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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钟]济世心

作者 : 天月璐


不卜庐的侧门被敲响时已是子时,正在核对看诊记录的白术抬起头,不等他出声或者动作,值守在前台的川乌就噌地跳了起来,风风火火地冲到了侧门口。耳提命面了已经不止一次两次,每次都点头如捣蒜的半大小子仍是冒失莽撞的模样,白术不禁有些无奈,心想是不是直接给他开个清热去火的凉茶方子更有效,或者干脆让七七给他降降温。

“钟离先生。”毕恭毕敬的声音从侧门响起,并没有克制音量,“老师就在屋里。”

“打扰了。我记得今日并非白术先生亲自值夜?”

将厚厚的记录夹上书签放好,白术起身相迎:“如果伤病能严格按照日程表准时上班下班,那我的确可以早些歇息了。”他对上来者的双眼,脸带无奈的浅笑:“更何况这变异飞萤的灾祸尚未结束?”被吵醒的长生熟练地顺着白术的胳膊爬回了她的专属宝座,接上话茬:“这几天不卜庐可天天忙得脚不沾地,也不知道往生堂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前天就告诉了你们要来入殓,结果这才过来。”

钟离平静地点了点头:“往生堂同样事务繁多。未能及时应约还请见谅,因萤祸疫病逝世者必须谨慎处理,总堂内留驻的仪倌近日确实人手不足。”

“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你们的小堂主让人带话时就直接说了顾不过来要排队,她还说要么让我们等你回来,要么她把半年前刚收的那个虽然有神之眼但还不能独立执礼的学徒派过来。”长生吐了吐信子,似乎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抱怨,“那我们就等呗,反正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说话间助手黄芩已经拿来了逝者的身份资料,白术简单地翻看了一下确认无误,递给了钟离:“此次需要入殓的逝者共有三位,具体情况都在这上面了。”钟离接过文书,多次合作的经验让白术在整理逝者信息时准确地筛出了最重要的内容,他扫了几眼便转交给了同行的仪倌。

“事不宜迟,还请白术先生引路。”

“钟离先生请。”


不卜庐的殓房坐落于庭院深处的角落,不起眼的房间算不得大,闷热的夜晚中此处是反常的阴凉,一字排开的木床上安置着身覆白布的逝者,渡厄真符的微光穿透了白布,仙法保证了尸首长期不腐,其中两张床的四角还贴着符箓。进屋后随行的两位仪倌便开始布置搬来的礼器用具,钟离看了一眼床尾写有名姓的木牌,径直走向最西侧的停尸床。他小心地揭开逝者身上的白布,露出一张伤痕累累的青紫面庞,五官因肿胀而扭曲,看起来十分狰狞。往生堂的客卿面不改色,眼底凝聚着郑重与思索。

“最严重的一位,八日前的清晨奄奄一息地倒在不卜庐门口,没多久就咽气了。身上变异飞萤造成的伤口极多,疑似曾遭虫群袭击。”白术低声简明扼要地复述了逝者信息,“年龄三十五岁上下,身份未能确认,总务司仍然在查,但是等不得了。”世代与魔神残渣打交道的不卜庐和往生堂自然再清楚不过该如何对待邪魔引发的瘟疫,多留一日便增一分风险,特殊情况下确实没有平日的余裕,能够为不知身份的逝者等待三年。

钟离点了点头,重新拉好白布,转身去检查下一位逝者,是一位年轻的女性,比起上一位,面容平静了许多。白术的讲述跟上了钟离的动作:“彩霞,二十三岁,六日前在荻花洲抄近道赶路时被变异飞萤咬伤,来不卜庐求医时仍有清晰的自主意识,但因未在最佳救治期进行正确处理,又兼平素体弱多病,引发严重感染,两日前救治无效。家住轻策庄,未婚,父母已逝,有一胞妹远赴稻妻,家中唯有年近耄耋的外公。”

“死讯是否已经通知了家属?”钟离剑眉微拧,死者的离去对这个家庭的打击不言自明。

“去世当日便已上报总务司。今日轻策庄那边来了消息,老人行动不便,不能来亲自收殓,已经全权委托给我们了;而她的妹妹,稻妻路远又有锁国令,恐怕短时间内难有回复。”猜到了客卿接下来要问的话,不卜庐的主人提前给出了答案,“给老人的社会救济已经在走申请流程,轻策庄的人大概过几日就会来取证明文书和骨灰龛。”

听罢,钟离轻轻叹了口气,重新盖好那张年轻又瘦削的面庞。

第三位死者是个结实的庄稼汉,脸上有着明显的跌打造成的淤青,胸骨塌陷下去了一块,脸色也不似前两人般泛紫发黑。“阿庄,三十一岁,留英村的农民,高处坠落,送来时虽一息尚存,但已丧失意识,救治无效。尚未成家,直系亲属均已不在世,也没有能联系得上的三代以内旁系亲属。前天已满三十日认领期限。”这是今日要入殓的亡者中唯一并非死于魔物瘟疫的人,也就不需要额外的处理措施,本身并不急着入殓火化,但是亲属认领的几率着实渺茫,因此白术打算听一听钟离的建议,是继续等待还是今日一同火化。

确认完毕后,钟离与白术两人协作将死者逐一转移到了仪倌们安置好的棺材中。接下来钟离打开了带来的工具箱,换上专用的手套,开始为亡者整理妆容,白术并未离开,而是为前者提供一点简单的协助。常人不宜长时间接触沾染邪祟的遗体,因此这类特殊的逝者往往由神之眼持有者或修为高深的仙门方士处理,与钟离同来的两位仪倌均不在此列,而白术也乐意充当这个临时的助手,多次旁观让他能够及时将正确的工具送到钟离手边,倒也算是默契。

身为时常直面生死的医者,再加上两家奇妙的缘,白术见识过许多次往生堂的仪式,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不同的人会在相同的工作融入些许自己的风格。他坚信钟离一定是往生堂中遗体整容技术最高超的人,经他之手的逝者面容安详而自然,仿佛只是进入了安稳的沉眠。

客卿的工作细致而利落,常为旁人忽略的细枝末节也不会被他放过,再微小的不妥也会被认真地抚平。救死扶伤的岐黄师安静地望着引渡亡魂的送葬者,换上了丧服的客卿没有戴那只流苏耳坠,低首的姿势让末端染金的黑发垂下柔和的弧度,恍惚间他在那双肃穆的金眸之中还看到了无尽的悲悯。

一时间满室寂然,平素多话的长生没有跟来,唯有工具拿取与礼器搬动的声音间或响起。



七窍四肢涂抹香膏、口含夜泊石压舌、手握纸扎的琉璃百合,最后一位逝者的遗容全部整理完毕时已是丑时,隔壁的简易礼仪厅早已布置完毕。没作半点耽搁,第一口棺材便推至了礼厅中央,摆渡人无声地就位。

灵火哧地同时点燃了所有香烛,黑衣黑发的客卿手执三柱魂香,依次敬过天、地、人,郑重地插进祭桌上的香炉中。手执木鱼和引磬的两位仪倌肃立于左右两侧,在客卿捧起引灵幡的时候敲响了第一声。

“哀维新历二零六八年七月十三日,具时羞之奠,衔哀致诚,致祭以告无名氏之灵……”

客卿的身姿挺拔如松,伸直的双手稳稳地平举着竹制的旗杆,写有符文与逝者名讳生卒的幡面垂于男性逝者的左侧,纹丝不动。

白术同川乌垂手站在礼厅角落,安静地在祭文的吟诵与礼器的敲击中向逝者致以哀悼。不卜庐接纳病患留住,多年来少不得生死遗憾,因此开辟了这件小小的礼厅,为无人收殓的死者举办建议的典仪。于此处举办的葬仪规格自然高不了,不卜庐与往生堂联合提供的用品皆是品质平平,但由钟离客卿主持的仪式永远一丝不苟,甚至只要并非十万火急,他总会坚持为每一位逝者单独送葬,而不选择能够节省时间与精力的同时入殓火化。

“……呜呼哀哉,尚飨。”

祭文诵毕,钟离竖起平举的引灵幡,从棺材的左侧绕至逝者头侧,将引灵幡立在了逝者头顶。

接下来是盖棺、楔钉、献帛、敬酒,烈酒倾洒至装有纸钱的火盆中,火焰燃起,将金色的纸制品吞噬。至此,简易的入殓仪式已经只剩最后也最关键的一步,第一次目睹全程的川乌睁大了眼,百思不得其解接下来要如何行事,此地既无薪柴油料、客卿拥有的又非火元素神之眼。

只见客卿取出一张朱砂写就的黄纸符箓,闭目低吟了一句简短的咒文,夹在他食中二指间的符纸便自一角窜出了小小的火苗。客卿松开了修长的手指,无风自起的符箓眨眼间便整张燃烧了起来,汇成蝶形,振翅飞向了棺木。火蝶甫一落下便瞬间化作大团的烈焰吞没了整具棺椁,熊熊燃烧的灵火拥有神智般在有限的范围内乖巧地燃烧,甚至连立于棺木头侧的纸制引灵幡都毫发无伤。川乌差点惊呼出声,连忙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焚烧很快便结束了,仙法催动的灵火将一切燃得十分彻底,客卿与端着骨灰龛的仪倌一同上前,以专用的工具收拢骨灰,装匣封盖。随后川乌看到俊美的客卿重又拔起引灵幡,将它放在了骨灰盒上,他疑惑了半晌才回想起来,没有子嗣的逝者便只能由自己来顶幡了。

另外两位逝者的入殓仪式大同小异,终于全部告一段落时川乌差点打起瞌睡,被他老师掐了麻筋顿时清醒,险些就嗷的一声嚎了出来。白术看着小徒弟龇牙咧嘴的怪样颇为无奈,轻轻推了下他的肩膀:“别傻站着,我们去帮钟离先生他们收拾仪器用具。”


将礼厅收拾妥当又花去了一些时间,结束时已经打过五更,正准备离开礼厅的几人在推开门后停下了脚步,屋外竟不知何时下起了瓢泼大雨,没有电闪雷鸣,因而未被室内专注的人们觉察。还不等其他人说什么,年轻气盛的岐黄学徒撂下一句请在这里等我便冲进了雨幕,让白术拦都来不及。很快川乌就抱着雨具跑了回来,一行人得以回到大厅,但仅仅走过院落中这一点距离便让所有人湿透了裤脚,雨伞上流下的水在地面积聚成滩。钟离又取出一张符箓为淋成了落汤鸡的川乌烘干了身体,引得后者啧啧称奇。

白术看了眼门外的暴雨,清了清嗓子,向着犯难的往生堂三人发出了邀请:“天气恶劣,外出太过危险,各位不妨暂且在不卜庐住下歇息,等雨停或者雨势小些后再回去,如何?”

两位仪倌面面相觑,最终一同将目光投向了可靠的客卿。钟离短暂地沉思后便点头应好:“如此便叨扰白术先生了。”

“不卜庐近日收纳的病患不少,已无单独的空余病房,虽然仍有几张床位,但让诸位与情况复杂的病患同住一室实在太不像话。川乌今夜当值,他的床可以给阿贺先生使用;但是得委屈玲珑姑娘与七七、钟离先生和我暂时挤同一间屋子了,这样可以吗?”

仪倌玲珑快言快语地开了口:“白术先生这是哪里的话,在这种时候能得到一个安稳的歇身之所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钟离与阿贺也点头认可了这个方案。见无人反对,白术便为三人一一引路。


作为不卜庐的主人,白术的房间自然有与之匹配的面积,不过,显然还是墙边的药柜更加吸引那位难得的访客。白术哑然失笑,解释道:“不卜庐即是我家,为了方便,休息的房间与工作的场所有时也没那么泾渭分明。”钟离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对并不违背公序良俗的个人生活习惯指手画脚并不是他的风格。

客卿打地铺的提议被医者毫不犹豫地驳回,于理,宽阔的床铺容纳两个成年人也绰绰有余,断不能委屈客人睡又冷又硬的地板;于情,他也并不介意与见多识广、温文尔雅的钟离先生抵足而眠。钟离也并非忸怩做作之人,欣然接受了同榻的提议。

距离日出大概不剩一两个时辰,忙碌了近乎通宵,松下神经后的倦意自是铺天盖地。熄灯后房间内只剩下寂静,吐息声似乎也被放大了许多倍。

“钟离先生,晚安。”

“晚安。”


私设:
1.提瓦特大陆与七国的地理不止游戏地图中展现出来的内容
2.不卜庐是民营的药房医院综合体,职工总人数上百人
3.魔神战争结束、七执政体系确立后,提瓦特大陆统一使用“新历”进行纪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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