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俩像是没做过似的。”

若论语不惊人死不休，阿尔弗雷德当真是少有敌手。石/楠/花在床上开得正好，空气里的气味还新鲜着，偏他腿还没合上嘴就开始把不住门，还没提上裤子就先着急忙慌地开口败兴，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膈应谁才给他长了张能说话的嘴。

王耀都不惜的理他。

王先生可是这世上一等一的体面人，该办的事儿办完了，这会儿多瞧这倒霉孩子一眼都觉得偏头疼，也不知亚瑟是怎么忍了这么些年没去缝上那张破嘴的。

“我说真的！你自己瞧瞧你俩当年那样！多纯洁！多高尚！你真该瞧瞧！”倒霉孩子还能更倒霉些，在床上打了个滚扑进他怀里，天使一样的脸庞仰得高高的，红晕都恰到好处。那股天真烂漫的劲儿啊，瞧着当真该被画在大教堂的圣母像旁边，再多添上几对白绒绒的鸽子翅膀。

怎么就长了嘴呢？王耀每想到怀里这人不是个哑巴，心下就一阵惋惜，总得感慨两句人无完人。

当着王耀的面提伊利亚·布拉金斯基可谓是阿尔弗雷德最大的爱好，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对昔日的红旗恋恋不舍，见缝插针也得给老情敌添上姓名。伊利亚若是泉下有知怕是能恼到掀了棺材盖爬出来，再用他的镰刀和锤子掀开这烦人小孩的头盖骨一回。

饶是王耀自己都没他那样频繁的怀念那段时日，莫/斯/科的白茫茫大雪一落，再多不舍都被掩的干净。喀秋莎、红场、白桦林，偶尔想起来还是觉得万般柔情，可真忙起来了还是得把这点柔肠百转抛在脑后，等闲不敢再提。

阿尔却没这顾及。

他爱他的敌人，他爱他们像是爱那些摆在他橱柜里的奖杯和奖章，爱没完没了的纪念日和傍晚的狂欢派对。

他的天性注定他只能爱那些会伤害他的人，也注定他总会伤害那些他爱的人，在阿尔弗雷德的字典里情人和敌人是一对不可分割的孪生子，他的伤害就是他的爱。

床上床下针锋相对，纠葛了四十五年，红旗落幕的时刻就是他最爱伊利亚·布拉金斯基的时刻。消息从莫/斯/科传到华/盛/顿时还带着西/伯/利/亚的凛冽寒风，痛饮香槟时他的眼泪和笑声一同洒落在波斯地毯上，所有不可言说的爱与恨在一九九一年的十二月最为辉煌壮丽。

再之后就是王耀了。

“你们那时候多好啊。”他看着王耀坐在床边一颗一颗的系上衬衫的扣子，衣冠禽兽重拾了衣冠，转过头来睇他时又是那张目中无人的死人脸。打领带时食指指节上还看得见他之前留下的牙印，红肿泛青隐隐渗出血丝，像是完美玉雕上被磕碰的一点瑕疵裂纹，“理想，信念，闪闪红星…太好了，太柔情蜜意了，好到我光是看见你俩站在一块儿就直犯恶心。”

他一边漫无边际地说着这些恶心人的鬼话一边满怀恶意地端详着王耀的脸，巴望着看见面具破碎露出底下痛哭流涕的脸。

连我都为他流过眼泪，他想，你不是更该在心尖上给他建一座坟吗？

“说够了？”王耀是真不爱惯着这死小孩，“说够了就闭上嘴。”

他们感情最好的时候已经过去了，那个坐在台球桌上对他微笑的黄金男孩死的彻彻底底，留下来的幻梦轻的承不住一口吐息，再担不住他的那点私人偏爱。

阿尔弗雷德哼哼两声，倒是读懂了他眼底欲说还休的那点嫌弃，“还是新人好，对吧？你当初多偏爱我啊，现在连在我家里头过夜都不肯。”

旧时光多好，那时他说什么王耀都得听着，被揪住了心尖尖上那一点点血肉还会心碎恼火，只可惜迈入新时代时反反正正甩上去的几个耳光还没来得及教会对方规矩，王耀就以吊诡的速度长成了个不能随意对待的大麻烦。

他都不爱哭了，阿尔弗雷德看着他重新扣上腕表，在心里颇为惋惜的想，当初每一次提到那个蠢熊他都是那样一副强撑着云淡风轻的模样，现在居然也真的云淡风轻起来。

下次提提本田菊？他一边在心里盘算，一边裹着浴衣爬起来将王耀送到大门口，还摆出张乖巧可人的脸来问人讨了个晚安吻。

“Love you,baby .”他对着车尾灯飞了个吻。

我知道我一直处心积虑的想要伤害你，但没办法亲爱的，这不怪我。

谁让你的美好实在是太扎人了，简直是眼中钉肉中刺，不拔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