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主诉：突发胸痛1小时，伴随气短、出汗。

1、
    周泽楷第一次见到叶修的时候是在急诊室，那时的周泽楷还只是刚刚成为主治医师的第一夜。
    而那天晚上他不小心吃掉同事放在楼道尽头窗台上的一颗苹果，之后他还感慨了一下今夜的病人有点少，后来周泽楷才知道这颗苹果所具有的寓意虽然与科学没有多少关系，果然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从连续多天的加班之下，叶修的身体终于坚持不住了。
    在这起案件告一段落的庆功宴上叶修突然胸痛晕倒了还满头大汗，被同事们打120紧急送到了医院。
   “疑似急性心梗。”
   这是周泽楷看到叶修刚送进医院时的临床症状的反应。
   “你不会死的。”
   叶修在丧失意识时迷迷糊糊地听到的话，说话的人似乎是一个年轻的医生，再然后的事情他就完全没印象了。


2、
   周泽楷本来打算看一眼留观室的病人情况正打算感叹今夜平安无事，天不遂人愿120送来了一个疑似心梗的病人。
  “让一让。”
  “周医生120送来一个疑似心梗的。”当急诊室大门打开将担架床推进来的那一刻所以的医护人员都围在病床前。
“室颤了。”小护士边叫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
   “叶修，你别睡。”
   “家属是不能进来的。”
   “快点，衣服剪开。”周泽楷指挥着旁边的规培生剪开衣服,一边给病人心肺复苏.
   “别着急，别着急。”
   “做个心电图？”
   “嗯。”
   “病人多半是个心梗。”
  “小施插管。”
   “好。”
  “又颤了。”
  “20毫升盐水，可达龙两只。”
  “多少焦?”
  “200。”
  “继续，按，别停。”
   “叫心内科会诊。”
   “瞳孔反应迟钝。”
   “叫家属去拿心电图。”

3、
     周泽楷走到急诊室门口询问既往史。
    “您是病人的？”
    “妹……朋友。”苏沐橙刚开口就知道不对，连忙改口。
    “叫家属过来。”
    “家属一时半会过不来，我可以代签吗？”
    “不行。”周泽楷有些无奈，病人情况危急，而家属不在这是他们最害怕面对的情况。
    “患者过去有什么基础疾病吗？”
    “没有。”
    “平时抽烟、喝酒、熬夜吗？”
    “抽烟和熬夜是有的。”
    “病人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要做好心理准备。”
    “人知道吗？人知道吗?”
    “点点头，人知道吗？”
       躺在病床上的叶修有了反应，本能的想要去挣脱掉喉管，而护士注射的镇静药物并没有有效的缓解叶修的狂躁，他挣扎得更厉害了。
      “不行。”
      “别动。”
      “安定10毫克稀释10毫升。”
      “叶修、叶修，你别动，你醒醒。”
      “小施搭把手。”
      叶修被束缚带捆在担架床上。
      经过了几个小时的努力叶修第一次睁开了双眼，对周泽楷来说做CT机会到了。
        CT结果排除了脑出血的可能性，接力棒交到了心内科的手上。
        心内科来接病人的医生是周泽楷的老熟人了，他将病情简略的交代了之后，又转身投入忙碌的急诊工作中。
       叶修被紧急的送到急诊楼六楼，进行急诊手术。



4、
     通过120急救中心预报送来了好几个病人再加秋冬季节心脑血管疾病多发，瞬间急诊室人满为患，连喝水都成了奢望。
    “预报，送来三个车祸的。”
    “预报，送来个心脑血管意外的。”
    “预报，送来一个脑梗的。”
      周泽楷忙到第二天早上8点， 同事来换班了，他将病历交接完毕后，往后面住院部走去，他打算查完饭再去吃早饭。

5、
     周泽楷在医院食堂碰到了柳知媛。
     “早上好。”
     “早。”
     柳知媛端着餐盘坐到周泽楷对面，两个顺势聊起了天。
   “病人怎样？”
   “还没脱离危险。”柳知媛一听就知道周泽楷说的是叶修。
   “现在心梗的人越来越多，都呈年轻化趋势了。”
    “嗯。”
    “看起来那位不会是你的喜欢的类型吧！”柳知媛与其说是周泽楷的师姐两个人的关系更接近于男女闺蜜。
     而柳知媛也是少数几个知道周泽楷性取向的人。
     “没有。”周泽楷立刻反驳着柳知媛。
     叶修的长相确实是他喜欢的类型，但是他是自己的病人，而且他对叶修也不了解，自己仅仅只是喜欢叶修的长相而已。
    “抱歉。”
    周泽楷摆了摆手表示了自己不在乎，他也知道         
    柳知媛是在开玩笑，他也知道柳知媛也是在关心他。
     “评职称？”
     “唉，一提这个我就头疼，一边要搞临床一边又要搞研究，还要顾及家里，我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
     “你呢？”
     “重在参与。”
     “那你加油吧！”
    两个人用过早饭后在医院门口告别。
    在回去的地铁上周泽楷思考了很多事情。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医生这条路不好走，可他还是选择了这条路，31岁仅仅只是开始。
   在同学们在读书的时候，他在读书；当同龄人开始找工作的时候，他在考研；当别人已经工作七八年开始加薪升职，他才刚刚开始工作。
    想到这里他不禁叹气，问自己真的能坚持下去吗？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既然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就一条路走到底，毕竟除了座医生他还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做什么。

6、
    叶修第一次见到周泽楷是在柳知媛的办公室。
    “这种情况一般需要考虑是什么情况？”
    “这其实应该是内分泌科的专业范畴了。”
    “你认为呢？”
    “库欣吧，我不确定，到时候去问张主任吧。”
    “嗯。”
    “咚咚咚。”
    “等一下再说。”柳知媛对旁边的周泽楷说。
    “请进。”
   叶修看到周泽楷的时候愣了一下，平时和帅哥美女们他也没少接触，周泽楷的长相哪怕放到娱乐圈也是数一数二的。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情？”
   “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几床？”
   “11床。”
   柳知媛在系统里检索着叶修的病历，粗略的扫过一眼。
    “至少还需要4天，而且出院后半个月要回来复查，必须戒烟戒酒生活规律。以后是不能献血的。”
     叶修也知道医生说的无非就是这老三套，他也知道，但由于工作特性他也知道自己做不到，只能尽量。
      “好，谢谢你。”
    道谢之后叶修就离开了办公室，周叶二人本以为彼此不会再见面了，事情就这么巧合。

7、
    “小柳，这回节目医院考虑了一下你也在人选名单上，你可以吗？”
   “啊，院长这我不行，还是让小周老赵他们去吧，我又没有经验，也不擅长科普，还是把机会给别人会更好。”
   “小周，你怎么样？”
  “嗯。”
   周泽楷有些无奈，除他以外的候选人都拒绝了，他的年资最低，按不成文的规矩他必须去。
   他有点烦，本身就不擅长和人沟通交流，更别提面对镜头了。
    “那你把台下的观众当做南瓜，或许会好一点。”柳知媛给周泽楷提了一个小意见，虽然说听起来不太靠谱就是了。
     周泽楷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最后还是打算下班之后试试看，反正也没什么不良反应。

8、
    在反复练习的时间中，时间到了节目录制当天。
    周泽楷临走前还照了照门口的全身镜，他都快忘记上一次自己是什么时候穿过正装。
    他到达后台时，却看到意料之外的身影。
     “好久不见，小周。”
     “嗯。”
    他好像感觉自己没有之前那样紧张了。
     他和江波涛认识很多年，两个人最初是本科的舍友，万万没想两个人在性格互补，而且江波涛算是少有能理解他的人。
    “哦，你们两个认识啊！那我就不互相介绍了。这位是欣兴律师事务所的苏沐橙苏律师。”
     “苏律师，两位分别是第一医院急诊科的周泽楷医生和第六医院麻醉科的江医生。”
     “您好。”
     “您好。”
     “节目录制要开始了。”
     “好。”

9、
     节目录制开始没多久，叶修才见完委托人姗姗来迟。
      他一眼就看见台上穿着正装的周泽楷。
       周泽楷在台上一转头就看到了叶修。
       他冲叶修笑了笑，再转头回答着主持人的问题。

10、
      叶修进入后台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一位略微年长的女性和一位老者站着周泽楷对面说着什么，边说长者还拍了拍周泽楷的肩膀。
      “果然还是你比较适合，你看刚刚不是表现的很好吗？”
      “小周成长了不少啊。”
      “嗯。”
     周泽楷很紧张不是因为他师姐，叶修叶修也只占小部分，只因为他面前站的是他的导师，业内知名大拿。
    他梦回本科毕业时的答辩现场在一群教授和师兄师姐的注视下答辩。
    “叶先生我们又见面了。”柳知媛一转头就看到叶修，出于礼仪也想帮周泽楷解围，先打了招呼。
     “又见面了柳主任、周医生。”
     “嗯。”
    叶修从周泽楷的表情里看出了得救了。
     叶修失笑确实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孩。
     “加个微信？”叶修走到正在喝水的周泽楷一旁。
      “好。”
      两个人互相扫一扫，刚加上了好友 ，周泽楷接了一个医院的电话连忙向外跑去。

11、
     “我顺路，上车吧。”叶修对着站在路边的周泽楷说。
     其实叶修并不顺路事务所和第一医院离了一个区，只是刚刚看到周泽楷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比较紧急， 自己也没事举手之劳而已。
     周泽楷也知道叶修压根不顺路，只是找了个理由而已。
    “谢谢。”
    他坐在副驾驶看着其他医生发来的电子病历，现在按道理是他的休息日。
    可医生哪有休息日，不管你是规培生还是大主任都要24H待命，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个送来的病人病情怎样。
    十几分钟后就到达了医院。
    “谢谢。”
   周泽楷头也不回地跑进了急诊楼。
   叶修看着周泽楷的背影想起了刚刚工作的自己抱着满腔热血初入社会，可是他回不到那时候了。

12、
     周泽楷穿戴整齐后走进抢救室的时候被现场的场景给震惊了。
      患者躺在病床上，上面一袋袋血浆打进去，下面像关不掉的水龙头一样，血不断地从床尾落到光洁的瓷砖地上汇聚成一条猩红的小溪。
      “医生，别救我了，让我走吧！妈妈。”
      隔壁骨科的主治医把自己能叫的上级医生都叫来了。
      其他相关科室也陆续来到抢救室。
      现在的抢救室活脱脱就变成了每周一的全院大会诊现场。
       当骨科主任掀开被子的那一刻，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纱布早已被血液浸透了。
       患者下半身血肉模糊，大面积的脱套伤让骨科主任头疼不已。
       这不仅仅是能不能做手术，术后的感染也是一个难关。
     几个主任在一旁商量着手术方案，周泽楷和其他几个小医生关注着患者的生命体征。
     “叫家属吧。”
     “嗯。”
     “王招娣的家属请到抢救室，王招娣家属请到抢救室。”
     抢救室的门开了，患者的丈夫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4岁的小姑娘。
    “您是患者的什么人？”
    “丈夫。”
    小姑娘在陌生的环境对一切都很好奇。
     “别去。”周泽楷蹲下来小心翼翼的捂住小姑娘的眼睛，他不希望这件事成为小姑娘一生的心理阴影。
    “哥哥是在和玲玲玩捉迷藏吗？”
    周泽楷不知道怎么回答小姑娘的时候，护士长拍了拍的肩膀。
    “交给我，去忙吧。”周泽楷缓缓的松开手站起，护士长牵起小姑娘的手。
    “药我们也用上了血压上不去，去不了手术室。但如果不上手术台百分百死，上手术台9成要死的，骨科她们愿意搏一搏，现在最重要的是家属的意见，你们怎么看？”
     “做当然要做，就算砸锅卖铁也要做，但是医生要多少钱啊？”
    “十几万打底，上限不好说，考虑清楚了吗？考虑清楚在这张单子上面签字。”
    “做。”
    “打电话给六楼手术室。”
    “好。”
    “家属钱了多少？”
    “几千块。”
    “那我们先帮你挂欠费，到时候钱够了补缴就可以了。”边说柳知媛边打开抢救室的大门。
     “老王帮忙挂个欠费。”
     “好。”老王是抢救室门口的保安，平时和他们关系也不错，抢救室如果忙的话，老王也会帮医生们跑跑腿。
     “医生你们有几成的把握。”
     “从业这么多年看到这种情况的不多，老实说九死一生，只有10%的可能性。”
     “医生我求求你们一定救救她，孩子还小不能没有妈妈。”
     “扑通”的一声家属跪下来求看片子的骨科主任。
     “您快起来，我们医生也一定会尽全力的。”骨科主任和其他几个医生扶起家属。
    这样的故事每天抢救室都在上演，在媒体的报道里医生们都是一个个情感淡漠缺乏同理心的怪物。
    其实医生不是神，他们也有感情，只不过见多了会选择更有效率的方法帮患者和家属减轻痛苦。
     有时治愈，常常帮助，总是安慰。
    这才是医生、护士们的日常。
    “小周，你来做一助。”
    “好。”
    这样的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也对医生们有更高的要求。

13、
    患者通过绿色通道被送到六楼进行急诊手术，距离患者发生事故已经过去了五个多小时，受伤时间越长恢复的可能性越小，他们一直在和时间赛跑。
     手术台上一瓶瓶的生理盐水倒下去清创，伤口的全貌展现在医生眼前，麻醉医生目不转睛的看着患者术中的生命体征，一旦出现紧急情况就能第一时间组织抢救。
     小姑娘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突然嚎啕大哭。
     手术室门外的丈夫一边强忍泪水安慰着哭泣的女儿，一边在为最坏的结果做打算。
     谁也不知道推出来的是完整的妻子还是失去了下半身的妻子还是……
      在病魔和意外面前我们每个人都是渺小的·，但人们从未放弃过与它们抗争的那份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