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吻

Summary：抽一支烟，接一个吻，在尼古丁的微微晕眩里，让虚无“渴望”慢慢发酵成真实。

1.

和Ginny分手时的平静模样让Harry有一瞬间的恍惚，曾经的亲密似乎只是在战火流离时滋生的错觉，那乍起缓消的速度比潮涨潮落还要迅速，等寂灭之后，只留下一点点难以言述的怪象在胸中瘀结丛生。

明明那个绽放于废墟之上的亲吻还那么清晰可见，他却怎么也记不起当时的靠近，是因为爱情，还是慰藉。

Ginny很美，尤其当她下定了某种决心，脸上就会显出迷人的光辉。那种全心全意的坚定一度是Harry在战时难得的温暖，可如今当他认认真真地望着那张脸，他才发现，从始至终，他都是欣赏，少了情人之间本该拥有的疯狂爱意。

Merlin绝对是个恶趣味的老头，让Harry在一团混乱中陷入爱恋，又让他在追悔莫及中明白自己的可笑。

为什么要清醒过来呢？一直糊涂下去不好吗，说不定他就可以在漫长的岁月里骗过自己，告诉自己——我就如同大家期待的那样，获得了最好的幸福。

Hermione和Ron会开心，这对小夫妻一直把他们好友的幸福看作自己的幸福；Weasley夫人会高兴，她爱Harry如同爱自己的亲生骨肉，把Ginny交给Harry她比谁都开心；Ginny会安心，因为Harry的责任心注定了他会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只是，脑中总有一个声音在慢吞吞地嘲讽，每一个字眼都在烧灼着他的灵魂，散发无比真切的痛楚——

“圣人Potter，我看你自己根本没有心。”

不！

理智还没来得及思考，潜意识就已经本能反驳这个声音，与这个声音做对发表不一样的看法似乎早已成了某种刻进骨血的习惯。

即便这习惯偏隘又沉重，却又像在黑夜等待一道幸福的闪电，仿佛使人惊恐中做了一个轻安的梦。

明明欢喜，却仍然静默。

所以，他还是开口向Ginny提出了分手。

令他讶异的是，Ginny并没有什么很激烈的反应，就连她那精心打扮过的妆容和特意换上的红色长裙似乎都在表明这聪慧的女孩早有预料。

她说，我一直在等你开口，Harry。

她说，Harry，我从不怀疑你爱我，但我也知道，那不是带着欲念的爱情。

她说，Harry，你并不渴望我。

……

欢欣与悲恸有时只是同位一体的姿态，Harry就怀着这种喜哀不明的姿态向所有人宣布了他重回单身的消息。

Ron显然一时难以接受，似乎想说些什么挽留，但却在看到自己兄弟那副苍白至极的模样时失了言语。

Hermione，Hermione一直都是他们三人里看得最透彻的那个，她的眼睛里盈满了湿润，狠狠将Harry揽进自己的怀里止不住地小声啜泣。

“Harry，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她是抱的那样用力，似乎只要把Harry彻底藏起来，那些伤痛和悲苦就不会跑来叫嚣。在霍格沃兹的日子，Hermione见过太多次Harry被噩梦困扰的样子。她原以为伏地魔死了Harry就能从噩梦里解脱，但她不知道为什么战后的Harry会陷入新的困境，那种从灵魂深处散发出的疲倦和孤独，比摄魂怪的气息还要恐怖。

她真的，真的希望Harry能够幸福。

被爱自己的人紧紧抱着、理解，直到这一刻，Harry才终于堪堪尝出一丝轻松——就，允许我自私一点吧，不要束缚别人，不要困住自己……

但Ginny的话依旧飘荡的耳边。

“Harry，你并不渴望我。”

那他又渴望什么呢？



2.

Harry发誓，他真没有什么“战后创伤”，Hermione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如果以小天狼星刚离开他那会儿的心态来应对，他可能早就崩溃了——根本不需要什么外界刺激，无止尽噩梦和自责就足以把他溺毙。但或许是离去的人越来越多，每一份珍视的热度都会在他手中渐渐冰冷，任凭他怎么哭喊都撼动不了这冷硬的命运，Harry反而不那么难过了。

“伤感”就像瓶子里的水，一点一点地倾倒，直到越来越浅，最后那薄薄的一层一接触阳光就被蒸发逃逸到空气里，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瓶子，和呆站在原地的人。

真没有那么难过，Harry在战后甚至都没有做过一场梦。

噩梦没有，美梦也没有。

每一次入睡都是一次死去——存在感彻底消失，醒来后麻木感从指尖一直传到心脏，感受不到四肢的真实。

但至少他没有想着自杀也没有暴躁到攻击别人，只是有点累，仅此而已，所以Hermione真的没有必要隔几天就来确定一次他还活着。

死很简单，但不是现在。

……

又在房子里困了一个月，Hermione终于忍无可忍地将他拖出了门外还顺带帮他收拾了一个能见人的形象，毕竟，谁也不想看见明天的头条是“救世主变身鬼魂吓哭小孩”是吧？。

四顾茫然地站在街道上，Harry认真思考了一番自己在巫师界的知名度，决定还是去个安全的地方逛逛。

伦敦吧，沧桑而不动声色的城市，人们会因为清冷的雾气烦躁，却惊扰不了这座城市的安眠，它是一个与世无争的老人，愿意接纳那些流离失所的游魂。

“幻影移形”后Harry刚好降落在泰晤士河边，河面上飘着一层白雾，在蓝色的幽光里显出一丝丝神秘。夜的香气织成一张网，把视野里的景物都笼罩进网中，花草树木都开始变得朦胧、空幻，它们都不似白天那么真实，在细节流转之处透出秘密的低喃。

风中有破碎的苏格兰小调和被遗弃在路灯下的黄玫瑰，他将双手插进口袋，默默地沿着河边行走。

Hermione和Ron都不知道，Harry以前其实来过伦敦，和一个谁也想不到的人。

背负着“救世主”的身份，Harry不得不让自己迅速成熟长大，给巫师界安心的力量。可人们都在期待救世主拯救世界，却忘记Harry Potter其实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瞒着所有人，Harry一个人跑去“三只扫帚”喝酒，喝的酩酊大醉，喝到世界晕眩。非常凑巧的是，哪里还有另一个苍白无比的少年。

在酒精的作用下两人疯狂扭打在一起。

平日里注重形象的，破口大骂，把所有教养都送去见了Merlin。向来不服输的，咬上那段雪白的脖颈，直到血珠沁出，像极了茫茫大雪中盛开的妖冶花朵。

最后也不记得是谁提议出去走走，于是你拉我扯地幻影移形，眨眼间就到了伦敦躺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前呆望着天空。

苍穹深邃，星光闪烁，Harry踢了踢身边的人问他，为什么想要来伦敦？

那人睁着灰蓝色的瞳，瞥过来的眼神里满是“你是傻逼，跟你说话有辱我人类的身份”。

但也许是风太温柔夜太宁静，他还是开口了——那绝对是两人少有的平和时刻。

“此刻在教堂里沉睡的戴安娜是最后一个在这里举行葬礼的王妃，她睡在梦里，不愿醒来。”

“为什么不愿醒来？”

“因为在梦中有王子牵着她的手，她对着镜子微笑，幸福的无法言语。从前的苦难都已全部结束，她身上的时间走累了，于是愿意跟她一起安眠为她缔造最美好的梦境。所以我讨厌钟表，那些齿轮都带着惯性，不容许时间有片刻的停滞，它们一刻不停地走着，简直就像停了就无法苏醒，真是，令人讨厌……”

酒精麻痹了思考，所以Harry又呆呆问了一句：“为什么？”

男孩扭过头，轻笑一声，难得没有带上他的招牌嘲讽，声音很轻很轻，比云层上的梦境还轻。

他说，Harry，梦比现实美丽。

这个夜晚，呼吸交融，凌乱的金发和苍白的脸庞融化在醇厚酒香，他是枝上拗下来的花，褪了颜色，断的绮丽。

留在记忆的最后，是无尽的惨痛苍绿。

……

花事轻浮，谎话香艳，梦的确比现实美丽。要不然，那个嚣张的混蛋怎么可能柔和到不可思议，要不然，他怎么会产生那声“Harry”的幻听。

在战争的压抑下，这不过是一个意味不明的小插曲，酒醒以后照样还是路分两方，各自穿梭在各自的生活，偶尔远远对上了视线，也只用沉默掩饰快泛滥的情绪，甚至于到了战后就再也没有见过……

所以，没人知道Harry曾有一段时间热衷于伦敦的各种传说故事，他总能在那些或荒唐或疯癫的字眼里找到一丝隐秘的欢喜，不为人知，反复嚼咀。

其中，有一个不入流的说法——如果伦敦在午夜时分悄然停电三秒，闭上眼睛，我渴望的人就会握住我的手。

眼前路灯应景地熄了，可就算真的停电了，他又该以何种姿态走到渴望之人的面前？所以，还不如不见。

于是他自嘲地笑笑，抬起头时，撞见一团漂浮游荡的烟，烟雾之后，有金色的微光在依稀闪烁。

那人若有所感地望过来，灰蓝色的眸里装着湛湛水波和悠久时空。

他说，好久不见，Potter。

月光撒在马路上，Harry不敢踩。



3．

Malfoy在抽烟，坐在长椅上，指尖熟练地夹着一根明显价格不菲的香烟。

一时之间，Harry不知道是“见到Malfoy”还是“Malfoy在用麻瓜的东西”让他更震惊一些，Harry犹豫片刻还是缓缓挪了过去，试探着在长椅的另一边坐下。

“好久不见。”

没有第一时间向他扔恶咒，应该代表他们能平静地交流……

“怎么？救世主要把拯救世界的业务拓展到麻瓜这里，现在是来视察的？还是后悔放过我这个食死徒，决定让给Malfoy家作证的Harry Potter亲手把我抓进阿兹卡班以此弥补他那人生污点？”

Harry错了，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会因为他打败伏地魔多多少少给他几分面子，这些人里也绝对不会包括Draco Malfoy，但时过境迁，再一次听见这么不客气的嘲讽，Harry竟然生出几分怀念，Merlin的内裤，他绝对没有受虐的倾向，所以该反驳的还是要反驳。

“给Malfoy家作证是因为你的母亲的确在伏地魔前隐瞒了我的死亡，你也的确当着伏地魔的面给我扔了魔杖，我不认为这是什么‘污点’，我今天也只是出来走走，倒是你，纯血至上的Malfoy竟然会用麻瓜的东西？”Harry说。

Malfoy认真地看着Harry，然后做了一个十分浮夸的“惊讶”表情，用他长长的叹咏调感叹道：“哇，Potter！你真该让你的崇拜者们看看你的真面目，圣人一样的救世主也有比鼻涕虫还可怕的偏见。我相信，你要是把你的记忆放进冥想盆里每一个看到的人都会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也许还会有小姑娘哭着对她的妈妈说，妈妈，救世主是个混蛋，他甚至偷看女孩洗澡！”

“你觉得，我们谁更混蛋一点？”Harry诚恳发问，他发誓他绝对没有偷看过女孩洗澡。

Malfoy以一种十分放松的姿态靠在长椅上，将烟头对准Harry，优雅地掸了掸烟灰，毫不犹豫地回答：“你，我只是幽默，这是一种难得的品质，你那被巨怪踩过的脑袋欣赏不来也情有可原。”

Harry冷笑一声，却也学着Malfoy的样子放松地往后靠。随后是一段长长的沉默，他用余光打量着Malfoy——这人瘦了很多，双颊都微微陷进去，但脸色却不像六年级那样难看。

那时的Malfoy被伏地魔逼迫着，想要成为一个彻底的恶人，却又没办法放弃自己的良知，想要彻底站在霍格沃兹的对立面，可真的看到礼堂被毁，惊恐与心痛又是那么真切。

邓布利多说得对，Malfoy不是一个会杀人的人，但同样的，他也不是一个有勇气和命运对抗的人。

或许，那些犹犹豫豫就已经用光了他所有的果敢。

战后Harry替Malfoy家出庭作证，使他们免受摄魂怪之吻，Lucius Malfoy上交了大部分财产但凭着狡猾的手段又赚了回来，可他的儿子，Draco Malfoy却彻底消失了。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就连潘西扎比尼他们都不知道Malfoy的消息。Harry才发现，霍格沃兹那么大，如果不是故意，俩个学院的人真的很难碰到一起。

他才发现，世界那么大，不熟悉的人消失了，真的就找不到了。

在这个夜晚重逢，不知道是偶然还是必然。

殷红的烟在指尖明灭，Malfoy又吐出一片灰雾，将周围的空气都染上尼古丁的焦味，他半眯着眼睛问：“听说你和Weasley家的小母鼬分手了？”

Harry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是和Ginny分手了，但他绝对不认同“小母鼬”这样的称呼——Malfoy就是有这样的能力让他为难愤怒。

扭过头朝Harry咧嘴一笑，不等他回答，金发少年接着说：“我就知道你们会分手，她不适合你，你也不适合她。”

“别说的你好像很懂，我记得你也没怎么谈过恋爱吧。”Harry反驳。

“切，”拿着香烟对着空气胡戳几下，Malfoy的语气相当骄傲，“我可比你这个万年小处男懂多了。”

被“处男”这个事实激怒，Harry低吼：“那你说说我们为什么不适合啊！”

Malfoy沉默了，只是又抽了一口烟。

Harry有些懊恼，他并不想和Malfoy吵架，虽然这算得上是他们的相处方式，但这不代表他想破坏这一刻的轻松——是的，和Malfoy待在一起，他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轻松，你来我往的争斗之间，也是曾经最难得的模样。

已经准备道歉，但眼前的人又缓缓开口了。

“二年级的时候，你救了小母鼬，那个时候就已经给她留下了‘英雄’的印象——但不得不说‘他的眼睛绿得像刚腌过的癞蛤蟆’这到底是什么神奇的情诗，Weasley家的教育恕我不能欣赏

——之后你们在战争中恋爱，的确，危难时刻人们都在渴求温情，但也正因如此缺乏了思考的能力。我敢肯定，Potter，你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比你的魔药课成绩还要糟糕（Harry很想反驳他后来的魔药课成绩也没那么糟）……你是万人景仰的大英雄，女孩们都为你发疯，恨不得亲吻你的脚跟，所以，她爱的是战争里的救世主，但战争过后……你啊，恐怕更愿意当Harry Potter吧……”

说来也是神奇，在和Malfoy的斗智斗勇中，Harry早就学会过滤他那些华丽的修饰词，找出他的核心意思然后用力反击，忽视他这段话里的糟糕部分，留下来的内容让Harry有些震惊。

震惊于他竟然认可Malfoy。

震惊于他和这个混蛋竟然那么了解彼此。

似乎是被Harry这副傻模样逗笑了，Malfoy朝他脸上吐出一口烟，语气沙哑低沉：“你啊，找个只爱Harry Potter的人吧……”

眸中那点清浅笑意，让Harry想要伸手捕捉。

他突然开始好奇那支香烟的味道。



4.

“咳咳，Harry？你在干什么？”Hermione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的友人，以及他面前摆开的一排香烟。

“咳咳，咳，Hermione，你来了，咳咳……”Harry颤抖地夹着一根烟，一边咳一边吐出烟雾，从眼角飙出的眼泪表明了他现在并不怎么好受。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Hermione闻着这一屋子的烟味皱起了眉头，她以为Harry是借烟消愁，用尼古丁麻痹自己，但看看Harry脸上的神情，似乎又不对——比起前段时间的疲惫，Harry现在可以说精神好了很多。

有些心虚地把香烟都收起来，Harry干咳两声：“呃，就好奇，试试，试试……”

自从那次和Malfoy在伦敦遇见后，Harry就一直和过去的死对头保持“过于亲密”的联系。

他们一起在伦敦桥下用最阴森恐怖的调子高唱《伦敦大桥垮下来》，引得路人目瞪口呆。

他们们在特拉法加广场试图将彼此推进喷泉，Malfoy还试图用魔法把纪念碑前的四只狮子变成蛇。

他们在大笨钟前跟着秒钟一起数了三千六百秒，在大英博物馆里争执哪件艺术品最好看，在布里克巷选购复古服饰和前卫设计，在伦敦眼的最高点俯瞰这座城市的辉煌……

抛开一路上的争吵不断，Harry不得不承认Malfoy是一个合格的旅游同伴。

在此之间，Malfoy一直在抽烟，每当他含住烟蒂，喉结滑动，然后吐出一团流动的云雾，眼神里就会带上明显的愉悦。

这套动作加上他挽起袖子时露出的腕骨，简直……性感到惊人……

Harry发誓，他只是单纯好奇香烟到底是什么味道，但就他目前的尝试，除了呛人一无所获。

同时他也了解到Malfoy战后一直在麻瓜世界进行旅游，还打算写点游记什么之类的，Malfoy发誓以他惊人的美貌和出众的文笔，一定会比哈洛特那个草包要受欢迎的多，至于卢修斯会不会气到将他从Malfoy家除名，这就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了。

总而言之，Harry还是比较庆幸他能在Malfoy游历伦敦的时候遇见这混蛋。

“对了Hermione，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Harry问。

收起来心中的怪异，Hermione换上了严肃的表情：“据魔法部监测，有一群食死徒残党逃到了麻瓜界，极有可能对麻瓜造成危险，但现在傲罗司人手不够所以希望你和Ron能去把他们抓回来。”

“他们逃去了哪儿？”

“伦敦。”

……

“嘿，哥们，你最近看起来不错啊。”Ron勾住Harry的肩膀，笑嘻嘻地和他走在伦敦街头。

“是吗？”

“当然，你都不知道你前段时间脸色有多吓人，Hermione都担心你有一天会无声无息地死掉，”Ron说，“本来吧，你和Ginny分手我还觉得挺可惜，但也许感情这事真的不能勉强，你能找到适合自己的人我也挺开心的。”

Harry刚准备为Ron的体贴感动，可仔细一咂摸，又觉得这话好像不太对：“我什么时候找到适合自己的人了？”

Ron拍拍他的肩，挤眉弄眼地表示“我懂”。

Harry不知道他懂什么。

“得了吧，就看你这段时间傻笑发呆的模样，肯定是找到爱情了吧，什么时候把那姑娘介绍给我认识认识，放心，我不会因为Ginny有什么不开心的。”Ron说的很诚恳。

“不是，真没有什么姑娘……”

“你，你喜欢男孩！那，那，那我也可以接——”

“没有！Ron，你听我说，我真的没有恋爱，只是，只是遇见了一个老朋友……”Harry红着脸解释。

Ron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小声嘟囔着：“你有什么老朋友是我不认识的……”

Harry无语。

真没有什么女孩，也不算男孩，顶多是一个性别为男的金发混蛋……

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Harry和Ron分头在伦敦进行搜索。

竖起衣领，Harry的目光游移在路旁的一家家店铺，格兰芬多优秀找球手的敏锐让他能在第一时间捕捉到特殊的事物，比如说金色飞贼，比如说——

Malfoy？

眨眨眼，Harry确定自己不会认错那个顶着金发的脑袋，Malfoy刚刚走进了一家剧院，刚好这家剧院也是排查的目标之一。

对着自己使了个“混淆咒”，Harry跟了上去。

剧院里早就坐满了了人，每个人脸上都涌现出一种奇异的期待，人们低声交谈，Harry隐隐听到什么“游历舞者”“难得一见”之类的话，在搜寻的同时也开始好奇接下来会是怎样的一场表演，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在观众席里找到Malfoy。

突然观众席里的灯光全部熄灭，一束灯光打在舞台上照亮了主持人。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这个神奇的夜晚，相信大家都已经听说了，有一位近几年崛起的舞者以其绝妙震撼的舞姿征服了整个舞蹈界。我们有幸请来了这位先生，接下来，我们将会欣赏到由Draco Malfoy为我们带来的舞蹈——《困》！”

一道惊雷在Harry脑中劈开，他呆站在走廊里，看着那个金发少年穿着紧身的舞蹈服缓缓走到了舞台中央，聚光灯下——Harry用了混淆咒，谁也不会注意到他，包括台上的Malfoy。

低缓的音乐从四周渐渐升起，其间夹杂着不知名的乐器共同酝酿出一个古朴沉重的开场，Malfoy一一看过底下的观众，脸上的神情是Harry从未见过的庄重，视线相对的那一刻，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狠狠地颤动。

人类既然有美有丑、有爱有恨、有善有恶，那么舞蹈也就不仅仅只赞颂，美好和善良，同样可以表达，嫉妒、痛苦、罪恶、悔恨。

Harry不知道Malfoy会跳舞，还是这样扣人心弦的舞。

金发少年在台上辗转腾挪、冲滑扭动，即便不懂舞蹈的人也能看出他是在表达伤痛，那种剜心钻骨的伤痛。

Harry突然想起那个在一年级对他伸出手的小少爷，在他经历各种冒险慢慢成长的时候，那个小少爷却总是一如既往的混蛋，恣意张扬的模样比魁地奇球场的金色飞贼还要引人夺目，可忽然一夕之间，这个耀眼的小少爷就褪了色，变得苍白脆弱。他脱下巫师袍换上黑西装，就像把自己关进一座囚牢，明明怕的要死，却还要爬起来告诉自己“这没什么”。

成长是惨痛的，Harry把成长的过程拆成六年还是差点喘不过气，那么Malfoy在一夕之间长大，到底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Harry不敢去想。

或许就如他此刻的表演，困兽之斗，向死难生。

舞蹈服前的领子很低，可以看见一道道狰狞的伤疤横穿过这具本该完美的躯体，Malfoy并没有掩饰，反而顺着这些伤疤的纹路慢慢划过，把最丑恶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展示。

神锋无影。

Harry闭上了眼睛。



5.

盥洗室里的血腥气味还依稀萦绕在鼻尖，Malfoy就这么躺在水里，身旁绽放着大片大片血色花朵。

Harry听着Malfoy压抑的啜泣，只觉得眼前的世界都开始分崩离析。

他没想过伤害Malfoy，他以为“神锋无影”或许只是像“锁腿咒”或者“障碍重重”那样的咒语，打倒了Malfoy后他们就可以像以前那样痛快地打一架。

Malfoy不用像这些天那样的惶恐，Harry也可以从无尽的压抑里获得一丝喘息。

他只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别扭的逃避，却从没有想到会对Malfoy造成无法逆转的伤害。

很长一段时间里，那双灰蓝色眸子里浮现出对死亡的一丝解脱，一直是Harry难以摆脱的噩梦。

如今再看Malfoy的舞蹈，他似乎也看到了自己。那少年被家族所困，他又何尝不是被救世主的身份所困，将拯救世界的重任施加在一个少年身上，有谁问过他愿意吗？

当音乐达到最高潮，当舞着跳到最酣畅，Harry已经看到忘形，沉迷之中竟然直直对上了哪双眼睛，将里面的一丝惊讶看了个清楚。

糟糕，看的太入迷，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解除了混淆咒。

音乐在此刻有一个停顿，台上的人半阖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被灯光照的透明，脸颊红润，透着丝丝热气，一滴晶莹的汗珠悄然划过优美的锁骨。他的嘴角噙着笑，几乎是带着勾人的意味，但在音乐变奏时又毫不留情地从台下绿眸的视野里离开。

那玩味的视线就在心上抚下浅浅的痒。

以一个高难度的转体作为这场舞蹈的收尾，也给了Harry逃离观众席的时间——毕竟麻瓜们无法合理解释大变活人。

随后，掌声震荡了整个剧院。

……

接过助理递来的毛巾，Malfoy拒绝了粉丝的献花环节一个人待在后台，等周围彻底没人了才讽刺开口：“Potter，这么多年了，偷窥的习惯还没有改掉吗？需不需要我再给你一个统统石化，然后朝你的鼻子踢上一脚？”

空气里有一阵波动，Harry解除了幻身咒，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呃，其实从前就想问，你到底是怎么发现我的？”

擦了擦脸上的汗，Malfoy从不掩饰语气里的奚落：“你身上格兰芬多蠢狮子的味道隔着一个霍格沃兹都能来毒害我的鼻子，还有，放过你那恐怖的头发吧，你就算把自己挠秃了它也不会好看半分。”

撇撇嘴，Harry还煞有其事地往自己身上闻了闻，小声嘟囔着：“我也没闻到什么味道啊……”

似乎是觉得再多瞧一秒救世主这副蠢样子自己就得瞎了，Malfoy打断了Harry的纠结：“把你那可怜的智商叫回来，虽然我知道救世主向来热衷打破规矩，但你好歹也给我解释一下你来这里干嘛吧？你总不可能是我的舞迷特意跑来看我的吧？”

Harry犹豫了，为了避免造成恐慌，他这次的任务是保密的，而且Malfoy是个前食死徒，要是知道了他的任务内容，怎么也不会觉得舒服吧……

这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在Malfoy看来，简直就是默认了某些“恐怖”事实，脑子里已经脑补出“救世主无意中看见他跳舞的视频然后千里追星场场隐形，等他到了伦敦还特意制造一场偶遇直到今天才被抓包……”。

用麻瓜的话来讲，这就是“私生饭”啊！虽然他对这个“私生饭”的感情也很复杂，但还是忍不住再次发问：“你真的是来看我的？”

完了，Harry的表情更纠结了，因为这话也没说错，他本来就是被Malfoy吸引进来的，虽然有公职的由头……

这下尴尬的就变成了两个人。

Malfoy下意识想要掏根烟出来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但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换衣服，正准备前往更衣室，一只狮子形态的守护神就出现“化解”了这尴尬的气氛。

“Harry！那些食死徒往你那个方向逃了！你怀疑的没错，他们在麻瓜界一定有人接应，我们绝对要把这些败类统统送进阿兹卡班……”

Ron的吼声Harry已经听不见了，他眼中只有Malfoy越来越冰冷的表情。

悲哀的是，岁月打磨了曾经的骄傲，Malfoy并没有像从前那样骂出最恶毒的词语。

更悲哀的是，他亲手斩断这些日子的亲密，把两人的关系推向从未有过的陌生疏离。

“哦，原来是公务在身，我就说救世主怎么有闲功夫来接近我这么个食死徒呢，为了不辜负圣人Potter的献身，我是不是最好直接承认自己的罪行，不要让你的时间浪费了。”

“Draco——”

“Potter，我们还没有熟到可以叫彼此教名的程度。”Malfoy淡淡地说，“我先去换衣服，之后你可以慢慢地审问我这个犯人。”

说罢，他转身离开。

Harry只觉得心脏正在狠狠收缩——又是这样，总是这样。

“三强争霸赛”的时候他就想知道为什么人人都戴了那个“Potter臭大粪”的徽章你却没有戴，这不是你做的吗？这家伙涨红着脸，像是受到了什么侮辱似地跑了。

天文台上他明明想问清楚“既然你没有杀人的想法，为什么又要站到杀人的那一方”，这家伙又像是被刺激到了，苍白着一张惊恐的脸尖叫着逃了。

有求必应室门前他抓住那瘦削的手臂问“你明明知道那就是我，为什么不说”，这家伙眼神闪烁，等从一片火海里逃出就只给他一个仓惶离开的背影。

威森加摩的审判过后他想问问“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战后你有什么打算”，这家伙却利用人群拦住追逐，就只给他越走越远的落寞脚步。

然后，再不相见。

这次，又是这样。

如果一直不见也就罢了，可明明已经有了亲密的迹象，他怎么能忍受再一次逃开。

怎、么、能？

啪——

Harry狠狠抓住了Malfoy的手臂。

“Malfoy！你不是挺能说的吗！为自己辩解一句你是会死吗？”

骂起人来那么厉害，为什么就是不肯解释一句自己的心呢？明明，明明你只要勇敢踏出一步，剩下的，就有人愿意替你走完啊！

Malfoy在颤抖，狠狠地颤抖，他极力地压制着呼吸，转过脸来，眼中已经布满腥红的血丝。

他说：“食死徒的话，有人信吗？”

“但Draco Malfoy的话我信！”

Harry的回答没有半分迟疑。



6.

更衣室里，Malfoy又点燃了一根烟，只不过这次的姿势少了优雅，多了混乱。烟头的红点急促闪烁，正如抽烟的人脑中一片浆糊，而刚刚还气势汹汹发表惊天言论的绿眼睛救世主却一脸不安地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着Malfoy。

烦躁地抽完一根烟，然后在烟灰缸上来回按动烟蒂，简直是要把烟灰缸戳穿，Malfoy没好气地吼了一句：“我现在跟食死徒唯一的联系就是那个他妈该死的印记，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Harry点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还怀疑我？”

“我没有啊，”格兰芬多的绿眼睛狮子神情无辜，“我只是和Ron说食死徒在麻瓜界有接应，从来没怀疑过你啊。”

斯莱特林的金发毒蛇被气得一哽，恼羞成怒地大吼：“出去，我要换衣服！”

Harry灰溜溜地离开了，快出门时身后又传来一声询问——“为什么不怀疑我”。

本想从“时间”“地点”“利益”等等方面给Malfoy分析一番“为什么不怀疑”，但冥冥之中有某种感觉阻止了他这个想法，转而用上了一个简短的回答——

“你不会的。”

事实证明，这感觉是对的，因为Malfoy的脸色明显好看了几分。

Merlin保佑。

……

等更衣室的门被再次关上，Malfoy才燥郁地扯下上衣，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失神。

镜中的胴体有些瘦削，表面附着一层薄薄的肌肉，像一只慵懒的雪豹，但一道道狰狞的伤疤却破坏了整体性添上几分凌虐的美感。

说来这还是救世主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使用黑魔法，Malfoy的心里竟然还有几分扭曲的快感——他的身上记录了圣人Potter最阴暗的一面，是他们两人之间怎么也抹消不了的联系。

回想起这些年的时光，Malfoy发现自己的生活全部都是在和那该死的疤头纠缠。

Harry Potter简直就是Draco Malfoy的诅咒。

一年级看见Harry的时候，他是多么惊喜，活在书里英雄突然就降临在自己的面前，他整个童年的期待就这么实现了，但救世主却因为Weasley家的黄鼠狼拒绝了一个Malfoy！

从那一刻起，“大难不死的男孩”就再也不是他的英雄，而是讨厌的“疤头Potter”。

仅仅是Harry Potter。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幼稚而频繁的挑衅就变了味道。

保护神奇生物课上一步步靠近，明明是想如往常那样过去推他一把，但看着那双仿佛烧起来的绿眸，Malfoy突然就慌了神，连同接下来预计好的接触也变得那么令人不安。最终他选择大呼“摄魂怪”来戏弄Potter，救世主被骗的转了头，没看见他松了一口气然后仓皇逃开的模样。

从这里开始，事情就脱轨了。

魁地奇的赛场，明明金色飞贼就在眼前他还是要回头挑衅，逼得救世主冲上来于他难得的并肩而行。

课堂上的幼稚纸条，明明可以揉成团砸过去，他偏要折成纸鹤还要画上一个哈哈大笑的自己，“D.M”的签名缩在角落，成了他们年少针锋相对中唯一一张合影。

Malfoy还是热衷于惹怒Harry Potter，但比起单纯的作弄又多了点说不明白的小心思——看啊，你们的圣人Potter，明明那么宽大为怀，却总是容易被我激怒。

还有谁能像Draco Malfoy这样随时挑起Harry Potter的情绪？

还有谁能像Harry Potter这样值得Draco Malfoy锲而不舍地去挑衅？

一直到后来他们站到对立阵营里，Malfoy除了恐惧竟然有点宿命的感觉——他和Potter，此生注定对立。

六年级的盥洗室，神锋无影撕开他的肉体，也撕开他不敢面对的内心。

不是每一朵花都会结出果，有些花儿开，只是为了开过。

不是每一份爱都能说出口，有的时候爱，明知道会错过。

……

于是战后他带着永远不能见人的心逃得远远的。

他去过普罗旺斯的薰衣草田，躺在一片梦幻的紫色里却还是觉得青苹果最好吃，绿色最好看。他淌过印度的恒河，听着耳畔人们虔诚的祈祷也摘了一朵莲蒂供佛。他去过西藏雪域，知道这里曾有一位多情的王从宫殿里出逃，并为那句“发个誓吧/秋色半浓的时候/我们同结硕果”失神良久。

在一个流浪牛仔那里他第一次接触香烟，只消一口，他就爱上了这种味道。

焦油的苦涩弥漫在口腔，尼古丁的麻醉不算严重，足以让他在保留清醒的同时合理放弃理智，去从升起的灰色烟雾里幻想出思念的眼睛。

孤旅悠长，他寂寞，却不自由。

知道伦敦夜色里的重逢，他才发觉那些熹微情意早已入骨。跨越时光，还多了一份浮沉过后的欢喜。

好久不见，我的救世主。

好久不见，我逃不开的诅咒。

……

门里的人辗转煎熬，门外的人也不轻松。

Harry焦虑地在门外走来走去——他说的话真的有些露骨了，以这小少爷怂包的个性，他有理由担心Malfoy会直接跑掉。

砰——

更衣室里传来椅子碰到的巨响，Harry心下一紧直接冲了进去。

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黑魔法魔力波动的淡淡残留。迅速观察了一番，Harry顿时黑了脸。

Malfoy应该是被流窜的食死徒掳走了，而且——

艹你妈的，他没穿衣服！



7.

只要一沾上Harry Potter，他的生活肯定不安宁。

这是Malfoy很早以前就明白的道理，这不，他现在不就是被两个食死徒扛走了吗？

其实也很好解释，Harry为了抓捕流窜的食死徒肯定在剧院各处都布下了监控魔咒，但因为Malfoy在更衣室里换衣服，Harry就没好意思布置(虽然他是蛮想的)，但也不就相当于让更衣室变成食死徒眼中挥着手，招呼着“帅哥，来玩啊~”的姑娘了吗？

算了，他不能对救世主的智商抱有太大信心，只能庆幸自己眼疾手快地穿上了裤子，不然大白天被人扛着裸奔，还不如让Malfoy去死。

披着黑斗篷的食死徒狠狠地丢下了手中的魔法道具：“浪费了这宝贝，总算从Harry Potter眼皮子底下抓到一个人质。”

另一个食死徒说：“Harry Potter还特意守着这个人，应该价值不小，我们正好可以来要挟魔法部把我们的人从阿兹卡班放出来。”

被扛在肩上装昏的Malfoy在心里翻了个销魂的白眼，心说，魔法部会恨不得把我也丢进阿兹卡班。

确定了自己的混淆咒伪装出来的外貌没那么快失效，Malfoy就一心忍着胃里的翻腾大骂Harry Potter。

死疤头，你要是还看不懂我的提示，老子变成幽灵也要缠着你一辈子！

……

这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预定了一辈子的救世主，正跟着一只狐狸形态的守护神和Ron一路狂奔。

Ron看了看那只往Harry裤脚上蹭，不停求亲求摸求抱抱的狐狸，语气十分虚浮：“Harry，你再告诉我一遍，这是谁的守护神？”

“呃，Malfoy。”

“哪个Malfoy？”

“Draco Malfoy。”

Ron简直要撅蹄子昏过去了，他也有守护神，自然知道这是主人内心情感最真实的反应，但为什么Malfoy那个雪貂的守护神会对Harry是这个态度？难道他决定用亲昵的方式来恶心死Harry吗？

不对！他应该惊讶什么自己的兄弟和Malfoy搭上线了。

Ron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要被颠覆了。

Harry勾了勾嘴角没解释，一发现Malfoy被抓走他就立马叫来Ron，然后这只小狐狸就从地上散落的衣服里慢悠悠地钻出来，往他的怀里蹭。

说不开心，那是不可能的，但人都被抓走了开心似乎又不太道德……

总之，能留下守护神说明Malfoy对于自己的安全还是有把握的，他更有可能是故意被抓走，想通这一点，Harry联系上傲罗司，决定跟着Malfoy的守护神去捣毁残余食死徒的总部。

看着小狐狸轻快奔跑的模样，Harry捂住心口低喃，像山风抖落了尘埃与浪漫——

Malfoy。

……

Kingsley正指挥着傲罗门布置防御，见Harry朝自己走过来立刻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算是在休假中你也是最优秀的傲罗，等这次行动结束后，你应该就可以升职为傲罗队长了。”

Harry只是笑笑摇头：“这次能找到食死徒们的总部多亏了另一个人的帮助，他自愿成为人质来帮助我们，等把他救出来后，我想这份荣誉应该归他。”

“那是当然，我们最欣赏这样勇敢的这样的年轻人了。”

“不过——”Harry的表情适时流露出几分为难，“他在战时被人欺骗成了食死徒，因此一直很痛苦，这也是他为什么自愿帮忙，所以我觉得我们该给他一个机会，在战后魔法部的感召下，曾经误入歧途的食死徒改过自新，对我们政治形象的树立也很好……”

Ron在一旁看着Harry睁眼说瞎话，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看看他是不是在做梦，兄弟，你这么替那只雪貂着想干什么？你清醒一点，你们是死对头啊！

偏偏Kingsley还不知道曾经天真单纯的救世主早就学会了耍心机，被Harry引导着许下了一大堆承诺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那个“迷途知返的年轻人”是谁……还想多问一点，但那边的傲罗已经报告人质都被救了出来，Harry瞬间就冲了过去。

事后Kingsley表示后悔，就是很后悔。

等Harry来到人质这边，一颗沸腾的心顿时坠回冰窖——这里面，没有Malfoy。

……

把时间往前推，等那两个食死徒把Malfoy带到这栋荒郊野岭的别墅，他才发现这里关押的人质不止他一个，而且大多数是麻瓜。

眼前的场景让他一下就回忆起来曾经Malfoy庄园被伏地魔征用的模样，战后他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将庄园全部翻新，才堪堪消除了里面的恶臭，如今重回噩梦却没了当时的害怕。或许，是他相信Harry。

救世主救了那么多人，终于有一次是专门来救他的了。

沉默地在墙角坐下，不一会儿Malfoy就感觉手指一热，低头一看——自己的小狐狸悄悄溜了进来，嘴里还叼着一个门钥匙。

不错啊疤头，总算是来了。

他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脸上挂着最柔软的笑意，眼角处有流星闪烁。

一个无杖魔法打昏看守的食死徒，Malfoy在麻瓜们震惊的眼神中，一脸嫌弃地拔下食死徒的外套给自己披上，然后简短地向这群呆头鹅说明了情况，听不懂不要紧，知道怎么配合他用门钥匙逃出去就行。

刚准备注入魔力，人群里一个小姑娘冲出来抱住他的大腿，哭喊着说：“哥哥！救救我爸爸，他被那些坏蛋带走了！”

Malfoy在心里暗骂，他刚才进来的时候就观察过了，这里最少聚集了二十个食死徒，他就算无杖魔法用的再厉害，也没把握全身而退，现在带着这群麻瓜一起逃出去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哥哥！”小女孩还在哭泣。

Malfoy突然就想起来了那时自己眼睁睁地看着卢修斯被关进阿兹卡班的模样，一夜之间，天崩地裂，他失去了最大的依靠，此后，每一步路都走的痛彻心扉。

咬咬牙，将门钥匙塞进小姑娘手中，然后让这群人围过来，Malfoy蹲下身，认真地望进小女孩的眼睛。

“你先离开，我发誓，不会让你失去父亲。”

魔力注入，人质们消失在原地，而昏迷食死徒手上的黑魔印记正在发光，Malfoy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8.

“Harry！食死徒们发现人质不见，已经准备逃跑了，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Ron焦急地说。

紧握着拳头，Harry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别墅，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进、攻。”

趁Ron不注意，他抓过一旁的扫帚直接冲向前方。

“Harry！”

“别管我，你们照原计划进行，我要去把他带回来！”

Ron一拳砸在树上，也骑着扫帚追了上去。

……

如果说，Harry对Malfoy最深刻的印象是什么，Harry一定没有办法回答，因为难忘的画面实在太多。

第一次进入魔法界遇到的同龄人是他，在最后一次决战中朝Harry扔魔杖的是他。

开始是他，结束是他。

这个混蛋就以一种毫不客气的姿态，强硬地插入Harry的生活，贯穿了他最浓烈的时光。少年的爱恨都那么激荡，恨不得把所有的情绪都用上，专注过了头，心上早就刻下了彼此的位置还不知晓。

苦乐堪熬，人间正好。

他渴望些什么?命运其实早就给了回答，有求必应室里为什么想要不顾一切地抓住那只手？

大火总是能暴露人们心底最真实的渴望。

于是眼前又燃起熊熊烈火。

“Harry！那群食死徒疯了，他们要和傲罗同归于尽！那是魔法火焰你不能进去！”Ron拼命嘶吼。

不，他不能放手，都已经错过了这么久，他只剩下最后这点执着了！

加快速度，Harry义无反顾地冲进了火中。

眼前的别墅早已成了一片火海，食死徒的尸体散落其间，投影出地狱的模样。可就算是地狱，他也要把Malfoy拽回人间！

终于，他在一个断裂的阳台上发现了那个金发的身影。

“Draco！”

灰蓝色的眼睛抬起，穿越重重障碍对上浴火而来的救世主。

他一人的救世主。

Malfoy的手里还拽着一个麻瓜，Ron咬咬牙冲过去大喊：“臭雪貂，把人质丢给我！”

一个咒语护着，Ron接住了那个麻瓜人质，骑着扫帚冲了出去。

“和我的兄弟平安出来！”

……

Harry正在调整扫帚的位置，火越烧越烈，他和Malfoy隔了两道巨大的火柱，他要小心地从中间穿过去抓住Malfoy的手。

强行调整了呼吸，Harry在心里默念着火焰跳动的节奏，抓住机会冲了过去，趁机侧身朝Malfoy伸出了手。

砰——

站立的阳台突然向下坍塌了一大截，两人的手就这么堪堪错过。

在惯性与倾斜的作用下，Malfoy像被暴风雨吹碎的花瓣直接从阳台上甩了出去，如果不是抓住了栏杆，恐怕就要直接被底下的火焰吞噬。

木材炸裂的噼啪声不停地扰乱心神，在高温烤灼下汗水直接淌进了Harry的眼睛，但他仍旧死死地盯着那个在火中摇摆的声音，心脏就快要收缩到爆炸。

Draco、Draco、Draco……

名字是世界上最神奇的符号，只要默念一个人的名字，这个人镌刻在你心底的回忆就会全部浮现眼前。

Merlin啊，我默念我的心事，你能否给予我力量，让这梦想变成现实。

于是，就在他的眼前，栏杆断裂，那道身影直直朝火中落去。



“Draco！！！！”



在霍格沃兹最开心的时光无疑是在魁地奇球场的飞翔，这个时候只用考虑抓住金色飞贼，御风而行，整个世界都在Harry的脚下。

作为格兰芬多的优秀找球手，Harry抓金色飞贼的方式一向十分大胆，许多次在扫帚上的惊险动作到现在还被视为霍格沃兹的有趣谈资。

但没人知道，他的疯狂是由一个混蛋所开启的。

那又是一个看似无聊的约战挑衅，在收到Malfoy的纸鹤时Harry都已经肯定这个胆小鬼肯定又是想把他约出来，然后自己躺在斯莱特林的寝室睡觉。

但不知怎么地，明明已经上过一次当，他还是拿着那只纸鹤出现在魁地奇球场。

夜色深沉，Malfoy的发色依旧显眼——这小混蛋竟然真的来了，手里还拿着两支扫帚。

“等等，你说要比什么？”

“比谁飞的高啊，怎么，格兰芬多的找球手连扫帚都不会用吗？”

Harry叹气，试图跟他解释不能这么用扫帚，魁地奇比赛从来不会飞的太高，那样反而不利于找金色飞贼，而就算是平时的飞行，也是在一个合理且安全的高度。飞得太高，扫帚容易失控。

谁知道Malfoy的眼神充满了鄙视：“Potter，我敢肯定，你们格兰芬多平时最刺激的游戏就算偷看女孩上厕所吧。”

“我们没有！”

“那就是偷看Filch上厕所。”

“也没有！”Harry崩溃大喊，“你听着，我们从来就没有偷看别人上厕所的爱好！”

Malfoy盯着他，突然凑近，近到可以清晰数出那浓密睫毛的数量。

“那你们也真没有想象力。”轻柔的呼吸打在Harry的脸上，似乎还有青苹果的微微清香。

Malfoy撇撇嘴，骑上扫帚直接冲上云霄，只远远丢下一句：“你要是害怕就算了，我的傻宝宝Potter！”

Harry皱着眉，学着Malfoy的样子追了上去。

他从来没有这样飞过——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天空，身后是空旷的大地，只要一放手他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心脏跳动的是那样快，Harry怀疑Malfoy就是想用这种方式吓死他。

今天晚上没有风，但扫帚急速穿行引起的气流却刮的他连眼睛都睁不开。也不知道飞了多久，知道看见那个金发混蛋悠哉悠哉地坐在扫帚上，Harry才堪堪停止了升空。

Malfoy吹了声口哨：“看来Potter傻宝宝不是只会趴在他那个泥巴种妈妈怀里哭泣的家伙啊。”

“Malfoy！你要再这么叫Hermione，我就把你从扫帚上打下去!”

Malfoy撇撇嘴，表情很不客气，但却是没再这么叫了。Harry趁机偷偷看了一眼底下的霍格沃兹，惊讶地发现平日里看起来那么恢弘的城堡，现在看来就像玩具模型一样大小。

再扭头看一眼Malfoy，平日里那么嚣张的人，竟然也会用这样温柔的眼神看着头顶的星空。

“我的名字，Malfoy，就是天龙座的意思，妈妈说给我取了这个名字，天龙星就会一直守护我，所以，我很讨厌别人嘲笑我的名字。”

Harry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现在想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Ron的确不该嘲笑Malfoy的名字。

但Ron是他的好朋友，Malfoy是他的死对头，Harry没有必要因为一个敌人去指责自己的朋友。

没有必要。

接着，在Harry的沉默里，Malfoy慢慢起身，站在他的扫帚上！

“等等，危险——Malfoy！你是疯了吗？”Harry的大吼只换来金发少年一个不屑的眼神。

“你怕了？”

那少年背对着月亮，柔和的白光将他的轮廓都镀上一层梦幻，他对着Harry歪歪头，笑得无比得意。

Harry突然有种感觉，这才是真实的Malfoy，没有故意模仿他父亲的高傲姿态，没有太过恶毒的嘲讽语句。挣脱了那些束缚，他只是一个如飞鸟般自由的少年。

心跳的厉害，像是有大鼓在敲，Harry试探着撑起自己的膝盖，稳住摇晃的身体终于站了起来。

“对了，就是这样宝贝！你要大胆一点哈哈哈……”

那晚霍格沃兹的天空，有一个少年放肆的大笑。

机缘巧合下Harry才知道，那天是Malfoy的生日。

后来的魁地奇比赛中，每当Harry快要错过金色飞贼了，他的耳边都会响起那夜少年的大笑——

“你要勇敢一点……”

于是站起身来，于是向前跃去，不顾一切地抓住自己想要的东西。

啪——

他抓住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颗金色飞贼。

……

一手抓住下坠的Malfoy，一手抓住扫帚，明明浑身都在颤抖，Harry却还是低头朝Malfoy笑笑：“看，我抓住你了。“

汗水混着烟灰滴到Malfoy的脸上，他的声音带上了咬牙切齿的味道：“Potter，你是疯了吗？”

“嘿，说真的，这还是你教我的，要疯也是你先疯吧。”

“是你自己太笨，明明这么简单的营救工作非要搞到这个地步，我怀疑傲罗司的人都是贿赂上司才当上的傲罗！”

“呃，其他人我不确定，但我肯定不是，我还救了你呢。”

“……”

“你就是个疯子……”

Harry撇撇嘴，没有再反驳。

“好吧，疯子配混蛋，这个搭配也不赖……”

于是在一片危险的火光中，两人以最轻松的斗嘴方式冲向广阔的未来。

……

Kingsley一脸便秘地看着“热心青年”Malfoy，心里只有一股被坑了的淡淡忧伤，本想找Harry好好谈谈，但转眼就看见他们的救世主一脸甜蜜地凑到了那个金头发身边。

算了，这些孩子已经为魔法界牺牲了太多了，就不要再牺牲宝贵的爱情了，年轻真好啊。一脸沧桑的部长大人揽着恨不得戳瞎自己眼睛的Ron去收拾烂摊子了。

而这边的Malfoy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正在一旁抽烟，见某只绿眼睛狮子凑了过来也没有说什么。

焦油的味道还是那么苦涩，但却被心里涌上的一股情绪冲缓，细细品尝，甚至有几分甜意。

Harry犹豫地碰了碰Malfoy：“这东西真的那么好抽吗？”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我就是试过才问你的，你不觉得呛人吗？”

金发毒蛇眯起了眼睛，里面溢满了笑意，接着，慢慢靠近。

“那是你是方式不对。”

他又抽了一口烟，勾起眼前之人的下巴，将柔软的唇贴了上去。

迷幻的烟气，就流连在两人的唇舌之间，苦涩而甜蜜。

抽一支烟，接一个吻，在尼古丁的微微晕眩里，让虚无“渴望”慢慢发酵成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