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之主”和新晋的“上帝”两位支柱级旧日联手，将意图入侵的堕落母神等外神阻挡回了最初屏障之外。

掌握“光之钥”，早已预知到了这次入侵的天尊更是提前安排“永恒之暗”阿曼妮西斯和“秩序阴影”罗塞尔·古斯塔夫埋伏在星界屏障，有心算无心，四位旧日轻松地解决了以“堕落母神”为首的第一波攻势。

但地球上每一块大陆还是发生了地震，不算严重但是明显的地震，连带着无形的最初屏障也似乎单薄了几分。

所有达到或曾今达到过序列二天使层次的生命，都清晰地感知到，末日——开始了！

被击退的“堕落母神”返回了月亮，不详的红色潮汐般重新笼罩了这颗无辜的卫星，宛如一颗血色的眼球，毫不掩饰野心地窥视着蓝色的地球。

“月亮还是白色的好看。”被无穷无尽的灰雾簇拥着的人影惋惜地评价道。

同样怀念着那轮银白，三位来自第一纪之前的旧日简单地表示了一下赞同，神色各有严峻，外神的实力比祂们想象的还要强大，至少刚才交手过的堕落母神已经在漫长的时光中补全了当初被天尊撕下来的那部分源质，拿回了支柱的实力。

而且，外神在数量上更加使人感到绝望。

星空中，褐星、金星、赤星、蓝星、橘星等散发出不同质感的光芒呼应着色彩浓郁的月亮。

没有多言，祂们从群星闪烁的星空退回由象征和权柄组成的星界，也就是最初屏障之内，和同样知晓今日的计划，负责留守的“大地母神”“蒸汽与机械之神”“原初魔女”“红祭司”“灯神”“隐者”“被缚之神”汇合。

在决定推出“永恒之暗”和“秩序阴影”两位旧日的同时，天尊也在促成那些天使冲击真神的行动。

福生玄黄天尊并没有自大到觉得自己可以单挑外面的那么多旧日，哪怕祂是支柱。

除了两条命运之蛇主动放弃晋升、“恶魔君王”法布提死亡，各大教会囤积的序列一都化作了对应途径真神的一部分。

新生代的低序列非凡者或许还必须循序渐进增加底蕴，避免失控，但对于这些在天使位阶上不知道停留了几千年的家伙，只要凑齐条件就能没有太大风险的完成晋升。

以及，曾今的“永恒烈阳”“风暴之主”“知识与智慧之神”都主动分割出唯一性和一份序列一特性，自掉位格至天使之王，供出了一个“上帝”。

这些没能晋升真神或者干脆从真神位格上掉落下来的天使们，则暂时没有被允许参加这场序列零之上的争端。

简单交流了一下外神的实力和手段，灰白色的雾气在天尊的掌控下带有重量似的沉落向大地，将战斗中“堕落母神”刻意逸散出的污染清除干净。

同一时间，那片仿佛包容所有颜色的混沌海则不断上升，扩散开覆盖住残破的“最初”屏障，作为最靠近“最初”的源质，混沌海可以一定程度上修复屏障，至少能让屏障坚持到预言中的1368年，也就是三年后。

在得到“永暗之河”至今的三年时间内成功晋升并且状态良好，“永恒之暗”阿曼妮西斯注视着“诡秘之主”，嗓音轻柔地问道：“我以为你会将祂保护在源堡，或者让祂协助我们的战斗。”

听到这个问题，在场所有神都竖起了耳朵，或明显或隐蔽。

这个“祂”指谁，大家心知肚明，倒也不是这些序列零起步的高位格存在有如此充裕的人性八卦，只是福生玄黄天尊作为己方最高战力之一，其余人不可能不去关注祂和祂身边的事情。

就算再不关注诡秘之主，身处星界的祂们也不可能没看见屏障被打穿一个洞之前，从源堡落下的那道光，和被保护其中的，某失踪十几年的“渎神者”。

司掌“隐秘”和“黑夜”的女神隔着面纱注视着长发肆意披散的诡秘之主，等一个答案。

保护阿蒙意味着天尊的人性，祂们会对天尊的立场更加坚信；让阿蒙随其它天使参战则代表祂的神性，就得更注意防止天尊哪天见势不妙临阵倒戈；结果天尊选择了放养，似乎是打算不闻不问。

新的“上帝”一言不发，操纵着乖顺的混沌海修补岌岌可危的最初屏障，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永恒烈阳”“风暴之主”“知识与智慧之神”之所以没什么抵抗地选择了重新臣服，分割特性，甚至在教义中主动提及：光辉纪元的“远古太阳神”回归，作为曾追随祂的三天使，自愿归还权柄。

——全是诡秘之主的功劳。

能让三位真神毫无反抗的放弃，除了畏惧于混沌海对祂们的压制，更多的是诡秘之主不仅愿保祂们一命，还给出了“天使不必参与星界之战”的承诺。

“上帝”自认没有干涉天尊的私人行为的资格，更何况，那毕竟也是祂的……

天尊原本纯黑色的瞳孔带上了一点淡金，祂情绪不见变化地瞥了阿曼妮西斯一眼：“我允许你们成为旧日不是为了让序列零都没到的废物参战的，还是说你们也想要各自手下的天使上星空来送死。”

“好了，没什么要紧事就各自回去安排你们的天使开始行动起来，巡查地球的上的隐患。那些外神侵蚀的方法比你们能想到的要更多，我到时候可没精力星空地球两边打。”

“如果有擅长阵法的可以留下来，帮我在星界布几个阵。”

天尊以领导者的姿态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事宜，阿曼妮西斯隐藏于面纱下的脸轻轻笑了一下，什么也没再说。

……

初次试探之后，仅停息了三天，地球一方就主动离开屏障，在星空挑起了战争，不给外神入侵地球动摇锚点的机会。

虽然地球一方的旧日一共只有四个，但两位支柱，和被掌控着的数份源质足够拉进这个差距，再加上有资历最古老的天尊提前分享过大部分外神的能力、手段，星空的战斗暂时持平，不付出巨大代价的情况下，胜利的天平不会对任何一方倾斜。

当然，末日远没有这么简单，外神们早先借助信徒在地球上埋下的“炸弹”被悉数引爆，世界各地都出现了大型污染源，疯狂蚕食所在地的一切生命，制造出一个个信仰星空的怪物。

原本最危险的深渊，反而因为诸神早有防备，提前杀死了“恶魔君王”法布提，断掉了欲望母树大部分后手，危害不深。

被“保护”，不需要前往星界参与神战的天使们的任务就是清除这些天使以下不可直视的污染源。

阿蒙也自愿加入了这个队伍，作为活了几千年的资深天使之王，祂已经独自解决了不少爆发出来的污染源，收获一些被污染的非凡特性之余，还得到了一张“亵渎之牌”，命运般的“恋人”。

——

“福生玄黄仙尊”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

“福生玄黄天君”

“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

“福生玄黄上帝”

“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

“福生玄黄天尊”

“您是浩瀚灵界的支配者，您是不息命运的道标，您是源自最初的诡秘。”

“赞美您，伟大的诡秘之主！”

穿着绣有扭曲之线花纹的长袍的主教站在教堂内部，新的“诡秘”圣徽之下，这位有着半神实力的圣者，用低沉温和却又能让所有人听清的声音，带领着教堂内虔诚的信徒们赞颂他们信仰的主，分别用神三种不同的尊名。

同样的情况，不仅发生在这座不算有名的海中岛屿的“诡秘”教堂里，还发生在罗思德群岛的首府拜亚姆，发生在万都之都的贝克兰德，发生在号称大学之城的廷根，发生在伦堡，发生在因蒂斯，发生在费内波特，发生在西大陆……

除了复活归来的“全知全能造物主”所在的东大陆，那片充满光明的神佑之地，“诡秘之主”的信徒遍及每一片土地，包括深海和天空。

今天是星期日，每周的最后一天是“诡秘”教会的礼拜日，作为一周的结束，也期待新一周的开始。

西大陆彻底开放后，随着交通和通讯设施的全面架构，属于“愚者”的信徒和属于“福生玄黄天尊”的信徒终于交融在一起，在神谕的启示下统一了神的名——“诡秘之主”，也从神谕中得到了新的三段式尊名。

但“愚者”的信徒们祈祷了十几年之久的尊名要更改都是不容易的，更何况是西大陆那些世代隐秘信仰着福生玄黄天尊的虔诚信徒？

于是仁慈的神灵对各大教区的大主教和曾今的神前会议“塔罗会”的成员们降下神谕：祂任何时期的尊名都具有一样的效果，信徒只需按照自己最熟悉最习惯的方式祈祷，祂便能听到。

于是每一次做礼拜和弥撒的时候，各地的教堂里都能听到一两种，甚至三种不同的祈祷词，这些或许来自不同地区，因为不同原因信仰“诡秘之主”的信徒用各自的方式信仰着他们共同的神灵——末日之中地球的守护神。

没有费力气去强制推行新的尊名，反正对于掌握“嫁接”权柄的天尊而言都能指向祂，而信徒们心中不同的形象更有助于祂稳定自身，还能打消塔罗会那几位信仰“自己”的天使因为更改神名和尊名可能产生的猜疑。

对于不断和外神战斗，状态不可能时刻处于巅峰的天尊来说，祂需要绝对数量和质量的锚来保证精神稳定，序列二天使级别的信仰也是不能随便放弃的。

信徒们有序的如同大合唱一般的赞颂声中，“诡秘”教会墙壁上镶嵌着的新圣徽散发出朦朦微光。

新圣徽脱胎于原本的圣徽，原本的“无瞳之眼”向上“睁开”，弯曲成一扇门的形状，代表时间的指针作为瞳孔出现在“门”的中央，“扭曲之线”则连同代表时间的圆环一起作为暗纹涂画在墙壁上。

为了方便，神说，只有最正式的场合才需要勾画全部的圣徽，平时只需要勾勒出主要形状就好。

——

作为序列二的洞察者，从“愚者”先生那里得知天使层次的非凡者的责任后，奥黛丽就以“正义”天使的身份，在“诡秘”教会里带领了一支由半神组成的非凡者小队，负责一片区域的安全。

虽然“愚者”先生早已降下神谕，沉睡结束后祂已彻底复苏，拿回全部的权柄并更且进一步，正式更名为“诡秘之主”，但奥黛丽私下里还是更喜欢“愚者”先生这个称呼。

通过心灵邮件通知自己的小队成员集合，奥黛丽拿起一张写满文字的纸，内容是隔壁蒸汽教会移交过来的污染事件。

这次发现的污染在一处已经被废弃的城郊，是一口井。

举报这个消息的人自称从小喜欢探索，几年前和有相同志趣的人组成了一支冒险小队，专门探寻那些因为末日而废弃的村庄或小镇，收获包括那些匆忙撤离的原住民没来得带走的财物。

书写这份报告的人还在财物两个字上打了个圈。喜欢冒险未必是假的，但搜集那些财物一定是主要目的之一。

报告上，那位在发现污染后还活下来了的幸运儿讲述了当时的经过：他们小队距离上一次找到河水已经过去六七天，储备的水资源所剩不多，所以在一处破败的花园里发现了一口还没完全枯竭的井后，队长就派出了两名男性队员去井口打水，其余人休息。

那两名最后没能活下来的队员，先是在花园里找到了一个锈迹斑斑的铁桶，清理干净锈迹后用麻绳吊着放进井里大三。

好不容易将铁桶提起来后，桶里装着的并不是清澈甘甜的地下水，不仅血红得可怕还散发着难言的腥臭气味！打水的两个队员吓呆了，手一松就把铁桶摔到了地上，血红色的粘稠液体泼洒出来，把井口周围的杂草腐蚀得一干二净。

更可怕的是那股味道，杀伤力不逊色于闻名海上的狼鱼罐头，幸存者自称是被这股味道熏清醒的，他看到负责打水的其中一个队员甚至扶着井口吐了出来。

在两个缺乏神秘学常识的队员执着于干呕的时候，那些泼在草地上的血水仿佛有了生命，伸出一只只模糊的手，向两名队员抓去，他们被血水触碰到的皮肤也像杂草一样被腐蚀，变成一样颜色的液体。

看到这样明显超自然的情形，那位幸存者顾不得队友情谊，同样怪叫一声拔腿就往花园外跑，一直跑到了最近的蒸汽与机械之神教堂里面。

当地的蒸汽教堂无法判断是否涉及新的污染源，于是又转交给了综合实力最强的“诡秘”教会，那里恰好是“正义”负责的区域。

带领队员前往那个蒸汽教堂，从幸存者本人那里得到更清晰的描述，做出详细的危险评估后，奥黛丽带着自己的十人小队出发了。

其实按照评估出来的危险程度，已经排除了这里有污染源的可能性，目前已知的污染源都具备迅速侵蚀一座小型城市的能力。如此近的距离还能有幸存者，程度只相当于污染源衍生出来的怪物，序列三的非凡者带队，再加上一件有净化能力的二级封印物就足够解决了。只不过在末日开启一年后的今天，付出过惨痛教训的各大教会，在人员充裕的情况下，通常会提高清除小队的实力一个层次，避免意外。

踏入郊外的废弃村庄，有天使带队的清除队伍一路上都很顺利，很快就根据幸存者的描述找到了那口在推测中埋葬了一只衍生怪物的井。

那支冒险队伍的队员的尸体躺在花园的荒地上，环绕着那口井，四周寂静得没有哪怕一声虫鸣。

四周安静得不正常，其中一位半神警惕地踏过破碎倾倒的铁栅栏，他刚进入庭院的范围时，青石砌成的井口立刻发出古怪的“咕噜”声，喷涌出一股股散发着腥臭味的血红色的粘稠液体，呈环形蔓延，淹没了井口周围的两具尸体。

“退出这里！”灵性直觉带来极其危险的预警，奥黛丽凭借非人的身体素质跑到小队的最前面，碧绿色的眼睛里，瞳孔已经竖了起来。

被那些血一般的液体淹没后，早已失去生命迹象的两具尸体“挣扎”着站了起来，浑身长出一个个流出脓液的肉瘤，四肢着地向小队飞速爬来。

龙鳞覆盖全身，借助神话生物形态心灵巨龙的肉体力量，奥黛丽将两具傀儡性质的怪物击飞了出去，给自己那些不过半神层次的队员创造出撤退的机会。

脓液从奥黛丽手臂上那一层金色的细密鳞片上滑落，直视了一小会儿那些已经变成眼睛形状的肉瘤，哪怕有天使的位格，奥黛丽也感到了大脑的一阵刺痛。

这是一处外神布置的污染源！

掩护小队成员撤离出花园后，奥黛丽继续使用心理暗示让他们远离这里不要回头，防止他们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因为留在庭院内的奥黛丽也完全转化为了神话生物形态。

但即使如此，她依旧感觉自己不是面前这个由污染和普通人的血肉组成的怪物的对手。

缩小了身体的金色巨龙鳞甲舒张，眼底隐含担忧，这个地方的危险程度被严重低估了！这是一个完整的污染源！甚至会伪装自己的危险程度！绝不是她一个序列二且不擅战斗的天使能解决的。

“吼！——”

巨龙直视着眼前的怪物，没有回头，或许奥黛丽可以扇动肉翼逃走，但跟随她一起前来的这些不过半神级别的非凡者全都得留在这里。

“嘘——”

巨龙和怪物僵持的时候，天空中凸显出一座斑驳古老的石质大钟，表盘被灰白和青黑分隔，分布着不同的神秘符号。

污染组成的怪物在巨钟出现的同时就暂停了一切动作，接着仿佛消化不良，一团团的将之前吞下去的尸体以模糊的形式吐出来，整个形体都变小了。

清晰地意识到来人不是自己可以对付的，怪物仗着自己的特殊构造，连转身这个动作都不需要就崩溃成血红色的粘稠液体往井口钻去。

离井口还剩半米，怪物的躯体就再次停顿住了，整团液体剧烈起伏，仿若发抖。一秒钟后，液体恢复了平静，重新凝聚成偏人的形态，匍匐在一片狼藉之中。那口井也恢复的寂静。

知道这个衍生出来的怪物已经被“寄生”了，奥黛丽赶忙通过潜意识大海对自己带来的小队下达新的命令：退出村庄范围。

“十分感谢您，阿蒙先生。”确定小队成员离开得足够远后，奥黛丽恢复成人形，即使细密的鳞片覆盖全身，她还是依人类的习惯，想象出一套衣服穿上。

阿蒙从悬立于天空中石钟表盘上显出身形，没有接这份感谢，戏谑道：“难道不是你故意瞒下这个地方的怪物的实力，为了引我过来吗？观众怎么会‘看’不出来这里的危险程度？”

“不怕我不来，让那群小半神送死？或者向诡秘之主祈祷，让你信仰的神知道你大逆不道的在试探祂？”

碧绿色的眸子里没有动摇，奥黛丽轻启嘴唇，说道：“但是您已经来了。”

“或许您在天使之间的名声不好，但自我、我们正式了解您开始，您就是一位同‘愚者’先生一样仁慈的存在。”

黑色的天使拍打着羽翼悬在空中，发出意味不明的“嗤”的一声：“还是尊称祂为诡秘之主比较好。”

无心和眼前仍被蒙蔽着的“观众”多聊，收回石钟和井底的那颗已经是污染源的眼球，阿蒙在天空中转过身体，作势要离开。

“阿蒙先生，我想知道最后那次塔罗会上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最后一次塔罗会。阿蒙略微恍了恍神，无可抑制地想起了那一天那个亲手验证的“真相”。

“哈。”时之天使悠然地扇动羽翼，在花园紧挨着的房屋屋顶落座，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自己下巴上摩挲，好笑道，“诈我？”

“小‘观众’，你用这种办法引我过来，还问这个问题的事情我可以帮你瞒着，不过，不该说的事情我是不会说的，别白费力气了。”

别白费力气了。身影逐渐淡去，消失在屋顶边沿的阿蒙也这样告诉自己。

过去的一年多里，虽然星空地球两处战场几乎不交叉，但神灵们总还是会偶尔休息，或返回地球解决过于强大的污染源。

阿蒙和其它天使一样奔波在解决污染的路上，似乎是真的运气不好，祂一次也没有遇到过天尊。

唯有一次借看望“父亲”的名义在安全的时间段登上星界，才隔着灰雾和不可企及的距离遥遥见了一面，而那时的天尊，只是淡淡地看了祂一眼，一如祂离开源堡“获得”自由的那天。

其实祂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也没什么好见的，祂也并没有多么需要一个答案。阿蒙说不清自己现在的感受，有那么一瞬间，祂在怀疑自己拥有的人性是不是个错误，所有在意它的都要么被迫抛弃它，要么落不到个好下场，一开始就混不在意甚至忙不迭清除的反而一直站在巅峰。

但也只有这么一瞬间，即使再来一次，阿蒙想，祂也不后悔拥有这种东西。

天尊选择了放弃和祂无关，祂不需要为此改变自己或者伪装什么，大可以完完全全按照自己的本心做事，为自己生活了几千年的地方做一点贡献，顺便稳定锚。

也许等末日结束后，祂会再一次选择远走星空。

其实还坐在原地的阿蒙抬起头，仰望随着屏障渐渐消失而显露出来的真实的星空。

当年第一次去星空，祂误打误撞找到了勇气和牺牲的意义，还买二赠一的得到了“爱”，这一次去星空，或许……就是埋葬掉一些东西了。

——

这场被称之为末日的神战持续了三年，以外神的陨落和逃离落幕，也恰好是最初屏障彻底破碎的前一天。

屏障破碎的那一天被定为第六纪的开始，也就是“新生日”。

碎裂的屏障在众目睽睽下化为光点，无声无息地融入万千生灵的身体内。所有神灵以上都仿佛听见了一声长长的太息，那是“最初”死亡的余音。至此，压在祂们本源上的最后一个庞然大物终于消失了。

但疯狂，依旧如影随形。

阿蒙混迹在人群中，局外人一般度过了这个狂欢的新生日，天光破晓前，一个人离开前往那无垠的星空。

身处源堡之中，修养伤势的天尊默默感知着阿蒙的离去，无声无息地追加了一道气息附在祂身上，同时，感受到了另一道和祂目的相同的气息，来自“上帝”。

隔着虚空，两尊“神明”默然对视一眼，却再没有其他任何交流。

至少，阿蒙在星空不会有任何来自活着的生物的威胁了，两尊支柱级旧日的气息笼罩下，那些侥幸逃走但已经被打残了胆子的旧日也绝不会敢招惹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