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钟情妄想症——五条悟

喂，那边的那个，你过来！
少年高傲地抬起下颔站在庭院里招呼我，还穿高专深色制服，身量颀长皮肉煞白，五官分明漂亮得有如天人，是任谁都要夸上几句的六眼神子。但我偏偏不喜欢他那副张扬跋扈的作态，要不是五条家给的工资丰厚，才不会来这里整天收拾这没人看的破庭院。
花花草草长势极好就是无人观赏，哪怕我把重瓣上的露水都积攒得如同艺术品，也没有人和我讨论它的美妙。这种日子未免也枯燥太无趣，十天半月都不知道有没有人搭理我一句，在这打理的花草树木像是贡给天上神仙看。
但工资在上不得不低头，我只有放下手头细心杂交出青蓝颜色的矢车菊，无精打采地走过去，顶着大太阳问，悟少爷有什么吩咐？

身高似乎只到他肩膀，走近才发现这家伙高得惊人，还没过二十岁就有了成年人的身形，不免感觉有些压迫。他视线如有实质，隔着漆黑镜片打量我，十分别扭地叫我小花匠，一掌拍在我戴着草帽的脑袋上。
小花匠——你是不是喜欢我。

没用疑问句，用了肯定句，我费力仰起头，和他镜片后瞪成的三白眼对视，心里的话莫名其妙就说出口:我就算喜欢地里的蚂蚁也不会喜欢你。
真是奇怪的人啊，明明跟我见面的次数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却有脸说得出这种话，当全世界的人都围着他团团转吗？气得转身就走，又听见他在背后跟身边仆人讨论我:你看，她在闹别扭呢。仆人低头说是是是，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悟少爷您，悟少爷天人之姿仪容非凡——

面朝我的花草勉强心情好点儿，巴不得这个小少爷快点走，谁知他搁那儿大大咧咧宣布自己要在家宅住上一星期，参加完家宴再回去。不用想就知道他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会如何折磨我，简直就想放弃这个月的薪水赶快溜之大吉。

第二天晌午才见他起床，彼时我已经工作了三个钟头。头顶天色阴沉得像要下雨，闷热气氛不用想就肯定是倾盆大雨。可花坛里刚种下荷花蔷薇幼苗没多久，凭着经验猜测它在树叶遮掩下应该不至于被雨水打个淋头就此淹死，但还是在口上抱怨了一句，恰巧被踱步到我身后的小少爷听到。
喃喃自语些什么呢，小花匠？

料想这个傻子也听不懂，囫囵应付过去，让他别在意我刚种的花，只形容它分外娇弱需要细心呵护，不是悟少爷您能干出来的活。
他点头似懂非懂被我推着走，表情却像是很享受，嘴里不住咕哝你这摆明了就是喜欢我想跟我有肢体接触——

可雨来得比我设想中还要快，不过歇息一会儿的功夫，就听见外面雷声大作暴雨如注，我被惊雷怔住，愣上几秒才想起去看看那几株花。这时五条悟身影从我身边穿梭而过，速度快得仿佛是在和什么人赛跑，一溜烟就钻进了雨中。
手头找不到伞，我站在屋檐下看他有六眼才能精妙把控的无下限术式，浑身不沾一滴水，在偌大庭院里闲逛半天，仔细分辨停留在我那几株荷花蔷薇面前。差些以为他要拗断那些幼苗，惊得呼出声阻止，青蓝色苍天之瞳远远和我对视，俏皮地眨了眨，然后撑起身子坐到花坛边缘，拿手掌去遮挡那几寸幼小叶片，硬是没让它们像其他花草一样被雨淋得抬不起头。

眯起眼睛看他在那儿坐着晃脚，似乎高兴得不行，如果有尾巴或许早就摇了起来向我讨赏。什么意思？觉得自己保护了我珍惜的花吗？这小少爷八成是真的脑子不太清明，是因为整天都在操心大事儿所以认为这些花娇嫩到连点大风大浪也挺不过去？
可我又忽然想起来些什么，有关于他濒死的那次任务，细节概要几乎传遍了整个御三家，连我这种不管实事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那被神话般形容是奇迹降临真神重生，说六眼神子降生世间是咒术界莫大的荣幸。
现在看着眼前幼稚到为花遮风挡雨的人，却怎么都无法把这两种形象结合在一人身上。

好吧，我现在不得不承认我有点喜欢他了。不是“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悟少爷，悟少爷天人之姿仪容非凡——”而是悟少爷有颗赤子之心，幼稚直接到忍不住对其动容。
我连名带姓地喊:五条悟，我承认喜欢你。
小少爷听得很清楚，对我比了个OK手势，表示:我早就知道了，不用特地通知。

停上一会儿又说:你要是喜欢我，不如快过来亲亲我。
谢谢，我有被恶心到，但还是选择跑进雨中过去和他打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