抚,问题却只有解决后才会消失。他的忧虑的根源是阿尔弗雷德,若是他们不解决它,他的忧虑永远不会消失。
这件事,他们总要谈上一谈的。
王耀抬眸望着湖边依偎着合影的一对情侣,深吸一口气,缓缓向阿尔弗雷德解释道:“神在创造天使与恶魔时不给予他们情感与欲望是有原因的。天使与恶魔都是永生者,他们的生命永无止尽,因此也永无变化。就像你在海中漂游,爱欲便是你要去的目的地,而变化则是海上的航标。若是你没有目的地,那么你可以随波逐流漂浮在海面上,无所谓前进与后退。若是你没有航标,方向与时间也就没有了意义。所以,对于永生者来说,一天可以是一万年,也可以是一秒钟。因为一万年与一秒钟于我们而言,毫无区别。”
“但拥有爱欲的人类不同。”王耀继续道:“你们有目的地,你们想要到达海岸,所以你们在时间中有了刻度。当你寿数有限,你的目的地便是死亡。每个人都向死而生,熬过时间再重新轮回,这就是生命的变数。这些变数让生命有了意义。因此,人类的永生是一场永远无法上岸的漂流,是一次永远不会落地的下落。你的人生再无变化,你的生命也会一点点失去意义。你会在日复一日的不变中备受煎熬,而煎熬会改变你,会让你……后悔。”
听着他的话,阿尔弗雷德眨眨眼睛,无奈道:“我可没想到你的问题居然这么深奥……”
“这并不深奥,只是因果关系而已。”王耀竖起一根手指,指了指地上他们依偎的影子:“不是有了光才有影子,而是有了影子,光才被定义。同样的,并不是生命诞生了死亡,而是有了死亡,生命才有了意义。”
阿尔弗雷德沉默下去,蓝眸深深看着王耀,似乎在探究他话中的深意。
“这就是我的问题,你能懂吗?”王耀苦笑了一下,抬起头看向阿尔弗雷德时暗金色的眼睛里宛如深渊,藏着无数厚重到无法表达的情绪:“没有死亡的永生杀死了生命的意义,所以,永生就是永恒的死亡。我过去没有意识到这些,可这些年的时间里,我慢慢意识到或许在你抓住我的那一刻我就杀死了你。我夺走了你的可能性与未来,让你和我一起留在了永恒的死亡里……”
“永恒不好么?无论是死亡还是活着,你和我,我们一起留在永恒里,这不好吗?”阿尔弗雷德抓住他的手反问道。
“我不知道。”王耀摇了摇头,“我只是……”
他没有再说下去,似乎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说什么。
他再一次陷入矛盾的情绪中。
阿尔弗雷德垂眸看着他在日光里低垂的睫毛,突然勾起唇得意地笑了起来。他凑在王耀的耳边问:“如果你担心我会后悔,为什么要等这么多年才问出这个问题?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王耀:“……”
阿尔弗雷德催促道:“快说!”
王耀抿起唇,有些无奈地答:“因为我不想失去你,也不想让你因为知道了这些而责怪我。”
“你好矛盾。”阿尔弗雷德张开双臂一把抱住王耀的肩膀,把他整个人再次圈进自己的怀抱里,嘟嘟囔囔在他耳畔抱怨道:“又不想我知道真相,又纠结来纠结去不肯翻篇;一边和我叨叨永恒的死亡啊无尽的诅咒啊这些东西,一边又这么爱我不肯放弃我——”
“喂,后面那句可以删掉,谢谢。”
“不许插嘴!”阿尔弗雷德呲牙恐吓怀里不安分的爱人,又继续道:“我们在一起还不到20年,你就在操心永恒,你说你是不是傻?你先安安分分跟我过完一千年再说吧你。”
王耀张嘴想要解释,阿尔弗雷德却一巴掌捂住了他的嘴。
“今天你要好好跟我约会,其他的事不许想。如果你一定要一个答案,今天晚上我会告诉你的。”他亲了亲王耀的额头,嘴唇在细腻的皮肤上轻轻刮蹭:“今晚之前,你要是再想些奇奇怪怪的事,那我就立刻带你回家。我会把你绑在床上,然后狠狠地上你。到那时你就算哭着求饶也没用,我会让你除了叫床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让你没力气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想着我……你明白了吗?”
金色的阳光里,蔚蓝的眼眸闪过一线猩红,仿佛是某种隐晦的威胁。
王耀凝望着他的明亮如海的眼睛,良久,终于放弃抵抗,顺从地吻了吻眼前男人的唇。
“好。”他这样允诺道。
或许,爱一个人爱得太深,人就是会变得如此矛盾。因为他会坚信自己的爱人值得一切最美好的东西,不容许有一丝一毫的怠慢。而他却不确定自己是否足够美好而衬得起爱人的吻,他是否会是命运怠慢他的爱人的那一个怠慢。王耀骄傲难驯,天地都难入他的眼,唯独一个阿尔弗雷德坠在他心尖上,教他生出这么多惴惴不安的敏感心思。
其实,归根结底不过是……不想失去他罢了。
王耀不知道阿尔弗雷德在今晚究竟有什么计划,又打算给他一个什么样的回答。但在这个狂欢的乐园里,他突然涌起一股自私的念头:他想学眼前这些生如蜉蝣的人类一样在有限的光阴里抛下所有的负累与思虑,和自己的爱人尽情享受这一晌之欢。
他本来就该是自私的,因为这一寸私心就是他堕落的原因。
而眼前这一个人,就是他神堕的原罪。
“那么,殿下……”王耀拉长了音调斜斜靠在阿尔弗雷德肩上,抬着眼问阿尔弗雷德:“接下来的时间,你打算怎么跟我约会?”
“既然你那么介意活着与死亡……”
阿尔弗雷德勾起一个笑,抬手指了指前方的过山车:“那就让我们先去死一死吧。”
王耀:“……”
王耀:“?”
“你不是说永生是永恒的死亡么?”阿尔弗雷德握住他的手,笑着把他从长凳上拉起来:“不如我们先一起去体验一下死亡再说?”
王耀:“……?”
永生是一种诅咒,而被永生诅咒的阿尔弗雷德可能真的坏掉了。
坐在颠来倒去飞速行驶的过山车上,在此起彼伏的失控尖叫声里,王耀抱着胳膊面无表情地幽幽想:阿尔弗雷德才进入永生12年,年纪轻轻的,脑子居然已经坏掉了。
他为什么会觉得坐过山车能体验死亡的感觉?
大恶魔可是种能把跳地狱裂谷当大冒险的神奇生物,一言不合就能扶摇直上九千里找天使约架,喝点小酒某些人甚至敢去摸魔王的屁股。过山车这种小儿科的失重加速,只有人类这种脆弱的生物才会觉得刺激吧……
王耀甚至怀疑阿尔弗雷德是在通过侮辱他的魔格来气死他,从而间接达成大恶魔的“死亡体验”。
黑发的大恶魔穿一身黑袍阴沉着脸在过山车上被甩来甩去,过山车甩完换室内过山车甩,室内过山车甩完激流勇进继续甩……但无论怎么甩,他都始终用冷淡的表情蔑视着四周疯狂尖叫的弱小人类——其中就包括阿尔弗雷德。
看变态多年的魔王之子像只尖叫鸡一样在过山车上哇哇大叫,这是王耀唯二的乐趣之一。
至于阿尔弗雷德在过山车下坠前的最高点揪住他的领子印在他唇上的那个吻……那自然是这唯二乐趣的另一个了。
夏日祭的乐园,黑发的魔法教授被金发的学生拽着四处胡闹。
阿尔弗雷德完全退化成了小朋友,抢王耀的冰淇淋,领着他蹲在街角等艺人演出,贴着蜘蛛侠的等身手办凹奇怪的造型……王耀从一开始的无语,恨不得踹他屁股的无奈,到后来索性放下偶像包袱跟着他一起在乐园里胡闹。
他们就着舌尖残留的冰淇淋在阳光下接吻,蹲在激流勇进的恐龙洞边一边啃火鸡腿一边讨论高空下落的人们的好笑表情,指着照片机里被拍下的各自的颜艺照片互相嘲笑,又在水世界表演场外和狂欢的人们一起用水枪互相攻击……
这些人类的游戏从未让他感到死亡。
可是,恍惚中,王耀仿佛真的在这些人类的游戏中找到了作为人类活着的感觉——放肆,热烈,生机勃勃,每一分每一秒的新奇。这感觉就像是他从人类的身上偷来了一寸鲜活的生命,而他身边的那个人让这一切有了实感,变成了王耀自己的真实快乐。
当夜幕降临,夏日祭的灯火在乐园中连绵亮起。
夕阳斜下的湖畔有恋人相拥着远望,餐厅里点起烛火,照亮一个又一个属于电影却又属于现实的美丽小屋。
晚上有烟火与灯光秀,地点就在霍格沃茨城堡。观景的人潮黑压压地涌向那里,阿尔弗雷德却没有带王耀往那个方向走,而是走到了另一边,一个无人的角落。
王耀看着他这似曾相似的动作不由得觉得好笑,便趴在阿尔弗雷德的背上笑着逗他:“想吻我就直说,躲到这儿来干什么?”
阿尔弗雷德把手探入斗篷下搂住王耀的腰将他拉近,他用鼻尖蹭着王耀带着笑意的嘴角,声音慵懒而暧昧:“你不说我还没那个想法,可你一说,我就想吻你了。”
“你唔——”
王耀的话还没说完,阿尔弗雷德温热的唇便覆了上来,合着渐暗的天光吻上他的舌尖。
少人的园区路灯昏暗,他们在夕阳的残光里化为黑色的剪影。烟紫晚霞铺开千里,缓缓渐变为墨蓝的夜色。一轮弦月挂在夜空中,整个世界都安静等待,等着他们品尝完这一刻的缱绻爱意。
待一吻结束,阿尔弗雷德用舌尖卷去两人间牵连的银丝,低低笑道:“还想吻你。”
“那……回去?”王耀舔了舔唇,眸色深深:“我们可以用魔法回去,直接回到我们的床上……”
“——不。”
面对爱人少见的主动邀请,阿尔弗雷德用额头碰了碰他的额头,更少见地拒绝了:“我们先看完这场烟火。”
“……容我提醒你一声,烟火表演在另一头。”
“我们不在那里看。”阿尔弗雷德摇摇头,眸中笑意深沉:“我们去另一个地方看。”
说着,他搂紧王耀的腰。刹那间,蓝眸在夜色中转换成猩红的魔纹,他轻轻抬手打了个响指。
那一刻,空间变幻,周遭的风景尽数消失。
他们相拥着漂浮在高高的云端,身下是一整个灯火璀璨的乐园。
极高的距离超越了视野限制,远方半弧形的地平线还留着太阳的残光,圆环一样缓缓抱住大地。丝丝缕缕的云流水般缓缓淌过弦月的银勾,宛如滚滚东逝水奔向黑夜的远方。而他们就这么漂浮在云层的中间,看漫天星光托出一弯银月,看滚滚云水追逐西沉的太阳,看这一整个浮华世界匍匐于他们的脚下。
天空中极静,什么声音也没有。
天地间的一切仿佛都化作了连绵光点,世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只剩下他们眼中倒映出的那双眼。
“我爱你。”
深深望着王耀的眼睛,阿尔弗雷德轻声道:“当弗朗西斯告诉我我可以永生时,我从未问过代价,也从未想去了解过,因为永生是我惟一能拥有你的办法。我是魔王之子,是被母亲抛弃的孩子,是人间的异类。我失去过太多的东西,所以我唯一害怕的事就是——失去你。”
“我知道,你觉得我是一个人类,我的身体灵魂从来就不是为永生而造的,所以你担心我会因永生而痛苦,或为永生而责怪你。”阿尔弗雷德用手指撩起王耀耳畔的一缕黑发轻轻绕在指尖,声音温柔而缠绵:“但你忘了吗?我早就不是人类了,我是这世上唯一的人间恶魔。是你造就了我,你就是我的造物主。所以,不要害怕我承受不了永恒……”
王耀认真地听着他说出的每一个字,他的眼中倒映万千星辰,却只注视着这一个男人。
阿尔弗雷德吻了吻王耀的黑发,笑得很轻:“你是我的造物,我是你的造物。你是我的牢笼,我也是你的牢笼。如果永生是永恒的死亡,是一场没有尽头的下坠,那么,就让我和你一起下坠吧。”
说到这里,阿尔弗雷德眨眨眼睛,凑近王耀问:“说起来,你听过那首歌么?Sean Lennon那首?”
还没等王耀回答,阿尔弗雷德便自顾自抱住王耀的腰,贴在他的耳朵轻轻吟唱起他所说的那首歌谣来:
In the clouds for days在云层之上
If life is just a stage若生命只是舞台
Let's put on the best show让我们演一出最好的戏剧
And let everyone know 让世界知道我们的故事
男人的声音很轻,带着呼吸的热度喷在耳垂上,仿佛将声带的颤动一直烫进了大脑深处。
王耀趴在他的肩上遥遥望着脚下的人间乐园,他悬停在半空,却觉得自己仿佛正失重坠落。他经历了漫长而永无止尽的下落,落到了身边这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然后,他们相拥着继续下落,坠向世界的终焉。
某个瞬间,王耀觉得自己正被阿尔弗雷德的声音一寸寸融化,化为一团没有形体的水滴。而他知道,会有一个人永远能接住他,把他重新捏回他的形状。
他的原罪,他的爱……
他的阿尔弗雷德。
砰——
乐园的烟火破开寂静升空,在他们的脚下炸开璀璨的花火。鲜艳的火光星星般散落夜空,连绵的爆裂声闷闷传来,无数光从地下射向天空,然后爆开,如盛夏最绚烂的花朵盛开在风中。它们在绝美的瞬间熄灭,在新的火光中坠落,消失在茫茫夜空。
转瞬即逝的艳丽,永恒静默的黑暗,还有……
下坠。
那一刹那,阿尔弗雷德突然按着王耀的肩膀往后一推。
宛如从高崖跌落,他们一起从半空中掉下来。
下落的风卷起斗篷,黑袍猎猎飞扬,宛如黑色的翅膀。王耀仰头看着身上的阿尔弗雷德,魔法化去了过于强烈的风与寒冷,他在失重的坠落感中下沉,他却仿佛正在向上漂浮,一直向上,向上,直到融进那双海蓝的眼睛里,从下而上被那片温柔的海吞没。
而阿尔弗雷德还在唱着歌。
王耀听不见他的声音,却能看到他开合的唇瓣,看到他不必用声音传递的字字真心——
If I have to die tonight,I’d rather be with you
如果我将要死去,我愿与你一起
Cut the parachute before the dive
让我们在坠落之前切断降落伞
一朵烟火炸开在他们身侧,烟紫的光照亮了他们的侧脸,仿佛一片绚丽的烟云。
星星火光从半空中下落,而他们与它一起坠落,坠向纵情狂欢的人间乐园。
Baby don't you cry,you have to bring me down
吾爱,不要哭,你必须带我坠落
We had some fun before we hit the ground
我们会在粉身碎骨前尽情狂欢
王耀曾到过无尽,看到过无尽的真相。
无尽是一片黑暗,这片黑暗里没有航标,没有形体,没有起点与终点,只有无尽的虚空,虚空的无尽。那是死寂,是牢笼,也是永恒,它让王耀恐惧。
可这一次在黑暗中下落,王耀却一点也不害怕。永恒的黑暗中没有航标,而他有眼前这双温柔的眼睛——阿尔弗雷德的眼睛。
他就是他的航标,正如他也是他的航标。
在那一刻,王耀终于听懂了阿尔弗雷德没有说出口的话。
这就是阿尔弗雷德要给他的答案:
若我将要死去,我愿与你一起。在死亡到来之前,让我们在粉身碎骨前纵情享乐。
若永生是一场坠落,我愿与你一起坠落。
在茫茫黑暗里,你是我的航标,我的归处,我的起点与终点,我的意义所在。
——你就是我的永恒。
王耀闭上眼,伸手勾住阿尔弗雷德的脖子,把自己迎入他温暖的怀抱。他们在半空中相拥着坠落,如夏夜最后一粒烟火,从无尽的黑暗中坠向喧嚷灿烂的人间乐园。
一朵花火缓缓升空,砰的一声巨响后,炫丽流光在天空炸开,星火蔓延,照亮了这片狂欢的夜空。
而在乐园无人的角落,有一双影子依偎着站在湖边,远远看着天空上坠落的万千火光。
“我爱你。”
有人在夜色里这么说。
舌尖上的一声叹息,悄然淹没于交叠的唇齿,吞去了那句藏在笑里的“我也爱你”。
漫长的坠落,下坠的人终于掉入一个温柔的怀抱中。
他终于,
找到了归处。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