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迪面上微露惊讶之色，韩信快速观察片刻，竟然没有在他的脸上发现半点虚假造作的痕迹。所以他是真的对加百列的出现感到惊讶⋯⋯可是为什么呢？
  加百列参战不应该才是合理的吗？
  “你和你的‘韩信’都是。”他挑衅地把韩信扯起来，用光链当作韩信站不直的身体唯一的支撑。
  范海辛——或者加百列更正确——眸色一暗，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瞬间移动到弗雷迪身后给他一记重击，那记重击让他跪下痛叫，无暇顾及掌握韩信的光绳。加百列又揽着韩信瞬间移动拉开距离，冷冷道：“是你利用我所爱诱我受骗，否则你根本没有占上风的资本。”
  弗雷迪眼中冰寒的杀意宛如想要扑灭他口中的爱。“路西法会乐意见证你们愚蠢的爱情的。”
  他的右手由上而下重重一甩拉出一条橘红色的烈焰，火焰被导引到草地上朝着加百列所在的方向直线灼烧。路途上的向日葵无一幸免被熊熊烈火吞噬，可是火舌依然没有要停下的趋势，反而在加百列面前变作足足有一个人高的火浪⋯⋯
  加百列伸出空闲的手召唤玻璃似的防护盾，两者的接触面谁也不服谁，以动态平衡的角力局面你推我挤。七戒其他成员见状也替火焰增加助力，韩信看到加百列因吃力而额上流下一滴汗，却因为要顾着自己的关系战斗力受限，愧疚地移开视线不敢直视他。
  加百列闭上眼睛吟唱诗歌，玻璃层上镀了一层金光，下一刻火焰全数被反弹回去，烧得七戒措手不及！
  好几个七戒被灼热的火焰烧疼了，一时半刻痛得无法再作战，只剩他们之中战斗力最强的几个人外表上看来毫发无伤。加百列趁机对空中的福音说：“替我照顾一下韩信，去远一点的地方。”
  “知道了。”福音扶起韩信离开前对其他天使下指令：“你们布阵，就用我教你们的那个，别让他们跑了。”
  “瞧你装作中立几千年了，现在长本事了，懂得选边站了啊福音。”安东尼奥愤怒道。
  “我很抱歉。”他停下脚步淡淡说。“让你产生我很中立的错觉，事实上我始终站在加百列那儿。”


  “就这里吧。”他们走到一个树下时韩信边咳边说。“我想看他们的战斗情况。”
  “也行，反正他们没办法过来动手。”福音想了想，顺手召唤一个隐形的空间让外面看不到他们。“你看，他们根本不是加百列的对手。”
  天使援兵布下的法阵简单来说就是一个结界，他们利用多人合声产生的共鸣制造无数看不见的线影响七戒的行动力。加百列双手拿着长剑肆意挥舞，哪怕同时有三个人上来围剿他，加百列都能抓到空隙避开攻击。这番画面在旁人看来实在称不上战斗：俊美的銀发男人优雅地舞剑，一旁的天使清泉般的嗓音为他配乐，若说这是美神阿弗洛狄忒的艺术结晶大概也不会启人疑窦。
  “我发现我竟然在无意中拖了他两次后腿。”韩信喃喃。
  “你也听见加百列说的话了，那是因为弗雷迪利用他对你的在乎加百列才会受骗。”福音难得宽慰人。“他说了，他爱你。”
  “他本来应该在屋子里睡上一整天，因为我在他的房间里放了安眠蜡烛。”他直视前方。“我太可笑了。”
  两个七戒悄悄从后方偷袭专心吟唱的天使们，那两人想远远打出空气炮打乱他们但马上被德希莱用肉身拦截。论魔法攻击他比不过他们，不过搏斗方面德希莱得心应手得很，他当机立断俯冲而上，干脆俐落处理麻烦。
  战斗胜负已显而易见，七戒的额上都被画上传送咒，那是可以让另一个人在指定时间强行瞬间移动的咒术。玫朵问：“殿下不打算拿这个当筹码谈判吗？”
  “如果他们有良心，那就该主动向天父忏悔。”虽然看似是回答玫朵，但加百列话中针对的对象众人心照不宣。“我很快就会回到天堂夺回我的东西。”
  入侵者消失后现场留下一片狼藉，除了兄妹俩之外来支援的天使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也赶紧回天堂了。清醒的农夫们纷纷醒来，他们不由自主看向天空，不知道刚才天而降的人是否属于魔鬼造成的幻觉，于是他们合手祷告。
  “不如去问问他本人怎么想的吧。”福音开口。
  波城的山头终于恢复宁静。


  整顿好后所有人都累透了，客房收拾好后玫朵和德希莱就入睡了，范海辛回房间时却没看见韩信。他走了一圈还是没有在屋外或厨房看见人影，最后迟疑地走上二楼，没想到居然真的在楼上的小房间里找到盖好棉被面向墙壁的韩信。那张床有点小，准确点说是没有楼下主卧室的床那么大，总而言之韩信的长腿不得不微微勾起，实在是委屈得让人想不出声问点话都难。
  范海辛主动躺上去，从背后抱住他问道：“怎么不回楼下睡？是不是嫌我胖啦？”
  韩信叹了一口气，还是没回身。“对不起。”
  “我买的茶包是专门用来提神的。”他突然说。“ 你买蜡烛那时候我就知道你想让我睡着了。我猜你在策划点什么事，反正一定是用在我身上的，如果我当面拆穿你你也不会善罢甘休，那我不如将计就计。”
  “我想保护你，不想让你上战场。”韩信无力地说。
  “你看着我。”范海辛坐起来爬到他身上，捧着韩信的脸逼他面对。他张开翅膀，软绒绒的白翼从两侧围着韩信仿佛拥抱。“你知不知道，无论是差点死在地狱里、或是七戒在监牢里对我动用私刑，没有一刻带给我的恐惧超越你要福音封印我记忆的那天？”
  韩信好怕他紫罗兰色的眼睛下一秒就要泛出泪水。
  但范海辛不知何故笑了一下：“韩信，你是不是觉得我永远需要被保护？”
  “请你相信我，我并非质疑你的能力。”韩信拥住他。“我是你的卫冕者，可是我从来没有保护到你，这让我很害怕。我不能承受四百年前的事重新上演，加百列，我没办法。”
  “封印的事我很抱歉。”他吸吸鼻子。“我已经受到惩罚了。”
  “什么惩罚？”
  “明明你就站在我面前，我却不能光明正大地亲吻你。”韩信说。“那对我而言真的很煎熬。”
  “让我看看你的伤。”范海辛温柔撩开他的棉质睡衣，一些红紫色的伤口边缘还带点褐色的黏块痕迹，电击留下的疤痕也在。范海辛难过地说：“他们怎么敢这样伤害我的人？”
  他低头吻上韩信丑陋的伤口，柔软的嘴唇一次一次照顾破皮的周围但不让唾液沾上。范海辛丝毫不介意过多的体温接触，那两片唇瓣几乎吻过韩信整个上身。他知道韩信抚摩他的背部时会有安全感，因此任由他将手伸进衣服里。
  韩信将他搂在怀里睡，小小的睡眠空间反倒让他们两个顺理成章地挨得很近。范海辛说：“我知道你还是很想保护我，就像我想保护你一样。”
  韩信吻上他的眼睛，接下他的话：“那我们都要好好活下去，那就谁都不用被谁保护了。”


*1法国谚语，原文是“quand on parle du loup,on en voit la queue”，其实等于中文里的“说曹操曹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