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是简单而又伟大的肢体接触

                                       ——《逃避虽可耻但有用》

        在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又一次因为在做任务时产生分歧直接把任务目标晾在一边打起来导致目标人物趁乱逃走后，被太宰治抓到了侦探社楼下的咖啡厅进行思想教育。

        他抿了一口还在冒热气的咖啡，苦涩的口感正如他看到坐在面前本来应该是相亲相爱好搭档的二人现在却是一人在那里龇牙咧嘴一人在那里爱理不理时，他心疼的感觉。

        两人同时向装糖包的小篮子伸手，时机掐得刚刚好，不早不晚，碰到了对方，两人像触电一样瞬间把手收回，对上视线，互瞪几秒后，冷哼一声后默契地同时转过头，谁也不看谁。

        “小心糖吃多了长蛀牙。”
        “在下不像你那么没出息。”
        “我这是好心关心你！”
        “不需要。”
        “你这人怎么老这样！关心你也有错？”
        “说了不需要。”

        太宰治又喝了一口咖啡，他想起自己以前和中原中也搭档的时候，虽然也是互相看不惯吧，好歹每次任务都完美地完成了的。他们再这样下去有损自己钻石打磨机的称号，这可不行。

        “我决定了！”

        太宰治放下咖啡杯，瓷器碰撞的声音让对面吵得不可开交的二人静了音，看到太宰治不怀好意的笑脸就知道接下来肯定没有好事发生。两人同时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口水压惊。





        “来，敦君你站这边，手臂张开，摆成大字，太高了，矮一点，再矮一点，诶对了。”
        “芥川君，你过去把他抱住。”


        “……”
        “……”

        “哈？？？”

        中岛敦惊得连手都忘了放下，他知道一般人跟不上太宰治的思路，没想到这次他能这么跳跃，从地球到太阳的距离也不过如此。芥川脸上的表情也明显丰富了起来，嘴巴微微张开，眼睛都瞪得比寻常大了点，能让冷酷芥哥露出一脸懵逼的表情也只有这位深不可测的男人可以做到了。

        “太宰先生你在说什么啊？”

        “为了让你们搞好关系，我决定让你们想从肉体距离上靠近对方。”他一边说一边点头，觉得能想出这个方法的自己简直是奇才。

        “太宰先生请说人话好吗？刚刚那句话我一个字也无法理解。”

        难得芥川也赞同中岛敦的话，点了点头。

         “拥抱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 太宰治做出赞美太阳的姿势，像个宣传邪教的传销人员，“通过拥抱感知对方的体温、心跳，心贴心零距离接触，包容对方，温暖对方，这样下来，你们肯定也会理解对方的。”

        “我不能理解的是你啊！太宰先生。”
        “芥川君，敦君说他做不到耶，你怎么说。”

        超强的集中力又一次上线，芥川龙之介死死盯着中岛敦，像野兽紧盯着猎物，眼睛也不眨一下，紧握的拳头在发抖，最后从喉咙深处非常不情愿地发出了一声“嗯。”

        这人已经疯了，中岛敦得出结论。

        “太宰先生你不能这样啊！我……”
        “敦君，与谢野医生一直对你的‘超再生’很感兴趣呢。”

        太宰治搂上中岛敦的肩，弱小无助的小老虎双手捂脸，绝望地点了点头。

        “来，再来一次，敦君张开手，诶好，来来来，芥川君过去，再靠近一点，你们隔这么远干嘛，手长吗？再近一点，诶好，抱上！”

        太宰治一声令下，芥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中岛敦拥入怀中。中岛敦还处在懵的状态，芥川双手的力气异常的大，把自己的腰勒得生疼，就算看不到表情中岛敦也能想象到，对方现在肯定一脸愤怒。

        “敦君别愣着啊，回抱住芥川君啊。”

        中岛敦像年久生锈的机器人一样，手臂一卡一卡地穿过芥川龙之介的腋下搂上他的肩，没有太宰治说的温暖，也没感觉到对方的心跳，更不认为他们这样就能心贴心理解对方，只有害怕与尴尬。

        和喜欢的人第一次拥抱是在这种情况下，中岛敦一点也不觉得开心

        在太宰治终于满意喊停后，中岛敦飞快收回手把芥川龙之介推开，芥川只是咳嗽两声转向太宰治，期望着得到太宰治的认同，和以前每一次做完任务后一样，他看着的永远是太宰治，至少中岛敦是这样认为的。

        “唔……感觉还是不行啊……”

        太宰治捏着下巴偏着头思考着什么，中岛敦低着头，揉搓起自己的掌心，心里莫名觉得有些委屈。芥川把手揣在兜里，恢复了寻常的面无表情，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这样吧！你们每天都来拥抱一次。”
        “每天？”
        “太多了……那就一周一次吧。”

        完蛋，刚刚吐槽吐错点了，给太宰治了可乘之机，看到太宰治得意的微笑，果然是完美地落入了圈套，但是！还有一线生机，中岛敦悄悄地给芥川龙之介使各种眼色，动用全部的面部肌肉来表达自己对他的期望。结果不愧身为太宰治的好徒弟，黑手党的好员工，中岛敦的好搭档的芥川龙之介皱着眉头，艰难地从嘴里吐出一个，

        “嗯。”

        这人彻底没救了，中岛敦再次得出结论。





        中岛敦下楼回家的时候绝对没有想到身为被横滨第一通缉的祸犬会带着墨镜在侦探社的楼下等自己下班。他倒是没有忘记上周太宰治留下的话，

        “那就这样定了，今天是……星期五，那你们就每周五给对方一个充满善意、热情的、温暖的拥抱吧~所谓搭档啊，就是要互相扶持互相帮助。”

        呸，您瞧瞧您说的是人话吗？中岛敦还期望着芥川能忘，或者干脆无视太宰治的要求，毕竟他不可能闲着没事每周五来监督他们有没有好好完成任务……吧。想起在侦探社睡了一天的太宰治，看来他还真就有那么闲。而且自己也低估了太宰治的话对芥川龙之介的影响力，过激宰厨，真可怕。

        “呀……真巧啊……哈哈哈哈……”

        中岛敦站在离芥川五米远的地方朝他打招呼，声音颤抖得有点像刚出生的小羊羔咩咩叫的声音，充满了对这个未知世界的害怕。就如他对面前这个一身黑的男人充满了恐惧一样。

        芥川龙之介看了一眼中岛敦，转身走进旁边的小巷里，示意他跟上，在逃还是逃之间，中岛敦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毕竟和芥川打还有还手的机会，被推上与谢野医生的手术台，他皮不掉几层是不可能的。

        已经是傍晚了，小巷里一片昏暗，是适合秘密解决敌人的好场所。中岛敦觉得自己的心也挺大的，这个时候还在想不知道那个戴墨镜装酷的某人还能不能看清路。

        刚想开口唠两句家常缓和气氛，那句“今天天气真好”刚说到第二个天字就被芥川龙之介突如其来地拥抱打断，不给中岛敦过多反应时间，芥川直接硬把中岛敦的手给按在自己腰上。

        因为和自己的约定，芥川龙之介最近身上少了许多血腥味，凑近闻还能嗅到淡淡的洗衣粉的香味，莫名让中岛敦觉得安心。他把头埋在芥川的肩膀上，尽力平复着自己狂跳的心脏。

        他只是在完成任务，不要多想，只是任务，不要有期待，中岛敦，不要期待。

        五秒，是太宰治规定的时间。中岛敦听见“咚、咚、咚、咚、”四下心跳声，分辨不出是自己的还是他的。在第五下响起后，芥川龙之介推开了自己，头也不回地走了，连句再见都懒得说。只剩中岛敦独自一人蹲在漆黑小巷里，自己抱住自己，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每次抱上芥川龙之介的时候，中岛敦的脑子就会不自主地蹦出一个念头，这个人真的称得上骨瘦如柴。明明比自己还高两厘米却比自己轻了十斤。偶尔任务结束后两人一起吃个饭，相比自己这边已经如山的饭碗，对面还在慢悠悠地喝着一小碗红豆汤，中岛敦大概明白那十斤是怎么少的了。

        “我觉得你应该多吃一点。”中岛敦打着饱嗝儿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一脸惬意地说到。

        “跟你似的？”芥川龙之介喝完最后一口红豆汤，优雅地抽出一张纸擦擦嘴。

        “不是那个意思……就……你抱起来感觉肉太少了，太硬了，骨头膈得我肉疼。”

        芥川龙之介瞪了中岛敦一眼，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后，中岛敦赶紧摆手让他忘记自己说的话，起身往收银台走去，一边走一边念叨着茶泡饭真好吃之类的话。

        出门他们就要朝不同的方向走去，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中岛敦往旁边移了一步给后面出来的人让出位置，突然被拉住手原地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旋转，又是没有前兆的突袭，差点没让他把茶泡饭给吓得吐出来。短短的五秒很快就过去，但今天结束后芥川竟然不是推开自己，而是慢慢放下手，向后退了一小步，抬起手抚上中岛敦的脸，用大拇指点下他嘴角旁的一粒米饭，展示给对方看。

        经过这么一系列的动作，中岛敦的大脑已经超负荷运载导致宕机了，如果是动画效果，他的脑袋现在一定在冒烟。

        “你抱起来倒是挺软的。”

        芥川龙之介把米饭弹到地上，用手背掩住嘴咳嗽起来，就这样直接走了。等中岛敦的大脑完成重新启动后，街上已经没有了对方的身影，自己的脸红得发烫，不知道有没有被芥川发现。

        如果他观察仔细一点，就可以看见在芥川龙之介说那句话时，那偷偷红了的耳尖颜色不必他现在脸上的淡。





        这周任务太多，中岛敦直接熬了三天的通宵，终于在星期五的清晨整理完了所有报告，凭借着所剩无几的意志力如同行尸走肉般走到了家门口，在掏钥匙的过程中差点败给了睡意，钥匙落地的声音唤回了中岛敦最后一点的清醒。他摇摇头弯下腰准备捡钥匙，一双黑皮鞋出现在眼前，中岛敦迟缓地抬起头眯着眼辨认起来人。

        “呀……真巧，啊~”

        中岛敦张大嘴打了个哈欠，钥匙也忘了捡就这样呆愣地直起身子，摇摇晃晃地一个不稳栽进了芥川龙之介的怀里。就这样中岛敦还撑着芥川的手臂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
        “在下有事，要出任务，下周五才回来。”
        “哦哦，路上小心，注意安全，别乱杀……啊~杀人。”

        看着眯眼点头唠叨的中岛敦，芥川龙之介怀疑他是喝醉了，但是闻起来也没有酒味，看到了中岛敦下眼皮又黑又重的黑眼圈，再联想对方刚刚打的两个哈欠，没想到良心的侦探社也有压榨员工的现象。

        “拜拜~”

        还跟自己说拜拜，看来已经是困到逻辑混乱了，从刚刚开始中岛敦的眼睛就没有睁开过，就靠着自己的手臂支撑着他的身体。芥川龙之介懒得再和已经困得不知姓名的中岛敦多说，直接顺势抱住了他，逐渐感觉自己身上的压力越来越重，没过多久就听见耳边响起了平缓的呼吸声。

        直接靠在自己身上睡着了可还行。

        芥川龙之介就这样抱着中岛敦，等了好一会儿，见那人确实没有要醒的迹象，甚至开始砸吧嘴说梦话了，芥川龙之介无奈地叹气，控制罗生门捡起地上的钥匙开了门，正准备抱着他进房，泉镜花就从屋里走了出来。两人在那里大眼瞪小眼，气氛一时间很是尴尬。

        最后芥川直接把中岛敦往屋里一甩，匆匆转身离开，泉镜花赶紧召唤出夜叉白雪把中岛敦抱在，睡得迷迷糊糊的中岛敦从夜叉白雪的怀里悠悠转醒，突然凑近的一张白脸吓了他一跳，瞌睡都给吓跑了。朝泉镜花和夜叉白雪道谢后，自己揉揉发涨的太阳穴跌跌撞撞地朝卧室走去。泉镜花上前扶着要倒不倒的中岛敦，他又朝自己温柔地笑着道谢。

        “谢谢你啊小镜花”
        “没事。”
        “刚刚……是你帮我开的门吗？”
        “怎么了吗？”
        “没……就感觉……有其他人来了一样。”

        所以刚刚芥川龙之介来找自己是梦而已吗？





        自己已经两周没见到芥川龙之介了，上周的拥抱如梦似幻，不能算见面了。这样想来，自此有了太宰治设立的这个拥抱任务后，他和芥川龙之介见面的频率高了许多，至少也是一周一次，虽然见面不到一分钟那人就很是无情地抱了自己一下就走了。

        中岛敦拿起桌上的日历，星期五的日子都被自己用马克笔圈了出来，而其他的已经被自己打上了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期待着星期五的到来，期待着那个仅有五秒的拥抱。他不敢奢求更多，欲望总是无穷无尽的，现在这样就好，能够拥抱对方，触碰到他，可以贴近他的心脏，这已经足够幸福了。

        “敦君。”

        突然搭上肩的手把中岛敦吓得不轻，日历没抓稳在挣扎着抢救了几下后最终掉在了地上，中岛敦弯腰去捡，却被一个缠绕着绷带的手给抢先了。太宰治拿起来翻了几页，满意地拍了拍中岛敦的头，露出慈爱的微笑。中岛敦躲开太宰治的手，慌慌张张的夺回日历藏在身后。

        “有事吗？太宰先生。”
        “小事小事。”

        太宰治在从衣兜里掏出张小纸条，递给中岛敦，上面写着一家医院的名字还有病房号。

        “芥川君好像受伤住院了……”

        那句你作为搭档去看看他还没说出口，中岛敦接过纸条就风一般地推门跑了。

        “哎呀，果然感情变好了不少嘛。”       

        冲到病房的时候，芥川龙之介正坐在病床上听中原中也的教训，难得看到他老老实实挨骂的模样，中岛敦躲在门后偷笑，不过最后还是被那两位耳朵灵敏的黑手党给发现了，像提小猫一样被中原中也提着衣领给提溜进了病房，又多说了芥川龙之介几句后，视线在中岛敦和芥川两人之间扫了扫，摇摇头走了。

        中原中也走了之后病房突然安静了下来，中岛敦挠挠后脑勺，有点尴尬地朝芥川打招呼，“好……好久不见啊。”

        芥川龙之介上下打量起中岛敦，最后视线定在中岛敦的脸上，冷哼一声，“也就一周。”

        一周？这么说，上周的那个就不是做梦了？他在出任务前，专门来找自己了？糟糕，装着幸福的瓶子快要溢出来了，中岛敦捂住嘴，害怕那句的喜欢会不受控制地跑出来。

        中岛敦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走到他床边，芥川龙之介还在输液，胸口贴着贴片，旁边的心电检测器上的图他也看不懂，但65应该是健康个的数据，肩上绑着绷带，其他地方也没有多余的伤了，看起来确实是小事。

        “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小失误而已。”

        芥川龙之介不会告诉中岛敦，他在做任务的时候着急了，他怕来不及赶在星期五之前回去，结果不小心被敌人抓到了破绽。肩膀不小心中了一枪，不是什么大碍，但是拦不住樋口一叶一定要送去医院，结果刚睡醒就被上司给骂了一顿，还被中岛敦给嘲笑了，现在他的心情不能更糟。

        中岛敦揽过芥川的后脑勺，抱住他。芥川的头贴在中岛敦柔软的腹部，温暖舒适，感觉到中岛敦的手在自己的头上抚摸，他也没反抗，默默地搂上了他的腰。

        “在和我决斗之前，你可不能先被别人给打败了。”
        “原话送给你。”

        中岛敦把芥川抱的更紧了一点，“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良久中岛敦才听到芥川回了一句，“嗯。”

        那天他们不止拥抱了五秒。那天也不是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