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克在这一刻才觉得自己已经需要被划分在老年人的行列了。他之前一直觉得身体还硬朗和继续坚持在警探工作上的自己应该被称为壮年。而现在，他心情复杂的看着自己从康纳刚换下的，校服裤子的口袋里翻出的写着“我喜欢你”的皱巴巴的纸条，深深的吸了几口气，他觉得自己嗅到了青春的气息。

  这种复杂的心情让他的思维分裂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喊叫着“这小子竟然早恋还不告诉我”，另一部分则老汉落泪的表示“这小子原来在学校挺有魅力的嘛”。他还一直担心康纳和别的孩子比起来过于乖巧，并且略有些成熟，可能会因此与其他孩子格格不入，拿着这张纸条的汉克觉得自己可能杞人忧天了。

  他想着这件事，不由得发了一会儿呆，直到康纳“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出现在了汉克身后。汉克转过头去看他，发现他已经穿着睡衣准备上床睡觉了。

  “我准备去睡觉了，汉克。”康纳原本只是想和汉克道个晚安，却眼尖的发现汉克手里的那张皱皱的纸条，他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不自在，身体也不正常的抖动了一下。汉克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觉得有些好笑，他故意板起脸看着康纳，向他挥了挥手上的纸条，一副等着他解释的样子。

  “那是学校里的游戏，他们拿我做赌注，输了的人需要给我写一张表白纸条。”康纳读出了汉克的意思，他开口解释道，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语气变的非常官方，每次他用这种语气说话，汉克就知道他有了什么想要瞒着自己的事情。信你的鬼话，他想，不过他决定不拆穿他。

  “是吗，那就好，你可不要学外面的那些混小子。”汉克回复他，随意的将纸条揉起来丢到垃圾桶里，他注意到康纳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颗纸条球，直到它滚落到其他垃圾里不见踪影，汉克开始觉得有趣了。

  他伸出手拍了拍康纳的肩，示意康纳将精神集中到自己身上，“嘿，小子，要是真有喜欢的姑娘，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好的，汉克。”康纳一眼一板的回复他，然后转身走向楼梯，像是逃跑一般，他爬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向汉克道晚安，康纳转过头去看汉克，却发现汉克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了，他只好作罢。


  第二天汉克执意要送康纳去学校，在这之前，应康纳的要求，他每天都自己坐校车上学放学，从来不让汉克费心。但这次，汉克实在好奇是谁给了康纳那张纸条，他总得看看喜欢自己儿子的是什么样的姑娘，好为康纳把把关。他其实并不反对早恋，汉克自己就曾经是早恋大军里的一员，这个时期的男孩们女孩们总是容易被对方吸引，他都懂的，谁没有过青春呢？

  康纳面带疑惑的坐在副驾驶上，汉克给他的解释是想体验一下送儿子去学校的感觉，毕竟他从来没有体验过。而康纳对此抱有很大的疑问，他总觉得汉克今天的可疑行为是和昨天他发现的那张纸条有关，但他没有办法阻止汉克，只能乖乖的坐上汉克那辆有些破旧的轿车，伴随着车厢里的摇滚乐一路到了学校。

  康纳到达学校后表现的一切正常，他拿书包，下车，关门，和汉克说再见一气呵成，走进校门的时候也是孤身一人，没有女孩在校门口等他，也没有女孩陪同他一起进校园，甚至都没有女孩和他打招呼。这简直不可思议！汉克撑着方向盘观察康纳直到看不见那个小小的背影，这才关上车窗，他不禁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疑惑，难道康纳说的是真的？那真的只是一个玩笑？但根据他多年的警探工作经验和对康纳的了解来判断：绝不可能。康纳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汉克发动车子离开，他决定再观察一段时间。

  如果汉克跟着康纳进入学校，那他可能会确定他的想法，康纳真的有事瞒着他。他刚在自己的储物柜里放好了自己的书包，抱着需要用的课本一转过身，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那是一个异色瞳孔的男孩，和康纳差不多高，但比一般的男孩黑上不少，他的脸颊贴着一块创可贴，鼻子上还有一道浅浅的伤痕。

  “嗨，康纳。”他向康纳打招呼，并没有因为被撞到而生气，听语气反而有些高兴。不知道他在康纳后面站了多久，可能他一看到康纳就立马走过来了。

  “马库斯。”康纳毫无波澜的礼貌的回应他，他上下看了马库斯一遍，又接着开口，语气认真但疏离，甚至让人觉得他在故意挑衅，“请不要突然出现在别人的背后，这样有些危险。”

被叫做马库斯的男孩旁边还有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听了康纳的话，女孩看了看康纳，又看了看马库斯，表情变得有些气愤，显然对康纳的态度有些误会，她刚想开口说话，就被另外两个男孩拉住了。

  “抱歉，我只是想问问，你看了昨天我给你的纸条了吗？”马库斯开口，一副想和康纳聊天的样子，他没有在意康纳对他的态度，虽然马库斯总是皱着眉，看起来很凶的样子，但实际上，和马库斯接触过的孩子都觉得马库斯其实是一个十分温和的人。

  康纳的表情则在提到那张纸条以后变的微妙了起来，他僵硬的后退了一步，脚跟“嘭”的撞在了储物柜上，感觉到无路可退，才开口道，“没有。我把它扔掉了。”他的语气也十分僵硬，像是要掩饰什么似的。

  一阵尴尬在他们之间蔓延开来，马库斯旁边的女孩看上去是想冲上来对着康纳的脸来一拳。而马库斯得到了康纳的回答，却依然执着的盯着他的脸，这让康纳越来越不自在，他不想和马库斯对视，也不想和已经生气了的诺丝有任何交流，只能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周围虽然很吵闹，但是康纳却像丧失了听觉，耳边只有自己如鼓的心跳。

  “还有两分钟就要上课了。”他生硬的转移话题，然后绕过马库斯他们快速的走开了，没有给他们任何挽留的机会，留下四个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我从来不知道他竟然这么混蛋！”女孩的愤怒的声音穿过人群落在康纳的耳朵里，刺的他脚步一顿，但他马上调整好自己的心情，抱紧课本走进了教室。


  汉克发现今天康纳的情绪有些低落，虽然他努力想隐瞒，但是他从进家门开始就散发着沮丧的味道，直觉告诉汉克，康纳变成这样和那个给他纸条的人有关。难不成真的是恶作剧，而这个小子想多了？汉克想，在那一瞬间一股愤怒的情绪从他的心底涌了上来，他的康纳如此优秀，不应该被玩笑对待！

  “下午好，汉克。”他看着康纳努力调整情绪来让自己看不出端倪，那些愤怒渐渐转变成了心疼。

  康纳的确乖巧过头了，他从来不给汉克惹什么麻烦，真正要说起来，那就是他过于认真，经常让汉克都受不了，他以前还抱怨过康纳的表现完全不像一个小孩子，而现在，他终于有了孩子应该有烦恼，这却让汉克希望他还是保持那种“烦人的小鬼”的身份，而不是现在这个“沮丧的小鬼”。

  “你看起来不太高兴，学校发生了什么？介意和我说说吗？”汉克坐在沙发上向他招了招手，然后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来，准备开导开导他。康纳犹豫了一下，走过来将自己的书包规整的放在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随后坐到了汉克身边。

  汉克露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认为我好像做错了一件事。”康纳坐在汉克旁边发了会儿呆，他低着头思考了一会儿，无意识的轻微晃动着他的双腿，汉克耐心的等了他一会儿，康纳才开口说到。然而，他也就说了这一句，就抬头眼巴巴的看着汉克。

  汉克被他盯的心软，说真的，康纳几乎不会露出这样迷茫的表情。虽然他没有问出来，但是汉克知道这是康纳在向他求助，他抬手揉了揉康纳的脑袋，一边组织语言，一边在心里痛骂那个让康纳烦恼的姑娘。

  “这没什么。”他说，“只要这个错误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你就还有机会去弥补。”在他说完这番话后，他以为男孩会继续跟他说下去，倒倒苦水什么的，但是男孩只是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谢谢你，汉克。”他跳下沙发，拿过自己的书包，真诚的向汉克道了谢，就转身走上了楼梯，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去完成作业了。汉克愣愣的看着康纳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不由得露出一个苦笑，康纳不愿意说，他也不能逼着康纳说出所有的事情，只能慢慢等待康纳想要主动和他聊聊的那天了，他觉得康纳应该会想和他聊聊的。




  马库斯得知康纳想要单独找他谈话的时候，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毕竟前几天康纳看到他就和大多数同学看到他们那个凶巴巴的世界历史课老师的反应一样——想要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在那个令人尴尬的早晨以后，这几天里他和康纳之间的距离总是被康纳单方面保持在10米以上。

  他出了教学楼的后门，远远的就看到了学校运动场旁最大的那棵树下的康纳。他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宁，将双手背在身后，用左脚尖蹭着地上的草皮，时不时抬头看看运动场上正在训练的橄榄球队。马库斯都快走到康纳的面前了，他才发现他。

  康纳的身体在马库斯靠近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硬了起来，马库斯看着他故作镇定的样子，好奇康纳到底想跟他说什么，他还没站稳，康纳就快速的开口了，“抱歉……我那天太没有礼貌了。”

  只是为了道歉吗，马库斯想，他有些失落，但还是爽快的开口，“没关系的，可能是我吓到你了。你不必为此道歉。”

  说完这句话，康纳也只是对他点了点头，两人之间陷入了没有其他话讲的状态，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远处的橄榄球队不断地传来老师的哨声和拉拉队加油的声音，使人有些心烦意乱的。马库斯想开口问问康纳是否还有别的事情要说，却突然看见康纳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我还要为我撒的慌道歉，”康纳说，他抬起头看了马库斯一眼，又迅速的将眼神移开了，“那张纸条我看了，但，它被我的父亲发现了，他将他扔掉了……这几天我一直在想着写一篇正式的回复给你，但是我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措辞，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时间……”

  这下马库斯全部明白了。他不知道康纳在紧张的时候会这么多话，情绪也会变的有些激动。一丝希望沿着他的心脏慢慢爬了上来，能不能将这种反应看成康纳也喜欢他呢？马库斯想，他看着康纳躲躲闪闪的把他的目光投向除自己脸以外的所有地方，忍不住伸出双手固定住他的脑袋，强迫康纳看着自己。

  “现在就是个合适的时间，康纳。”他说。

  “哦。”马库斯看着康纳呆滞的眨了眨眼，然后又眨了眨，“可是我的回复信还没有……”他突然截住了所有话头，因为马库斯的眼睛里明明白白的写着“现在”这个词。他那双漂亮的异色眼睛好像有魔力，诱使康纳将自己的答案和盘托出。

  “我……答应你。”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康纳书包里的写着长篇大论的信纸失去了它们的作用，他遵从自己内心的声音给予了马库斯他所期望的答案。

  那丝已经涌到马库斯咽喉部位的希望突然变成了一大股喜悦，他再一次的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但看着康纳的近在咫尺的脸，他也不想去思考太多。面对自己喜欢的人，谁都没有心情去想太多东西的。

  康纳看见马库斯那双有魔力异色双眼在一瞬间浸满了笑意，像是星星碎成粉末洒在了他的眼里，整个眼睛都闪烁着亮眼的光芒。

  “那我可以吻你吗，康纳？”马库斯捧着他的脸询问他新晋的男朋友。他在卡尔的书房看过很多书，其中有许多是描写爱情的，有些文字对他来说太过深奥，但是亲吻是爱的体现这件事却被他深深的记住了，在他捧着康纳的脸的时候，这个念头就从他的记忆里蹦跳出来，在他耳边低声建议着，于是马库斯从善如流。

  被捧着脸的男孩已经完全被马库斯的双眼迷住了，他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随后闭上了眼睛。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打在他的脸上，留下斑斑驳驳的阴影，气氛正好。

  但马库斯的吻最终也只落在了他的唇角。打断他们的是不远处传来的，几个人起哄的声音。



  康纳恢复了正常，经过汉克这几天的观察，他得出了结论。但这偏偏是不正常的，通过康纳的说法，如果错误没有被纠正，那康纳应该会持续烦恼；如果错误被纠正了，康纳怎么看起来没有表露出一点点开心的情绪？汉克简直要怀疑自己这么多年的警探生涯是不是白做了，还是说康纳掩藏的太好，连他都无法发现一丝一毫？

  他决定找个借口再送康纳去一次学校。汉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康纳的感情这样关注，甚至都成为了那种他以前最不喜欢的那种总是插手孩子感情的父母。但他说服自己，这是为了康纳好，要不然他才不会管他。

  然而得知这个消息的康纳义正言辞的拒绝了，理由是汉克最近在跟进一个重要的案子，现在正是紧要关头，相比起送康纳去学校，跟进案子显然更重要。这理由冠冕堂皇的让汉克无法反驳，怎么听怎么不对劲，但是局长的电话已经让他一个头两个大了，对于这件事他也没再坚持。

  总是有机会的，汉克继续安慰自己。

  

  然而汉克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

  由于工作原因，汉克几乎忘记了自己想要探究“喜欢康纳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这件事，他忙的像一只陀螺，有时候甚至回不了家。所以当康纳告诉他，自己加入了班级足球队的时候，汉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足球队？”他又询问了一遍，同时思考自己应该还没老到听不清别人说的单词的地步。

  康纳倒是十分平静，他好像猜到了汉克的反应，在汉克露出吃惊表情重复问题的时候开口解释道，“他们足球队的成员不太够，我只是帮助他们凑够人数。但是即使是替补，我也要参加训练。”

  “也就是说你终于脱离了‘回家社’？”汉克缓过神来了，他还比较乐于看到康纳交更多的朋友和参加更多的活动，而不是早早的回家，在空荡荡的房子里等待自己从工作中脱出身来。他一直为自己的工作原因经常顾不上康纳而感到愧疚，虽然康纳表示理解，但他依然觉得对不起男孩。加入足球队对双方来说无疑都是好事，汉克欣然同意。

  不过事情要是真的如汉克所想就皆大欢喜了。

  康纳原本对足球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同意加入足球队的根本原因是马库斯。当然是马库斯，两个人在那次大树事件以后就开始形影不离了，就连诺丝都没料到他们的感情能发展的如此迅速。她之前对康纳有些偏见，但现在她已经完全能接受他了。

  他们两就像两块高温下的巧克力，有些黏黏糊糊的，但是相信她，他们其实很努力的不去打扰别人了。况且康纳是学校里出了名的好学生，他们的小团体因为他的加入，连带着她和塞门乔许的成绩都提升不少。这间接的导致她父母和她关系的进一步提升——她的零花钱可涨了不少，于是她就不介意他们两个都有不经意的说过类似“学校时间总是太短”这样的话，甚至还好心的提出让康纳加入足球队这个方法，这样就能和同样在足球队的马库斯有更多接触时间。

  男孩们的心思真的很好猜。

  如果不是中途出现了他们没法预料的事情，汉克也不会发现康纳加入足球队只是为了和马库斯谈恋爱打的幌子。

  起因是康纳在某天训练的过程中不小心摔伤了腿，他被安置在了医疗室里，马库斯和诺丝陪着他。他们并不知道训练的老师联系了汉克，也不知道汉克接到消息就立马从警局赶了过来。

  等他们处理好康纳的伤口，已经过了一段时间。马库斯走过去轻轻地坐在了他的旁边，平时就皱起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仿佛摔伤的不是康纳而是他自己，他把右手放在了康纳的左手上，看着那块已经被简易包扎过的伤口上的纱布，心里倒宁愿受伤的是自己。

  “或许让你加入足球队是个错误。”他开口，语气里满是对康纳的心疼和对自己的懊恼。

  “这只是小小的擦伤，马库斯。不用太担心。”康纳安慰他，他将自己的左手翻过来，和马库斯十指相握。马库斯转过头来看他，康纳就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他的脸上有几道脏兮兮的灰尘的痕迹，原比较白的皮肤也因为这段时间的室外运动晒黑了些。马库斯想伸手给他擦擦，但想到自己的手好像也不是特别干净，就作罢了。

  “我并不觉得这是错误。”康纳继续说，并且向马库斯的方向靠了靠，这下他们的距离已经近到可以大腿碰着大腿了，他犹豫了一会儿，才选择把还没说完的话说完，“和你一起训练我感到很开心。”

  这个安慰挺有用，马库斯的心情瞬间就好了起来，他握紧了康纳的手，也不管两人手心里都是黏糊糊的汗水。

  “天啊，我离你们这么远都快因为你们散发的恋爱气息窒息了。”诺丝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带着明显的调侃意味。马库斯想要反驳回去，就听见一个愤怒的，夹杂着诺丝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从医疗室的门口传来。

  “什么恋爱？？？谁和谁恋爱？？？”

  身边的康纳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迅速抽走了他的手，但是已经迟了。他的养父，接到训练老师的信息就快速赶过来的汉克，已经明明白白的听到诺丝刚刚的话，并且他在风一般冲进来的同时把两个男孩交叠在一起的手看得清清楚楚。

  有事情遭了。这是马库斯的第一个想法。




  康纳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生气的汉克，他紧绷着脸，只对康纳说了两个字，“回家。”就转身走出了医疗室，也不管康纳还带伤的膝盖，而康纳只好站起身跟上。马库斯在他起身的时候拉住了他，眼睛里的担心多的快溢出来了，看样子他准备出去和正在气头上的汉克解释。康纳轻轻挣开他的手，对他摇了摇头，示意马库斯放心。

  他路过诺丝的时候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这个姑娘有些被眼前的状况吓到，但是依然对康纳回家后会遭遇怎样的事情而感到担心。她很有可能已经用她丰富的想象力在她的脑海里演了一部电视连续剧。

  康纳跟着汉克走出校门，坐上他的轿车，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汉克把车开的比平时快了些，像是在发泄他的愤怒。比起知道康纳的恋爱对象是男生，更让他生气的是康纳竟然隐瞒他这么久，还不惜说谎来欺骗他。这让他反省自己身为父亲是不是不够格，让自己的孩子如此不信任他，他原本是等待着康纳自己说出来，但按照现在的情况看，他真的需要和康纳好好谈谈。

  学校离加的距离在汉克特意的加快的车速中变得微不足道，他们很快就到达了他们的房子，汉克将车停好，率先打开门进了屋子。

  “对不起，汉克。我不应该对你撒谎。”康纳承认错误倒是很快，他一瘸一拐的跟着汉克进来，等汉克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摆出一副想要好好谈谈的样子，才走到汉克的旁边站住了。

  汉克所有的问话都被他诚恳的道歉堵了回去，因为康纳看上去可怜巴巴的：他的脸上和身上都脏兮兮的，膝盖的伤口只做了简易的处理，隐隐约约看到有血透过那层薄薄的纱布渗了出来，这让汉克又开始心疼起了他。

  “你腿上的伤怎么样了？”最终他开口了，没有像其他歇斯底里的父母那样问那些明知故问的问题。他的声音还是紧绷着的，但脸色总没有那么难看了。汉克的脾气来得快，消失得也快，康纳一道歉，汉克几乎就原谅了他。他一把拉过老老实实站在自己身边，用这种罚站的形式表示歉意的男孩，把他按在沙发上，自己则起身去寻找家里的医疗箱。

  他抱着医疗箱回来的时候，男孩依然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姿势都未曾改变，汉克只觉得一口气卡在了他的嗓子里。他觉得有些难受，也分不清自己到底还在为康纳隐瞒和欺骗他，还是因为康纳现在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而感到难受。他弯下一条腿，把医疗箱打开放在地上，然后轻轻地揭开已经被血渗透的纱布，再拿出酒精给康纳的伤口消毒。伤口不是特别严重，但是面积有些大，所以还是显得触目惊心，汉克听见头顶康纳小小的吸气声，放缓了手上的动作。

  “我还好。”男孩小声的回应，又试探地问，“你还在生气吗，汉克？”

  “当然。”他粗生粗气的回答，给纱布上贴上最后一块胶带就迅速的站了起来，伸出手大力的揉乱了康纳的头发，再把自己重重的摔进康纳旁边的沙发里，“你认为我是那种得知自己孩子早恋会把他们拆散的父母吗？我可记得你答应过如果有了喜欢的人会告诉我的。”

  “可你说的是姑娘……”康纳一本正经的反驳，他在这个时候竟然还保持着他那可怕的认真。

  “嘿！”汉克不满的打断他，“我还在生气呢！”男孩立马没了声音，又恢复了那副乖巧的样子。他们在客厅无言的坐了一会儿，直到太阳西沉，房间里最后一丝光都要消失的时候，汉克终于开口了。

  “他叫什么？”他问，干巴巴的语气明显是装出来的，康纳听出来了，但他不明白汉克问他这个问题的意义，他转过脸去看汉克，露出疑问的表情。

  “我就不能了解一下我儿子喜欢的小子是什么样的吗！”被康纳盯着的汉克有种被拆穿的感觉，他烦躁的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把自己陷进了抱枕里，开始埋怨起老天为什么要让他看到那张塞在康纳校服裤子里的纸条。

  “他叫马库斯，汉克。”旁边的康纳正经的回答了他的问题，原本藏在话语中的紧张慢慢消失了，他知道汉克其实没那么生气了。

  “我不会这么快原谅你的，所以你最好把你们之间的事情说清楚！”汉克补充，气呼呼的做最后的挣扎，这回他不是生康纳的气了，他是气自己那该死的好奇心。尽管他接触那个男孩的时间并不长，但在他闯进医务室的时候还是清晰的看到了那个男孩眼睛里实质化的对康纳担心，这一点就能让汉克有种诡异的，对那个男孩的认同感，尽管他自己并不想承认。

  康纳有些吃惊，刚刚沉默的那段时间里，他一直在思考怎样和汉克解释他和马库斯的事情才能不让汉克继续生气。他甚至都想到汉克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让他转学，或者直接冲到学校警告马库斯让他离康纳远一点。但是汉克竟然就这样接受了，虽然一副被迫的样子，但总归是同意马库斯和康纳交往下去了。

  他对着汉克露出一个微笑，“好的，汉克。我告诉你更多关于马库斯的事情的。”




  当你的儿子开始谈恋爱，并且试图隐瞒你的时候，多一点耐心与理解对你们的关系来说是不可或缺的。不过，去找那个小子的麻烦，依然在你的考虑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