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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名侦探柯南 赤井秀一 , 降谷零
标签 安赤
状态 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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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4-14 15:20
(四)
Side Rye
他收紧手掌,又摊开。掌面上面躺着一枚戒指,紫色系,刚玉宝石,对着阳光照射的时候闪耀出的光泽让他眯起眼睛,不由自主的联想到那个男人的眼睛颜色。
紫灰色,在黑暗中看起来压抑又阴森,但当那双眼睛亮起来的时候——偶尔是遇到感兴趣的事,更多的时候是对他的愤怒,汹涌的感情在里面炸开来,亮的令人炫目。
这是从一次交易里扣下来的赃物,交易者本人在递出货物的同时被一枪爆头,尸体上滚落出一个套着透明膜的小塑封袋,被他顺手抄起放进自己口袋里。他本以为里面藏着什么机关,或是暗号,又或是参加活动的信物,百般调查,最后被证明这只是个被窃走的拍卖品,落到交易人手里同样也是因为黑吃黑。现在它的主人变成赤井秀一了。
他尝试着把这枚戒指套在左手无名指上,有点松,这是一双弹过钢琴的手,骨感的手指比一般男性更为细长,但如果是波本的话——他脑中描绘出一双深色的为他泡咖啡的手,骨肉匀停,薄茧藏在内侧,年轻而有力,忽略上面细碎的小伤口,看上去就和艺术品没什么两样。
——理应互相匹配,波本和它。
手机猛然振动起来。他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是琴酒。这提醒了他,现在还不是它出场的时候。
于是他亲吻了一下宝石表面,随手将它丢进了常用的抽屉里。
“什么事?”
“上次那件事完成的不错,boss想要亲自见你一面。”
闻言他微微站直了些,装作不解的开口问道:“我记得那个任务只完成了一半,情报被那家伙吃掉了,刨开胃袋的时候早就为时已晚,你对此还很不满意。”
扬声器那端传来一记冷笑:“没错,鉴于你粗糙的收尾方式,按照惯例只会得到处罚。可惜boss欣赏所谓的‘有锐气的新血’,于是想要亲手给你栓条狗链子。”
“好吧,我的荣幸。”他假惺惺的表达了一番自己对组织的忠心,又不经意的泄露出一丝渴望:“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boss?”
“到时候你会知道的。”电话挂断。
他在脑海中把刚才的对话翻来覆去的滚过了几遍。这存在很大的风险,鉴于组织和现实中的白鸩制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届时迎接他的极有可能是洗脑,或是药物控制。他在游戏中受到的伤害不会照进现实,但精神上就不同了,一旦他判断失误,那就会造成毁灭性的后果。
然而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尝试一次,boss的所在地既是组织的核心,只需要给他一次机会,就能提前结束这次深度卧底工作。
他的精神在游戏中被不断磨损,令他筋疲力尽的不仅仅是六倍速的工作时间,更是自己迫不得已的在任务中的残酷举动。
就比如说,换取到这次良机的,清理门户外加消除组织痕迹的任务。原本只需销毁电子交易名录后击杀叛徒,却在潜入时便发现是日本公安设置的陷阱,这是情报组的失误,因此他理直气壮的索求支援,也导致了他的任务目标发生了变更:在无法挽回损失的情况下,将公安包围行动的负责人杀鸡儆猴,来震慑那些明明在和组织进行合作,却又不太安分的议员们。
他还没来得及考虑行动方案,高层一封邮件在他本就困难的任务上加了码,要求他活捉该负责人,拷问出情报泄露的来源。
赤井秀一自问在现实的职业生涯中也没遇到过如此离谱的任务,简直就像把“去送死”怼在了他的脸上。但任务下来就得做完,失败的话他大概率会是同样的下场。于是他使尽了浑身解数,设置诱饵来判断人员构成,用其中几个警察的家人来威胁他们放开通入权限,找到最可疑的目标后用爆炸物混乱人群,再想办法从暗处把人打晕拖走。这几个步骤说起来简单,他中途失败了一次,差点被乱枪打死在现场,引爆油箱后才觅得机会逃走,后背上撩到的焦黑痕迹至今仍在隐隐作痛。那个领导行动的男人绝对是个硬茬。
他最后还是成功了,对方看破了他的计策,却无法下狠心令整栋楼的无辜居民为他陪葬,心态上的小小差异铸就了最后的结局。他把那个公安捆绑在椅子上,昏迷的男人自然无法开口,而他在犹豫过后还是决定放弃使用残酷的手段拷问出情报来使自己在组织里更进一步,即使明白这只是游戏,但性格过于鲜明的高功能npc,在他看来已经就是完整的人类了,他无法对心怀正义的同僚下狠手。
切断脊柱神经后伪造虐待痕迹,男人始终昏迷着,直到因为腹部切开的伤口大出血而死。他带着手套,穿着胶鞋,这些物品完美的将他与溅射的鲜血分隔开来,但他宁可没有这层保护,生命的重量从他手心里滑落,无法真切感受到这件事加重了他的疲惫。
再这样下去,他很可能会支撑不住。他有所预感。
因此这次面见boss,将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
“你有心事,莱伊。”他坐在沙发上看阿加莎的侦探小说——书籍在游戏中真的能被完美复刻,这是为数不多他对这个游戏的褒奖之一——而波本冷不丁从背后环上来,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和你接下来的‘度假’有关系吗?”
他顺着波本的力道往后仰,波本的呼吸蹭着他的侧脸,让他不由自主的心率加速。然而他依然能够保持理智,准确的隔开男人往他颈动脉上试探的手指,接着揉了揉眉心:“……差不多吧,这对我来说还挺重要。”
是非常重要。他用轻描淡写的说辞掩盖了他的真意,但他不觉得波本会漏掉他的迟疑。他们亲密的相贴着,对于对方的肌肉运动和呼吸节奏不能更清楚,最近波本总是喜欢在他们亲热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打探他的动向,他把这个归结于情报屋的坏习惯之一,但他不觉得讨厌,甚至还有点享受这份掉下来的福利。
波本与他的关系迅速拉近,快的令他自己都觉得猝不及防,他对这份亲昵毫无头绪,却又隐隐察觉出这背后必定有波本的谋算在里面。诚然那天浴室里,算是那男人对他敞开了心扉,但若是眼下这些亲密交缠真的源自真心,那么他们的关系早就不会像这样原地踏步,天可怜见,这都一个多月了他们一次都没滚上床过。
“我下午出发。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话——我是要去见boss。”
他的直球使波本的呼吸停滞了一个刹那,接着依然用调笑般的音调开口:“需要我恭喜你吗?马上要平步青云的准干部先生?”
他哼笑了一声,凑过去亲了亲波本的嘴角:“我的就是你的。需要我给你带土特产吗?”
“比如boss的情报?你知道越是秘密的事,我越是对它们没有抵抗力。”波本在他耳边悄声说道。
“秘密,也包括我的事?”
“也包括你,亲爱的。”
当他换完衣装,站在玄关处时,波本再一次靠过来,给了他一个拥抱:“祝你顺利。”
“等我回来,”他斟酌着语句,盯着波本的眼睛,许下倒计时来临前的承诺,“我有话要对你说——”
一根手指覆上了他的嘴唇。
“别立flag。我会等着你的。”波本后退一步,松开手,“一路顺风,莱伊。”
“会很快见面的,波本。”
门在他身后闭合。
赤井秀一走出一段路后,站在原地,把手伸入后颈衣领内侧,取下了一个定位器,又按了按大衣口袋,从里面的夹层摸出一个窃听器。这是波本惯用的手段,但在重要的事情上,波本从来没有过踏入他领地,给他造成麻烦的意图。波本明明知道这些玩意儿会被自己搜出来的,却还是装在了他的身上。
是仗着他不会生气而有恃无恐吗?
还是说……组织boss的秘密对波本而言就是如此的重要?
——算了,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
他捏碎了更容易被发现的窃听器,只把定位器藏在了袖口,用巧妙的魔术手法避开了上车后的电子检测,在被解开蒙眼的眼罩,被催促着赶下车时,他将定位器悄然丢在了目的地门口的花坛里。
Side Bourbon
他看着大门在那人身后闭合,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的缱倦已全数化为凌厉。
这段时间里,他有好几次想要杀了莱伊。那人毫无防备的在他面前睡着的时候,那人没有戒心的端起他亲手泡的红茶的时候,那人随便他捣鼓自己的弹药库的时候,他有无数个机会可以一击必杀,或是用点不入流的手段让那男人在感受到背叛的绝望里死去。
然而他的心哀鸣着,哭求着他不要这么做。他知道的,那不是莱伊的过错,莱伊根本不知道公安与自己的关系,也绝不可能会想到任务目标竟然是波本的父亲,那个男人是组织高层手里一把好用的刀,他理应憎恨的应该是执刀人才对。但他始终无法释怀,养父的尸体损坏的过于严重,公安那边拒绝把图像发送给他,避免动摇他的精神,于是他从莱伊那里拿到了那张被标注为‘油画’的照片,刻录着公安管理官的最后死相。
只是一眼,他就捏皱了手里的纸片。过于凄惨的现场,令人难以想象他的养父在死亡之前到底遭遇过多少残酷的事,消失的指甲和牙齿,被挖掉的眼睛,大块大块被剥离的皮肤,血流的到处都是,连椅子都被彻底染成了红色。
他早就知道莱伊的本性有多残酷。
那双摸着他耳根,把他头发撩起来方便接吻的手,触碰到的地方都像被点着了火苗,热的发烫;绿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是泛着光泽沙弗莱石,闪烁着温和的光辉,看着他的眼神也显得温柔;说出甜言蜜语时低音炮的嗓音,与那一天晚上一遍又一遍的安慰声混合在一起,让他不自觉的感到安心,不受控制的沉溺进去。
——都只是那个男人为他造出来的东西。
那么多的血,刺的他眼睛生疼。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哭出来,但在用手抚上眼角时,才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他的心破了个大洞,感情填充进去,幸福填充进去,终究都会流逝掉,只剩下麻木。
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憎恨了。
也没有力气去爱了。
支撑着他的动力只剩下唯一一个,就是在他彻底崩溃之前把这个几乎毁掉了他人生的组织给破灭掉。莱伊会是他最有利的工具,对他不设防的男人,会纵容他为自己订下不合理规则的男人,如同镜子两面般了解他,会为了他而手软妥协的男人,会变成他手中朝向组织的利刃。
他也没料到机会这么快来临,这是好事,但也极端危险,他从不触碰莱伊的底线,但如果他非要跨出那一步呢?
现实证明他赌对了。耳机里传出窃听器被毁掉的爆鸣声,刺的他鼓膜发疼,然而手机屏幕上的那个小小的亮点,定位器,仍旧彰显着它的存在。
莱伊不可能没有发现它,但男人默许了这份冒犯,甚至——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莱伊甚至有可能还会帮忙打掩护。
要再赌一把吗?
赌一把莱伊会将它妥帖的运送到boss的所在地。
公安的手机就在他口袋里,只消动动手指,早就等候多时的包围网就能在顷刻间落下。退一步来说,假使他预判错误,莱伊出卖了他,或仅仅只是随意的把定位器丢在了某辆路过的车里防止他的追踪,面对由于公安的大规模行动而导致的组织的怒火,身为搭档的他也能把莱伊一并拖下水。
……死在一起也还算不错。
他苦笑了一声,掐灭了仅剩的那一丝软弱。
“——这里是安室透,请求跟踪标记信号,找到其最终停止的地方。基于我的个人判断,现在正式收网的时候,请联系各联合搜查小组。我们随时保持联系。”
——
他独自开车追踪发信器的位置,从行程路线上来看,接走莱伊的人必定换过不同的搭载工具,但那枚定位器依然在好好的工作,如同一根长线牵引着他,将他带到了某个荒僻的私人庄园。
出于谨慎,他在离开好几公里的位置便弃车步行,直到能够远远的看到那几栋连在一起的,戒备森严的宅邸。在看清它们形状的同时,他松了口气。
无论在哪里都拥有暗线的情报屋波本,这句夸奖并不是空穴来风。他快速的通过卫星电话拨出了一串数字。
“是谁?”
“艾莲娜医生告诉我,如果需要帮忙可以联系这个号码。”
对面沉默了几秒钟:“需要我做些什么?”
“协助我混进你的工作场所。”
“这不可能。我是说,从外面进来的人全部需要脱光了进行四重检测,哪怕是解剖用的尸体也一样。”
“不需要进研究所。我的目标只是外层。”
“……西面,医疗废弃物分拣口,想办法单独和鼻子缺掉一块的男人说话,告诉他‘安德森让我去实验室找他’。”
“了解。”
他与领路人分别之后迅速判断了一下建筑物的内部结构。组织高层总是很谨慎,但人的习惯是很难改变的,保存重要资料的位置,每个固定朝向的房间不同的用途,多出来的空间所隐藏的暗室,他在组织卧底了五年,只差一步就可以进入决策层,他的上司早就没有开拓的雄心,总把任务丢给好用的下属去做,只等着推卸责任,攫取功劳,这也使他有机可乘,将零碎的秘密拼凑起来,一点一点的从他上司那里把底下的人拉拢过来,缓慢的架空男人的权力。
他看了眼时间。距离定位器的位置彻底静止下来,还不超过三个小时,联合搜查小组的动作没有那么快,他必须等待增援们突入的那一刻,在混乱开始时,才是他的主战场。他安静的蛰伏于黑暗处,无线电里等待行动指令响起的过程变得格外漫长。他无法克制的想到了那个男人,莱伊,他下午刚亲自送别,莱伊决计想不到波本现在也在这座庄园里,只离开他咫尺般的距离。
那是真正的送别。他对莱伊隐瞒了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他明知道干部的任命仪式实际上是个物理洗脑的过程,他却对莱伊只字不提。所以他在门口祝男人一切顺利,却没有祝他平安。一旦被成功实施,莱伊的人格就会发生根本性的变化,被切割掉多余感情之后,只会剩下忠于组织的记忆和目标。
包括对波本那份微不足道的感情在内,把自我全部抹消。
是从个人层面上的真正死亡。
他闭上了眼睛,觉得心口莫名的有一股冷意渗透进来。他把这种感觉归于自己的不甘心,即使审判如期落到那个男人的头上,也无法第二次杀死他了,因为莱伊早就不存在了。
一声枪响划破了整栋楼的寂静。他猛然抬头,这种时刻竟然还出了什么意外吗?他祈祷这只是个偶发事故,或许是某个干部正对下属进行处刑,或许只是某个人的擦枪走火,但当骚乱的杂音一波波涌过来,走廊里到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时,他知道事已至此,为了收网行动的顺利展开,他不得不从隐蔽所出来,看看事态能否得到控制。
他耐心的等待着,守卫的第一波探查显然是有指明的目标,他假装小办公间里手无缚鸡之力的研究助手,轻而易举的过了关,闯进来的检查人员扫视了一眼他的头发就移开了目光,这让他意识到某些不对劲,为什么这么巧合,为什么偏偏是今天,为什么研究所这边反而是内松外紧。
而答案却来的如此突然。
“……波本?”
沿着楼梯奔跑的脚步停滞住了。他循声看去,黑色长发的男人惊讶的望着他,凌乱的衣装,气喘吁吁的样子,眼中危险的神色一闪而逝。
是在逃亡。
啊啊,也是,这个男人怎么可能甘心被组织所控制。想必在刚发现事情不对劲的情况下,就立即暴起发难,看起来组织的人并不想杀死他,莱伊有多好用这点根本不需要更多验证,难怪一路上见到的警卫部队拿着的都是麻醉枪。
但即使逃到这里也没有用,整个外部早已戒严,出入口也封闭起来,莱伊能逃到哪里去呢?
他看着莱伊本来对准他的枪口在认出他时向下垂落,空气宛如胶质一般,让画面在他眼中变成了一格一格的模样。这一刹那间,他想到了很多,得知养父死于其手的痛苦,莱伊对他不设防的态度,在玄关处尚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被抓住洗脑后可能会变成另一个人的揪心,以及,逃不掉的,他们匆匆见了一面,很快又要被迫分离,总是这样,一直是这样。
——他不要这样。
“砰”
他的手心里满是冷汗,扣下扳机的手指却又如此稳定。莱伊一瞬间睁大了眼睛,绿色的眼睛里映照出波本冷酷的微笑,以及自己左胸处因为失压而飚射出的血液。
“……我大概是,真的,喜欢上你了吧。”
“晚安,莱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