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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警示 脱离原型
原型 黑塔利亚 aph ヘタリア 王耀 , 伊万布拉金斯基 , 本田菊 , 王濠镜 , 王嘉龙 , 林晓梅
标签 露中 , aph , 黑塔利亚 , ヘタリア , 王耀 , 伊万布拉金斯基 , 本田菊 , 王濠镜 , 王嘉龙 , 林晓梅
状态 连载中
文集 风声(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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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2-12 21:40
1937年十一月,中国,上海。
淞沪会战结束后,上海沦陷,一向繁华的上海滩因为轰炸而满目疮痍,空气中弥漫着大片的灰烬和淡淡的硝烟气味,灰白的世界中,一个穿着正红长衫,裹着御寒狐裘的年轻男子格格不入地哼唱着一段黄梅戏,走过大街小巷。
“我也曾赴过琼林宴,我也曾打马御街前,
人人夸我潘安貌,原来纱帽罩婵娟……”
年轻男子容貌俊秀,身材高挑秀雅,衣服上绣着雅致的海棠花纹,他的笑容颇有点风流少年的放荡不羁,柔和的眉下是一双含着温情的桃花眼,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
只听他打了个哈欠,自言自语道:“黄梅戏,没怎么唱过。倒是有趣得紧,新鲜。”
男子转了个弯,走到一条偏僻小巷的尽头,这是上海伶界联合会的小门,他拉起门环敲了几下,三重两轻。
门迅速地被从里面开了个小缝,年轻男子刚一进门,就听见里面人低声道:“棠老板,到手了吗?”
“怎么,怀疑我的办事能力?”惊棠微微挑眉,从狐裘下取出一个用红布包着的,还有些余温的瓦罐,放在了里屋的桌子上。
两个地下党行动组的成员围了上来,众目睽睽之下,惊棠解开包裹,顿时,一股浓郁的鸡汤香味弥漫在屋子里,在座的人除了惊棠都咽了咽口水。
“——金陵菜馆的鸡汤,就是香!这种战乱的时候那老板还给你炖了一盅,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哎,真是便宜了今天新来的那小子。”
惊棠得意地眯起了眼睛,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你们棠老板可是穿越了大半个上海滩,用两张我明天的戏的门票换的。”
“棠老板,明天您还去唱啊?”一个代号叫栀子的年轻地下党员把鸡汤端进厨房,放在锅里用小火煨着,“金城戏院还开着门吗?明天万一有轰炸怎么办呀?”
“这你就不懂了,但凡是棠老板唱戏的日子,都不会有轰炸,因为——”另一个叫墨竹的地下党笑嘻嘻地冲惊棠眨眨眼:“小日本也喜欢蹲在墙角听咱们棠老板的戏!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艺术无国界!咱们棠老板可是名震上海滩的名角儿,哎,棠老板,今天您心情好,来一段给兄弟们听听?”
“就你懂的多!”惊棠白了墨竹一眼,好整以暇地坐下呷了口茶,语气却中是掩藏不住的得意,“登徒子,想白听我的戏啊?抢票去!不过今天新同志来了,我晚上便破个例,怎么样?”
两人嘻嘻哈哈地打闹着,栀子无奈地从厨房里掀开帘子出来,对墨竹和惊棠说:“没正形。棠老板,你就陪着墨竹大哥闹吧!一会儿新同志来了,我看你怎么在他面前装正经!”
惊棠这才收敛了神色,轻咳了一声道:“新来的叫什么来着?”
“麻雀。听说还是上峰的养子呢!”墨竹接话道。
“呦,还是关系户。”惊棠唇角微勾,好像又想到什么似的问栀子道:“既然是上峰那老狐狸的宝贝儿子,怎么会被派到这么不安稳的上海来呢?一不小心那可就是没命了呀。”
“谁知道呢?”栀子从柜子里掏出一副碗筷放在了桌子上,闷闷地说:“好歹没被派到南京去,相比咱们这儿,南京或许还更凶险一些。”
三个人都不说话了,上海沦陷后,南京就岌岌可危了,国民政府破釜沉舟,把从南京出来的路全都封死了,万一南京也战败了会是什么后果?惊棠不敢想。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三重两轻,惊棠三人对视了一眼,栀子跑出去开门,带回来一个穿着破旧长衫,被冻的鼻尖通红的年轻人。
“同,同志们好……阿嚏!”年轻人打了个喷嚏,惊棠嫌恶地眯了眯眼睛,把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
“你就是麻雀?这大冷天怎么穿这么薄啊?你这样很容易被人注意到。”墨竹把手炉塞在了麻雀手里,栀子进厨房给人舀了碗热鸡汤,只见麻雀也顾不得烫,端起来一饮而尽,缓了一口气才说:“本来我穿了棉袄的,路上碰到一个小姑娘穿的单薄,我就把棉袄给她了……”
惊棠眨眨眼,把自己身上的解下来狐裘盖在了麻雀身上,轻笑着说:“你这关系户,原来还是个热心肠。”
“谢谢同志……等等!您莫非就是——”麻雀的裹着狐裘,眼神“唰”地一下亮了起来,他望着坐在自己身边,单手支着下巴笑吟吟望着自己的惊棠,话都说不利索了。
“棠老板!”
墨竹得意地在栀子耳边低声说:“看吧,这家伙和我当初进行动组的时候一模一样!”
栀子也深以为然,小声补充道:“麻雀比咱俩那个时候看起来还要激动些。”
墨竹和栀子离麻雀站得老远,可麻雀却像是听到了二人的窃窃私语一般,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对二人的方向说:“我,我可喜欢棠老板的戏了,刚才棠老板还亲手给我披了衣服,一时激动失了态,棠老板,二位同志,您几位多多包涵一下我这个没见识的哈。”
这下轮到墨竹和栀子不好意思了,没想到麻雀的耳朵那么好使,议论人的话被人家正主听到了,于是栀子捏了捏衣角,略带尴尬地说:“麻雀同志,厨房里锅还烧着,我去看一眼。”
“我也去!”墨竹连忙跟在栀子后面去了厨房,这下外屋就剩下麻雀和惊棠两人,惊棠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看着麻雀,麻雀的脸涨的通红,身上的狐裘似乎有千斤重般压得他呼吸急促,于是麻雀又把狐裘披回在了惊棠肩上,低声道:“天气冷,棠老板可别得了风寒,哑了嗓子。”
惊棠也不推辞,挑眉道:“叽叽喳喳的小麻雀,看来你耳朵还挺好使。最喜欢我的哪出戏呀?”
“《穆桂英挂帅》。”麻雀羞赫地挠了挠头,说:“是啊,这会儿另外两个同志在厨房里正在讨论我的来历呢。”
惊棠侧耳听了一会儿,却没听到半分动静,看来这上峰的养子属实不简单。
“那个大大咧咧特别爱笑的是墨竹,文静内敛的是栀子。”惊棠打了个哈欠,对麻雀调笑道:“上海滩现在可不安生,明天你跟我走一趟,下榻在六国饭店的杜月笙先生要见我,过几天他就要迁居香港了,想听我唱最后一出戏。当然,也是为了带你这只乡下来的小麻雀见见世面。”
“哦哦,那棠老板,咱们要去六国饭店吗?”
“当然不用,去全是青帮粗人的六国饭店做什么?明天去金城戏院,杜先生在天字号包厢等我,我的演出可不能停,不然小日本又要轰炸了。”
麻雀默默应下,他天生听力极好,此刻和自己的偶像坐的这么近,让麻雀觉得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四人吃过了晚饭,惊棠从樟木箱子里取出自己唱穆桂英时穿的蟒袍,兴致勃勃地给三人唱了几段,直到换衣服下来的时候惊棠才发现蟒袍袖口那里破了个洞,心疼之余,一边的麻雀自告奋勇说能补惊棠的戏服,让三人先去睡,他很快就能补完。
惊棠打了个哈欠,也就把自己心尖上的蟒袍托付给了麻雀,第二天起来一看,蟒袍被补的如同新衣一般,就连抽丝的地方也被顺好了丝线。
惊棠这时候才觉得,这叽叽喳喳的小麻雀还是个能静下心来做针线活的“贤妻良母”。
一大早,惊棠带着打扮成小厮模样的麻雀坐着黄包车,来到了金城戏院,戏还没开场,门口就已经聚集了不少民众,这些都是赶着来听惊棠唱戏的贫民百姓,惊棠下了黄包车,脸上带着温柔和煦的笑,没有了半分昨日调笑麻雀时的浪荡不羁,他和围上来的戏迷票友们一一握手问候,仿佛他们是久别重逢的故友一般。
麻雀跟在惊棠身后,看着惊棠伸出白皙如玉葱般的手紧紧握住了一位老人皴裂黝黑的手,柔声问候着:“老人家,大冷天辛苦您跑一趟来听小生的戏,小生不胜感激。”
“小妹妹,快进去吧,外面风大,不要着凉。”
把听众们一一送进戏院,惊棠才带着麻雀最后进去,然后直接去了后台化妆,惊棠的徒弟们在后台井然有序地忙碌着,准备着茶点,这是惊棠的吩咐,一定保证每一位观众手上都有热茶和吃食。
麻雀悄悄拉开帘子往头号包厢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一位穿着长衫、一副书生模样的先生坐在正中,身后站着黑压压一圈人护卫着他,想必这位就是名震上海的杜月笙先生了。
让麻雀感到奇怪的是,杜月笙身边还坐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那人容貌俊美,戴着一副文雅的四角眼镜,杜月笙跟他说话的时候表情十分柔和,麻雀猜测这人应该是杜月笙的亲信,因为整个包厢只有他们两人坐着,其他人都是站在后面的。
“那是杜月笙先生最器重的义子,王濠镜。”不知何时,惊棠出现在麻雀身边,在人耳边轻笑着说,麻雀被吓得一激灵,回头看着惊棠惊为天人的花旦扮相,脸色又不由自主地涨红了。
“棠,棠老板……”
惊棠翻了个白眼,满头珠翠在昏黄的灯光下熠熠生辉,他抚了抚自己簪着珠花的鬓头,轻声道:“等杜月笙先生一走,这上海滩就是那王濠镜的天下了,虽然我没和青帮打过交道,但是这个王濠镜,已经算得上是青帮和黑道里我们可以最信任的人了。他绝对不会跟张啸林那混蛋一样投靠日本人的——除了向日葵,我还真没见过像张啸林那般亲日的人或东西。”
惊棠仰头望着包厢中和杜月笙谈笑风生的王濠镜,他太清楚这个人的底细了。
王濠镜今年二十四岁,他十四岁起就跟在杜月笙的青帮门下,排在“觉”字辈,因为他背景神秘,秉性倔强,做事果敢,嫉恶如仇,便有传言他是“杀手之王”王亚樵的私生子。
1929年,杜月笙先生创办了中汇银行,开始涉足上海金融业,人们发现他身边常常跟着一个清秀的少年为他处理青帮的各种事宜,从此,十六岁的王濠镜在杜月笙的扶持下逐渐走上上海滩这个鱼龙混杂的大舞台。两年后,年仅十八岁的王濠镜已经成了青帮中拥有极重话语权的人,同年,他成为了杜月笙的义子,接管的权利和产业也越来越多。
1933年,王濠镜二十岁,精于算计的他以一己之力挣得了六国饭店管理权,成为各个租界在上海势力中的核心人物。后来,乐善好施的王濠镜借六国饭店给无数上海贫苦人民提供了许多工作岗位,也救济了无数流浪孩童,是人们公认的“爱国资本家”。
“行了,小麻雀,别在这儿发呆了,在后台老老实实等我回来。”惊棠回过神来,拽着麻雀把人摁在板凳上,然后扬长而去。
今天惊棠唱的是《生死恨》,大幕缓缓拉开,台上的惊棠唱着独角戏,他的一悲一喜一抖袖紧紧牵动着麻雀的心,惊棠扮演的韩玉娘那般叫人惊艳,又那般叫人心疼,他仿佛就是那韩玉娘,婉转的唱词中字字泣血,控诉着国破家亡、被迫为奴的悲苦:
“说什么花好月圆人亦寿,
山河万里几多愁?
胡儿铁骑豺狼寇,
他那里饮马黄河血染流。
尝胆卧薪全忍受,
从来强项不低头。
思悠悠来恨悠悠,
故国月明在哪一州?”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麻雀跟着观众席的百姓们一起热烈地鼓着掌,惊棠唱得太有感染力了,就连包厢里的杜月笙先生都轻轻拭了拭眼角,一直到了晌午,惊棠才谢了幕,然后回到后台卸妆。
麻雀给惊棠端了一盏菊花茶,惊棠也不客气,接过来一饮而尽,麻雀痴痴的望着镜中的“韩玉娘”一点点抹下油彩,那双独属于惊棠的多情的桃花眼瞥了他一眼,还没有卸下口脂的红唇微微一勾,声音清冷道:“小麻雀,你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麻雀连忙低下头,连声道歉:“对不起棠老板,您还要茶水吗?我再去给您倒一盏。”
“不必,你觉得我今天唱得怎么样?”
“珠圆玉润,余音绕梁。”
惊棠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低眉顺眼的麻雀,纳罕道:“我记得你是没上过学的,能从你嘴里蹦出这样的词,也不错了。”
麻雀咬了咬嘴唇,不好意思地说:“我干爹教我识过一些字,让棠老板您见笑了。”
“说起来那老狐狸,今天来见杜月笙先生也是他给咱们牵线搭桥……这是咱们计划中的一部分。”惊棠在屏风后面一边换衣服一边对屏风外的麻雀说,“要我觉得,杜月笙先生明天就走了,上海滩就落在王濠镜手里了,见杜先生能干什么呢?想必是李知书那老狐狸想让我在王濠镜面前刷刷脸罢了。”
麻雀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计划?什么计划?”
惊棠换了一身蓝底绣海棠花的长衫出来,轻佻地用折扇挑了一下麻雀的下巴,那双含着笑意的桃花眼闪过一丝精光。
“怎么,你干爹去香港之前没告诉你呀?”
“没有……干爹走的很急,只是说去香港见两位故人,让我好好在上海干活。”麻雀满怀期待地看着惊棠,这可是他进行动组的第一个任务。
“那你以后就知道了。”惊棠故作神秘地眨眨眼。
“哦。”麻雀泄了气,但还是乐颠颠地跟在惊棠身后上了天字号包厢。
天字号包厢里的人比一开始还多了些,惊棠认出来有几个是洪门的人,或许是听说杜月笙先生明天要离开上海,特意过来说说场面话,为杜先生饯行的。
惊棠迟疑了一下,还是把麻雀留在房门外,独自进了包厢,他刚一进门,就察觉到屋里的视线都落在了自己身上,惊棠面色如常,施施然对着杜月笙行了个礼,轻声道:“小生见过杜先生。”
杜月笙点了点头,示意其他人都出去,转而又对王濠镜说:“濠镜,你先回六国饭店吧。我走以后上海滩的青帮必定要乱,你虽然掌权早,但是也要赶紧站稳脚跟。阿争,阿荣,护着你们老板回去。”
“义父放心。”王濠镜微微颔首,平静地站起身和惊棠擦肩而过,目不斜视地离开了包厢。
包厢内只剩下了惊棠和杜月笙两人,杜月笙的指节轻轻敲了敲椅背,缓缓开口道:“棠老板隐藏的可真深啊,直到几天前我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我就单刀直入地直接说了:李知书给你的这个任务凶险的紧,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惊棠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
杜月笙看了惊棠一会儿,才开口道:“真是可惜了你这副好嗓子了。”
“除了我的戏,我想为我的人民留下更多。”
杜月笙瞥了惊棠一眼,这位在上海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掌权者身上带着强大的威压,压的惊棠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知道李知书想干什么,他就是个疯子,这就是我让濠镜先回六国饭店的原因。我走以后,濠镜就代表着上海滩的一种秩序,那么多民众都依仗着他,不管你们要做什么,都不许把我的义子牵扯进来,我讲明白了吗?”
“是。”
“听说李知书现在也在香港,等明天我去了香港后会当面警告那老狐狸,不许算计我的义子。”杜月笙垂下眸子,揉了揉眉心,神色微微有些烦躁,惊棠暗暗腹诽,也就自家上峰能把这书生一样的杜先生气得变了脸。
但是那计划关王濠镜什么事呢?李知书什么时候盯上王濠镜的呢?莫非他想把王濠镜也拉入地下党?这不现实啊。
惊棠也不清楚这计划的全貌,他只是听李知书的命令办事,李知书说,等时机到了,他会让人把计划的内容对惊棠和盘托出。
但是,他让惊棠提前做好随时牺牲自己的觉悟。
杜月笙拂袖而去,惊棠深吸了一口气,走出包厢看着沉默着的麻雀说:“小麻雀,听全了吗?”
“一字不落。”麻雀垂下眸子,闷闷地问:“棠老板,我干爹给您的任务很危险吗?”
惊棠挑了挑眉,用指尖戳了戳麻雀的眉心,语气故作欢快地说:“小麻雀,不该问的别问。走,回家。栀子今天最好炒了新的菜式当晚饭。”
麻雀听话地闭上了嘴,日子就这么提心吊胆地过着,时间到了1939年八月,这一年多偶尔出任务也是惊棠三人打头阵,麻雀在一边靠着他的一双好耳朵望风,不是惊棠不想让麻雀跟着一起上,而是麻雀实在是太胆小了,目标一有点风吹草低就吓得瑟瑟发抖,麻雀的耳朵如果被枪声震到还会引起因耳鸣产生的晕眩,这让脾气暴躁的墨竹气得大骂麻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够了!墨竹,说话注意点。”惊棠不耐烦地用打开扇子扇着风,“要不是靠着麻雀那双耳朵回声定位,咱们摸清目标的地形图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墨竹气鼓鼓地说:“棠老板,你就偏袒麻雀吧!除了叽叽喳喳地跟在你身边添乱,他什么都做不好!外面树上的麻雀还知道往目标脸上拉一泡鸟屎呢!”
“墨竹,棠老板,你们俩别吵了。”栀子揉了揉眉心,无奈地说,“伊万•布拉金斯基人已经到上海了,没过几天他就要走马上任了,到时候有咱们对付的!为了麻雀的安全着想,他不能跟着咱们一起出任务了,棠老板,你给上峰发电报,把他调到情报组吧,行动组有咱们三个就行了,别浪费了麻雀的一双好耳朵。”
麻雀一直默默低着头,年幼时,他的父母在他眼前被日本人打死在枪下,从此他就变得特别胆小。麻雀咬了咬牙,刚想举手却被惊棠拍了拍肩膀。
“我相信他。”惊棠斩钉截铁地说,“麻雀确实是胆子小,但他是李知书一手带出来的人,他的性格不可能是懦弱的,麻雀,你若是想留在行动组就留下来,你是我手底下的人,有我护着你,你不会有事的。”
麻雀定定地望着惊棠,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悲伤。
“棠老板,我……我想去情报组。”麻雀的声音越来越低,但却异常平静,“栀子说得对,我应该去情报组做侦听工作,术业有专攻嘛。”
惊棠沉默了,良久,才叹息道:“小麻雀,我从没觉得你拖了我的后腿。”
“我知道……”
“那我去给上峰传信了。”墨竹冷着脸,二话不说地转身离开了,栀子去厨房准备晚饭,惊棠叹了口气,从墨竹的抽屉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正要点上,却被麻雀一把夺过了火柴。
“棠老板,您不能抽烟……仔细您的嗓子。”
惊棠迟疑了一下,还是又划了一根火柴把烟点上了,这回麻雀没有拦着,惊棠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烟雾道:“情报组别的据点都安排满了,你有什么想做的工作吗?”
麻雀想了想,眸子一亮,回答道:“我想开个成衣店,毕竟除了耳朵,我也就这双手有点用了。”
惊棠想起来自己那身穆桂英的戏服就是麻雀补好的,便点了点头,笑着说:“也行,我托人在南京路给你盘个铺子下来,那里人多,不光生意好,或许还能听到不少情报。”
麻雀应了一声,这时,他听到墨竹在里屋用刚好能被他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明天我和栀子有新的任务,你明天就去情报组报到。”
墨竹知道麻雀耳朵好,这是故意用只能让麻雀听到的音量说给他听的。
“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跟你说了。”惊棠的声音把麻雀的思绪拉了回来,“明天我就要跟着戏班子全国巡演了,大概明年元旦后回来。小麻雀,可不要想我呀。”
“啊,棠老板,你要走这么长时间啊。”麻雀微微一怔。
“借着全国巡演的由头去各地出差执行任务罢了,不必担心我,你棠老板的本事你还不清楚吗?”惊棠笑眯眯地把指间自己吸过的烟塞到了麻雀嘴中,看着麻雀被呛得连声咳嗽的样子,惊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说起来,你去了情报组也好,以后不用跟着我出生入死了,小麻雀,你放心,元旦后我肯定会回来的。等我回来,让你也坐一回天字号包厢看我的戏,如何?”
“哇,棠老板,一言为定!”麻雀眼睛都亮了,眉眼弯弯地望着惊棠,一下子望进了人心里去,“您放心,我肯定平平安安活到元旦后,等您回来请我听戏!”
……
“什么一言为定,小麻雀,你这张嘴什么时候也会骗人了?”
惊棠摸着膝上那件被麻雀缝补过的戏服,悲哀地闭上了眼睛。
“我走后第二天,墨竹和栀子就被抓了,我回来前三天,你也死了……小麻雀,你们三个独留我一个人在人世间觉得很有意思,是吗?”
他说过,麻雀确实胆小,却不懦弱,没想到一语成谶。
“你说你要平平安安活到元旦后等我回来,可是你们三个人呢?咱们的家呢?你跟着那王耀去出什么头?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我会千里迢迢赶回来护着你吗?”
“我倒要看看,风声计划更迭的执行人、那个让麻雀搭上一条命的王耀,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蟒袍有些地方又破开了,惊棠翻出针线,一向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他笨拙地想把破洞缝起来,却不小心扎破了自己的手指。
若是麻雀还在,他肯定会大呼小叫地为自己的手指包扎,然后一边和自己叽叽喳喳地唠着嗑,手指翻飞一针一线仔细地缝补好这件蟒袍。
望着指尖鲜红的血珠,惊棠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放下蟒袍,不自觉地又唱起麻雀最喜欢的《穆桂英挂帅》:
猛听得金鼓响画角声震,
唤起我破天门壮志凌云!
想当年,桃花马上威风凛凛,敌血飞溅石榴裙。
有生之日责当尽,寸土怎能够属于他人?
番王小丑何足论?我一剑能挡百万的兵!
直到这时,惊棠才突然发现,麻雀本就是自由的鸟儿,他的归宿,是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