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总是昏昏沉沉，无尽低迷。混沌死寂的黑暗中荒原无边，只能感受到逼仄的天空沉沉地往下压，要将天地榨成肉糜。

已然不能说多痛苦，而是痛却一直清醒，永不得眠。

药尘自问这辈子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就算再有遗憾他也做到了自己的极致。

就算是少年时在家族中受到委屈、青年时韩姗姗在眼前逝去、往后韩枫的背叛等等这些无法由他决定结果的事，他也无法为之做更多来换得一个好结局了。

只是应逃的劫依旧无法躲避，世间人心险恶者阴魂不散，跨越生死也要剥夺尽他人的血肉，不允他存活，不予他安息。

疼的，这是不会停息的凌迟，无穷尽压榨至他魂飞魄散，含恨消散于天地之间再无痕迹。

多少如他一样的魂魄被关入这种永不见天日的大牢，受着未经公正裁决便已注定的残酷刑罚。罚什么？不知道，可能只是因为他们是炼药师，只是因为他们灵魂强大可却又没强大到足以抗衡魂殿那些龌龊小人，于是就得老实受这酷刑。

结束吗？什么时候这种痛苦才会结束？或者说什么时候才可以死？

什么时候那些阴沟里的臭虫可以去死！

不时，药尘身旁常有魂殿的侍者走过，在枷锁上安上新的灵魂。那时便意味着又一位苦修多年的强者彻底死亡。或许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可能是解脱。

这时候过去的强大意味着更深的痛楚、更久的折磨，让人怀疑过去的数年苦修是否值得，怀疑自己的道，也怀疑强大是否就是一种原罪。

药尘在清醒与混乱间总是想到过去的短短几年。
不长，真的不长。在他的生命里算称得上九牛一毛。可是，可是这却构成了后来的希望，后来的牺牲，甚至是现在黑暗中的一丝盼望。

他还想活，还想复活，还想看看过去行走过的斗气大陆。抑或只是看一看老友，看一看这些年中州又变成了什么样，最后再看一看他最宝贝的徒弟，看他肆意成长，看他纵横大陆。

你走的路还长，但肯定比我过去走得更快也将更远。命运注定未来的你将傲视整个大陆，成为一代大能，甚至复兴萧族。到时候天下无人不晓这样优秀的你是我药尘的徒弟，所以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老头子我的牺牲也无关紧要了。

你肯定会做到的，尽管可能我熬不到你的救援了。
他很想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可是那张灵魂幻化的脸尽显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