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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意思?”他突然问道,转向空和温迪。
“什么什么意思?”温迪问道。
“我感应到了两个凡人的存在,其中一个是……”魈语气渐弱下去,不再多言。
空疑惑地环顾四周,走到崖边,看向江城家,就见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行秋,另一个是他素未谋面的少年,有着冰蓝色的头发和与之相配的蓝色眼睛。苍白的皮肤和冰冷的气息在周身流转,金发少年第一眼看到他就想到了雪。
“啊!”温迪也看到了他们的访客。他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转向魈。“好吧,还记得我提到的给摩拉克斯的小惊喜吗?他们是把它提供给我们的人!但是啊……有一个小条件,你看。作为他们为摩拉克斯制造惊喜的交换,他们想亲自见你。”
魈凝视了他们片刻,才继续往前走。他可能什么都没说,但空和温迪都知道这意味着他同意会见他们的访客。空轻轻叹了口气。魈对温迪的耐心再一次让他大吃一惊。他不知道魈是不是这样对七神都这么尊重,还是除了钟离之外就只有温迪一个人了。
“阁下。”三人到了屋里,行秋双手合十打了声招呼。他的目光在温迪和空身上短暂扫过,然后落在了站在两人身后的魈身上。
行秋身边的浅发少年走上前,蓝眸瞪大,同样锁定在魈身上。空和温迪退到一旁,让魈迎上对方坚定的目光。
“降魔大圣。”少年的声音充满了对夜叉的敬意。他双手合十放在身前,礼貌地低下头。“我是重云,是……”
“我知道你,”魈打断了他。“驱邪方士之子,生来阳气过盛。鬼魂经常提到你。”
重云被截住了话头,没想到夜叉会知道他的事。他的头更低了。“我有一个愿望想请求您,魈仙人。”
“我从不卷入凡间之事,也不实现人类的愿望。”魈冷冷拒绝。
“除了您我没有别的人可以求助了”重云恳求道。
“我也请求你听听他的愿望,魈仙人。”行秋一边行礼一边开口。“我们为您带来了您需要的衣服,由璃月最好的裁缝制作。如果您还有什么需要,我们也可以满足。”
行秋随即拿出一捆用细黑丝包裹的包裹,像祭品一样举起来。
不论魈是否对给神明的礼物会是一件衣服感到惊讶,至少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很好。我会听一听。”魈轻声说道,目光从黑色的包袱上移到了方士身上。
“谢谢-”
“但不要以为我会帮助你。”
重云点点头,知道作为恳求的一方没有选择的余地。至少能让仙人听到他的声音就足够了。
“如您所见,我天生阳气过盛。我的家族称这种情况为纯阳之体。我的氏族为我的这种力量感到骄傲,但这是我从不想要的能力。所以我想,或许降魔大圣会知道摆脱这种状况的方法。”
“你是驱邪方士的孩子。作为方士,你的这种情况对你没有好处吗?”魈问道。“你与生俱来的力量,是对付恶灵最有效的方法。”
“但这不是正道,”重云争辩道。“真正的方士应该用方士的术来驱邪,而不是用这么廉价的手段。
“正道这种东西,只有凡人才会在意。”魈淡淡的说道。他的话中没有敌意,也没有任何形式的嘲讽。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你体内的阳气是你力量的一种形式,但你并没有接受这种力量并将其用于驱魔,而是拒绝它。那是一种傲慢,不是吗?”
年轻的方士皱了皱眉,显然不同意仙人的话。
“我知道我的能力微不足道,”他把手放在胸前说,“这就是我努力修炼的原因。尽管是驱邪方士,但我从未见过鬼魂,更不用说与他们对峙了。我只要出现,邪灵就会消失,但不知是逃跑了,还是被驱魔了,我也无从查证!这样的……这样的……!!”
“啊……”空回忆起与掇星攫辰天君的事情,喃喃自语。他回想起那个男人是如何使用百无禁忌箓来驱赶怪物,而不是消灭它们。魈曾评价这种行为是愚蠢的,而这里却有一个人类,和当时的那位仙人说着同样的话……
“你的想法并没有错,但这种想法只留给有能力的人去执行。对于那些没有能力的人来说,这简直是愚蠢的。”
重云咬了咬牙,再次低下头。
“我知道我现在的力量在您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但我们驱邪方士每天都在努力变得更强!总有一天,我会向您证明,即使没有这种力量,我也能成为您眼中的方士!这就是为什么,我求求您了!如果您知道任何方法——”
“我告诉过你,你天生阳气很旺。这意味着这种能量是你身体的一部分。强行移除它等于抹除你的生命。我只杀魔物,不杀凡人。”魈说道,让重云整个人都僵住了。
行秋眼睛睁大了,和他的朋友听到这样的话一样震惊。他看向重云,满脸担忧。
“我明白了……”重云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但我不会放弃。我知道一定会有办法。”
他再次向魈行礼。
“感谢您……我很抱歉耽误了您的时间。”重云给行秋一个虚弱的微笑,悄悄安慰他的朋友表示他没事。
魈听到了一切,然后轻轻地哼了一声。
“不过如果你学会控制它,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重云回过头看向魈,眼中闪过一丝希望。“您的意思是…?!”
仙人挥了挥手,他们周围的风都刮了起来。风从行秋身上掠过,携起手中的包裹,带到空和温迪身边。金发男孩张开双臂,接过被轻轻推入怀中的包裹。
“我传授你一个封印法术,在你体内创造一个空间,储存过多的阳气。”魈上前,食指和中指按在少年的胸口。魈的指尖开始发光,飞快的在少年的胸口处画上了一道印记。他的手指刚离开少年,那发光的印记就消失了——或者说,它沉入了重云的身体。
“这是…!!”身为方士,重云对封印并不陌生,但魈所施展的法术却是他从未见过的。
“记住能量的流动方式,修炼它。”魈指导道。“这个封印的效果如何,取决于你的能力。”
“是,谢谢您!”重云深深地鞠了一躬,眼里噙着泪水。“我保证我会继续练习,我会——”
“你不必对我立下任何承诺。”说完,魈转身就凭空消失了。
空微笑着看着魈离去,又看向那对大喜过望的少年。
“这不是很好吗,重云?”行秋抱住了他的朋友,他的朋友强忍着不让眼泪溢出。
“是的,我-!”重云停下脚步,发现自己情绪失控,不得不冷静下来。他紧紧的抱住行秋,任由自己的泪水在另一个男孩的肩膀上浸湿,才缓缓抽离。压在行秋胸口的手,又迟疑了一下,才收回。现在他脸上的表情更加克制了,男孩周围流动的冷气又回来了。
“谢谢你,行秋。”说着,眼泪又一次涌了上来。他抽噎了一下,赶紧用手抹去。“真的很谢谢你…!”
“不用谢我。”行秋伸手,用拇指擦去朋友的泪水。他带着温暖的微笑转向空和温迪。“是他们让这一切成为可能。”
“我们什么都没做。”空挥了挥手。“如果有的话,是行秋先来找的我们的。”
“要不是飞云商会的少主带着问题来找我们,我们根本不可能完成任务!”温迪点点头。
“是啊……”重云笑了笑,擦干了最后的泪水。“但正如行秋所说,让这一切成为可能的人是你们。那么,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做的,请告诉我。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来帮助你。”
空刚准备拒绝男孩的善意,但温迪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阻止他。
“事实上,我们的确需要一些帮助!!”吟游诗人笑得合不拢嘴。空对着自己的同伴挑了挑眉毛,不知道对方现在又在做什么。
“当然可以。”能这么快就帮到忙,重云很高兴。“你想要我做什么?如果是关于驱鬼的话,我是——”
“我们需要一些冰棒!”
“冰…?你是说冰棒?”重云听到这个要求不禁一呆。空也大吃一惊,不知道温迪这回又要干什么。
“是的,最好是那种圆的,”温迪说,用手比划出他想要的冰棒类型。“不行吗?”
“不不不,没问题!”青年慌张的说道。“但是……你确定你只需要这个吗?”
“好吧,如果可以的话,能有一整盒就太好了!”温迪眨了眨眼。
“那倒不是问题,但是……”重云话音一落,看向行秋,他笑着对自己的朋友点了点头。
“我可以帮忙。”行秋告诉他。
重云感激地点点头。然后他把手伸进口袋,拿出一叠纸张。
“请收下这些。”男孩将这些看起来很独特的纸交给了温迪和空。
“这些是我亲手制作的辟邪符。为表谢意请你们收下。”
“谢谢你,”空表示感谢。他在璃月的大街上见过一些人在卖类似的符咒,但他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
“这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我们明天早上可以完成你的要求,这样可以吗?”行秋问吟游诗人。
“当然!”温迪点点头。
又聊了几句,行秋和重云就告辞离开了,约定明早把冰棍给他们拿来。
空没有问他们为什么需要冰棒,温迪也没有解释。风神将他的那份护身符给了旅行者,说他不需要那些。虽然空也不知道自己能用这些符咒做什么,但他还是把它们塞进了自己的包里,派蒙这么怕鬼,他决定等见到她的时候交给她。
空把衣服拿进屋里,放在桌子上。正如他所料,魈不在里面。金发男孩一瞬间很担心魈是不是回到了归离原,但温迪向他保证夜叉不会这样做。
“别担心,他可能需要一个人待一会!”温迪随意的耸了耸肩说道。看到风神的无忧无虑,空知道魈一定就在附近。他决定暂时不考虑魈,专注于更紧迫的事情……也就是晚餐。由于他们整个下午都在村子里跑来跑去,他实在是太饿了。
当他告诉温迪这件事时,神明非常乐意帮忙。
阿旭说的没错,他们为他们准备了所有的必需品。他们甚至在冷却箱中准备了装有冷冻肉、不同水果和蔬菜的篮子。
在启动烤箱和炉子之前,他和温迪一起在溪边洗了蔬菜。空制作了翡翠什锦袋和黄油煎鱼,而温迪制作了他的招牌菜——风神杂烩菜。
金发少年还做了一份杏仁豆腐等魈回来。
两人在桌边吃饭,时间慢慢流逝,他们聊起一堆事情。
夜幕完全降临,空可以听到小溪之外蟋蟀的歌声,窗外的萤火虫闪烁着绿光。整顿饭的时间,魈都没有回来。
他们吃完并清理完盘子后,温迪离开了,说他在蒙德有一些事情要做。伴随着一抹绿光,他就这样消失了。空独自一人站在屋子里,享受着周围少有的安静。也正是这种安静让金发少年意识到他是多么孤独。他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因为派蒙一直在他身边,让他振作起来。他几乎忘记了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独自醒来,不知道该做什么,不知道要去哪里时的孤独和恐惧。
现在想想,温迪一整天都在努力使之打起精神来的人,也许不只是魈……
空瞥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未动过的杏仁豆腐。想了想,金发少年决定去找魈。如果魈在附近,那么他一定是在远离村民的地方……也就是说,在山上的某个地方。金发少年想带杏仁豆腐一起去,于是他找了一个木制的食物容器,在溪边清洗干净。
找到仙人比他预想的要容易。魈可能在山上的任何地方,所以他决定爬上最高的那座,希望能更容易地发现夜叉。没想到魈正坐在山顶,俯视着下方的村庄。
空走到他身边,静静地站在他身后,直到魈终于转身,旅人柠檬黄色的眼睛对上了金色的眼睛。
“那是什么?”夜叉的声音和往常一样,完全没有任何情绪。
“我给你做了些杏仁豆腐。”空说着拿出盛着食物的容器。“而且……我希望你不要对衣服的事情生气,我们在没有事先询问的情况下就带人来见你了。”
“我不生气。”魈将目光转回村子。“如果我不想插手,我是不会插手的。就这么简单。”
“那你为什么……?”金发少年好奇地问道。
仙人回答他之前,沉默了几分钟。
“他希望人类接管这片土地。虽然我承认璃月港的人有能力保护这座城市,但人类方士的力量一直是弱小而微不足道的。我见过许多人在对抗魔物时丧生或变成了被诅咒的鬼魂。也就是说,总有一些凡人天生就比其他人强大。如果人类要接管保护这片土地,他们就需要掌握战胜这些邪物的力量。”
“魈……”
“虽然他们是否成功,这不是我关心的,”魈马上修正了空错误的想法。“我会继续我的职责,因为那是我与神明的契约。”
“可是我从温迪那里听说,钟离从来没有和你立过契约?”空皱起眉头,怀疑是不是温迪说错了。“而钟离说,他卸任岩王帝君后就终止了所有契约。”
“……的确。”魈轻声低语,随风飘扬。“那个人从来没有要求过我什么。连他召唤夜叉的时候,也只有我一个……”
空不知道是不是其他的话语太轻了他听不清楚,或者是魈停在了那里不再说下去。仙人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
“巴巴托斯大人没有说错。帝君从未主动提出与我立下契约。我是那个主动与他订立契约的人。他的终止契约对我和他之间的契约毫无意义。”
空睁大眼睛,他意识到了。
就是这样!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一直以来他都感觉有些不对劲!
魈一直盯着远方的样子,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让空心烦意乱。仙人似乎并不认为性是什么大事,所以如果他真的认为自己只是一个床伴,他只会把这当作一项任务。对钟离忠心耿耿的他,会不惜一切代价,确保自己能够完成这项任务,并且做到最好。那么他就不会总是望着天空发呆,而在完成钟离给他的任务时走神。
空意识到这个的那一刻,他开始看到更多被他忽视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钟离。首先,在空心目中,钟离不是一个会为了享乐而接受床伴的人。虽然他可能对钟离不是很了解,但空对这一点还是能确定的,所以在钟离身边几千年的魈更不可能不知道。
“魈,是不是……”空此时已经很确定了。“你其实知道钟离是在向你求爱?”
魈凝望着天空的时间很长,很长——长到旅行者开始怀疑他是否听到了他的问题。接着,魈缓缓的站了起来,那双锐利的金眸转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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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嗬~”温迪高呼了一声,周围的风都吹了起来,衣服和斗篷随风飘动,缓缓飘落下来。脚一落地,周围的风便散去了。
风神漫步到石制的桌子和凳子边,一边欣赏着周围的风景。他的眼睛看到了附近的金色符文,嘴角勾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你需要我们来引走魈了,”他哼哼着,一屁股坐在岩石上。他因为石头的冰冷打了个寒颤,在岩石上扭来扭去,试图找一个更舒服的姿势,但没有成功。
“我想不明白你们怎么能忍受坐在这种东西上,”他喃喃地说,然后看着桌上放着两个小陶瓷杯的酒壶。酒壶虽然被封了起来,但嗜酒的神明还是闻到了从陶器中渗出的香气,轻而易举地闻出是桂花酒。
“你不会碰巧有一个真正的酒杯吧?”温迪满怀希望地问道,拿起小杯子在手里转了转。“这有点小,你不觉得吗?”
“好酒应该小口品尝,而不是像喝水一样一饮而尽。”岩神在桌子对面训斥了年轻的神。
“但是,如果你不能喝到尽兴,对生活的乐趣不也是一种不幸?”温迪唱着歌回应道,但他知道他不会得到比这更大的玻璃杯或杯子了。他抓起酒壶,轻松地拉开盖子,开始给自己倒一些期待已久的酒。
钟离看着温迪也给自己倒了杯,然后放下了酒壶。往生堂的客卿伸过桌子,把杯子拿来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那甘冽的香气。
“魈没有多少时间了……是吗?”温迪的话让原本小心翼翼地握着小杯子的戴着手套的手都僵在了原地。“业力的负担对他来说太重了。就算有我在,也只能勉强压制而已。”
钟离低头看着表面倒映着星光的酒。他把杯子凑到唇边,喝了一口。他闭上眼睛,细细品味着酒的味道,然后将杯子放回桌上。
“的确,他的时间有限。他最多只有二十年——而且需要他的意志足够强大,才能让他坚持那么久。”
“如果你早几百年采取行动,就不会发生这种情况,”温迪评论道。
钟离没说话,继续盯着自己的酒杯。
长久的沉默之后,温迪心软了,重重地叹了口气。“我或多或少能猜到你在计划什么。”
“我们之间的契约已经结束,巴巴托斯。这件事情,你没有必要插手。”
“魈也是我的好朋友,摩拉克斯。即使没有我们的合同,我仍然会照顾他。”
“是的,这就是我选择你——从其他六人中——来看顾他的原因。”钟离转向周围的原野。“我不想束缚他或者剥夺他的自由。我想,给他独处的时间,他可能会自己得出结论。我没有考虑过他会误解我的心意的可能。”
“你能怪他吗?一把武器?在战争中?”温迪不可置信地问道。“更何况,当初你所持的武器,就是和璞鸢。一位神将他的武器传递给他们的追随者……任何人都会将其理解为你要求他们战斗。”
钟离闻言苦笑。“我没有任何借口。是我辜负了他。”
“魈是个聪明人。他现在应该已经拼凑起来事实了。这不就是你让我们的旅行者参与的原因吗?让他不会是一个人?”
“我只希望那一刻到来的时候,魈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你说得好像魈不会……”温迪盯着钟离,森林绿的眸子里,震惊逐渐放大。就连手中的酒也忘记了,他凝视着坐在桌子对面的神明。这是许久以来风神第一次失去顽皮的表象,连他平时无忧无虑的眼睛也猛地眯了起来。
“你不打算告诉他?”他的声音很轻,但他们周围的风中可以清楚地听到愤怒。
“你觉得如果我告诉他,魈会同意吗?”
“所以你就要把他蒙在鼓里,直到他不可避免地发现真相?!”温迪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你不会有退路的,摩拉克斯!”
岩神拿起他的杯子,又喝了一小口他的酒,然后迎上了对方愤怒的目光。
“如果我坚持到底呢?你要阻止我吗,巴巴托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