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图对张佳乐和林敬言的到来表现出了充分的重视。
两位老将一个性子活泼，一个为人温和，都是没什么架子的人。与霸图谈好合约后，他们互相通了通气，林敬言提议他们二人买落地时间差不多的机票，到时候让霸图找个人来接一下机，直接一趟给他们俩的行李都拉走就行，省得到得差前落后，接机的人还要跑两趟。两人正商量着选机票，张新杰就拉了个小群，问起了他们的行程安排。
听到林张二人的计划，张新杰对未来与新队友的磨合相处又多了一分信心。
“两位前辈定好时间告诉我，剩下的事情我们会安排好的。”张新杰在群里说道。
“哟，你们霸图这么客气啊。”张佳乐玩笑道，“我以为你们都是老韩那个操作风格呢。”
“张佳乐前辈，以后就是‘我们霸图’了。”张新杰纠正道。
张佳乐和林敬言看着聊天窗口弹出的消息，都是一怔。
是啊，以后就是“我们霸图”了。
林敬言本已打出了“客随主便”正欲发送，见言也微笑着删了这几个字，重新又打了一句：“那就辛苦你了，新杰。”
“不客气前辈，应该的。”

飞机落地后，张佳乐刚关飞行模式，就看到张新杰已在群里发了接机的通道号。他循着路标找了过去，本以为会看到举着自己名牌的陌生面孔，没想到远远就看到了韩文清和张新杰两人。电竞眼下虽然仍算小众文化，但以荣耀联赛的火爆程度，全明星选手在公共场合也是很容易被粉丝围住的，至少张佳乐自己出门时多少得戴个帽子墨镜稍微遮挡一下。但霸图正副队长没有，完全没有，两人就那么毫不掩饰地站在到达通道的围栏外等人。
张佳乐顿时觉得自己的伪装完全失去了意义。这时间点，韩文清和张新杰一起来接的人还能是谁？他索性也摘了墨镜和帽子，朝二人挥了挥手，然后快步走到了他们跟前。
张新杰礼貌地朝他笑了笑：“前辈好。”
韩文清没说话，向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伸手接过他的行李，妥帖地放到了手推车上。
张新杰抬腕看了看表，对张佳乐说道：“林敬言前辈大概还需要十五分钟，得再稍等一下了。”
“没事没事，等等就好。”张佳乐摆了摆手，“不过你们就这么大咧咧的，也不怕被粉丝围住走不了？”
张新杰非常淡定地瞥了穿着一身黑的韩文清一眼：“嗯，没关系的，一般都不会，除非有人胆子特别大。”
张佳乐秒懂，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韩文清对张新杰一本正经的调侃毫不在意，嘴角甚至也挂起了一丝笑。
“氛围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恐怖嘛。”张佳乐在心底暗自嘀咕了一句。
约摸十五分钟后，林敬言如张新杰所说走了出来。依旧是张新杰打招呼，韩文清接行李，张佳乐也拍了拍林敬言的肩，四人一起向停车场走去。期间有个男生一脸纠结地远远跟了他们一路，终于还是在他们进电梯前视死如归地跑了上去。
“那个，我，呃……”男生磕磕巴巴，话都说不利索，别着头不敢去看韩文清。张新杰看到他包上别着大漠孤烟的角色徽章和霸图的队徽，心下了然：“要签名吗？”
“嗯……可以吗？”男生手里攥着个本子，一看配色就知道是霸图的周边。
“当然。”张新杰伸手，示意紧张得快要上天的男生把本子给他。男生愣了一下，才一把把本子塞到了张新杰手里，然后又慌慌张张打开背包开始找笔。
张新杰翻开封皮，扉页上气势冲天地写着两个大字：上岸。
“签扉页？”张新杰又问。
“嗯嗯嗯。”男生递过笔，一脸相当畏惧的期待。
张新杰把笔和本子塞给了韩文清，韩文清没说什么，低头唰唰签好了名。张新杰接过纸笔，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那个，”见正副队长都如此配合，男生终于镇定了一点，“张佳乐和林敬言两位大神可以也签一下吗？”
张佳乐和林敬言两人原本在旁边憋着笑看乐子，不是没见过要签名的，但要个签名把自己吓成这样的真的是头一次见。男生突然来这么一嘴，他们有点意外。
不过也不奇怪。两人对男生的请求有差不多的揣测：虽然是霸图死忠粉，不见得对他们有多大兴趣，但遇都遇到了，多要俩签名总不亏，毕竟他们又不是叶修。
“加油啊。霸图必胜。”林张二人签名时，男生小声但十分坚定地说道。
张佳乐闻言，意识到男生的心态似乎并不是他们想的那样，于是问道：“要我们的签名是因为我们是霸图的一份子了？”
男生点头。
张佳乐笑，眯着一只眼睛用手比了个手枪：“没问题。必胜。”
四人都签好名后，男生宝贝般把本子抱在怀里，连连道谢。韩文清一手推着行李车往电梯里走，一手拍了拍他的肩：“考试加油。”

到俱乐部当天，张新杰就给了他们一本小册子，上面事无巨细地写清了霸图的一切，从人员构成，到每日时间安排，到俱乐部内外场所分布，甚至连美食和景点推荐都列了出来。老将不需要人教太多东西，他们融入得相当迅速，唯一不习惯的可能是北方菜的分量相比南方实在太大了。张佳乐用自己的手当比例尺，拍了霸图餐厅的一份锅贴发到了职业选手的QQ大群里，万年没说过话的孙哲平突然冒了出来：“这你能吃得完？”
“吃不完啊我靠！”张佳乐嚎，“我跟在老韩后头，听到他要了一份，我也跟阿姨说我要一份，这菜一出来就发现是我低估拳皇的饭量了啊！”
“吃不完别吃了，别撑傻了。”孙哲平无语。
张佳乐欲哭无泪：“不行，浪费食物会被张新杰处决。”
“哎哎哎我老林呢？他没你这么傻吧？”方锐也吆喝了起来。
张佳乐看了一眼对面林敬言盘子里那个快有人脸大的火烧，说：“也没好到哪去。”
说完意识到不对劲：“你说谁傻呢方锐？”
这时张新杰已经吃完了饭，拿起手机翻了翻群消息，然后打开备忘录记了一笔：《霸图生活手册》修订-补充食物分量。

虽说张佳乐和林敬言来青岛不是为了来玩的，但来都来了，怎么着都得四处转一转。训练结束之后若还不累，他们便会在周边逛逛吃吃，张新杰和韩文清有空时也会作陪，青岛本岛不算很大，没用太久就逛了个七七八八。张新杰见周边玩得差不多了，问他们周末要不要去崂山玩一趟？风景好，有山有海，还有海鲜。张佳乐和林敬言一听，莫非就是崂山白花蛇草水那个崂山？顿时也生出了奇怪的兴趣，欣然同意。
于是张新杰在霸图的群里说周末去崂山玩，问还有没有人要去。白言飞和秦牧云一听，都说不去了，想在家睡觉，于是最后依然是韩文清、张新杰、张佳乐和林敬言四人成行。八月是旅游旺季，房不好订，好在张佳乐和林敬言并不介意与对方共住，于是张新杰在崂山脚下的民宿订了两间双人房，他和韩文清一间，张佳乐和林敬言一间。周五训练结束后，韩文清开着车，几人就去了崂山。
民宿离海很近，与海滩只隔了一条马路，从窗户里就能望到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沙滩。民宿老板贴心地为想要去海滩散步玩耍的客人准备了拖鞋，几人穿着宽松舒适的短袖短裤，趿拉着拖鞋，先去旁边的海鲜大排档吃了个晚饭，然后走向了海边。
张佳乐和林敬言平时没什么机会见到大海，这时显然有些兴奋，快步走在前头，尤其是张佳乐，步伐几乎有些雀跃了。张新杰几步赶上去，叮嘱他们不要靠水太近，海浪看着不汹涌，卷到脚下人却很难站得住。
“知道了新杰，放心，不会走远的。”林敬言温和地朝张新杰笑笑，又转头看了看张佳乐，“我会看住他的。”
张佳乐一把勾住林敬言的肩：“走走走老林我们去那边看看。新杰来吗？”
张新杰摇了摇头：“你们先去吧，我等等队长。”

张新杰站在原地，转过身等韩文清。太阳正往下落，天色越来越昏暗，海风逐渐带上了些凉意。韩文清走到他身边，看着前方张佳乐和林敬言勾在一起的背影，欲言又止。
张新杰在晦暗不明的天色中看着韩文清复杂的神情，一时也说不出话。他知道韩文清在想什么，一支队伍的主力有三人都是一二赛季的老将，这无疑带着最后一搏的意思在里面。无论韩文清的意志有多强大、多坚定，年龄带来的状态下滑都如落日一样，是无可阻挡的。
“你觉得胜算有多大？”韩文清突然问。
“很大。年轻人在你们面前的硬件优势还远没有大到能形成压制的地步。”张新杰平静答道，“绝对的手速和操作水平不是真正决定性的因素，经验和应变能力会带来非常大的转圜余地。这是全联盟最有经验的队伍，没有之一。”
韩文清点头：“没有退路，也不会后退。”
“路有我看，”张新杰说道，“你们放心往前走。”
“而且……”张新杰刚开口，海滩上空突然炸开了烟花，大约是附近啤酒屋的商家为了给客人们助兴放的。这时天已完全黑了，烟花排场不大，但在漆黑的夜空中显得格外绚烂，就连味道恼人的硝烟此时都像是弥散的梦境。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看完了烟花。
天黑后海边凉爽了许多，人也渐渐多了起来，烟花结束后，海滩并没有归于寂静，反而喧闹了起来。
“你刚刚想说什么？”韩文清转头问张新杰。
张新杰答非所问：“队长，明早要不要来看日出？”
韩文清挑眉：“那要起很早。”
“队长起不来吗？”张新杰反问。
韩文清笑了一声：“起得来。但是你的作息会乱。”
张新杰摇头：“偶尔一次没关系，很久没有看过日出了。”
“好。”

晚上回民宿后，韩文清和张新杰也问了张佳乐和林敬言明早要不要一起看日出。
“只是需要早点起。”
“这个早……点，是多早？”张佳乐知道张新杰每天早上雷打不动六点起床，他都说早，那得多早？
“四点。”张新杰已经查过了日出时刻表
张佳乐和林敬言交换了一下眼神，当即决定一起躺平。
“太早了太早了，我们老年人起不来。”张佳乐说。
林敬言补充：“而且明天还要爬山呢。”
“没关系，那两位前辈好好休息。”张新杰说完，和韩文清一起回了房间。

张新杰和韩文清出去比赛的时候基本都是住一起，最开始是为了方便商量战术、安排战队的事情，后来慢慢也就成了习惯，甚至对彼此的起居细节都已经很了解了。张新杰去洗澡前从包里拿出了睡前要喝的牛奶，韩文清知道他要喝热的，民宿又没有微波炉，于是就烧了水给他泡热倒进了杯子里，张新杰洗完澡后则把淋浴龙头调到了韩文清最习惯的高度，又在浴室门口给他放好了拖鞋。两人很快收拾停当，各自躺上了床。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张新杰上好四点的闹钟，轻声对韩文清道了句晚安。

韩文清睡觉一向不死，所以闹钟一响他就惊醒了，倒是张新杰此时大约正在深度睡眠中，还是韩文清拍着他肩膀喊了两声“新杰”，他才缓缓睁开眼，神情在韩文清看来还颇为迷糊。 反正看完日出最多也就五点过，回来还能睡个回笼觉，两人索性也就没洗脸，直接蹑手蹑脚地下了楼。街上空无一人，寂静地亮着昏黄的路灯。凌晨四点显然比晚上八九点要冷，张新杰被海风吹得哆嗦了一下，脑子也终于清醒了过来。
“冷吗？”韩文清问道。
张新杰摇头：“还好。”

海滩上还一片漆黑，除了他们，再没有其他人了。张新杰用手机打着光，找了块相对干燥且干净的地方，和韩文清一起坐了下来。两人在黑暗中沉默着，在身边人身上散发出的一点温度中，听海浪低沉的呼啸。
直到远处的天边开始泛起一点微光，延伸到海里的崂山现出了若隐若现的轮廓，张新杰打破了寂静。
“昨天说话时被烟花打断了。”
韩文清“嗯”了一声 ，示意他在听。
“当时你说没有退路，我让你们放心往前走，而且……”张新杰声音里突然带了点笑意，“而且霸图前路光明。”
韩文清转头，只能看到张新杰侧脸不甚清晰的轮廓，
“怎么说？”
张新杰推了推眼镜：“队长你最近一直忙着盯两位前辈转会的事情，可能没太关注青训营。有个新来的小孩，玩拳法家的，相当不错。”
韩文清皱起了眉头：“怎么没人告诉我？”。
张新杰笑了一声：“他们不敢吧，毕竟刚好和你同职业，怕你想多，我也想再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韩文清叹了口气：“没什么可想多的，只要是为了战队好。”
“大家当然都知道你全心全意为了霸图，不过确实也没几个人敢跟你多说几个字就是了。”
“你倒是不怕。”韩文清也勾起了嘴角，“见我第一面就敢当众揪我问题。”
张新杰失笑：“初生牛犊。”

那是第三赛季霸图输给嘉世后的复盘会，尚在青训营的小队员们也被叫去旁听。韩文清怒火中烧，喷人喷得相当凶狠。
“这里为什么没有接应上？！”韩文清拖着进度条，“我们的站位不在治疗范围里吗？！”
的确在，任谁随便目测一下都知道是在的，奶妈今天很难不被韩文清把头喷飞。
“是我的问题，我犹豫了……”队伍里的牧师战战兢兢，做好了承受韩文清怒火的准备。
坐在后排的一个青训选手突然举起了手。
韩文清把注意力从奶妈身上转移了过去，拧着眉头道：“说。”
“不全是牧师的问题，韩队，拳法卡牧师视野了。”年轻人似乎丝毫不为韩文清的怒火所动，平静地站起身来，推了推眼镜，“他的站位原本是能同时策应到拳法和枪炮的，但拳法为了躲技能从大平台侧移到了旁边的小平台上。乍一看拳法的确在牧师的疗程内，但大平台向小平台延伸出去了一点体积，它的确没有把拳法完全挡住，但刚好挡了弹道，奶不上的。牧师的本意应该是先保拳法，再给枪炮天使之翼，但给拳法的技能没能丢出去，或许是没有看出来为什么，或许是计划被打乱一时乱了手脚，总之他在那之后犹豫了两秒。而叶秋不会给任何人犹豫的机会。”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在场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这新来的年轻人是在当众指责韩文清吗？而且这细节真有他说的那么玄乎吗？
韩文清没说话，他将录像进度条往回拉，重新看了两遍，转头问牧师道：“他说得对吗？”
牧师自己都不敢确定。当时场面一片混乱，他急得根本没注意到那么多细节。
见牧师犹犹豫豫说不出话，韩文清不耐烦道：“插卡，试一下。”
他们很快调出了比赛用图，按照录像复原了站位。没错，的确如年轻人所说，牧师选中大漠孤烟作为目标时，治疗法术尽管都亮着，却因为弹道受阻施放不出来。
牧师此刻几乎想抱住年轻人的大腿谢他救命之恩。
韩文清显然懊恼了起来。他重重摇了一下头：“是我的问题，以后我会多跟治疗沟通细节。”
然后他看向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张新杰。”

两人显然都回忆起了当初这场面。韩文清顺手抓了把沙子在手里捻着，问道：“你当时哪来的胆子在我气头上顶我？”
张新杰看着韩文清把玩沙子的手，答道：“不是顶你，是双向选择。如果那时你听不进我说的话，我不会留在霸图。”
韩文清深深吸了口气，又呼地叹出：“幸好。”
“是啊，幸好。”张新杰也感叹道。
张新杰早就听说过韩文清的暴脾气，但他直觉韩文清不是顽固不化，而是懒得把精力浪费在与一些苍白可笑的借口迂回上，因为他向来也不会找借口或是与找借口的人多话。所以尽管所有人都觉得那种状态下的韩文清根本不可能有沟通的余地，他还是试了一下，而没有草率地选择去其他氛围更轻松的队伍。
“你说的那个很不错的小孩叫什么？”韩文清问。
“宋奇英。操作水平非常到位，风格比较稳健。”张新杰答道。
“稳健？”韩文清立刻懂了张新杰的意思，“所以更加契合你的风格。”
张新杰点头：“可以这么说。”
说罢他又摇了下头：“只是一点客观评判，没有说队长你的风格不好的意思。”
“嗯，我知道。”韩文清了然，“这是好事，你是霸图的战术核心，未来的主攻手能更加契合你的风格是最好的。”
天空越来越明亮，海浪冲刷着山峦。韩文清看着来来去去的潮水，表情难得一见地柔和了些：“一直以来都是你在配合我，辛苦了。”
张新杰非常认真地看着韩文清：“刚刚说过了，对小宋的风格评判只是客观描述。如果从我主观角度出发，我希望能一直和队长一起打下去。”
韩文清看着张新杰，良久没有说话，而后点了点头。
浪花柔软，但终究可以抚平山边锐利的岩石。韩文清突然意识到，无论是为了战队还是为了最好的战友，他都该主动去契合张新杰了。
只要改变从他开始，霸图的前路必定如眼前山海交融的美景般光明。
张佳乐和林敬言起床时，韩文清和张新杰已经买好早餐回来了。
“你们真四点起床去看日出了啊？”张佳乐两手在脑后拢着马尾，嘴里叼着发绳，含混不清地问道。
“是的，五点多回来睡了个回笼觉。”张新杰接过韩文清手里拎着的包子豆浆，放到了桌上，“爬山是个体力活，早饭要好好吃。”
“这一趟要爬多久？”林敬言好奇。
“上次来大概用了三个小时？”韩文清偏头看向张新杰，向他确认道。
“嗯，按我和队长的步速，三个小时足够了。”
张佳乐突然有点虚，张新杰的锻炼习惯他有所耳闻，韩文清的身材更是肉眼可见，这俩人都要爬三个小时，自己不会躺在半山腰吧？
张新杰看出了他的担忧，遂进一步解释道：“以正常成年男性的体力，应该都能顺利爬完。”
张佳乐更忐忑了：“我们这种游戏宅的体力能和正常成年男性划等号吗……”
“乐乐，平时要多锻炼啊。”林敬言笑着用手肘顶了顶张佳乐。
张佳乐一把薅在林敬言头上：“你能好哪儿去啊老林！”

张佳乐对自己体力的自知之明果然是到位的，林敬言确实也没比他好多少，他们真的难以理解韩文清和张新杰的体力到底从何而来。他们好歹还实实在在睡够了觉，那二位可还中途起床去看了个海上日出。如果不是有林敬言一直在旁与自己互相鼓劲儿，再加上后面韩文清和张新杰几乎承担了原本在他和林敬言身上的所有食物和水之类的负重，张佳乐毫不怀疑自己一定会瘫在半山腰，然后直接开始下山。
四个人就这么互相拉扯着，一步步踩着陡峭的石阶向上走着。
走到坤门时，脸不红气不喘的韩文清突然停下了脚步，紧跟在他身后的张新杰也停了下来，转身看了看后方一步一喘的张佳乐和林敬言，以为韩文清是要等他们，结果韩文清轻轻碰了碰他手，向路边几块覆着青苔的乱石扬了扬下巴。张新杰疑惑望去，看到了一只猫，那猫的皮毛大体是灰褐色的，腹上和颈前是雪亮的白，四肢和尾巴上覆着棕黑的条纹，毛柔软而蓬松，看起来相当漂亮。那猫也不怕人，泰然自若地蹲在石堆中间，尾巴圈着爪子，偏头与他们对视了一阵，然后不爱搭理他们一般，转头望向旁边的树荫，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正好洒落在它脸上。
这时张佳乐和林敬言也终于上气不接下气地来到了他们身边。张佳乐看到猫，喘着粗气来了一句：“崂山的猫？莫不是在此修行的道长？”
张佳乐摸出手机，蹲下身拍了一张，发到了大群里，让大伙儿看崂山的道长猫猫。
猫科动物爱好者王杰希迅速出现：“这猫很漂亮。”
孙哲平疑惑：“乐乐你居然在爬山？”
“霸图特色团建……”张佳乐累得已经欲哭无泪了。
“我靠团建爬山啊！”方锐又喊起来了，“张新杰你是不是虐待我们老林呢！！”
林敬言凑头看着张佳乐手机上的消息，看到方锐的喊话，没忍住笑了起来。他的手机塞在了背包里，懒得去掏，于是让张佳乐手机借他用一下。
然后他拿着张佳乐的手机发了条语音：“我还好，乐乐累没了半条命。”
韩文清多少有点无语：“其他战队平时都不锻炼的？”
张新杰呵呵一笑：“看他们队长的体型，应该是不锻炼的。”

千难万险——主要是对张佳乐和林敬言而言——之后，四人终于到了巨峰顶上。在站上最高处的观景台的一瞬间，张佳乐顿时觉得先前气喘吁吁的每一步都是值得的。远处的云海一望无际，近处起伏的山峦由巨大坚硬的岩石堆叠而成，翠绿茂密的植被覆盖其上，如果以山为岸，以云为海，这片山海绝不亚于他们前夜所见的美景。
“最高点的景色果然是最好的。”林敬言喃喃道。
“我们会一起走到最高点的。”韩文清十分笃定。

至于下山后张佳乐和林敬言腿疼了整整一周，那就是后话了。白言飞和秦牧云看到他俩走路时僵硬的动作，相当心领神会：“嗯，这就是我们失礼没有陪二位前辈一起的原因了……腿疼起来是真要命啊。”
张佳乐突然有一丝后悔：他或许该跟叶修去兴欣的，至少叶修一定爬不动这么高的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