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难为你也和他们一起来一趟了。”瓷垂着眼皮，目不斜视却双眼迷离地看着同美利坚国务卿谈话的国务委员兼外长，看上去似乎对他们的谈话并不是特别感兴趣。一双手拢在宽大的袖子里，祂一如既往地挺直脊背，就这么笔挺却又放松地站在侧边观望。
下飞机后就自顾自走到祂身边的美一反常态的不羁与狂傲，表情有些焦躁，也没有掩饰这份烦躁——表象是做给人类看的，对着同为意识体的瓷完全没有必要。
离开了国土之后，美不再拥有对其本土状况的感知，不会有过多的声音和动荡在脑子里回荡。这往往是一件让意识体放松的事，也是大多数国家意识体乐意往外跑的原因。
美早早地站到瓷身边，却自接机到完成慰问都没有接下东方意识体的话，只是在两国交涉人员望过来的时候敛起表情，像是无事发生一般。
两人跟在自家官员身后，乘上专车前往中央进行正式会谈。

会谈时间一如既往，除开彼此试探与几乎成为惯例的虚与委蛇，这次会谈所讲的也不过是那个几乎谈烂的事情——一个健康稳定的中美关系。
即便会谈中双方达成共识，但说一套做一套也是双方至始至终无法得到稳固发展的原因之一。
会议之后，双方前往已经安排好的休息地，意识体们暂时分开去和自家官员交流——当然，带着一张毫无破绽的脸。

“祂看上去不太好，至少不像往常一样。”瓷垂着眼，表情很放松，声音听上去有些无奈，“或许和我们所看到的一样，那个孩子*……我相信祂不可能完全不被影响。尤其是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醒来’，尽管‘梦游’的也不在少数。”
比起美利坚的意识体，国务委员其实更关心自家意识体的想法，“那您今晚的打算是？”
“陪陪祂吧，祂看上去不太好。”看上去十分柔和温婉的意识体轻轻闭起眼睛，像是安抚一般拍拍国务委员的肩膀，“为了更伟大的利益，总是要关心一下的。”
“毕竟如你所说，我们的关系直接关乎两国人民的福祉和世界前途命运。加强沟通，增进互信才能推动我们的关系健康稳定发展。”
国务委员对此不置可否，没有对此发表什么感慨，只是惯例地说了句：“注意安全。”
站在不远处的美总算换了副表情，顶着满脑袋问号回望压根没避着祂说话的国务委员。然后被瓷弯着眼睛拽回房间。

“睡你这？”难得有这待遇的美迟疑地问了句。
“你想去睡酒店？”瓷抬起眼皮反问一句。
美安分闭嘴。
瓷拉开衣柜门，在下层翻找一下，丢给美一套睡衣——之前美瞒着其他人私访留宿的时候穿过的。

“你今天安静得有些过分了。”瓷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拿着教员的著作。
美躺在祂的床上，胳膊盖着眼睛，没有回答。
瓷也没有在意祂的沉默，“上个月你们来的太急，在上海也好在北京也罢，都没时间联系。京和我说了你似乎在找我。”但我当时在筹备访问法兰西、塞尔维亚和匈牙利的事情。祂合上书，解开束着头发的发绳， “那个孩子的影响力在慢慢变大，哪怕是你也被影响了。”
瓷看见美盖住眼睛的胳膊僵了一下，然后被祂慢慢放下，撑着床坐起来。“……我不知道，这样的情绪对我来说熟悉又陌生。”
从来不离身的墨镜被祂推到头上，一双浅色眼睛盛着对美来说过分复杂的情感。祂抿了抿唇，回复得迟疑：“我其实注意到他了，在那之前。”
瓷把书放到一边，保持平和的目光看着祂。
“他开始陈述自己的行动目的的时候，我并不是特别在意，因为美国境内报以同样的想法的人不止他一个。但他依旧引起了我的注意。”
“他说‘与一直饱受殖民者魔掌控制的巴勒斯坦人民相比，这根本算不上极端’。”
“他和其他人不一样。在陈述自己的想法的时候，他是那么温和平静，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没有偏激的疯狂，他理性且目标明确。*1”
瓷起身坐到祂身旁，微微偏头看着他的眼睛，说：“他只有26岁，他的生命本不该以这样的方式结束。*1”
“他是一名空军，但当他发现自己的努力不是为了保护人而是为了屠杀无辜弱者的时候，我想他发现了美国政客编织的谎言。当上级领导宣传着身为军人是为正义而战时他多么憧憬，看到加沙无辜人民惨状的他就有多么失望。*1”

“你也清楚，走上屠杀无辜的战场不是正义。*1”

美内心复杂，像是人类的心绞痛一样的感觉在意识体身上有了体现，祂感觉有些呼吸不畅，但他也清楚尽管国内乱成这样，对意识体的影响也不会太大。那也就意味着根本原因出在美自己身上。
祂直视东方意识体的异瞳，试图看着对方平静的眼眸冷静下来，“他很清楚自己的能力不足以在短时间内改变这一切，于是他转身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终于踏上了为保护无辜人民的正义战场。他选择了这样极端的方式，试图唤醒被蒙骗的人群。*1”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将要为他的观念赴死，但他内心的正义感和善良以及追求更加和平美好世界的信仰高于一切，对世界上无关人种无关性别无关任何分化彼此的条款的所有人怀有悲悯和共情的心，让他坚定了这个想法*1——于是乎这也能算是一封死谏。
“他是一名国际主义战士。*2”瓷平和的声音让美慢慢意识到了那异样的、如同人类异常生理机能一般的感觉从何而来、因何而起。
“上帝对他怜惜，最后也被他坚定的信念折服。*3”
“我能清晰地听到他在烈火中的呐喊。*4”美逐渐平静了面庞，“我听见有人说‘我需要灭火器’，但比灭火器先到的是枪。*5”
“是，一如既往，很符合美利坚的做法。”祂似是自嘲地笑了。
瓷垂下眼，抬手顺着祂脊背的位置安抚，试图平复祂的心情。
“你能有这种想法我很高兴。”瓷说：
“这意味着你开始记起怜悯这个被你遗忘的情感。*6”

————————————————————
*1：B站：BV1V6421c7DR，评论区热评
*2：国际主义：国际主义是指各国无产阶级在反对剥削制度，争取自身解放的斗争中，在政治、经济、道义等方面互相支持、互相援助，坚持国际团结的思想和政治原则。
*3：亚伦·布什内尔点了至少三次火才点上。
*4：“解放巴勒斯坦”
*5：我们不需要战争，我们需要熄灭战争的火。
*6：曾经对着印第安人们，美也表露出这样的感情。
——————————————
作者有话说：原谅我糟糕的文笔无法将这件事情更加合理的表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