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确找了许久。早晨到深夜，议院到郊外，可看见卡利古拉的那一刻西皮翁断定自己并非想要寻找他，只是被某种情绪控制，所以不得不以此作为掩饰。

罗马的皇帝睡在花园石板上，几乎赤身裸体，只有胸前贴着一块沉重金饰。他的身上印着几片阴影，让西皮翁以为那是干涸的血迹。也许就是他父亲的血——卡利古拉在上午处决了他，在下达这个残忍的命令时他离西皮翁可怜的父亲很近，有理由相信这位年轻人染上了几滴他并不在意的罪证。

西皮翁站在不远处，看着那几片阴影随着树木的摇摆游走，最终离开卡利古拉。他惊异地发觉对方的身体实际很干净，就像一块还未完工的塑像被某个人放置在那里，反射着和以往相比异常明亮的月光。

卡利古拉很出神地看着月亮，也许发觉了西皮翁，也许没有。他的腿微微张开敞露着性器，眼睛里有一种极为暴虐的脆弱，和金饰一起随着胸腔起伏闪动，好像这位渴望月亮的年轻皇帝正与月亮交媾。

“卡伊乌斯——”

他不确定这种打断是否构成一种冒犯，或者亵渎，但对方确确实实地从刚才的情景中抽离。卡利古拉像宿夜纵欲的人，摇摇晃晃地支起他的身体，他对西皮翁露出一个很熟悉的笑容，任何人都能从其中打捞到想要的东西——爱，恐惧，寂寞，权欲——应有尽有。他的皇帝走过来亲吻他，牵引着月光随之移动。西皮翁因脸颊上极其短暂的湿热触感而发现有什么东西崩溃。安全感。不是因为发疯的皇帝杀了他的父亲，而是……而是他的悲愤因这个人而惴惴不安。这也许是卡利古拉所特有的毁灭能力。

“……”

这一刻，月亮和卡利古拉都很近。西皮翁在昏昏沉沉里感到自己在流泪，而一个冰凉的指腹在替自己擦去这些液体。他又听见那些话，月亮，还是月亮，罗马的皇帝想要月亮，这世间却没人能给他。

可是——

卡伊乌斯。嗳。你本就是月亮，坑坑洼洼，又那么无法在午夜睡去。你和月亮一样叫人不明白，然而又只有这一个呀。

月光很快又消失了，也许就在这些话被默念之后。西皮翁拍了拍年轻皇帝的后背，在自己的手上看见了一小块干涸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