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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阿松先生 松野轻松,松野椴松
标签 阿松 松野轻松 松野椴松 椴轻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阿松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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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
1
2020-11-9 15:59
- 导读
- 他今天第一次看见椴松的醉态。毕竟他的这个末弟可是相当狡猾,只要兄弟里还有一个清醒的就不会放任自己喝醉,免得被落下什么把柄——相反,趁他们喝醉时抓住他们的把柄就一直是椴松所所钟情的事。
所以在自己的其他五个兄弟当中,轻松唯独没有见过椴松喝醉的样子,也因此没想过椴松喝醉后的样子可以这样地……闹心。
全文约9.6k
1、
他们是被赶出来的。更确切地说,是像两堆理应被清扫出的垃圾一样,整个地被扔了出来。
虽说这样毫不留情面的驱逐方式着实令人尴尬,但室外新鲜清凉的空气扑面而来的时候,轻松还是如释重负般地松了一大口气。老实说,他早就受不了包厢里的闷热闭塞了,浓重的酒气里还混着他不能忍受的汗臭味,嘈杂又造作的对谈声和调笑声也随时间的拉长越来越刺耳,他本来也已经想从那种环境中脱离出来了。
再者,在这种寻欢作乐的场合里又是摔杯子又是骂人“母猪”的,怎么说也不可能继续待下去了吧?
轻松想着这点,无比头疼地看向瘫软在自己怀里的“罪魁祸首”。而后者正挣扎着试图爬起来,嘴里仍旧不服气地依旧念念有词,说出来的话含混不清没头没尾,但据他理解大意就是要把拖他们俩出来的那两个男的打个结连同“那些母猪”一起塞进被大叔坐过的泛黄的马桶里——好吧,他不禁想,你是对“被大叔坐过的马桶”有多大怨念?
“不管怎样,听着,totti,”他用力掰过他的肩膀,试图把他往自己身边拽,同时心下嘀咕着这小子平时怎么看不出来能有这么大劲,“你已经醉得不成样子了!别闹了,和我回家。”
“不要!我还没拆了这家的店!这家店也要……也要塞到马桶里!”
我们家的马桶可不是四次元空间而且店主是无辜的。轻松默默地脑内吐槽着,到嘴边只变成重重的一声叹气。
“好好,全塞进去。”他姑且嘴上这么答应着,用上了哄小孩的语气,“那也先回家好不好?Totti?回家之后我们再发泄痛快。”
“哈……你敷衍我。”椴松那因为醉酒而变得潮红的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哂笑,极轻蔑地瞟了轻松一眼,“你当我是小孩啊?”
虽然其堪比松野小松的无赖态度让轻松很想火大地回敬一句“你他妈现在这样子不是小鬼是什么?”,但想想这毕竟是自家的末弟,又是一副全然的醉态,也就压下了火气,好声好气地再重复了一遍,“我们先回家。”
椴松的一只手臂还是对轻松做着推开的动作,身体却是一点点往他身上倒,最后索性半个人都压在了他的身上,还伸出一根手指放在他眼前晃啊晃,“这可不一样。”
“是是。”轻松一边满口应和着,一边架起终于反抗得不再那么厉害的椴松往家的方向走。椴松起初还有些耍脾气似的赖着不肯动,一来二去之后倒也渐渐受用起来,反而向轻松贴紧了,黏黏腻腻地把一颗脑袋在他脖颈处蹭来蹭去。
“我说totti啊……”他被蹭得有些痒,忍了一段路之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哼嗯?”
“你这是喝了多少啊……”
“唔嗯……四瓶……五?啊啊,麻烦,你不是看到的吗?”他举起一只手企图数一数,发现数不清之后就恼了起来。轻松再次重重叹了口气。无所谓了,反正他其实想问的也不是数量。
“不能喝这么多的话,就适可而止啊。”
“哈啊?”椴松像是受到了什么极大的侮辱一样,声音陡然拨高了好几个八度,靠在他肩膀上的脑袋也抽了出来,换上一副难以置信似的表情看着他,“谁说我不能喝?那是废柴哥哥你吧?一杯就倒松!”
“我的酒量也没那么差吧!几杯还是可以的……虽然今天你也完全没让我喝。”
“还不是因为你酒量太差了啊。”椴松说的理直气壮。
“都说了也没有那么……”
“嘁,总是在吐完之后才这么说。”
轻松语塞了。的确,他自认为自己酒量也没那么差,是因为他并不会太容易就喝醉。但几乎每次喝完酒后他都会吐,严重的时候还会胃痛。上次去买灯油时他一时没控制好在外喝多了,回来之后连着吃了好几天胃药,现在也不过刚刚恢复过来。尽管这些他都会尽量避免让兄弟们知道,不过现在看来还是逃不过自己眼尖的末弟。
“就算是这样,你自己也不能喝那么多啊。”他扶正椴松刚才因为情绪激动而向外倾倒的身体,“也不能摔别人的杯子。大家都被你吓到了。”
“是她不对啊。我都说了你不喝的,你不是也拒绝了一遍吗?”
“那么骂人‘母猪’也过分了吧?”
“我看她不爽。”
“你不是很喜欢那些女孩子的吗?”
“这不一样。”
“那是为什么?”
椴松不说话了。但他看起来并没有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也不像是在反省,醉意朦胧的眼睛只是直直地盯着地下的不知什么东西,看起来压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轻松也就不打算继续问了。
走了一段不少的路程后,椴松才又开口。
“谁知道啊?”他耸耸肩,“大概我有病。”
2、
认真想想后,轻松得承认,这件事到底还是怪他。
毕竟是他一开始拜托椴松带他来这个联谊,才会有这之后的这些破事。
从达悠世界回来之后,他那天晚上思考了很久,觉得椴松在婚礼那会儿对他说的话还真是没错,比起整天想着一些高远的有的没的,靠着幻想的满足感来逃避,还不如做些实在的。他一个做哥哥的还没自家弟弟看得清楚,也真是羞愧。
于是他想自己也终于应该做些实事来真的改变自己,比如说首先扩大自己的社交圈。而在这一点上,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椴松。他觉得椴松肯定会借机狠狠地嘲讽一下自己,但最终还是多少会帮他的。
只是他没想到椴松竟然会答应得那么爽快,真的把他带去了联谊,事先还亲自挑衣服给他好好打扮了一番。过于出乎意料的反应,反而让他感到仿佛要被愚弄一般不知所措。
“那么惊讶干嘛?我说过的吧,轻松哥哥的忙,我还是愿意好好帮的。”
这话本身还是让轻松蛮感动的,但被最难以捉摸的椴松说出来,还是如同反语一般浸透着不真切感。他口头勉强地答应着,实际上当然不会放心地全盘接受。
不过直到联谊这天的现场,椴松都没有像轻松所提防的那样做出任何对他不利的举动,他为他挑选的敞领黑色西服在刚穿上身时让他不自在极了,但也的确在联谊一开始的时候为他搏来了不少关注的目光。而之后在他被一只只伸来的酒杯弄得晕头转向的时候,椴松出面替他揽过那些杯子的行为更是让他觉得,自己对于这个弟弟大概是有什么深重的误解。
意识到这点的轻松感动之余也开始愧疚,看着弟弟脸上挂着笑一杯接一杯地喝,越发觉得自己的随同给椴松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本就不适应这种场合的肢体由此也更加不自在起来,这时又恰好听到一个穿着酒红色礼服的女人在椴松耳边低语:“我说啊,不是说好要带你的大学同学来的吗?怎么带来这种货色?看起来呆头呆脑的,真没意思啊——”这句耳语在轻松听来却是尤为刺耳,而那女人好像也有些故意想让他听到似的,说完后还抬起眼皮对上了他的视线,嘲笑似的眯了眯眼睛。
这使他本就紧张拉长的神经撕扯得更加痛苦,他不由地低下头。
“哦,是吗?我可不记得我有答应过你什么?请问您哪位啊?”椴松这时说,说话的时候他看都懒得看那个女人,“虽然不记得你是谁,不过还是给你个忠告吧。红衣服显胖,还没减肥成功的你麻烦就别尝试这种颜色了,一直憋着不敢大笑也很难受的,您说是吧?”
女人听了这话被气得耳根都红了,狠狠地瞪着椴松。而椴松依旧是懒得瞅她一眼的样子,摇晃着手里的玻璃杯。她只好悻悻然瞪了他半分钟后,就气呼呼提着裙子自己走开了。
这突然的发展让轻松愣神了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又被弟弟救了。
“你刚刚是……是在帮我说话吗,totti?”
“哈?”椴松疑惑地反问了一句,用一脸“你傻了吧?”的表情看着他,“你想什么啊?我就是看那个女人不爽而已。”他撇过脸,仰头喝了一口酒,“再说你本来就是土松哥哥,这没什么好否认的嘛。”
还是和惯常一样毒舌,他想自己果然是想多了,totti就是totti嘛。
这时候的椴松已经有了几分醉态,这让轻松开始有些担忧,之后几次劝酒他都尽量替椴松回绝,直到之前那个女人一手拿着一瓶酒一手拿着杯子,微笑着扭捏作态地朝他们走来时,他意识到事情这下不太妙。
那女人果然是来灌酒的,还是冲着轻松来的。她用她那尖细刺耳的声音做作地笑着,客套话放了一堆,颠来倒去就是说轻松第一次来联谊不喝完那一瓶就太不给面子了,围观的人听着倒是很受用,一个个也应和着怂恿。尽管他拒绝了好几次,那些人也只是越来越热情,红衣女人甚至直接拽过他的手,把斟满一杯的杯子往里塞。
他几乎就要妥协了,而那个杯子在这时被猛然伸过来的一只手“啪”地一声砸到地上,女人被吓得尖叫了起来,围观的人纷纷散开,浓烈的酒精味在他们中间蔓延开来。
那是椴松。他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此刻正阴着脸居高临下地睨着那个瘫软在座位上的女人。
“我他妈的说了很多遍的吧,啊?”在突然安静下来的包厢内,只回荡着椴松的声音,压在在场的每个人身上,“要喝自己喝啊,没长耳朵吗,母猪?”
3、
总之,基于这样那样的一串原因,他们是没法在里面继续待下去了。而这一串原因,轻松想归根结底还是他的错。
“抱歉啊,totti。”他扶着椴松摇摇晃晃地走在路上,对他说。
而椴松对此显得很不耐烦,“又是干嘛啦?”
“因为我的缘故,你以后可能没法跟那些人继续做朋友了吧……”
“哈唔……那些人?”椴松歪着头想了想,然后很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本来就不是朋友。管他们的啊。”
“原本如果我不跟来的话,你应该能玩的很开心的吧?”
“嗯……大概吧。”
“所以还是很抱歉。”
“烦人。是我带你来的啊。”
“但是是我提出来的啊。”他叹了口气,“而且我开始还以为你答应得那么痛快,是别有用心呢,这也很抱歉。”
结果椴松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是有其他用心。”
“欸?”
“但是啊,”他神秘兮兮地抿着嘴笑了,伸出一只手指好像打算放嘴边做出“这是秘密”的手势,结果转啊转反倒压到了轻松的嘴唇上,“我才不告诉你。”
这回答让轻松觉得糊涂了。他在此刻再次意识到——而且是更为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真的是太不了解自己的末弟。他不知道椴松平日里除了他们还在和哪些人接触,不知道椴松和这些人的日常活动,在今天之前也完全不了解椴松经常参加的联谊是什么样子,更不了解联谊时他们所看不见的椴松。
只要是他没有说的,他便几乎一无所知,连如何获取答案的方法也不知道。
他甚至是今天第一次看见椴松的醉态。毕竟他的这个末弟可是相当狡猾,只要兄弟里还有一个清醒的就不会放任自己喝醉,免得被落下什么把柄——相反,趁他们喝醉时抓住他们的把柄就一直是椴松所所钟情的事。
所以在自己的其他五个兄弟当中,轻松唯独没有见过椴松喝醉的样子,也因此没想过椴松喝醉后的样子可以这样地……闹心。
他觉得椴松难以捉摸,因为椴松实在是很会装样子。和很容易就露陷的他不同,椴松可以在别人面前呈现出他想要别人看到的样子。所以他总是分不清,他的哪句话是真的哪句又是假的,而真正的椴松实际上又是怎么样的。
清醒时的椴松很少提起自己在外的生活,偶尔提及也是向他们炫耀,喝醉了之后他却开始满口抱怨,轻松也是这下才发现椴松其实有那么多不顺心。
但这想想也是自然。他成为尼特的很大一个原因就是无法融入社会,骨子里也抵触着这种融入,何况又有兄弟们作伴,他也就更加心安理得地继续逃避下去。身为哥哥的都是这幅样子,排位最末的椴松相比之下反而是活得最实在的,嘴上虽然没有说,暗地里始终没有放弃的也是他。
这样想下来,他这个哥哥还真是……
他把快从他身上滑下去的椴松又往怀里拽了拽,闻到他满身的酒气,心下很不是滋味。“抱歉,totti。”他知道椴松现在大概不喜欢听这话,还是忍不住想说,“有我们这样的哥哥,你很困扰吧?”
椴松抬起脸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了几秒,猛地一把把他推开了,自己走到路旁斜下的台阶边上,背着他一语不发。
轻松猜不出他要做什么,也不敢再顺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只能好奇地望着他,看他接下来会有什么举动。突然间他无比惊恐地看到椴松当街脱起了鞋子,脱下一只后就往台阶下面扔。
“喂、totti,你在干什么啊?!”他忙不迭地跑下去帮他捡鞋子,结果那小子又脱下了另一只,一扔扔得更远了。
“好了好了,别再扔了!光着脚在晚上会着凉的!”轻松马上顺着他扔的方向跑去找鞋子,好不容易把两只鞋子都捡起来了,气都还没来得及喘一口,一回头又被吓到了。
“Totti——!不行!衣服不可以!”他赶忙顺着台阶往上跑,生怕晚一点这个醉汉就要彻底在大街上裸奔了,但结果椴松只是扯下了自己的领带往地上狠狠一摔,就一屁股在台阶边坐了下来。
轻松终于松了一大口气,整个人几乎都要瘫在台阶上,再往上走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真是疲惫极了,身心俱疲。
他提着鞋子走到椴松面前,还没说些什么,椴松就很自然地把两只脚一伸,脚尖还在半空中摇晃两下,动作的意图明显到不行。
轻松翻了个白眼——之前是谁说自己不是小孩子的呢?现在鞋子都要我帮你穿。
但吐槽归吐槽,他还是会意地半跪了下来,抓起椴松的脚给他穿鞋子。那椴松却是极不安分,一双脚故意折腾他似的蹬来蹬去,在他裤子上蹭上了一片灰土。
仅此一次。他告诉自己,毕竟事情因他而起,所以就今天,姑且一切都顺着他吧。
而椴松也得寸进尺起来,看他没什么反应,又把手搭在了他的头上,玩起了他的头发。
“哼,装什么哥哥的样子啊。”他边扯着他的头发边很不屑地说,“明明就是六胞胎,一天出生,一样的脸,一起长大,装什么哥哥的样子啊。”他把头向后微微一扬,显出俯视的姿态看着轻松,“而且还没我高。”
……不我们是一样高的只不过我现在在帮你穿鞋而已好吧?
轻松腹诽着,又无奈地把这些话咽回去。说了也没用嘛,醉汉哪能讲道理。
他摇摇头,试图把头发从椴松的魔爪里挣脱出来,但那样做椴松反而抓的更紧,他也就渐渐放弃了,任凭椴松拨弄着他们。
而椴松扯着扯着也就不玩了,慢慢地放在轻松头上的手竟然变成了抚摸,指下的力度还越来越温柔,温柔到轻松忍不住抬头讶异地看向他。毕竟是醉了,椴松的眼神还是飘忽的,而他出口的话语和他的眼神一样飘忽,把轻松引得也有些恍然了。
“我明明最讨厌你拿哥哥的身份来说事了……”
轻松这时已经打好了椴松鞋子上的最后一根鞋带,但被这过于缥缈的尾音所吸引,他不禁有些呆住了,忘记放开他的脚,所以在椴松突然往地上一蹬腿站起来险些踩着他的手的时候,他又吓了一跳,摸着自己的手有点后怕。
“我烦透了我的那些哥哥们了。”椴松直直地站在台阶边,突然高声宣布。
“啊,果然啊……”
“土松,老土又没有品位,还啰嗦的要死,烦人。”
“……”
“都二十多岁了还童贞得一逼,cherry松,恶心,真让人受不了。”
“喂,这么说也……”
“没用的尼特,米虫,啃老族,偶像宅,浪费空气的家伙。”
“这也说的过分了吧!”他懊恼地站起来,看着椴松的样子又发不起脾气,只得无奈地摊摊手,“好吧,我的确是废物,又老土不懂打扮,找不到工作也没有女朋友,让弟弟那么困扰还真是不好……痛!你干嘛啦?!”
轻松被猛然的一个撞击撞得坐到了地上,吃痛地捂着额头看向椴松,后者走到他脚边停下,逆着月光,他俯视他的目光在阴影里冷冷的亮得可怕。
“你是谁啊?轮得到你说吗?”
“……啥?”他不知道是否要说“我就是正在被你骂的土松本人啊”,毕竟现在这情形怎么看都像是他理亏。“可你不也是……”
“这不一样。”又是理直气壮的语气。轻松感觉这句话不是今晚第一次听了,但也不记得椴松到底说了几次。
“我说,就算我哥是个十足的讨人厌的渣滓,”椴松的语调一下子扬了起来,微微歪过头,又压了下去,“但也永远轮不到别人来说哦?”
许是因为这些话本身跳跃得太厉害让他有些缓不过来,又许是因为第一次看到椴松这样甚至称得上是恐怖的样子,轻松坐在地上有些发愣,一时竟起不来了。反应过来的时候椴松已经向前走开一段路了。只是他脚步虚浮着,每走一步都像要倒下的样子,轻松看在眼里,不由得发出长长的叹息。随即他站了起来,马上跟了上去。
4、
之后椴松也依旧闹腾了一路。所幸是没有再乱扔鞋子,只是可怜了他的帽子,平日宝贝地拿在手里,醉了之后却有一下没一下地扔来扔去——当然,不止是帽子,专职捡帽子的轻松先生也是被折腾得够呛。
像这样来来去去不知扔了十几回之后,小少爷样的椴松终于显出了一点倦态,往地上一趴就硬是不起来了,拉他他还不情愿,轻松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他甩到自己背上。
他一开始抵触得很,真被背起来之后又安分下来,看样子是真的有些累了。他的脑袋沉沉地压在他的肩膀上,轻松以为他是睡着了,可是从肩头传来的声音,又像是反倒清醒了。
“我讨厌被你背。”
“……这也没办法吧,你不是走不动了吗?”
“哼嗯……”
说是说着讨厌,椴松趴在他的背上倒是显出一副很舒服的样子,脸顺着他的肩线滚啊滚,蹭到了他的耳根。他猛吸了两口气。
“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是吗?”这发言倒让轻松有些受宠若惊,“什么味道?”
“单调,无趣,童贞臭。”
“……你只是想借机骂我吧?”
“嗯。但是很好闻。”他的脸埋在他的颈窝处,闷闷地说,不满足似的又深吸了两口,“很好闻。”他再次说。
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被椴松夸,轻松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动一番,他又突然话锋一转,“可我还是讨厌被你背。”
“那么是……为什么啊?”
“像是被当作小孩子一样。”
“你本来就是啊。”
“我们一样大。”
“……”他再次被梗得语塞了。椴松说的是没错。但因为是末弟的缘故,轻松还是总会忍不住自然而然地把他当作比自己年龄小很多。
“好吧,你的确不是小孩。”他接着反驳,“但也是弟弟。”
“不要老拿哥哥的身份来说事!”他听上去不满极了,每一个音节都特意强调般地拖长。
“我知道你不爽,毕竟明明是六胞胎。”他腾出一只手,理解性地拍拍他的头,“可名义上我就是你的哥哥。”
椴松还是一个劲摇头,但也说不出什么否认的话了。作为报复,他用额头狠狠地撞了一下他的后颈。
“这不一样。”椴松嘟囔着。
“哪不一样?”他反问。
“就是不一样。”他执拗地重复,尔后又低低地添了一句,“我希望这不一样。”
轻松揣摩不出这个“希望”的缘由,也体会不出它所包含的情绪。他只是在这个瞬间莫名地觉得心下很不是滋味。他来不及思考这突然腾生的纷杂心绪的源头在哪里,椴松在这时突然又不安分起来,从他背上挣脱下来了。
他想拉回他,但他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没事。
椴松扶着他的手臂站稳了身体,视线一转,盯住了他的领口。
“为什么这样穿?”
“欸?”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领口,那里和平时遮得严严实实的风格不同了,微微敞开的领子难得大胆地裸露着锁骨。这种改观虽然在联谊一开始引起的反响不错,但老实说,他到现在还不是很习惯。“啊……这不是你提议的吗?”
椴松偏过头,好像已经想不起这些事的样子,然后又摇了摇头表示拒绝思考。
他一把扯过轻松的领子,把上面的扣子一颗一颗地扣好,直到最上的一颗,又拿出了被自己拽掉的领带,竟开始认真地为他系上。
轻松猜不出他这下弄的又是哪出,但他看着椴松一脸专注地为他系着领带,也便一言不发,任凭他的手在他的领口摆弄。
椴松打了个整理的领结,结点推到了最上方,然后他满意地、轻轻地微笑了。
“这样才是轻松哥哥嘛。”
轻松摸了摸他打的领结。尽管粉色的领带配上他定然是违和感十足,可这样的确让他觉得舒服多了,仿佛回到了平时放松的状态。
“可你不是说这样很老土吗?”
“嗯。但这样才是轻松哥哥。”
“什么啊。”他也忍不住微笑了,“不是希望我有所改变吗?”
“我吗?啊……大概是的吧。”他或许还没有完全醒,眼神还是飘忽着的,吐音也很模糊。“嘛。”他咋舌,“我也不知道。”
说完他就转身向前走开了。步子稳了一些,轻松也就暂且放心地任他去了,在后面默默地跟着。
轻松看着他走在空荡荡的街上的背影,也不知为何自己没有跟上前。他看着走在前面的他的影子在路灯下被拖得老长,总觉得这反而衬得那身形显出几分落寞。而这种落寞又仿佛在拒绝其他的打扰,让走在后面的他感到根本无法走近。
那时他又一次地忍不住,无奈地想,他啊,真是一点都不了解他的末弟。
他知道些什么呢?胆小,毒舌,伪现充,低头族,喜欢抓人把柄,擅长装样子……这样的,或者类似的,标签一般的描述。这些标签贴在一起,的确是可以大致拼凑出椴松的轮廓,可是也不能再多了。那些标签之后的,那些真正填充着椴松的,他却很少触及到,也从来没去注意。撕开那些标签之后,椴松是怎样的呢?他对此几乎一无所知。
“Totti。”
“嗯?”椴松把玩着手中的帽子,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
“今天为什么那么生气呢?”
他没有具体问明是哪件事。是指最开始回击那女人的那件事,还是指摔杯子爆粗口那件事,还是指说要去拆了那家店塞马桶那件事,他没有说明。实际上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指哪件。他连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都不太明晰。
而椴松也如同懂他一样,没有问他什么。他继续玩着手里的帽子,把它转了两圈,然后停下来了。
“轻松哥哥,你还记得赛车那时候,我对你说的话吗?”
“赛车?”轻松对于话题的突然转变明显猝不及防,他歪头想了老半天,也想不起椴松说的“话”指的是哪句。既然椴松到现在都记得,那肯定就是很重要的一句话了。可那天场面实在太混乱,何况他也不记得那天有和椴松郑重其事地聊过什么,说的应该都是很平常的话语,那么他指的是哪句呢?
“抱歉啊,totti……”苦苦思考一番之后,他发觉自己实在是想不起来,懊恼地抓了抓头发,“你可以再说一遍吗?这次我一定会记得!”
他背对着他摆摆手。“算了。”他拍掉了帽子上的灰,把它重新戴到了头上,压低了帽檐。
“这不一样。”他说。“这不一样。”
5、
那天夜里,轻松躺在床上,觉得自己被折腾了一晚上的身体各处都在叫嚣着渴求着一个沉沉的安眠来修复,但头脑却妄自任性地始终保持清醒。椴松在路灯下被拖长的影子在他眼前晃啊晃,对他重复着,“这不一样,这不一样。”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呢?而最让他在意的,椴松所提及的那句话到底是哪句呢?
在静寂的黑夜里,听觉往往会在此刻变得敏锐。所以当一篇均匀的呼吸声中突然混进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其他杂声时,轻松立马就觉察到了。是谁起来了吗?他闭着眼睛猜测着,而这声音这时慢慢地向他靠近了,最后竟在靠近他的位置停了下来。
他装作自己睡着的样子,暗自等待着接下来这声音的发展。
可是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后续了。这小心翼翼的声音在他旁边停下来后就一直保持安静的状态,像是在犹豫着什么,又像是也在等待着什么。
他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睛,借着从窗帘缝隙里透出的一点微弱的光去分辨那张悬在自己面前的脸。
啊,果然是椴松。
大概没有料到他还醒着,椴松此刻的表情像是被抓了个现行的犯人一样无措又尴尬,半张着嘴可又不知道该解释些什么。
“厕所?”倒是轻松先开的口。
“……嗯。”他愣了愣,撇过眼睛去,小小地应了一声。
去厕所的一段路上,他们一句话没讲。椴松虽然因为怕黑还是像平时一样走得离他很近,但也不抓着他的衣服了,两个人中间始终隔着一层薄薄的空气。
直到椴松进了厕所,关上了门,两人中间隔了一层实际的厚厚的屏障,轻松才问他:“今天喝了那么多,很难受吧?”
椴松隔了好几秒才回答,“其实也还好。”
轻松靠着门坐了下来,斟酌着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表达,最后还是干巴巴地添了一句,“下次可别这样了。”
椴松没有回答他。
他叹气,“果然还是小孩子。”
“怎么又扯这个?”椴松极厌烦地回了一句。
“明明胆子小的要死,那么大了还不敢半夜一个人来上厕所,平时狡猾的很不会在我们面前喝醉怕落下把柄,却在那么多陌生人面前醉了还大发脾气,知不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啊?”
“哈?你以为我是因为什——”
“想要保护别人的话,”他打断了他,声音陡然严厉了起来,“起码应该先保护好自己啊。”
“不然我也是会担心你的。”这句话他说的很小声,不确定椴松有没有听到。
“还有,”他继续道,“谢谢你。”
“达悠事件也好,这次的事情也好,你都帮了我很多。都是多亏了你,才会有现在的我。”他说到这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轻轻笑了两声,“谢谢你一直保护了我,totti。”
说完这些他感到了真正如释重负般的舒畅,同时因为期待着椴松的反应而有些惴惴不安。可门里的椴松却迟迟地没有回复,对于他好不容易的坦陈很久都没有半点反应。轻松反倒是有些担心起来。
“Totti?”
没有回应。
“喂,totti。”他站起来,敲了敲门,“怎么了,是真的很不舒服吗?要不要吃点药?为什么不回……”
他话说到一半,准备敲门的手刚要再次落下,门在这时突然猛地打开了,一阵力量按住了他的手腕,直接一下子把他推到了对面的墙上。
“To…Totti?”他惊讶地看着几乎是冲出来的,正把他按在墙上的椴松。“你的脸很红诶……难道是还没完全醒吗?果然是喝的过多了吧?”
椴松喘着气,摇了摇头。
“明明就是……现在才说这种话的轻松哥哥更加狡猾吧……”他突然如同呓语一般,嗫嚅着说出一句话。
“什么?”
“我说,把联谊搞砸,把我弄成这样子的可是你啊。”椴松抬起湿亮的眼睛盯着他,把他看得不明所以又毛骨悚然。他舔了舔嘴唇,栖身向轻松靠近,在他耳边吐气,“所以说,你要怎么补偿我啊,轻、松、哥、哥?”
他想,他还真的是,完完全全地,一点都不了解他的末弟啊。
——END——
创作于2016/3/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