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6445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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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少年 同性(男)
警示 主要角色死亡
原型 诡秘之主 梅迪奇,阿蒙
标签 诡秘之主 红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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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2-12 18:07
- 导读
- 梅迪奇,我送你一程。阿蒙如是说。
*【第四纪春节活动】Day1 大年初一 18:00
大概是现代AU/战损/角色死亡
布满弹痕的破烂吉普车顶着爆炸产生的气流,从在更早前就被激烈交战炸毁的废墟中窜出。阿蒙在剧烈的颠簸中扣住方向盘,用尽全力才没让吉普车在这堆水泥钢筋的残渣里翻滚——但这段路途想必是不可能如在无车的高速公路上奔驰那般平稳了。
单片眼镜上的裂纹如蛛网遍布,阿蒙在吉普车的下一次弹跳时,终于舍弃最后一点对形象的矜持,把到口的难听脏话全数送给后面紧追不舍的敌兵。而原本被阿蒙塞在副驾驶座里,像被按掉电源键的机器人般只会随汽车行驶颤动的梅迪奇,好似被阿蒙不计形象的破口大骂给吵醒,发出迟来的沙哑笑声。接近深黑色的血液从他嘴角涌出,溅在他本就沾满尘灰与鲜血的脖颈上,如同锈蚀在他的躯体上蔓延。
“有力气笑,为何不动动手指送后面几枪?”
阿蒙讽道,他期待副驾上的梅迪奇能反嘲几句证明他还顽强地活着,但梅迪奇所在的位置却又变回死一般的沉默。没等来梅迪奇回应的阿蒙顿了一下,开始思考自己的听觉是否因为方才的爆炸产生损伤——可是他前几秒还能听见梅迪奇低哑的笑,且现在他耳边仍旧存在连绵枪声。
阿蒙用力皱起眉头,方向盘在他手下吃力地回过几圈,他几十分钟前草草包扎过的枪伤又开始泌血,浓厚的血腥味混合难闻的硝烟味,给予车内唯二的活人最后一点嗅觉上的刺激。阿蒙蓦地怀念梅迪奇的飚车技术,因为通常时后坐在驾驶座上,无论是小溪或沙漠还是山林,都可以把座车开得如履平地的人,从来都是梅迪奇而不是阿蒙。现在的严苛情况,将一个血淋淋的事实丢在阿蒙眼前:平时都在专注玩枪和搞骇客的人,是没办法在一夕之间成为专业赛车手的。就算是阿蒙也不能。
诡异的沉默以梅迪奇为中心弥漫开来,阿蒙在几次不要命的拐弯与甩尾中,用眼角朝梅迪奇的方向瞥去——他看见向来明亮如火色的红发异常黯淡,粘在脏透了的玻璃窗,以及梅迪奇过于苍白的面庞上。那个大杀四方的顶尖佣兵此刻双眼紧闭,半干的红黑血痕似一道道催命咒,被死神紧紧贴在他身上。阿蒙没忍住喉头翻涌的腥甜,猛地一呕,车内血腥味重得像有人被丢在后座放血一样。吉普车的车速因为临危受命的驾驶的突发状况骤减,最后一位迟迟没被阿蒙甩掉的追兵见猎心喜,转眼就要用枪弹再拿下这两条漏网之鱼。
梅迪奇在这时猛然睁开眼睛。
端枪、瞄准、击发。最后几颗子弹从梅迪奇的枪管中射出,油箱被准确引爆,机车在翻滚中成为一团火球,风带来刺鼻燃油味与爆炸的余热。阿蒙闻着这足以当提神剂的味道,咬住下唇以将仅剩的清醒牢牢攒在手里。他拐过好几个弯,将吉普车从孔洞中驶进另一栋坍塌建筑里后踩下煞车,又一次呕出大口鲜血。梅迪奇的头撞上车窗,又一滩血被弄在玻璃上;梅迪奇似乎是疼得吸了口气,阿蒙听不见后续应有的喘气声。
“梅迪奇。”阿蒙以拇指用力抹掉唇上湿粘的血液,直接抓起副驾驶座上诈尸的梅迪奇——也不管梅迪奇的伤势会不会因为他的剧烈动作而加重——质问道:“你还有多久?”
梅迪奇的眼睫上沾着血珠,猎者的黑眸此时也难逃模糊的命运,阿蒙在他视野里糊成一片红与黑,难看得要命。梅迪奇被这景象逗得自顾自地呵呵笑着,激起阿蒙一阵恼怒。阿蒙与梅迪奇的角色在这场失算的突袭中调换,从枪林弹雨中被抬出来的人换成梅迪奇。阿蒙眉头紧皱,他把剩下的力气都用来揪紧梅迪奇的衣领。他拚着一口气把失去行动能力的梅迪奇抢走,并不是想让梅迪奇换个地方死——但如果所有的可能、眼前的选项都只剩下一个?
粘糊糊的血液沾在手背和衣服上,阿蒙双眼瞳孔骤然放大,又咳了一声后松开手指。梅迪奇砰地一声跌回座椅里,骯脏的红发遮住他的眉眼,离成为死人只剩一步之遥。阿蒙盯着梅迪奇,跟随那片快要不再起伏的胸膛缓缓呼吸;脑海里那些在极端情况下引动的焦躁情绪,也在吸气与吐气间被重新回归的理智抚平。
表情恢复成往常的浅笑,阿蒙以堪称温柔的、在平时能令梅迪奇皱眉的语气询问:“枪还是刀?”
听见阿蒙的询问,梅迪奇的嘴角勾出大概是嗤笑的弧度。他的手臂颤动几下,弹药用尽的枪枝从他手指滑落,顺着腿的轨迹掉在地板上,发出谁也不想在意的孤独声响。而梅迪奇在呛咳几声后,终于在血泡之间以沙哑嗓音给出简短回答:“刀。”
阿蒙眼眸微动,神色并不意外;梅迪奇眯起眼睛,看阿蒙从腰带处摸出一把折刀。
折刀刀柄古旧,挤到疑似血迹的深黑纹路点缀其上。阿蒙叹了口气,拨开梅迪奇胸前因为半凝结的血液打结的红发,他的手指与梅迪奇脸色同样苍白,被鲜血染红的指尖在梅迪奇的左胸口游走。
“念旧的⋯⋯小乌鸦⋯⋯”
梅迪奇的后半句话几乎是没有声音的,但阿蒙仍就能从他双唇的些微开阖,和他闪动的黑眸中明白梅迪奇的意图。基于他们那孽缘般、曾令他们憎恶过、却又因此难以将彼此从自己生命里切割出去的默契,阿蒙不难猜测梅迪奇那张能将人气死的嘴,在这临死时刻里还说些甚么。
“你送过最好的礼物。”阿蒙放低声音,微笑说道。他的手指离开梅迪奇破破烂烂的胸口,食指指腹在刀柄处一个磨损严重的图腾处轻轻磨蹭。“我是不是没说过谢谢?”
从来没有——梅迪奇将从身体深处泛起的痛楚强硬压下,面上表情凝固一瞬,没逃过阿蒙的眼睛。
“那你现在听到了。”阿蒙又说。
这把折刀将阿蒙的命运推向截然不同的道路,阿蒙第一次杀人用的就是它。
虽是出于自卫的反击,但刀柄没入人类身躯的触感,像是一根点燃的火柴,阿蒙在感觉血液飞溅到他皮肤上的温热时,同时还听见灵魂里发出的尖声呼喊,如同荒地久旱后迎来甘霖。仅一剎那,阿蒙便意识到他内心的囚笼有一处因被他人的血液烧熔。
梅迪奇的身影出现在阿蒙灵魂的震颤结束之际。当梅迪奇看清阿蒙脚边躺着的东西时,他原本凝重的神色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身周急匆匆的氛围也变成嘲笑与可惜。
红发青年走到黑发少年的身边,从他手里剥下折刀甩动几下,把大部分血珠甩到地板上后,笑笑地对一旁双眼圆睁,漠然看他的阿蒙给出寥寥几句评价:“这么快就学会灭口⋯⋯还行吧。”
“死人不会说话。”阿蒙回应,嗓音很冷,梅迪奇想起好几年前的暴雪天,自己从雪堆里把阿蒙挖出来时他脸庞的冰凉,那时的阿蒙确实很安静⋯⋯梅迪奇“啧”了一声,朝地上刚变成尸体的人踢过几脚,把刀塞回阿蒙掌心,再用带着烟味的手掌揉乱阿蒙粘满血液的头发。
梅迪奇说:“刀就送你,当个纪念。”
——纪念你踏进我的世界。梅迪奇说。
猎刀、折刀、匕首,越轻巧的器具阿蒙就越擅长。用出人意料的方式取人性命,对阿蒙来说并不是难事。只是鲜少人知道阿蒙比起枪枝更擅用刀;仅有他的引领者梅迪奇,才对阿蒙的实力有最彻底的理解。实际上,横穿梅迪奇腹部的那道凶险刀伤,就是阿蒙在一次不可避的交锋时留下的,事后梅迪奇也耗掉整整一个月才养好,伤疤却怎样也消不去。
这样好看多了。阿蒙不只一次这样对梅迪奇说过。狰狞的浅白刀疤盘踞在梅迪奇侧腹上,似扭曲的蛆虫凹凸不平,但阿蒙坚称那是梅迪奇身上最好看的部分——仅次于他的脸。当他们在灼热气息中脱去衣裳,阿蒙都会朝那片他亲手刻下的痕迹露出笑容,再用微凉的手指,于梅迪奇给予的每次潮汐涨退里一次又一次抚过,于起落中哑声说道:这真好看。而梅迪奇会在阿蒙的脖颈留下吻痕,在阿蒙无法克制地颤抖时讥讽道:只喜欢自己留下的印记,小乌鸦,你真自恋。阿蒙抹开汗湿的鬓发,将梅迪奇的脸扳了过来,用唇封住那双还想继续嘲弄的嘴巴。
——诚然,那是他留下的痕迹,不会消退的标记。一种极其私密,却又想公诸于众的矛盾思路。阿蒙要梅迪奇在每张床上都能想起这个刀痕的给予者是谁,在每个男人或女人问起时,用刻薄的唇吐出他的名字。无论生死瞬间,或是缠绵之际,阿蒙要梅迪奇在每一秒都记得他。他要反向侵蚀他的引领者,导师,照顾者,用尽一切方式于他身上印刻自己的名字,再于每个不经意间向世界广宣扬。
如今阿蒙要用梅迪奇送的刀,在梅迪奇身上留下另一道伤痕;但这次只会有他们两人知道,他将是他秘密的行刑者与唯一的送葬者。可惜,太可惜了。这番荒谬剧情竟无法让人知晓⋯⋯阿蒙摇摇头,将梅迪奇衣袋里任务需求的密盒收进自己口袋,再将折刀光亮的刀尖抵在梅迪奇的心口。梅迪奇眉眼间的笑意越来越明显,阿蒙见着也勾出浮夸笑容。死人不会说话,保守秘密的最佳选择,最好是连一根手指头都不要留下,一把火焰就是最隆重的送行。
他们也曾在床笫之间打赌过。在床架吱哑声响里,抓着对方的手臂或大腿,既像诅咒也像承诺般断断续续地道:死在别人手上的是输家⋯⋯下一秒他们差点窒息于对方的体温。而包括不堪的神情,咬牙切齿的语气,或是尾音里尚未消散的满足,晃动的火焰与投落的阴影,他们都还记得。现在阿蒙又一次从回忆深处捡回这些琐碎片段,并准备将他答应过的事情付诸实行。梅迪奇靠在副驾驶座上,用仅存的力气撑着眼皮,闪烁最后一点星芒的黑眼睛中直直望向阿蒙。
虽然看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梅迪奇和阿蒙一脉相承的恶趣味,在可控范围内无限延长目标的死亡时间也不失为一种挑战;但梅迪奇并不认为阿蒙会在此时此刻,囿于某些难以辩解的胜负欲——或占有欲,管他的——而在要送他去死这方面临时变卦。毕竟梅迪奇清楚得很:眼前这个他手把手带出来的小骗子,在送人下地狱的方面上可说是十足守信。由阿蒙送上最后一程的熟人只多不少,亡魂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即使刀尖对准的是他梅迪奇的心脏,阿蒙也绝无可能手软,说是期待还更有可能。也许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像是要验证梅迪奇的推测一般,阿蒙眨眼,以梅迪奇恰好能听清的音量说道:“地狱见。”
折刀送入胸膛的那瞬,阿蒙低头咬住梅迪奇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