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命】冷淡02


  
    宋命站在房间外的阳台上，旁边的藤椅上一条皱巴巴的毯子躺在这里，上面满是灰尘。木纱门被风吹得吱呀一声，宋命回过头，身后是空荡荡的房间，还有一个老人。
    老人是这栋四层小楼的房东，房子租给六户人家，他自己住一楼，三楼就是王胜的房子。
“他是一个月前退的租，也没告诉我要去哪儿，呃……你要找他吗？”老人家问，宋命没说话。
“这些东西他也不要了，说留给我，我也不需要，您要是想要就拿去吧。”老人又说。
“不用拿走了，我要租房子。”宋命摇摇头，对着老人家极为温和地一笑。“就这间。”
“……行，你租多久？”末了老头子好奇地问，“能问一句，你们什么关系吗？我知道我这破房子可没那么吃香。”
宋命愣了愣，心里有几个答案呼啸而过，却又感觉什么也没有。
天色稍晚时，宋命回到自己位于城外山顶的庄园里，他不太来这里，忙于工作时他更多住在市中心的房产。进门的时候宋嫣从楼梯走下来，脚下柔软的地毯托着她的脚步，悄无声息。
“宋命。”
宋命看了她一眼，像往常那样对她微笑。
“人去楼空？”宋嫣站在台阶上，没有下来，俯视着他。“命中注定，你们不是同一类人，他独来独往，不会真正被驯服。”
“你的野心太明显，早该明白他不甘被利用，不要再查了，让他走吧。”宋嫣继续说，宋命却觉得好笑。
“也不会被你利用。”宋命声音温柔，“你帮他离开我，是不是？”
“是。”宋嫣望着宋命低垂的睫毛，大方地承认了。
“好。”宋命走上楼梯，没再说第二个字，错身上了楼。
宋命躺在柔软的床上，呼吸间都是高级香氛熏染出的香气，他的思绪却一头栽进了出租屋硬邦邦的床上，那张床上只有洗衣粉和肥皂味，王胜不喜欢沐浴露，床上都是他身上用过的香皂气味。宋命能在那张床上陷入深眠，王胜抱着他，头靠在他颈后，灼人的鼻息喷洒。
他可以就这样杀了我，我毫无防备。宋命忍不住想，可他就只是抱着我。宋命提不起劲，和王胜做爱是件很累的事，不是身体上的疲惫，王胜没有在床上折磨人的爱好。
但他仍然觉得累，在王胜吻他的时候觉得累，在王胜抚摸他的时候觉得累……
王胜吻他时好专心。他的眉毛微蹙，嘴唇含着宋命的，这双唇的主人滚烫的温度传过来，宋命不得不抗拒这种快把他烧起来的温度。这只是情欲的温度，宋命想。
情欲，第一次见面时，宋命就感觉到了。王胜似乎很抵触这种莫名其妙的燃烧，和他虚与委蛇，针锋相对，又暗流汹涌。
他和王胜在宋嫣的介绍下握手。
“这是我的未婚夫，王胜。”
双手只交握了一瞬间，宋命却觉得烫，他有些疑惑和吃惊，却滴水不漏地掩藏了表情。
后来在床上，这双手用力地抚摸过宋命的身体，宋命听到王胜粗重的喘息，放任欲望流淌，在浑浊的眼神和热腾腾的肉欲间难得放空了一回。他什么也不想，宋家，戴家，宋嫣，王胜，谁都不在他脑海里。
王胜射在他身上，沉重地趴在他旁边，手指无意识地撩动宋命的发丝，宋命却觉得他放空的表情下想了很多。情欲离去后一切也逐渐回到宋命身体里，将他空荡荡的肉体撑起来。
“戴家很危险，你必须离开这里。”宋命听到自己的声音，好沙哑。
“是吗，有那么厉害？”王胜半张脸埋在臂弯里。“你怕不怕？”
宋命愣了一下，他看向王胜的脸，想从他的表情找到蛛丝马迹，王胜面上只有慵懒。宋命脑海里想了很多可能，在种种博弈后，他还是选择了自己始终奉信的答案。
“不怕，我不曾害怕。”
王胜闭上眼睛，似乎睡着了，宋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但他确实不害怕，他的决心和野心，支撑着他的背脊。
从第一次以后，他再没在与王胜的交合中放空过自己，像一场战争，一场无言的对抗。他拒绝自己软弱空虚的身体。
他们在那间破旧的房子里度过了一段时间，王胜喜欢坐在阳台的藤椅上，那张年轻的脸在清晨的阳光下，线条明朗坚毅，宋命伸手描摹他浓密的眉毛，手感意外的柔软。
“一个合格的炮友，”宋嫣曾笑着对他说，“短信，地址，礼貌的请求，打一炮走人，不做多余的感情联系。”
说起来他们的关系真是非常不合格，纠缠过多。不过宋命从来不在那里过夜，只是偶尔会休息片刻，天亮前必定离开。说到底是段见不得光的关系，露水情缘。
对于王胜的离开，宋命其实有预感。
一个月前的最后一个晚上，进门前王胜刚洗完澡，似乎没料到他会来，又一个不合规矩的地方，不期而来。王胜看起来有些累，不知道刚从哪里回来，玄关的靴子上沾了很多泥巴。宋命对他偏着头笑了笑，王胜凑过去吻他的脸颊，说：“等一下。”
“好。”宋命脱掉外套，包里带了能让王胜安全出城的手续。他把公文包随手丢在沙发上，在床边斜依着，宋命伸手拧开床头的小灯时，王胜也从浴室里出来。
“怎么，很想我？”王胜没几分正经地压在他身上，坏笑着问他。宋命并不当真，他知道王胜只是习惯性调侃。
王胜这次很用力，宋命皱起眉头，双手撑在他肩头上，几乎是在推拒。
“有点疼，你稍微轻点。”宋命喘息着拍打他的背，王胜停了下来，嘶哑着声音说了句抱歉。
“你想弄死我还是想上我。”宋命咬住他的下唇，眯起眼笑出声。
“都想。”王胜低声在他耳边呢喃，送着胯又顶了进来。宋命听清了，同时又觉得他进的好深，深到他背脊发麻，情烧如酒。
做完这轮后，宋命在高潮中独自发抖，他皮肤潮红，咬着牙不知该怎么对抗这感觉。王胜早已经抽开身，只在他额头落下一吻聊以慰藉，就不再管他。他们躺在床两边，空气迅速冷却下来。
宋命把脸埋在被子里缓了缓，忽略身体里被打开过的痕迹，闭上眼睛，他想睡一会儿，不去想王胜抽身离开时自己一瞬间的惊讶和羞耻感。
过了好久，正迷糊着，身边的人又翻了身，温热的胸口贴在他身后，好像一个拥抱，却又不是。
宋命起身接电话时，王胜还在睡。等他说完回来，王胜已经醒了，就那样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今夜发呆时间总是很长。
“我喜欢这首歌。”宋命忍不住打断他的出神。
“什么？”王胜脸上有一瞬间迷茫。邻居放的老歌透过墙壁传来。
王胜在想这首歌的名字，宋命笑了笑，他其实也不知道歌的名字，只是随口说了一句。
“这么大声，待会儿又要吵起来。”，王胜突然坐起身来，低头对着宋命坏笑，宋命看着他夜色中的轮廓，心里皱起来，“不信我给你数，三、二、一……”
隔壁像和王胜约好了似的，果然吵起来。宋命情不自禁笑出声，他对着王胜笑，像被哄好的孩子，王胜挨他很近，鼻息里都是温热的肉体气味，淡淡的香皂味。
他们做了今夜第二次。第二次很温和，直到最后王胜咬住他的下巴，宋命忍着疼，生理性眼泪从眼角滑落，他知道王胜不想看他，不喜欢他的眼睛，像蛇一样。
“如果你哪天想通了，我的承诺始终有效。”宋命走前对王胜说出了这句话，这是他自发自愿的一句话，却又不是他最想说的一句。
他离开的时候抬头看向三楼的阳台，没有人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