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靠着vox的身上，看着把黑发束成马尾的爱人准备今天的晚餐，锅里炖着的红酒牛肉是vox的新作，还在咕嘟的冒着热气。然后他会熟练的从橱柜里拿出配套的盘子，仰头和vox交换一个甜蜜缠绵的吻，最后坐在餐桌上享受这顿美好又平常的晚餐。他们会讨论睡前的电影，会因为明天的菜单小小的拌嘴，又或许明天vox会带他去终于装修好的花店看看。

他们有很多可以做的事情，但绝对不该是这种。

ike握着枪的手都是冰的，全身血液像是倒灌，压的他喘不过气。黑漆漆的枪管抵在爱人的额头上。他跨坐在vox的身上，像是拥有绝对主导权的人，只要忽略他脖颈间发亮的银餐刀。vox眼神晦暗，ike以往最爱的粉金色眸子此刻冷的像是无机质的金属，他拿刀的手极稳，刀尖贴在爱人白皙的脖颈上，留下红色的印记。

ike几乎要笑出声，家居服，配套的猫咪拖鞋，走动的时钟，红色的炖锅和vox手上的餐刀都在放声大笑，尖利的声音穿透他的耳膜，他的大脑，在最深处嘲笑着:“你看！你看！ike eveland！这就是你的爱人！这就是你，你永远都跑不走！”被蹭破的手臂和身上的刀痕火辣辣的疼，ike堪堪回神，他不甚在意的晃了晃脑袋，握枪的指尖用力的发白。

“vox。”

他喊了相处四年多的人，下个月就是五周年纪念日，他和vox期待已久的旅行计划安稳的睡在备忘录里，谁想的到呢，今晚他们会在这里用武器对着爱人的致命处。

ike举起了漆黑色的枪。



vox却像刚刚回神，金色的眼睛里不加掩饰的狠厉和痛苦把ike都吓了一愣。深红的恶魔抓住身上人白皙的腕子，趁他愣神把人掀翻到了地上，用力一拧把手枪也缴械。

“ike eveland，还是novelist?”

vox用那把被最上乘红酒浸泡过的好嗓子念出ike最深的秘密，他丢弃了餐刀，转而用骨节分明的大手扼住了ike的脖子。恶魔的手足够大，可以轻而易举的把爱人偏小的手完全裹住，也可以毫不费力的扼杀一切与他敌对的。

“不管怎样，这都是失职的。作为爱人你不坦诚，作为杀手你不果决。”

vox金色的眼睛里似有蜜色流转，一副捕食者胜券在握的样子。他低头亲昵的蹭蹭昔日爱人的脸颊，忽略两人的一身血迹和凌乱破烂的家具，倒真是一副夫夫相爱的美景。

“ike，my smart cookie，告诉我，为什么刚刚不开枪? 你明明可以很轻易夺去恶魔的性命，但你却只想让他昏过去。my boy，在敲晕我之后，你还想去哪，或者是——你还能去哪呢?”

ike一向知道vox的嘴上功夫有多好，杀手的本能驱使着他刚刚把枪口抵上爱人的眉心。但属于ike eveland的部分在大喊: 不，你不能杀了他，万一这是误会。但同时又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些年来的违和，不会过问他伤痕的，过于神秘的爱人。ike担心露馅，便忽略了爱人与自己如出一辙的遮掩。

于是被低估实力的恶魔反过来将小说家压制，握过一大捧玫瑰花的，带着结婚戒指的，爱抚过这具躯体的手狠狠的掐在ike的脖子上。ike莫名的眼眶发红，他受过比这更严重的伤，也与亲近的人相互厮杀过，但远没有这一刻无力。之前尚且可以安慰自己说vox还在家里等他回来，他还有家。

vox眼看着自己称赞过的金绿色眼睛缓缓合上，像是祭坛上仍人宰割的祭品，他莫名的恼火，不知从何处席卷而来的恼怒与不甘迫使他低下头与ike更加贴近，鼻尖对着鼻尖，将睫毛的每次扑朔都看的清楚。恶魔卸下力道，手轻轻的附在印有自己掌痕的地方。

ike睁眼便对上金粉的眸子，里面乘着赤色的火和一脸仓皇的自己，他想开口却被恶魔堵了回去。犬牙刺破了柔软的下唇，血珠渗出又被舌尖卷回去，齿间叼着对方的下唇，像是在品味什么珍馐一般吮吻着。vox鲜少这么吻他，血腥味弥漫在黏腻的水声之间，ike本就不清楚的大脑更是转不过弯，身体凭借本能想要挣脱，又被身上人硬生生按下去，本想踢踹的右腿被手掌拦下，转而贴上对方的腰侧，谁都知道这个姿势有多暧昧。

他被吻的手脚发软，眼前只剩下斑斓的色块，手臂无力的垂在身侧。恶魔终于舍得放开被蹂躏到红肿渗血的唇，拇指按上唇线轻轻擦过。vox轻轻叹了口气，他总是不忍心对他的天使下重手，两个人身上挂彩的把家居服都摧残的不成样子，ike脸颊都被刀尖划出血迹。上位者松开手，不再维持这样的情况，他们两个需要好好谈一谈。

下一秒侧腰传来的痛感让vox下意识的后撤，被踹倒的后仰之际看见小猫狡黠闪光的眼睛。伸手往痛处一抚，短刀没在皮肉里，猩红的血顺着刀柄滴落在地面上。金色的眸子追随着ike的身影，看着小猫灵巧的翻上楼梯。肌肉酸软，他毫不奇怪的闭上了眼睛，ike一向不是听天由命会交出主动权的人。沾染血迹的指节环上刀柄，使力拔出，他不想在最后时刻让猎物跑走。vox扶着墙站起，去旁边摸起ike掉落的枪，无视还在涌出的血液，闲庭信步的往玄关走去。



ike贴在阁楼的窗边，熟练的从暗格摸出针管刺入血管，小剂量的药剂足够让他撑到离开。他将空管的针筒丢出窗外，蹬开碍事的拖鞋，像只真正的猫一样悄无声息的迈出步子。

房子里静谧又平和，红酒牛排好闻的气息混杂在血腥味里，ike侧翻出楼梯护栏，两三步便跳下了楼，又藏在阴影里去看空荡荡的餐厅。vox不见了。他深深皱起眉，本就不指望用那边短刀和麻药能让vox昏迷，但完全没能影响对方行动也是他没想到的。什么怪物体质，他腹诽着，指尖下意识摩挲着婚戒，脑中的计划又无端的被烦躁打断。莫名的情绪让他抛弃了作为杀手基本的谨慎，他几乎想现在就从正门跑出去，管他的vox akuma。

骨节攥的发白，他好像知道自己烦躁的原因，或者说一直都知道。他下意识的觉得vox，vox akuma——他的爱人，不会伤害自己，这些认知和早就习惯的优待和纵容，和现在的对比过于强烈。被药性压制的伤口又隐隐泛痛，过量的信息搅得大脑发昏。ike用力的眨了眨眼，按下不该存在的情绪，敏捷又无声的穿过楼梯，空翻落地时原本找好的落点却被子弹击中，他不得不临时转向，一落地便被扯入恶魔怀里。ike瞪大双眼，手腕被vox带着摸向侧腰的刀口，指尖被濡湿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大骂。

“You fuxking demon, 他妈的，你个疯子！”

对方按着自己的手越发用力，几乎整个手掌都沾染了血液，本就难以愈合的伤口被再一次破开，手掌甚至能感觉到伤口内的血肉。他想挣脱开拥抱，但vox像是铁了心一般，手臂禁锢着ike的腰身，用要把人融进身体的力度搂着怀里的爱人。他低头埋进ike的脖颈间，像只大猫一样来回蹭着，又不时探出舌尖舔舐白嫩的皮肤。

“ike，ike……don't mad at me。”

恶魔像是忘记不久前谁说出了尖锐的话语，又是谁举起餐刀抵在爱人的脖颈间。他只是一如往常的变成黑色大猫，充满撒娇意味的向怀里的人卖乖。ike喉间发涩，金绿的眼睛湿润的垂下泪来，恶魔不再逼迫他去触碰刀伤，伸手轻轻捧起那张苍白的脸，ike小声骂他笨蛋，狡猾，邪恶，手上的动作却一次比一次轻。vox自然见不得他落泪，急急忙忙的想要开口解释，就被ike堵上了唇。比他小一号的手按住了还在流血的伤口。当做休战信号的吻仅仅是唇瓣的触碰。ike想带他去包扎，刚迈出一步又被恶魔抓回。

“不够，ike，这边好痛，再亲一下再走吧。”

“……you sneaky devil you.”

——
烂尾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