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的英灵与众不同》


“好久不见，克劳德。你是我的御主吗？”

克劳德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这位银色长发、美到不可方物的男人，此人是为自己的召唤而来，但自己也在这个瞬间感受到了某种遥远的呼唤。假如“命运”确有其事，那么“现在”对于克劳德而言，便是它拉开帷幕的瞬间。

他站起身，走向眼前的男人：“是的，我是克劳德·斯特莱夫。你是谁？”

银发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我是萨菲罗斯，你的主人。”

克劳德愣了一下，按照十几分钟前听说的，自己是作为御主的一方。而这个人却自称主人，便疑惑地问道：“你确定吗？”

萨菲罗斯的表情更加阴郁，睫毛轻轻垂下：“不用在意，你会想起来的。”

克劳德不确定这个召唤仪式是否顺利完成了，眼前的英灵虽然说话难懂，但无论是体格、气场，还是持刀的姿势，都是一目了然的强者。

“不要听他的。”爱丽丝眉头紧锁，握紧了手中的魔杖，她在自己与蒂法周身已经布下了花瓣形的防御盾，又问道，“萨菲罗斯，你是为什么来到这里？”

萨菲罗斯嘴角轻轻扬起：“如你所见，我是被克劳德召唤而来。”

“这个世界上，过去的英雄大部分情况下需要被抑止力阿赖耶呼唤，或者定下契约才会成为英灵。至少以过去来看，你从未站在人类这一边……萨菲罗斯，你为什么要成为英灵，为什么追求圣杯？”爱丽丝追问。

“无可奉告。”他冷淡地拒绝回答。

“爱丽丝，你们互相都认识吗？”蒂法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是的，蒂法。之后会向你解释。眼前这人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他是过去我们所在的星球的灾厄……几乎毁灭世界的存在。”爱丽丝开始在周身聚集魔力，准备迎战。

“星球的灾厄吗？”克劳德睁大了眼睛，目光在从者和爱丽丝之间来回看着，“不是只有在过去曾创下伟业的人才会成为英灵吗？”

“这大概是因为只有英灵之间才知道的事吧。”蒂法勉强地解释道，“看来，你和我在过去的某个时间，曾经与爱丽丝他们在同一个世界生活过。说不定是那时形成的缘分也说不定……不过克劳德，没想到你以前是这种恶徒的跟班啊。”

“不是的，蒂法。”爱丽丝认真地纠正，“克劳德是曾经成功阻止他的英雄，我们都是同伴。”

“原来如此。”蒂法露出一个略显狡黠的坏笑，“那么克劳德，现在弃权的话，我们还是同伴哦。你现在右手上的图案是一个叫做令咒的东西，你可以用它对英灵从者下达三次命令，而他一定会服从。”

“蒂法……”爱丽丝有些难以置信她会对克劳德说出这种话，“不那样做也没关系，我们可以正面击败他。”

“等等！”克劳德的金发轻轻摇摆着，仿佛一只在名为“命运”的门前徘徊的小鸟，“萨菲罗斯，你现在还想毁灭世界吗？”

“准确来说，过去的我们只是保护世界的方法不一致而已。”萨菲罗斯轻描淡写地说道，“至于现在的愿望……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如果我的目的是毁灭人世，那么以灵长类的集体意识抑止力阿赖耶会在最开始就拒绝我。我便不可能作为英灵出现在这里。”

萨菲罗斯的语气十分平和，但翠绿色的双瞳紧紧凝视着克劳德。萨菲罗斯如同宝石般的双眼有着猫科一般的竖瞳，此时正像是看着猎物一般收紧。

在和平年代生活了二十年的克劳德，还并没有建立起对危险人物的直觉，从萨菲罗斯的视线里，他解读出的是执着的态度。对方身穿黑色皮衣和手持大太刀的身姿，对于平凡的小镇青年来说，实在是太容易激起好奇心的存在。

于是，克劳德竟从萨菲罗斯玄幻的发言中，找到了一丝坚持的理由，凛然地说道：“这样说来，他应该已经不会再做毁灭世界的事。既然已经是御主和英灵，我们就可以参与这个圣杯战争。”

“……”萨菲罗斯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嘴角显出了一抹笑意。

“克劳德，你还真是，看人的眼光总有一些进步的空间。”蒂法几乎以同情的眼神看着他。

“克劳德……”爱丽丝摇了摇头，“尽管你没有过去的记忆，但是请你相信我们。”

“看来没有必要说下去了。”萨菲罗斯看着两人，正宗起手。

在克劳德来得及喊停之前，萨菲罗斯便急速地向前一个横扫，刀刃与爱丽丝的防御盾擦出了银色的火花。

重击之下，防御盾迅速解体，碎成了花瓣。爱丽丝见状，立马后撤两步，随即以速度最快的闪电魔术回击。金色的闪电从魔杖的顶端如同利剑射出，直击萨菲罗斯的方向。

而萨菲罗斯则是优雅地调转刀刃，左右手切从容地换着，迎面弹反了每一束电光。随后紧接着将刀刃汇集的剑气一并甩出，锐利的剑气如同镰刀一般将前方的草木削出了一个平面。

一个转移魔术，爱丽丝将自己和蒂法瞬间移动到了剑气的攻击范围之外，但还是受了少许擦伤。这样下去不行，蒂法心中生出一计，对爱丽丝小声说道：“你有加速的法术吗？”

爱丽丝点点头，随即蒂法周身出现一道淡金色的光晕。然后发动大范围的冰魔术，封住了萨菲罗斯的进攻路线。

可是坚冰却并不能有效地阻止萨菲罗斯，他一个甩刀，周身的冰块便成了碎屑，随即又张开单边的黑翼腾空而起。看见英灵的单边翅膀，还徐徐地飞到了半空，纵使情形危急，克劳德瞳孔微微放大，嘴巴微张，轻声自言自语道：“好厉害。”

接受到爱丽丝的魔术加持，蒂法感觉到身体变轻的瞬间，便毫不犹豫地向克劳德冲了过去。抱歉克劳德，住院费我来出。蒂法这么想着，蓄力正要往克劳德的方向挥出一拳。

将这一切收在眼底的萨菲罗斯，从半空直接一个突刺杀向蒂法。

“糟糕！”爱丽丝立刻对蒂法施加了一个防御魔法，随即立刻往蒂法的方向跑去。突刺的刀锋次穿了防御壁，但是速度和威力被削弱，便停在了蒂法前方半米的位置。蒂法立即往后退了几步。克劳德也回过神来，意识到短短几秒内发生了什么。

“呵。”萨菲罗斯冷笑一声，眼神中终于显现出一丝残忍，他将刀刃顺势一转，追击一个横扫。

然而就在这致命一击落下前，它被停住了。

准确的说，是萨菲罗斯突然停下了自己的攻击。

回过神来的克劳德，已经挡在了蒂法的身前。







正宗的刀刃距离克劳德的胸腔只有几厘米。克劳德这才看清萨菲罗斯眼中那属于杀戮者的兴奋。他极力平稳着呼吸，说道：“萨菲罗斯，我会协助你，但不要伤害人类。”

萨菲罗斯皱起眉头，却没有收刀的意思。爱丽丝立刻来到蒂法身边。蒂法意识到自己刚刚与死神擦肩而过，呼吸仍旧混乱，只是看着克劳德的背影。爱丽丝再次张开了防御盾，并开始在手心聚集雷电魔法。

萨菲罗斯的视线转向克劳德身后，微微侧身，背后的黑翼也调转了方向。克劳德意识到萨菲罗斯并不打算就此放过蒂法，于是深呼吸，沉下心，说道：“我命令你，不允许伤害这个世界的人类。”

随着话音落下，克劳德手背的三划令咒消去了一撇。令咒生效，这句话成为了萨菲罗斯不得不遵守的绝对命令。

他的动作停滞了一瞬。虽然没有完成杀戮的动作，但神态中瞬间的暴戾与杀意令克劳德感到了一丝寒意。很快，随着银色的刀刃发出一阵低鸣，萨菲罗斯收回了刀。

“作为御主，我会尽力配合你达成愿望。但是相应的，既然这是英灵之间的战争，那就不可以伤害这里的人类。”克劳德的手不自觉地颤抖着，他强压着恐惧，完成了自己对英灵的第一个指令。

“这里交给我，你们快走吧。”克劳德对身后的爱丽丝与蒂法说道。

“蒂法。”爱丽丝将手搭上蒂法的后背，这一点暖意让她稍微振作起来。

“这里不要紧吗？”爱丽丝虽然很担心刚刚差点被英灵直接攻击的蒂法，但以自己所知道的萨菲罗斯，是绝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命令的，更不用说是克劳德的命令。尽管事实上己方的御主暂时得救，对于克劳德而言，这之后的残局怕是不好收拾。

“我会想办法的，今天先到这里吧。”克劳德依旧挡在两人身前。

“对不住了。”蒂法轻轻低下头，走出几步，又说道，“克劳德，这次是我欠你的。不过令咒只有三次，务必保护自己的安危。”说完便和爱丽丝离开了。

看着蒂法和爱丽丝离开，克劳德渐渐平稳了自己的心跳。虽然平时也受了对方不少的照顾，但在这种异常的情况下，他总算做出了正确的决定。克劳德在一天的惊魂之后，找回了一点自己的节奏。

现在这里只有那个异常的存在与自己。从初次见面时惊艳的外形，到战斗时强大的实力，再到刚才差点夺走自己朋友的生命。克劳德努力消化着自己对此人复杂的初印象。

萨菲罗斯向克劳德走近，如同开刃的刀锋一般的锐气逐渐消散，神色变得暗淡。高大的身形遮蔽了克劳德的视野，天空中的月亮也被云层掩盖，克劳德的脸沉入了黑暗里。

克劳德这才意识到对方竟是有着如此压迫感的存在。原来，这场圣杯战争对他而言，不仅需要对抗其他御主与从者，也必须得思考如何在自己的从者面前保全自己。

“克劳德，”萨菲罗斯慢悠悠地开口，“刚才是蒂法先要攻击你，我才那么做的。你知道吗？”

克劳德点点头。

“你叫我不要伤害其他人类，那么你能赢过其他御主吗？蒂法是一个习武的普通人，除了她以外，这个世界还有生活在神秘侧的魔术师。”

以从者的立场来看，这是合理的提问。

“在今天之前我确实不知道‘魔术’的存在，也还没又以御主的角度去思考的习惯。”克劳德把头埋在阴影里，“如果你能保证不伤害现在的人类为前提，我说会尽力帮助你也是真心的。不懂的地方，如果你……愿意教给我的话，我会努力的。”

“……”萨菲罗斯没有回答，此刻的沉默让克劳德不敢抬起头去看他的表情。

萨菲罗斯的眼前，一个只比自己胸口高一点的御主，似乎正在强忍着害怕思考着对策，一团乱翘的金黄色头发轻轻地抖动着。

克劳德想到了一个勉强称之为办法的办法，他的声音似乎变得断断续续：“从刚才我已经明白了，你和我是不一样的。在你还是人类的时候一定比我强大得多，而且也带着更强烈的愿望活着。你本来应该是我无法企及的存在……如果不希望我的判断制约你的发挥的话……”

克劳德像是下定了决心，抬起刻有令咒的手。再次说道：“那么，我希望你遵守的只有‘不要伤害人类’。”

随着重复与之前一样的命令，第二道令咒消失了。

萨菲罗斯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图，重复相同的命令并不会有新的效果，而只是单纯的浪费令咒而已。如果三道令咒全部用完，克劳德以后就再也不会把意志强加在自己身上，自己也不会被所谓“凡人”的判断所制约。这也代表着克劳德会丧失保护自己的最后手段。

克劳德没有丝毫犹豫地，说出第三遍：“不要……”

“不用了。”萨菲罗斯打断了他的话，轻叹一口气，“克劳德……你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啊……”身后黑色的翅膀也随之消失。

克劳德感觉阴影仿佛散去了一些，抬起脸，对上了萨菲罗斯已经变得平静的双眸。天空中的云层逐渐散开，柔和的月光重新在大地流淌，克劳德眼前的萨菲罗斯已经褪去了方才的愠怒与杀气，变得娴静而优雅，似乎又变回了刚刚初见时的模样。仿佛刚才的插曲都只是错觉。

“唔……”克劳德晃了晃脑袋回过神来，“先回家吧。”

到了树林边，克劳德找到了先前匆忙停在这里的摩托。看着地面留下的轮胎轨迹，他回想起刚才树林里被瞬间削平的树木，后知后觉地庆幸这里晚上没有人在。这辆摩托可是自己最重要的家当，克劳德为了它进贡了大部分的打工收入。

他捡起了先前扔在一旁的头盔，检查了一下轮胎，然后骑了上去，随手把头盔扔给了萨菲罗斯，对他说道：“坐后面吧。”

萨菲罗斯的眉眼似乎舒展了很多，简单地施法让身边漂浮着的灵子颗粒都消失了，保持同样的衣着，转换成了接近现实肉身的状态。他走上前，坐在了克劳德身后。

感受到了后方的重量，克劳德顿了顿，想起了安全驾驶的守则，便又说道：“坐在后驾的时候，可以把头发收起来吗？”尽管知道对方很可能并不在意这种细节，克劳德还是姑且提醒了一句。

身后的人似乎发出了听不见的轻笑，克劳德感觉到一点鼻息打在耳侧。他回过头，看见萨菲罗斯将银瀑一般的长发挽起，简单地盘着，一起压在了摩托车的头盔下。随着他的动作，克劳德似乎在空气中闻到一阵幽幽的清香。

“萨菲罗斯，你的时代有摩托车吗？”

“有。”

“噢，那就简单了，抓住我就好。”克劳德说道。

戴着银质护腕被皮革包裹得严实的手臂环上了克劳德的腰，身后那人的身体似有似无地靠在他的背上，克劳德熟练地启动了摩托，往家的方向驶去。

深夜的冬木市，街道上已经没有多少人烟，大部分的店家的灯火也早已熄灭，空旷的街道上只有两旁的路灯亮着。今夜也与往常一样，静谧得不可思议，只是随着圣杯战争的来临，这样的安宁还不知道可以维持多久。

身后的人沉默着，克劳德已经知道萨菲罗斯并不是一个普通意义上的英雄，爱丽丝所说的“星球灾厄”不像是在欺骗自己。但所幸，他还是可以讲道理的人。追根溯源的话，他也确实是回应自己的召唤才来到这里。

路灯拉长了两人的影子，在命运齿轮开始转动的夜里，纵使还有太多不曾知晓的事，感受着后座那位从者的存在，克劳德还是轻轻松动心的防线，决意迎接这份未知进入他的生活。







抵达公寓时，已经接近后半夜。克劳德打开客厅的灯，眼前是一间标准的一人居的出租单间公寓。半开放式的厨房和连理台在玄关的左侧，浴室在右侧。没有其他房间，电视、床铺和书桌各自安顿在客厅里，房间的内侧则是通往阳台的玻璃门，还有一些搬家的纸箱未拆封地堆叠在一起。

克劳德看见萨菲罗斯停在门口的样子，便说道：“我上周末刚刚搬来，现在知道这个地址的只有家人而已。目前是安全的。”

萨菲罗斯环顾四周，似乎在静静地打量着这个空间本身。他走到房间的阳台前，轻轻用手将窗帘拨开了一条缝。眼前是沉入梦乡的冬木市。这里远离市中心，没有高楼，目之所及大多是三五层高的住宅。即便如此，这里也与米德加的住宅区十分不同。米德加的上层居民住宅总是齐整的，而下层的贫民区又总是与各种建筑废料混杂在一起。这里则是不同样式的小房子鳞次栉比地聚在一起，大街小巷在其中穿行，点点的灯光显得格外静谧。

“这里确实是另一个世界。”萨菲罗斯轻声说道。

克劳德从橱柜中拿出了两只玻璃杯，又从冰箱中取出两罐碳酸饮料，问道：“英灵可以进食的吗？”

“非灵体状态的话是可以的，不过并不是必须进食。”萨菲罗斯回过神来，走近克劳德。

“要不要试试看？虽然我也有啤酒，但明天上午还有课。”克劳德说着，将其中一罐碳酸饮料递给萨菲罗斯。他不确定对方是否了解现代的食物和饮品，但还是尝试着交流。

萨菲罗斯单手拨开了拉环，倒进了杯子里，轻轻晃了晃，说道：“这个世界和我原本的世界还是有一些相同之处。而且在被召唤之前，我也获得了这个世界的一部分知识。”

“不同的世界……”克劳德若有所思，“英灵除了这里历史中的伟人以外，还可能来自其他的世界吗？”

“算是吧。”

经过这样的一晚，尽管多个世界的存在也并非能用科学解释，但是亲眼见证了剑与魔法的夜晚之后，克劳德也能勉强接受这个事实，“你是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

“我曾经所在的世界与星球一起消亡了。那个世界的灵魂死去以后都会回归到一个叫作‘生命之流’的地方。后来‘生命之流’在宇宙漂流了不知多久，直至到达这里。”萨菲罗斯说着，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哀伤。他的银发轻轻滑落，翠绿色的双瞳仿佛深深的湖水。

“是吗……你想要得到圣杯……是为了复原家乡吗？”克劳德看着眼前男人的表情，作出了推断。

“我无意复原之前的星球，也接受了它的命运。‘生命之流’本身也已经完全与这个星球融合。”

“我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因为‘生命之流’对于这个世界是外来物。这个世界分为外侧和里侧，里侧有神，妖精和其他幻想种族的存在，外侧则是英灵所存在的英灵座。人类文明是附着在表面的一层织物。‘生命之流’到达这里以后也没有被生活在表侧的人类所察觉，只是融入了‘里侧的世界’。尽管从某个时间开始它也开始逐渐渗透到表层的人类世界，来自生命之流的灵魂也开始在这个世界降生……但也不再有关于它的记忆。”

“那么圣杯和英灵也是其中的一部分吗？”克劳德接着问道。

“不，圣杯并非是幻想种或神明所制造的。不过我也并不知道事情的全貌，我所获得的知识是生命之流可以从里侧觉察的知识。而英灵所在的英灵座本身是在世界外侧的存在，在生命之流的感知范围之外，所以我对圣杯战争本身所知道的并不比其他的英灵要多。”

“唔，具体的事我们之后再一起去探寻吧。”克劳德期待地说道，“萨菲罗斯，回到之前的问题，你为什么想要得到圣杯？”

“爱丽丝不是对你说过了吗？我是星球灾厄的事。”

“可你说不想那么做。”

“你还是这么容易相信别人的话。”萨菲罗斯扬了扬眉毛，眼神中似乎有什么在流动着。

“也没有……”克劳德轻轻撇了撇嘴，“以目前的状况来说，我没有其他的选择。”

“克劳德”，萨菲罗斯的声音变低了一些，轻轻俯下身，在克劳德耳畔说道，“我的愿望是取回属于我的东西。”

“属于你的东西？”克劳德的神情依旧有些疑惑，看来对方现在并不打算把所有细节都告诉他，“找回失物是正当的愿望。我尽力会协助你的……虽然如你所见，我的‘尽力’现在也只是普通人的程度而已。”

“这一点倒不用在意。”萨菲罗斯的嘴角稍稍翘起，眼瞳中倒映着一抹金黄色。

这就是强者的自信吗，克劳德不禁腹诽，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便说道：“时间已经不早了，你先去洗澡吧，换洗的衣物的话，箱子里应该还有以前朋友留宿时……改天去商场看看吧。今天你可以睡床，我还有搬家的睡袋。备用的洗漱用品在洗手间镜子侧面的柜子里。”

“英灵并不需要在实体化的期间休息。而且即便是实体的状态，我也不会出汗。”

“……”克劳德没有接话，只是依次拆开几个纸箱，寻觅一番以后，终于找到了很久以前大个子外国友人来访时，自己临时买的睡衣。

萨菲罗斯迟疑片刻，随即意外顺从地进了浴室。

等到萨菲罗斯从浴室出来时，克劳德已经困得眼皮打架，不过看到萨菲罗斯的样子还是少许精神了起来。从初见时的衣着来看，克劳德本以为萨菲罗斯会是一个很在意外表的人，但是现在看来并没有什么偶像包袱，普通的睡衣也是就这样穿着。尽管睡衣尺寸还是有一点小，胸口的扣子只能放弃……这么看着似乎对自己的眼睛不好，于是克劳德下意识地转移了视线。那一袭长发似乎已经擦干了大部分，只剩一点点湿意。

克劳德将吹风机递给了萨菲罗斯以后，自己便去洗漱了。洗手间里还被水汽包裹着，他脱下上衣，轻轻擦去了一些镜子上的雾气。镜中的克劳德有着普通的青年平均身高，像陆行鸟一般柔软的金发，湛蓝的眼睛咋看上去还有一些孩子气，深棕色的睫毛边缘有一点隐约的金色。尽管相对于一般的年轻人，克劳德已经认真锻炼身体，也一直在进行剑道的练习，但是看着自己薄薄的肌肉，回想起刚才萨菲罗斯的身材，便轻轻叹了一口气，感慨人与人之间确实存在着差异。

他有些消沉地摇了摇头，走进了浴缸。在热水的包裹下，终于放松下来，今天已经发生了太多事，而明天还要打起精神来。像是水鸟一般，克劳德迅速打湿了自己的头发。只是，在试图倒出洗发露的时候，发现里面已经空空如也了。

萨菲罗斯静坐在床边，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克劳德的居住环境。不多时，克劳德如同鸭子打滚一般的速度洗完，带着稍许的忧郁的神情吹干头发，熄灭了灯光，展开睡袋，钻了进去。克劳德躺在睡袋里，用手机记录着什么。

“克劳德。”萨菲罗斯方才整理思绪，想起今晚克劳德说过的话，决定说明一点实情，“在过去，我并没有比你强大很多，也不是你无法企及的存在。”

克劳德合上手机，眼中似乎有什么在闪烁着：“是这样吗……过去的你和我是怎样的？”

“我们不仅仅是敌人那么简单，你曾多次阻止了我。”

“……阻止了就是说，那时的你没有实现愿望吗？”他问。

“……”

“那这次我们是同伴，我会帮助你的。”他的语气平静而笃定。

萨菲罗斯发现克劳德的脸与记忆中重合了起来，他的眼睛仿佛天空般蔚蓝。没有曾经的愤怒，亦没有忧伤，而是仿佛当年一切发生之前，二人都在神罗时初见的模样。

“晚安。”克劳德说道，将下巴也埋入睡袋，渐渐闭上了双眼。

房间被夜色填满，一丝皎洁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青年柔软的金发上。

“晚安。”萨菲罗斯回答，盖上温暖的被褥，沉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