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终于等到卡维复刻了，开心！

*喜欢隔壁崩铁的筑梦师设定，借过来用一下

*陪伴就是最好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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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听说明天会来一个转学生

　　“卡维！卡维！”

　　“卡维，要迟到了！”

　　谁？金发青年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一团团模糊的色块。

　　“卡维，发什么呆呢？”肩膀被人用力拍了一下，那些灰暗的、停滞的色块似乎也跟着受到了惊吓，它们开始逃窜、分裂，然后融化成更鲜艳的色彩。青年眨了眨眼睛，片刻后才意识到自己身边站了个人。明明说话的人就站在自己身边，可声音却朦朦胧胧的，听起来忽近忽远。

　　…………是在叫我吗？！

　　在意识到自己的名字之后 ，游离的灵魂终于回归了木木的躯壳，只是记忆还有些混乱。

　　卡维用力摇了摇头，睁眼，闭眼，再睁眼，再闭眼，一阵眩晕之后，眼前的模糊景象终于变得清晰——他站在悬崖边上，脚边的石子和土块时不时顺着地势滚落，他只要再往前一小步就会坠入无限深渊。

　　“小心！”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猛地往后一拉。下一秒，一大块土石连带着草皮断裂，沿着悬崖滚了下去。

　　如果不是那人拉了卡维一把，他今天可能就要命丧于此了。

　　“谢谢。”卡维心有余悸，抓着那人的手慌忙道谢。

　　“没事，倒是你，今天怎么又来这里发呆了——你在看什么呢？”

　　他……在看什么？

　　卡维呆呆地看向远方——悬崖与悬崖之间是深不见底的山谷，两边相隔得很远，在这里只能隐隐的看到对岸悬崖的边缘。

　　整个小镇的周围都是这样的悬崖。是的，这是一个坐落在山中孤“岛”的小镇，它与外界的联系仅仅是小镇南方那条年代久远的吊桥。

　　“我在看外面。”

　　“外面？外面有什么好看的？”那人疑惑地朝着对岸望了一眼，“这座小镇的生活安逸舒适，民风淳朴善良，可比外面的生活好多了。”

　　“你是想出去吗？听我的，留在这里比去哪里都强。”那人还在继续说，“听说外面的人挤破了脑袋想来我们这里定居呢——”

　　“——我们从小在这里长大，可真是太幸运了。”

　　　　

　　…………

　　…………

　　…………

　　

　　“叮铃铃铃————”下课的铃声响起，同学们都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卡维却愣愣地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思考自己今天的奇怪感受。

　　“滴答，滴答，滴答——”

　　水珠落下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刚开始开始小雨，没过多久雨点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不一会儿雨势就变得极大，窗外不时传来学生和老师的抱怨以及脚步踩过水洼的声响。

　　卡维看着窗外的雨，愣住了。

　　他依稀记得今天是个大晴天，蓝盈盈的天上一朵云都见不到，为什么突然下起了这么大的雨呢？

　　——而且雨下这么大，他又没有带伞，恐怕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宿舍了。

　　“卡维！”卡维抬起头，见是上课的老师。

　　“明天要来一位新的转学生，你负责带他熟悉环境和同学。”不知道是不是卡维的错觉，他好像在某个瞬间在老师瞳孔中看到了一抹跳动的绿光。

　　“哦，好的。”卡维有些疑惑，刚想问老师为什么选择把这件事交给自己，突然记起来自己似乎就是这个班的班长。

　　奇怪，我为什么会对这件事情没有印象……

　　“哦，对了，新同学叫艾尔海森。”话毕那个老师就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走了，留下卡维一个人在原地发呆。

　　“嗯，雨停了？”

　　这场奇怪的雨来的也快去的也快，刚才还是泼瓢大雨的天，又恢复成湛蓝如洗的原样。天空蓝盈盈的，连一朵云都见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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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他需要有人将他唤醒

　　

　　“……”艾尔海森握紧拳头，一言不发。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当我们发现卡维先生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不醒了。”明明对方没有做什么，佣兵却从书记官身上感受到了深深的压迫感，他下意识地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冷汗，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继续说了下去，“根据我们的初步调查，卡维先生可能是自己——”

　　“不，卡维不会这么做。”难得的，艾尔海森会主动出口打断别人。

　　“可是，大书记官……”佣兵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神情越来越不自然，“证据确实就是——”

　　“以我们的了解，卡维的确不是那种人，”提纳里叹了口气，“出去吧，有什么事我们出去说。”

　　佣兵忙不迭地离开了这里，而提纳里一行人也随后离开了病房。几人在走廊里面面相觑，最后是艾尔海森先开了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和那个佣兵说的差不多，连下了几天的暴雨，这几天河水水流比较急。而且经过雨水的冲刷，岸边的泥土随时可能会被水冲走——卡维那会儿大概是在河边所以才会被洪水卷走。”

　　“前几天提纳里已经吩咐巡林官，在河流沿岸布设了警告，城里面也在告示牌上贴了通知，按理来说人们不会主动靠近河流才对。”赛诺出声补充道。

　　“问题就出在这里。”提纳里皱起了眉头，“卡维应该是主动去那处河边陡崖的。”

　　“佣兵去兰巴德酒馆问了点消息，卡维这几天一直在酒馆买醉，看起来心情不好的样子，就私下推断出这个结果——当然，我们都知道卡维不会做投河这种事情——虽然听起来很离谱，但这确实是符合我们现有线索的结论。”

　　“卡维不会这么做的。”口中虽这么说着，艾尔海森却闭上了眼，紧握的双拳在微微颤抖。

　　

　　

　　

　　“艾尔海森！”卡维拔高了声音，“就你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和自以为是的态度，我就不该和你讨论问题！”

　　砰的一声，门被甩上了。艾尔海森摇了摇头，拿起手边的书继续今天的阅读。

　　虽然在路人眼里看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刚才的那一幕在他和卡维之间极为常见，因为思维方式的不同，哪怕是生活中常见的小事情也能引起他们之间的一番争论，而这种争论大多数时候会以与刚才差不多的方式收尾。很多时候卡维都争不过他，还会把自己气得像个风史莱姆一样。而事实上艾尔海森并不如卡维所说的那般冥顽不化，相反他会因为这些大大小小的争论收获全新的思考角度和观点，也能让他得以更为客观地去思考去判断，而不是拘泥在自己原本的想法里止步不前。

　　不管怎么说，艾尔海森还是很欣赏自己这个舍友的。唯一麻烦的事情大概就是他经常需要去兰巴德酒馆把喝醉的卡维扶回家里，不过这里面多半有艾尔海森自己的原因，他也没抱怨过什么。

　　如果卡维真的生气了，就给他买一箱酒好了，艾尔海森心想道。

　　明明是知论派的学者，却不擅长编排道歉的语言，也是颇为讽刺了。

　　

　　傍晚了，卡维没有回来。

　　艾尔海森看了看时钟，起身在客厅里踱步一圈，又一圈，再一圈。等他意识到他在做什么时，墙上的指针已经又走了四分之一。

　　他不再犹豫，出门去大巴扎挑了年份最好的一箱酒。

　　

　　已经是晚上了，卡维还是没有回来。不仅如此，在须弥持续了几天的、原本不小的雨势还加大了不少，远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艾尔海森打着伞去了一趟兰巴德酒馆，进门的时候半边的披风已然湿透：“老板，请问卡维在这里吗？”

　　“卡维？他不是已经回去了吗？”酒馆老板看起来很是讶异，“两个小时前他就出门了。”

　　“我看他今天喝得不多，人还算清醒，路也走得稳当，就没叫你过来。”兰巴德急的开始搓手，“都怪我，应该留个心眼的。眼下这么大的雨，淋雨生病就麻烦了。”

　　推门走出酒馆，艾尔海森在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外面的雨点连成了一条条白色的线，每一下都狠狠地敲击着石砖，提起来有些触目惊心。地上的水已经浅浅地积起了一层，脚如果不注意踩下去会溅起不小的水花，弄湿裤腿。借着港口微弱的灯光，艾尔海森依稀能看见，原本平静的河流里已经都是翻涌的浪花。
　　
　

　　午夜，镀金旅团贴出了寻人启事，并开始派遣人员去野外搜寻。

　　一夜无眠。

　　

　　 应该早点发现不对的。

　　“小吉祥草王大人？还有，旅行者？”

　　“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艾尔海森从思绪中抽离，只见那位个子小小的神明不知何时来到了这里。

　　“听说这里出了点事，我看看能不能帮上忙，”纳西妲开口解释道，“旅行者是我叫来的——最近须弥的地脉出了点问题。”

　　荧点点头。

　　“卡维这是……昏迷不醒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派蒙眼神担忧。

　　提纳里和赛诺将昨晚发生的事简要地说了一遍。

　　“一直昏迷不醒……会不会是因为地脉？恰巧这几天须弥的地脉出了问题。”荧说道。

　　提纳里走上前去，翻开卡维的眼睑检查：“瞳孔没有放大，反而在不停地转，看起来卡维应该只是在做梦才对，可不知道为什么他醒不过来。”

　　纳西妲伸出了手：“如果是做梦的话，我想我可以试试。”

　　只是没多久，纳西妲就收回了手，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卡维并不是因为溺水或者受伤昏迷不醒的，他的确是在做梦；坏消息是，他的梦境受到了地脉的影响，变得极其不稳定，如果让他一直陷在梦里，可能会导致脑死亡。”

　　“那，那没有办法叫醒他吗？”派蒙瞪大了双眼。

　　“卡维已经进入了深层梦境，他的大脑会自动帮他完善逻辑——也就是说，他在梦境里为自己构造了一个小世界，并且认为自己真实地存在于那个世界里。如果我们强制叫停他的梦境，会让他的大脑受到不可逆转的损伤，唯一的办法是让卡维意识到他在做梦，然后主动脱离梦境。”

　　“现在的问题是，地脉的影响阻碍了他的部分认知思考，他无法依靠自己从梦中醒来。”

　　“也就是说，必须有个人进入卡维的梦境，然后叫醒他？”

　　“抱歉，我与卡维先生不熟，他的梦境对我排斥得厉害。”纳西妲看起来有些懊恼，不过她很快打起了精神，“在座的各位应该都是卡维的朋友吧，也许他不会排斥你们？”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是提纳里先开了口：“我试试吧？”

　　纳西妲示意让提纳里握住卡维的手。只是没几秒提纳里就捂着头退下了，脸色有些苍白：“不行，我好像被暴雨拦在了外面。”

　　赛诺上前，同样得到了失败的结果。

　　“卡维的呼吸好像变弱了。”荧的声音喊停了众人尝试的动作。

　　“不行，他的梦境比我预估的要脆弱。”绿色的光芒从纳西妲的手里飞出，星星点点的没入卡维的眉心，“我会尽力帮他稳定下来，但接下来不能再试了”

　　“让我试一次吧。”从刚才一直沉默到现在的艾尔海森突然出声了。

　　纳西妲摇头：“不行，以卡维先生现在的身体状态不足以支撑他再做一次尝试，最早也要等到明天。”

　　荧看着艾尔海森有些憔悴的脸色，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了：“要不让艾尔海森试试吧？不用强制进入梦境，就看看卡维会不会对他产生排斥就行。”

　　“行。”思考了一会儿后，纳西妲最后还是同意了荧的建议。

　　艾尔海森走上前，握住了卡维的手。

　　卡维的手很漂亮，手指修长，手型也很好看。他的指侧摩擦着有些粗糙，带有些薄茧，应该是画图留下的。和学生时代印象中的温暖不同，现在卡维的手是冰凉的，一如那不停息的暴雨。

　　艾尔海森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手的汗濡湿了两个人的手掌。

　　不由自主的，他将卡维的手抓得更紧了些。

　　“咦，卡维似乎对你的存在并不排斥。”纳西妲的话听起来有些虚弱，不过却盖不住其中的惊喜，“再这样……好了，可以了。”

　　“藉由你，我刚才得以在卡维先生的梦境里做了些手脚——我通过附身他梦境中的某个人物，向他传达了‘艾尔海森’明天就要到来的消息。”

　　“顺利的话，明天早上就可以开始对卡维先生的治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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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新同学，新舍友
　　卡维站在学校门口，看着学生们三三俩俩地走进教学楼。

　　昨天老师安排他负责迎接新同学的工作，还主动帮他开好了假条。老师的工作做到这个地步，卡维自然也不好意思推辞，干脆翘了课来到校门口等新生。

　　外来学生和这个小镇原本的学生不一样，需要在学校办理住宿，如此一来行李应该会比较多。自己作为老师钦定的迎新代表，怎么的也该拿出点诚意吧？到时候可以帮新同学提提行李，还可以带着他逛校园什么的，了解一下新环境，履行一下学长关照学弟的职责。

　　顺便说一句，卡维为此做过充分的准备，甚至专门去研究了一下学校的宿舍情况——尽管他是不用住宿的本地学生。

　　很不幸的是，卡维的美好幻想在见到新生的那一刻被打破了。

　　看见对方的第一眼，不知为什么，卡维的心里就笃定对方一定是自己这次要接的新同学。只是……只是情况似乎和他设想的不太一样。

　　对方的行李很少，只有一个不大的手提箱，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看样子不太好相处。而且……卡维悄悄地看了一眼对方的肌肉，又看看自己的，深深地产生了自我怀疑。按照之前从老师那边得知的信息，新同学好像是学习古语言的，为什么会比自己这个动不动跑工地的人还要健，难道真的有人会在图书馆里举铁吗？

　　卡维出神的片刻，那人就走到了他的跟前。

　　“卡维？”来者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卡维从胡思乱想中惊醒，有些不好意思：“啊……是！你是今天新来的对吧——那个，你是……”

　　“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

　　不知道为什么，卡维突然有些头疼。明明昨天老师好像告诉过自己新同学叫什么，可他总记不起来，思绪雾蒙蒙的，搅成了一团浆糊。

　　原本一望无垠的天空悄悄蒙上了一层阴云。

　　“学生宿舍是往这边走么？”艾尔海森出声打断了卡维的思绪，没等他作出反应就自顾自地提着行李朝着远处的宿舍楼走过去了，卡维只好跟在他后面。

　　好尴尬……而且我是不是忘记帮他拿行李了？不过看样子艾尔海森好像也没有想让他帮忙的意思，一个人在前面走得飞快，倒是他不前不后地缀在身后，好像他才是那个被迎接的新生。

　　直行，左拐；直行，右拐；再直行，再右拐。两人在树林掩映的宿舍楼跟前停下。

　　“好了，应该是这里了。”卡维做了个深呼吸，转头看向艾尔海森，“需要我帮你放行李吗？”

　　“不必，我自己就可以。”说完艾尔海森就提着箱子上楼了，只留下卡维一个人在原地发呆。

　　等会儿艾尔海森下来之后，自己先带他熟悉一下老师和教室，然后再带他认识一下同学——

　　“叮铃铃铃铃——”下课铃声陡然响起，似乎很近，近得就在他耳边；又似乎很远，远得他几乎听不清。

　　……要带艾尔海森认识一下，一下……

　　等等，？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会在一个班级里？为什么他们会在一起上一样的课程？而且……为什么，老师会让他一个建筑和机械专业的学长，去接一个语言专业的学弟呢？为什么……自己会想要带他认识自己的同学，自己的老师和自己专业的教室？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

　　没来由的，天空突然降下大雨。卡维却像没发现似的，就这么愣愣地站在雨里。

　　“卡维？”

　　“卡维？？”

　　“卡维！！！”

　　自己的肩膀被用力摇晃了一下，卡维眨了眨眼睛，耳边模糊的杂音开始缓缓退去，眼前的世界又逐渐开始清晰。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是艾尔海森——两个人都被雨淋了个透，而对方正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

　　“卡维，你没事吧？”

　　后知后觉的，他发现自己和艾尔海森似乎靠得有点太近了

　　“我……应该没事。”卡维晃晃脑袋，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试图从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逃离。

　　天空又是一碧如洗，蝉躲在树间嘶鸣，刚才的暴雨仿佛是他们两个的幻觉。下课的学生三三俩俩的走在路上，漫无目的的聊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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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去吧，按你的方式去做就好

　　

　　“！！！”

　　眼前的景象融化成一团模糊的色块，交流声如同潮水般逐渐向他涌来，将他淹没。

　　艾尔海森猛地起身，胃里一阵翻涌，他努力平复了自己的呼吸。视线在适应了光线之后又变得清晰——提纳里、赛诺还有柯莱正担忧地看着他。

　　提纳里看着艾尔海森苍白的脸色，斟酌片刻还是开口问到：“艾尔海森，你没事吧？看你脸色好差。”

　　“我没事。”艾尔海森摇摇头。

　　提纳里正欲多说些什么看，纳西妲走了过来：“很抱歉我需要打断一下各位的聊天，艾尔海森，能告诉我你在卡维的梦境里看到了什么吗？”

　　

　　艾尔海森意识回笼的那一刻，发现自己站在一片雨幕中，四处都是白茫茫的荒原。

　　因为卡维的梦境会排斥其他人的意识，纳西妲只能帮助他与卡维的梦境联结，至于要如何找到卡维，只能依靠他自己。

　　可眼下别说找卡维了，连卡维的梦境他都找不到。

　　“有什么发现吗？”纳西妲的声音自他的头顶传来。

　　“四周是雨幕，没有其他的东西。”艾尔海森皱眉。

　　“唔……看样子你仍然处在梦境的外围——果然昨天的尝试还是让卡维先生的梦境发生了动荡，变得更加不稳定了么？”

　　“我应该怎么做？”

　　“……嗯，也不是没有办法，卡维对你的意识接纳程度很高，你可以藉由这种意识联结反过来去找他。”

　　“现在，闭上眼睛，回忆一切与卡维先生相关的东西吧。”

　　和卡维相关的回忆吗……

　　艾尔海森第一次见到卡维，是在图书馆。彼时的他对于新生间热衷的社交并不感兴趣，干脆与一个人躲到了图书馆里看书。原本他以为这样就能劝退所有想和他搭讪的人，结果……

　　“我感受到梦境的波动比之前要稳定了，”纳西妲突然出声打断了艾尔海森的回忆，“艾尔海森，现在梦境中是什么情况？”

　　白茫茫的雨幕分开了一些，原处隐隐约约的显现出建筑物的轮廓。

　　“我看见了一些黑影。”艾尔海森大致形容了一下黑影的形状，得到了纳西妲肯定的答复。

　　“应该就是那个方向了，”纳西妲的声音听起来比刚才要模糊一些，“再往前的话我的意识就会被彻底地排斥，不过，卡维愿意接受你的意识，艾尔海森，就按你的想法去做。”

　　

　　于是艾尔海森穿过长长的雨幕，来到了一条吊桥跟前。窄窄的破旧吊桥对岸，不同于梦境外层的荒芜，山谷中浮空岛上坐落着一座安宁的小镇。而自己的手里突然多出了一个行李箱，身上的装扮也变了，看服饰应该是校服。

　　纳西妲昨天说，她给他伪造的身份是新来的转学生，看样子卡维对这个消息接受良好，还贴心的给他完善了逻辑。不过梦境的逻辑性还是没有现实中的强，卡维给他的箱子里其实什么都没有，就连箱子本身都轻飘飘地像一张纸。

　　

　　“我见到卡维了。”

　　进入那座浮空岛小镇，他顺利的见到了在校门口徘徊张望的卡维。只不过，对方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谁，也忘记了过往的一切，无比笃定地相信自己就是这个小镇的原住民，把自己困在了梦境的深处。

　　一路上和卡维走在一起的时候，艾尔海森趁机观察了一下这座小镇的情况，很快就发现了很多梦境世界的破绽。虽然刚才在校门口能看到很多来来往往的同学，不过那些同学的面容都很模糊。而在上课时间从窗户里往教室中间看，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人影。

　　看起来只有在梦境主人能注意到的范围，世界才会更接近现实，想来这也是卡维一直昏迷不醒的原因。

　　艾尔海森要做的事情，就是让卡维发现梦境世界的破绽，然后依此从被地脉影响的梦境中挣脱。

　　本来艾尔海森还在苦恼，要从何处提醒卡维这座梦境的不合理之处，卡维却先一步意识到了什么。在艾尔海森进入“宿舍楼”没多久之后，天突然下起了暴雨——依照纳西妲的 说法，这就是卡维梦境发生动荡的具象化——原本艾尔海森觉得，卡维能意识到逻辑漏洞是件好事，但眼见着雨越下越大，连着脚下的土地也开始晃动时，他意识到了不对劲。

　　“卡维！卡维！”艾尔海森看向卡维，而对方眼神空洞，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呆呆地站在雨幕中。景物从地平线向着这里开始坍塌，地面摇晃的幅度也越来越大。

　　来不及多想，艾尔海森冲下楼，抱住卡维用力摇晃他的肩膀：“卡维，醒醒！”

　　大约是感受到了他的温度，卡维的意识开始回笼。

　　在那之后，卡维一直沉默，没有说话。

　　

　　

　　“连这种程度的刺激都不能接受吗……情况的确非常严重。”提纳里叹了口气。

　　“卡维的情况……进退两难，”赛诺垂头，“即使是很微小的刺激也有可能导致梦境崩塌，可如果放任这种情况卡维的身体也会有力竭的时候。”

　　“那……那怎么办？”派蒙急得飞来飞去，“真的没有办法吗？”

　　“卡维的身体状况怎么样？如果没问题我马上准备下一次。”

　　“艾尔海森，你也需要休息，你现在的脸色很差。”提纳里试图出声制止艾尔海森。

　　纳西妲则点点头：“卡维现在的状况还算稳定，可以进行第二次梦境连接——倒是你，艾尔海森先生，我不敢保证你的身体状况足以支撑到第二次梦境联结结束。”

　　“没关系，我没有问题。”艾尔海森话毕又躺了下去，“可以开始了。”

　　草元素的力量将他和卡维笼罩，意识再度坠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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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我想去外面看看

　　“哎，艾尔海森？”卡维看见不远处的人影，有些惊讶，“又见到你了。”

　　“嗯，我来这里上课。”不知道为什么，艾尔海森的神情看起来有些不情愿。

　　艾尔海森也是来这里上课的吗？卡维有些疑惑，那应该是这个学校就是这么规定的吧。也是啊，小镇的学生不算多，加上几个转学进来的外来学生，几门公共课在一起上应该很正常吧？

　　今天早上的事情，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吧。

　　“学长，我能坐你身边吗？”艾尔海森突然开口道，“我对这里还不太熟悉，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也可以问你。”

　　“哎？当然可以。”卡维有些意外艾尔海森会主动提出这样的请求，不过作为学长，照顾一下学弟也是情分吧。

　　…………

　　转学生给生活增添的新趣味也不能改变一如既往无聊的课堂，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响，卡维打了个哈欠，试图赶走瞌睡虫。他扭头看向坐在他身边的新同学，好家伙，连新书的封皮都没有拆开——连敷衍的表面工作都不愿意做一下。

　　“额，那个，艾尔海森——”

　　“嗯？”绿色的眼眸望向他，卡维却突然忘记了自己想说什么。

　　“有什么事吗？”

　　“……那个，我想问问，外面的世界什么样子的？”卡维嗫嚅了片刻，总算是想到了一个可以聊的话题，“我从小在镇子里长大，镇里人也没怎么接触过外面，你可以给我讲讲吗？”

　　“……”对方陷入了沉思。

　　“呃，如果你不愿意聊这个的话也没关系，我们可以换个话——”

　　“你想听什么？”艾尔海森的语气是意外的平和与温柔，“我需要你给我一个具体的方向。”

　　“题……啊，你同意了？”卡维很惊讶，而下一秒又陷入了无措，“那个……我想想……”

　　“镇外面，平时一般都吃什么啊？”镇里人对于镇外人生活习惯诋毁居多，卡维也不好意思上来就问，是不是真的和镇上人口中说的一样。

　　不如从最简单的饮食习惯问起好了。

　　“我们那边的食物种类有很多，风格也很多样。特色么……大概就是烹调的时候喜欢加入很多香料吧。”

　　“听起来好像和小镇差不多呢。”卡维眨巴眨巴眼睛，“那你一般喜欢什么类的食物呢？”

　　“我？有汤有水的食物很难在看书的时候吃，但我家乡的食物大多带汤，对我来说确实是困扰。”

　　“噢，原来你不喜欢带汤的食物吗……”

　　“也并非无法接受——我有个，嗯，朋友，他就喜欢热汤和奶油、奶酪，他也很喜欢喝酒。平时在一起吃饭时，也会打包对方喜欢的菜吧。”

　　“欸，这么巧，居然和我的口味这么相近？”卡维向四周看了看，悄悄附到艾尔海森耳边，“嘿，我想你的‘朋友’对你来说或许不止是普通的朋友？能把他的喜好记得那么清楚，他在你的心里一定很重要吧？”

　　“……嗯。”艾尔海森欲言又止，不过最终还是没有说话，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些落寞。

　　这个时候，是不是不该继续问比较好啊？卡维有些忐忑地开口：“……要不，我们换个话题？”

　　“别人的看法终究是带有主观色彩的，我了解的世界也终究是有限的，卡维，”艾尔海森认真地看着他，“想要认识外面的世界，需要你自己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然后用自己的思考去判断。”

　　“找个机会，去小镇外看一看吧？”

　　


　　
　　

　　“卡维？卡维？”

　　“嗯？”卡维放下扶着下巴的那只手，“你在叫我吗？”

　　“我看你今天一直在发呆啊，在想什么呢？”

　　“我……”卡维看向窗外，方才下课后艾尔海森就离开了，而自己则一直在考虑他的建议，“我想出去看看。”

　　“你为什么总想着出去看看呢？外面有什么好看的？留在这里安安稳稳地过完一生不好吗？”

　　“为什么你们会这么想？对陌生的事物感到好奇不是很正常吗？”卡维很是不解，他冥冥中觉得自己和小镇的原住民格格不入，今天这个感觉格外的强烈。

　　“你，你怎么会这么想？”和他聊天的那个同学大惊失色，“你不知道好奇心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东西吗？”

　　“小镇的生活这么安宁，我们只要遵循着长辈们留下的经验就能好好的过一辈子，不愁吃不愁喝自给自足，为什么要去外面呢？外来者都抢着想留在这里——要我说我都不想看见他们，我们只要关上门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不要胡思乱想了卡维，和我们一起好好地留在这里吧。”

　　“是呀，卡维，陪我们留在这里不好吗？”不知何时有许多同学突然凑到了卡维的身边。

　　“就是，外面人多野蛮多危险，不要想着去外面啦。”

　　“留下来吧——”

　　所有人都围在他身边，所有人都说着相似的话，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看着他。卡维被盯着心里发毛，突然觉得很不舒服。

　　找个借口避开了刚才想要上来“关心”的同学，卡维来到了走廊上。吹了会儿风之后，卡维觉得自己的头脑清醒了些。身后不时有人走过，视线却都黏在他的身上，这幅面部肌肉僵硬，只有眼珠子在转动的诡异神情让卡维直冒冷汗。

　　似乎从今天见到艾尔海森之后，周遭的一切就变得格外不对劲，让他总感觉背后发凉。

　　思来想去无法得解，卡维决定请个假——如果让他接下来的日子都要在同学这种诡异的监视中度过，他恐怕迟早会疯掉——学校的氛围过于奇怪，他还是回家躲一会儿吧。

　　等卡维去到办公室时，老师似乎对他的到来和请假的理由毫不例外，非常干脆地给他批好了假条：“记得好好休息。”

　　“好，谢谢老师。”卡维低声道过谢，正要离开办公室时，却突然被老师叫住了。

　　“明天，你会来上课的吧，卡维同学？”

　　镜片之后，老师的眼神和和刚才在走廊上盯着他的同学一样的诡异。

　　明明是夏日，卡维却如坠冰窟。

　　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卡维低着头飞速离开了学校。

　　如果他回头看一眼，就会发现，所有的学生和老师都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爸，妈，我回来了。”卡维的声音听着闷闷的。

　　“卡维？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一名女子从厨房内探头。见卡维精神不振，她放下了手中的锅铲，走过来拂过他的额头，“好像有点烫，身体不舒服？”

　　“可能是淋雨了，所以有点着凉。”

　　“淋雨？孩子，你在说什么傻话？”女人很惊讶，“这个月以来，就没有下过雨啊。”

　　没，没有下过雨？

　　卡维愣住了。

　　在他的记忆中，像今天这样的暴雨出现过不止一次，绝对不是像母亲说的那样。

　　“不会是烧糊涂了吧，哎呀。”女人将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扭头朝书房喊道，“孩子他爸，你过来看一看。”

　　“卡维今天看着很不对劲啊，你来看看。”

　　看着眼前和自己面容相似的男子，不知怎么地卡维有些想哭。

　　“我……今天在学校里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卡维犹豫了片刻，将自己今天在学校里的经历都说了一遍。

　　“真是傻孩子，好好的怎么想着要出远门呢？”卡维母亲不由得感叹道，“我们在这里生活得很好，没必要出去自找苦吃啊。”

　　“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不过我们还是想劝劝你，眼下你有更稳定的选择——我们希望你能留在这个小镇。”

　　“对，你的想法太多了，有些其实用不上。妈妈帮你看过了，你设计的图纸花哨的地方太多了，客户不会喜欢的，妈妈帮你把图纸改过了，明天返校记得带上。”

　　“是啊，人要学会知足常乐……”

　　…………

　　…………

　　…………

　　卡维看着眼前喋喋不休的父母，突然觉得他们很陌生。他的父母，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他的父母，应该是什么样的来着？

　　头好疼，好像要裂开了。

　　“哗啦——”没有预兆的，天又开始下起了大雨。卡维愣愣地看着窗外，突然打开门跑了出去。而一旁在聊天的父母，却恍若未闻，仍在继续着自己手里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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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安逸会滋生一种病

　　“叮铃铃铃铃————”

　　上课铃打过，新的一天又开始了。艾尔海森跟着其他学生，不紧不慢地来到了教室。

　　昨天从卡维的梦境脱离之后，纳西妲说卡维的情况有了明显的好转，整体情况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而他自己也终于有心思稍作休息一会儿了。众人与纳西妲约定好，等艾尔海森和卡维都休息一天，让后再进行接下来的“治疗”。

　　今天，当艾尔海森再次睁眼时，已经能够安稳地出现在梦境中的校园里了。

　　

　　艾尔海森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放下手中的“课本”，环顾一圈却没发现卡维的身影。

　　思考片刻，心里仍然不放心的艾尔海森低声向自己身边的学生询问道：“同学，你今天见过卡维吗？”

　　“卡维……我记得他昨天请假回家了，”那学生咬着笔杆，看反应不像是在说谎，“也许是身体不舒服，所以会迟到一会儿？”

　　身体不舒服……果然昨天梦境的动荡还是刺激到他了吗？

　　“说起来，昨天下午又下雨了。”那学生自顾自地说着，“今年夏天不知道怎么了，动不动就下雨，一点征兆都没有，害我淋湿了好几次了。”

　　“你说，昨天又下雨了？”艾尔海森一把抓住那人，“那天下午有发生什么吗？”

　　“就是下雨了啊——你不也是学生吗，怎么会连下没下雨都不知道。”那人一把甩开艾尔海森的手，嘴里不满地嘀咕道，“真是个怪人，小镇外来的人果然都不可理喻。”

　　不过艾尔海森没有听到他的话——在问完话的下一刻他就迅速起身跑出了教室。

　　“喂，同学， 逃课是要被记处分的！”

　　“抱歉，让一下。”

　　“对不起，我找人。”

　　“让一下，劳驾。”

　　顺着路牌的指示，路过一排排教室，再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艾尔海森来到了建筑系的办公室门前。

　　胸口因为猛烈的奔跑发疼，但眼下艾尔海森顾不上这些，他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将往日自己总是放在嘴边的“进门先敲门”丢在了脑后。

　　“艾尔海森？”老师对他的到来有些惊讶，“怎么没去上课，有什么问题吗？”

　　“老师，你见过卡维吗？”

　　“卡维？对哦，昨天好像是有个学生请假了，今天他还没来上课吗？”

　　“身为学生的老师，却连学生请没请假都记不住吗？”艾尔海森皱眉，神情极为不悦。

　　“呃，那个……”老师的神情很是尴尬，她似乎想解释，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艾尔海森一言不发，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慌张的老师。

　　“滴滴——滴滴——”桌上的虚空终端适时地响起，老师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急急忙忙地赶到书桌边，还差点被自己绊一跤。

　　“喂，您好，请问有什么事？”

　　“噢，是卡维的父母是吧，正好，我想问一下你家孩子为——”

　　“什么？卡维昨天离家出走了，现在还没回来？”

　　“稍等，我明白了，麻烦两位来学校一趟吧。”

　　

　　虚空终端中传来的声音不大不小，艾尔海森刚好能够听清楚。

　　听见卡维离家出走失踪的消息，他的瞳孔骤缩，心下一沉——果然，昨天下午自己脱离梦境联结的时候，卡维不知道又受到了什么刺激，导致梦境再次产生了动荡。

　　现实里卡维失踪，梦里面卡维也失踪。连续几日的焦急情绪在此刻达到顶峰，艾尔海森却忍不住笑了一声。

　　真是个会给自己找麻烦的人。

　　“咚咚咚——”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来者是一对中年夫妇。艾尔海森看着那两张和卡维相似的面庞，一时半会儿也有些感慨——艾尔海森的父母走得早，对于父母的印象除了祖母的讲述，就是夹在父亲某本书扉页的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除了他的父亲，还有另外三个男子，按外貌特征来看应该分别是卡维、提纳里和赛诺的父亲。

　　现在看到一位和那张老照片里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艾尔海森的心情有些许复杂。卡维家里的事情，他或多或少知道一些——父亲在沙漠失踪，母亲远嫁枫丹，梦境里的父母只能是由梦境虚构出来的。

　　“事情是这样的，老师。昨天卡维那孩子回来之后，一直说胡话，我们担心他就说了他几句，他也一直不吭声。等我做好饭想叫他的时候，才发现他不在。”

　　“我们本来以为孩子是心情不好，想出去走走，也就没放在心上。可是一整个晚上，卡维都没有回来。我们也出去问了，找了，邻居都说没看到，想着孩子是不是来学校了，所以想麻烦老师帮忙找一下人。”

　　“人失踪了，为什么不去找佣兵团挂委托？”艾尔海森冷不丁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单纯依靠这种方式，找到卡维的可能性只会越来越小。”

　　“小镇里没有佣兵。”老师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十分勉强，“我们的小镇里不欢迎不稳定的存在。”

　　“所以每回出了事，你们都拿不出最及时的救援方案？”

　　“……也不能算是出事吧？兴许晚些时候卡维那孩子自己就回来了呢？”金发女子有些尴尬。

　　“是啊，我们也没说错什么啊——明明可以循着前人的经验过好一声，为什么非要自讨苦吃呢？。”

　　“前人的经验也并非完全正确，照搬自然不可取，”艾尔海森已经非常不耐烦，“你们难道没有自己判断的能力吗？”

　　“可我们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女人声音与越来越心虚，突然开始歇斯底里，“你一个外来者，又凭什么来指责我们？”

　　“是啊，艾尔海森同学，要知道‘安稳’是来之不易的。”老师也在一边插嘴帮忙。

　　艾尔海森没有继续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三人，看着他们气急败坏地冲他发怒，指责他的不是。这些人都是有梦境，或者说，由被地脉影响的梦境虚构出来的人，包括卡维的父母。艾尔海森相信，卡维真正的父母绝不会像今天见到的“冒牌货”一样迂腐古板令人讨厌，否则他遇见的卡维也不会在人群中也闪耀着独属于自己的光彩。

　　“一群‘冒牌货’，”艾尔海森冷笑一声，手中凝聚的草元素朝着三人飞去——当初不得不说用元素力打人确乎更疼了。绿色的光芒穿透几人的身体，三人的身形顿了顿，接着碎成了一片片雪花般的纸屑。

　　地脉给卡维缔造了一个虚假的美梦，却在无形有形地打压卡维身上的闪光点。诚如那些虚构人物所说。安逸的美梦的确让人贪恋，可安逸太久了，人就会产生惰性，就会止步不前，不想前进，

　　——最终在安逸的美梦中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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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我说，这世上要有光
　　

　　卡维记不清自己跑了多远，跑了多久了。明明看着不长的路，却永远也没有尽头。

　　白茫茫的雨幕，和黑黢黢的楼房一样一望无尽。

　　已经没有任何人类生活的痕迹了，所有的房舍都是破败的，砖墙坍塌了一半，露出焦黑的内里。这里也没有任何生物的动静，除了连绵不绝的暴雨敲击地面和水面的声响。

　　卡维回过头，小镇早已不见踪影。

　　跑了很久，双腿早已酸痛。他想要停下来休息，白日里恍如噩梦般的低语却又在他的耳边出现。

　　“你的想法都是多余的，我们根本不需要——”

　　“大家都是这么做的，你为什么要选择成为‘异类’呢——”

　　“我们都是为了你好，卡维——”

　　“只要你愿意留下来，我们不会说什么的——”

　　

　　“都是，都是你害的！”熟悉又陌生的女声响起，声音却尖锐地像要刺破他人的耳膜，“如果不是你， 我的丈夫怎么会死在沙漠？！”

　　“都怪你，如果不是因为要照顾你，我早就可以重新嫁人，早早开始新的生活。我的不幸，都是你造成的！”

　　

　　“都是因为你的冲动，才导致这门课题的被迫截止，”苍老的声音充满了惋惜和埋怨，“如果你当时愿意作出退让，艾尔海森会获得更优秀的成果，这么课题的研究也能帮助更多人。”

　　“太可惜了，卡维，没想到你也会这么冲动做事！”

　　

　　“都怪你，都怪你的一意孤行，”年幼的小男孩嗓音染着哭腔，“我的家没了，我回不了家了。”

　　

　　“卡维老师，当个半吊子不好吗？我们又不是真的想搞什么艺术，只是想多赚点钱而已。

　　“摆什么臭架子，说不定就是担心，我们将来会抢了他的饭碗！”

　　“你也知道建筑行业现在不好过，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死守着原来的工作不放？我们也在火坑里，学弟。多找点人帮我们垫着，我们才不会被火烤焦。”

　　“傻瓜才相信艺术是什么不可亵渎的东西。艺术的本质是门生意，把生意做号也是一门艺术。我劝你好好想想吧，这世上只有一种方法可以活得轻松，就是把痛苦交给别人去承受。”

　　

　　

　　他想起来了。

　　全都想起来了。

　　这不是真实的世界，应该是他的梦，否则怎么会拥有一个完美的和睦的家庭，拥有无忧无虑的富足生活。

　　黄粱梦醒，他还是那个一无所有的卡维。

　　可他，似乎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了。

　　白茫茫的雨幕无边无际，连同那些如黑影般的房屋，如同一堵高墙，将他围困于此。

　　可如果这里是梦境的话——

　　卡维闭上了双眼。

　　他的室友曾经提醒过他，人想凭空登上天上花园，难免踏空台阶摔落而死。

　　“可这里是我的梦啊，艾尔海森。”

　　梦里面，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不是吗？

　　卡维睁开了眼睛。

　　白茫茫的雨幕无边无际，连同那些如黑影般的房屋，如同一堵高墙，将他围困于此。

　　天，已经没有放晴很久了，整个世界看着黑漆漆的，太压抑了。

　　所以……

　　“我说，这个世界，要有光。”

　　久雨过后的第一束光，当如勇者的利刃，会破开厚厚的乌云。

　　雨点敲击土地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直至暴雨最终停下。浓厚的乌云被镶了一层金边，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久雨过后的第一束光，终于在乌云的缝隙间探出了头。云缝中撒下金粉，慵懒又随意，落在房舍的屋檐上，落在路面的水洼中，也落在了他的肩头。

　　有光了，但似乎还不够。黑影般的建筑物遮挡住了他的视线，就像耸立的高墙一样，令人喘不过气。

　　“我说，这个世界，要有色彩。”

　　原本如黑影般层层叠叠的建筑物，却如同轻薄的纸片一样，碎裂，倒塌。更多的光束从云间探头，为它们所俯瞰的世界点缀色彩。房舍倒下的地方出现了花草树木，路面的水洼里能隐隐约约看到彩虹，而卡维的金发在阳光下也开始熠熠生辉。

　　“如果能去高处看看，景色是否会不一样呢？”

　　藉由微小的尘埃，光束也有了形状。

　　“那，光上也可以行走吗？”　

　　卡维好奇地迈出一步，意外地站在了那近乎透明的光桥上。他抬头看向前方，一座高楼正在落成。楼很破败，墙皮剥落，看起来摇摇欲坠。可他能隐隐约约地看见，高楼的天台似乎有别样的风景。

　　就这么一步步的，他踩着光汇成的台阶，走向他的天上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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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欢迎来到我的王国
　　

　　“艾尔海森！艾尔海森！”纳西妲焦急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

　　“情况紧急，我需要你立刻脱离卡维的梦境！”

　　“发生了什么事？”艾尔海森嘴上问着，搜寻的步伐却在逐渐加快。

　　“就在刚才卡维梦境的排斥能力突然降低，我才得以进入。原本我以为是好转的迹象，但事实上梦境世界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崩塌，如果你不离开，你的意识很可能和卡维的意识一样，会被永远的困在地脉制造的梦境中。”

　　“我不能因为救一名子民，而舍弃另一名子民的生命。”

　　“如果我退出来，卡维怎么办？”

　　“我会全力稳定住卡维先生的梦境，等情况恢复后再进行——”

　　“不用了，我不会退出这次梦境联结。”话毕，艾尔海森主动切断了与纳西妲的意识连接。

　　脚下的土地发出轻微的震动，遥远的地平线处，事物已经开始崩溃，消解——建筑物开始湮灭，那些走来走去的居民也开始湮灭。黑影的爪子从角落伸出，将所有的景物都染成了黑色。

　　卡维……

　　艾尔海森停下脚步，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卡维……

　　往日里相处的种种回忆在脑海中浮现，描摹出名为“卡维”之人的身形与脸庞。

　　……真是会给他添麻烦，回去之后，这个月的家务活多分点给他算了。

　　艾尔海森睁开眼，发现梦境世界已经塌缩到了他的脚边，除了前方——土地崩溃成长长的一条，通向远方。

　　就像是一条路。

　　艾尔海森没有多想，沿着那条路开始追赶。

　　

　　沿途的风景越来越荒芜，路也似看不见尽头，但连绵不绝的白色雨幕却逐渐地停止了。

　　还可以再快些。

　　再往前，连房屋都看不见了。

　　阳光穿透了云层，无声地给他指引方向。

　　还可以更快些。

　　天边，彩虹的轮廓已经隐隐可见。视线的尽头出现了一座破败的大楼，延伸的小路也就此止步。

　　应该，就是这里了。

　　

　　大楼的内里和它的外表一样破败不堪，金属的楼梯全都生了锈，走在上边发出腐朽的声响，让人总担心自己会不会掉下去。

　　所有的物件都蒙了厚厚的一层灰，一经触碰灰尘就扑簌簌地往下掉。、

　　一层。

　　两层。

　　三层。

　　…………

　　…………

　　…………

　　第八层。

　　艾尔海森抬头，在最高处的天台看见了他追赶了许久的，那个熟悉的背影。自己的模样堪称狼狈，对方却静静地坐在一个花朵编制而成秋千上，看着好不惬意。

　　第八层和第九层的楼梯已经完全坏掉了，一半躺在缺损的楼板上，还有一半不见了踪影。

　　没有路可以上去。

　　“啧。”艾尔海森的手抚上自己的神之眼 ，自己距离第十层的天台相距了两层楼，就算用镜闪也不一定能飞上去。

　　卡维却像察觉了什么，回过了头。

　　他什么都没说，下一刻伸出了手——刹那间他身边盛开的花朵突然变成了飞鸟，飞鸟又画作点点的光芒， 为他搭建了通往天台的阶梯。

　　拾级而上，眼前豁然开朗。

　　卡维从秋千上跳下，秋千则化作飞花消散。

　　“认识这里吗，艾尔海森？”

　　“这里……”艾尔海森环顾四周，“教令院的杂物堆放处？”

　　“嗯，也是我曾经的小天地。”卡维看向角落堆砌的杂物，“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遇见。”

　　

　　

　　“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艾尔海森没说什么，只是用眼神示意自己手中翻开的书本。

　　卡维扫过那堆旧桌椅和少年手中的实体书，大概猜出了少年是来做什么的。

　　只是这么说的话……自己刚才的“好心相劝”，好像打扰到他了。

　　又一次的……好心办坏事了吗……

　　一想到对面这个男孩苦苦寻觅，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既隐蔽又舒适的、适合读书的好去处，结果自己一出现就打扰到了他。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的……”卡维搜索着脑海中的词汇，却始终觉得自己的道歉语是如此贫瘠，“我就是觉得，你坐在那里太危险，要是桌椅堆倒塌压到你就不好了。”

　　“哦。”

　　“那个……对不起，要不你另外找个地方看书吧！”卡维硬巴巴地挤出一句话，“放心，这附近没人看见，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哦。”艾尔海森默默将手中的书收起来，起身离开了，只留下卡维一人站在原地。

　　“唔……”虽说这条小路已经废弃，堆满了杂物基本不会有人过来，但还是不排除会像今自己和那个男孩一样的人心血来潮路过这里，要是碰巧遇到杂物坍塌就糟糕了。

　　他再三犹豫，最终还是决定费些时间，仔细地将这些废弃的桌椅板凳重新堆放整理。　

　　“呼——”卡维擦了擦额头的汗，长舒出一口气。

　　原本杂乱的桌椅，被按着最稳固的方式悉心堆放好了，看着令人赏心悦目。

　　“如果可以踩着它们上去……”卡维看向那些被堆成塔状的桌椅，最终还是放弃了，“算了，要是塌了就不好了。”

　　

　　

　　两人在梦境世界里兜兜转转，不知为何又来到了当初的那个小角落。

　　和记忆中的模样不同，这里的杂草已经长得有半人高，墙边的那棵树也越发高大了——不变的大概是这里永远堆放着数不清的杂物。

　　当初的那一堆废弃桌椅已经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笨重的木头箱子。

　　卡维看着眼前的杂物，突然想起了他和艾尔海森第一次相遇的时候。

　　“艾尔海森，帮我扶一下这些箱子！”

　　艾尔海森挑了挑眉，但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倒是卡维意外地回头看向他：“这会儿你怎么不挖苦我了？我还以为你又要说我呢。”

　　“你做事需要什么理由吗？”艾尔海森嘴上这么说着，但还是认真地将那些箱子扶稳，“还是说你又想被我惹生气？”

　　“哼，你开口果然还是说不出什么好话。”卡维嘀咕了一句，便回过身，三步并作两步爬到了那些箱子的顶部。

　　“不一起上来吗？”卡维向艾尔海森伸出手。

　　艾尔海森看着卡维充满希冀的眼神，干脆地抓住了对方的手，三步并做两步爬上了杂物堆。

　　周遭的院墙随风化作光点散去，艾尔海森惊讶地发现，脚下的虚空里，一座座风格迥异的建筑物正在拔地而起，一点点的，重新构筑起这个世界。

　　“欢迎来到我的王国，艾尔海森。”面前的人轻轻地搂住他，微笑着轻轻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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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尾声
　　


　　“有苏醒的迹象，快，快准备药物！”巡林官的声音落在耳边，听着有些不真切。

　　“好的师傅，我马上去准备！”

　　“等等，刚才卡维的眼皮是不是动了一下？”

　　这个声音，派蒙？旅行者也来了吗？

　　

　　“哎哎哎，醒了醒了！”荧惊喜地喊出了声。

　　卡维左看看，右看看，发现自己的病床被人围得严严实实。

　　“下雨天到处乱跑，可真叫我们好找。”提纳里感叹道，“以后可不许喝醉了出门。”

　　“以后几天就在家好好休息吧。”赛诺说道，“要是无聊我可以给你讲几个冷笑话。”

　　“师傅——”柯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药我拿来了！”

　　“哎呀，你专心研究你的七圣召唤去吧，没人想听你的冷笑话。”

　　派蒙开心地拍着手：“这次也多亏了纳西妲的帮忙啊！不过最该感谢的还得是艾尔海森，要知道他突然断开和纳西妲意识连接的时候，可吓坏我们了。”

　　卡维侧过头，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到了艾尔海森。他还是像往常一样书不离手，只不过不同的是，他这次和他一样在病床上。

　　约莫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艾尔海森也侧过身看向自己。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如以往的每一次交流。

　　只是这次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一切又似乎没变——须弥城的草木青绿依旧，屋外商贩的吆喝声依旧，房屋的布设和款式依旧。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他看着的这个人？

　　他想起母亲给他留下的寄语。

　　“陪伴才是唯一的解药。”

　　困扰自己许久问题的答案，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