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ip: Jules Maigret/Louise Maigret

Summary:
梅格雷夫妇平常的一个周末

Note:
译名表：
Jules Maigret
——朱尔斯·梅格雷

Louise Maigret
——露易丝·梅格雷





清晨，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梅格雷夫妇的脸上。虽然平时都是梅格雷的夫人更早醒来，悄悄的去厨房为他准备早餐，但这次他先醒了。他朦胧的双眼默默望着一旁躺在床上安睡的她，聆听她轻声的呼噜，感受她的鼻息扑在自己的双颊。在这时他虽是看不太清楚的，可依然能够找到她的唇瓣，并温柔地啄一下。还轻轻地拍了她的脸颊。心想今天是周末，让她多睡一会儿，再多睡一会儿……

她似乎是因为他的碰触而从浅睡眠的状态中慢慢苏醒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她的双眼一睁开便面对丈夫的眼睛，在阳光照射下他的浅色的眼瞳变得亮亮的，有着如水的柔和。他们醒来时没有一句“早安”，只有四目相对，交换彼此的心意。在只有他们两人独处的时候，就不会说太多了。

梅格雷夫人正在厨房准备早餐，梅格雷在餐厅向里看去，她还在煮咖啡，那深色液体沸腾时咕噜咕噜的声音令他感到愉悦，还有它加入了三颗方糖后，一丝丝的甜与苦味。炒蛋的芬香迅速钻进鼻孔，他不自觉舔了舔嘴唇，眼前浮现了金黄的蛋和火腿切片……餐后最好来些抹了果酱的面包作为收尾。

咀嚼饭菜是一种享受——味蕾充分体会食物的味道并带来正面的情绪价值，同时也能联想到在饭菜中注入爱的夫人，她的辛勤为他的胃而言是幸福的，他也在她的爱中很幸福。尤其是产生饱腹感的时候，她也在桌子的另一边露出淡淡的微笑。

——等会儿出门吗？

——不，让我们在家里待着。

他们总是把电视搬来餐厅，边吃边看。于是他们就看着屏幕上播过不止一遍的老电影，也不说话。不用多久，梅格雷夫人已经沉浸在电影的情节之中了，她仿佛就是里面等着男主角来接自己离开的女主角，不过当她转过头想让梅格雷注意时，他倒是心不在焉的咕哝：“对，对……是的。”这使得她有一点不满，戳了戳他的胳膊，让他回过神来。他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转头看向旁边的妻子，带着歉意的笑容。夫妻二人再次看向了屏幕，这时候电影的剧情已经到了结尾——他们私奔了，在车里说说笑笑的驶向远方。夕阳照得车子投射出长长的影子，路仿佛没有尽头的延伸至镜头也拍摄不到的地方，这只有一辆车的公路上，只有他们说笑的声音。最后镜头定格在车里他们的笑容，大大的字幕“FIN”缓缓现出。

“啊，结束了。我们终于可以把电视搬回去了……你说呢？”他挠挠头，起身走到了电视的旁边，梅格雷夫人也跟了过来，两个人一起抬起来将它搬回了原处。

梅格雷夫人搬完后捶捶腰，抬头便看见对面的丈夫忘记刮胡子了，她忍不住笑了，“你胡子……”她咯咯的笑声才让他注意到了他脸上茂盛的毛发，摸过去有些扎手。

“我这就去刮胡子。”他和她一起回到餐厅后就迅速的溜进卫生间里刮胡子去了。不过她也悄悄跟着他进去了，想要观察一下他是怎么刮的。

——好奇的小动物想要观察什么呢？

——也许是你的一举一动……？

——那就看着。

这时他通过镜子发现她悄悄跟了进来，就站在他的身后。

梅格雷也没多想，就往自己的脸上抹上肥皂的泡沫。肥皂淡淡的香气一时间充满了卫生间里的空气中，多余的泡沫也随着他的脸颊的边缘掉下来。剃刀已经被他磨得光滑锋利，在灯下反射着银色的光。一块毛巾垫在他的肩上，用于擦掉剃刀上的泡沫和胡渣的混合物。他每刮去一片区域，都会在毛巾擦上两下，随后又继续。有时还会和镜子中的妻子的眼睛对视，他们相视一笑后又继续干各自的事情。

在他刮完后，她走了上来。用手感受他光滑的脸颊，和那些如沟壑般的皱纹。他的鬓角上没有一根白发，留的很短。不过头上的倒有几根异类穿插在深栗棕色的头发里。

“我看起来怎么样？……还不错吗？”

“和平日里一样好。”


午饭过后，他们打算出门。

今天是一个不用打领带的日子，他也把那些收了起来。大衣、围巾、一顶帽子倒很适合今天的天气了。他也将她的毛皮大衣找出来了，给她披上。他还想给她拿一顶带羽毛头饰的帽子，随着微风摇摆着会很不错。但是她今天不想戴帽子，反手就往头发上夹了一个小小的装饰。她愉悦地摆了摆头，让他帮自己调整好裙子。

高跟鞋敲击石板的声音从理查德·勒努瓦街一直到市场附近。他们从小贩的手里接过几个新鲜刚采摘下的苹果，小牛肉也被他们提在手中。看来今晚的晚餐似乎很丰盛……市民们热闹的声音从四处传来，时不时还有一些老农民们向这对夫妻介绍他们家种的农作物——希望他们能够买一些。梅格雷夫人出于好心，也是看在那些蔬菜真的很不错，她出钱买了下来。

一旁的梅格雷倒是没有什么想说的，晚饭多加点蔬菜对他而言也不算是什么。不过他还是想要劝说妻子还是要留一些钱到身上，不必全都花在市场里。

阳光细细的洒在街道上，穿过云层，使得今天的光线变得明亮了些，没有那么阴暗了。

顽皮的小孩在街道上打闹着，四处冲撞，有时还会擦过他们两个的肩。梅格雷夫人也只是眼神深沉的望着其中一个小女孩，跟着那些大孩子们一起玩。她的脸上洋溢着天真的笑容，享受着当下的快乐。她从来没有想过，在一天天成长后的生活，是不是也如现在这样快乐。她也没必要去想这些，她只是一个孩子，她没有责任，也没有义务去想这些。梅格雷在旁边看着他的妻子的眼神渐渐黯淡了下去，他看了一眼后就明白了，于是继续保持沉默。但接下来那个小女孩的大姐姐出现了，蹲下来看着她的脸，笑笑后起身就把她抱走了。而她的年龄真的太接近于她了，如果她还活着的话。

“我们的孩子现在应该二十四岁了。

“我每天都在想念她。”

他低声说着，他不希望除夫人外的任何一个人听到这些。

这对夫妻的孩子很早就离开了人世，他们也不打算再要一个。她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很重要，世上有无数人与她相似，但没有一个是她。她在他们口中只是“她”吗？她曾有一个他们用心起过的名字，她曾存在过世上，他们曾爱过她，但这随着她的离开，慢慢的消淡了。他们虽记得她的名字，但他们也很少提起，他们提起她时只用“她”。

——对不起，我让你想起了这些。

——我们即使不想面对，我们也得面对，我们的生活总是要向前的，不能只停留在原地，她的在天之灵也希望我们如此吧。

小小的悲伤之后，他们来到了一个对两人而言很重要的地点。那是他们第一次来巴黎时到的地方，第一晚的约会也是在那里度过的。河岸的微风吹拂过他们的脸颊，头发随着风飘起来。这暂时让两人的心情好了一些，他们的手臂总是自然的挽在一起，就像紧紧相扣的两对铁环。

他们本来想去河上坐船看着沿岸的风景，可是身上的钱不够了，他们也打消了坐船摆渡的想法。沿着河岸散散步也是不错的。在此之前他们找到了一个旧长椅坐了下来，将刚买来的食材放在一旁，他们就望向远方的房屋，鸟儿扇动翅膀掠过低矮的屋檐飞过，与阳光一起共舞。他们的手无需摸索就不自觉的紧紧牵在一起了，他们的生命中需要彼此，在经历过那些后，他们的联系更加紧密了。他们的生命就如两条奔涌的河，交汇在了一起形成了一条更大的河，滚滚河水相互推涌着注入大海，向着更远的未来去了。

现在倒是很适合闭上眼睛，靠在彼此身上眯一小会了。

风吹够了，天色也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染的天空泛红，远处的火烧云点缀着这幅景象。他们的脸也因温暖而变得粉红，笑容也随之浮现挂在嘴角。

他们要回去了，迈着轻快的步子，听着鞋底敲打着石板面的清脆响声，看着街边的路灯一个个亮起来，慢慢的照亮了周边的街道，灯光也同时延长了人们的夜生活，一些人才慢悠悠的从家里出来，去到餐厅或是咖啡馆吃上一餐。他们更喜欢回家——理查德·勒努瓦街的那个公寓，带着他们熟悉的气息，存放着他们的时光。

这对夫妇登上楼梯，梅格雷尽管努力不想发出过大的动静，但还是无法避免吱吱作响的脚步。这次梅格雷打算自己开门。但是这么一个聪明的人为何会如此笨拙？为什么会在开锁时弄出那么大的响声……梅格雷夫人并不明白，要是这声音弄得再大一些，他们也许会被投诉扰民。但一番功夫过后，他还是成功打开了锁。她很想踮起脚来够着他那架在脖子上的高高的头，对着他的耳朵说道：“够了，梅格雷。”当梅格雷夫人有时想要逗逗他的时候，她就叫他梅格雷，有时他表现的像总管的时候则叫他梅格雷先生。而他会回答：“梅格雷夫人。”

他一回到家就把鞋换成了拖鞋，挪动自己沉重的脚步到了沙发面前，一座如山般伟岸的身躯倒下了，靠在沙发上。他从桌上拿来了自己的烟草塞入烟锅，点燃之后，他的烟斗就像是烟囱一样喷出滚滚的浓烟。他的心理瞬时间升起了一种满足感，这让他感到舒适和愉快。

而她也在经过自己的丈夫时看了一眼后就进入厨房，提着自己的食材准备晚餐了。

这时候他看向旁边的报纸，想着今天会发生什么事情，拿起最上面的报纸准备展开时，却发现叠在底下的以前的报纸有几张被剪了。这时他才想起来他的夫人会偷偷保存报纸上关于他的文章，将剪报粘贴在一本笔记本里。但他从来没有说出来，也许这是她的一个小秘密——她也许是乐于看到自己被报道出来，也许是因为那些报道使她感到骄傲……但他不知道她想保存这些文章的真正缘由，就随她去吧。她也有自己的心事。

晚餐的香味已经绕过他们小公寓的门钻到了他的鼻尖中，引诱着他挪动自己的身体去到餐厅。
他也随之而去了，于是熄灭了烟斗就搁在手旁边的桌子上，起身就往餐厅走去。

他看着她系着围裙忙碌在煤气灶前，看着她把纤细的双手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出那么多美味的菜，想到他宽大的手抓住锅柄的时候就像要将它掰断，做出的那些黑色物质也称不上是菜了。他又对她产生了一些敬佩。

小牛肉口感真的很好，鲜嫩而又耐嚼，搭配上梅格雷夫人做的酱汁一淋，哦，那简直是美味。

用餐结束后，他们也不打算再出门了。于是就一起坐到客厅里打开收音机，随意的切到某个频道。就让它在他们小小的屋子里制造点声音，显得热闹些。没有那么空荡荡的。

既然都不打算出门了，他们也就把外套换成了睡衣。

他们的炉子已经生起火来，屋里的空气变得暖和。他们又开启了电视，看着他们最喜欢的节目。那逗得他们呵呵大笑，周围的气氛变得快活起来。但不一会后，他们又不再笑了，他们悄悄的争论着电视里的内容，享受着家的宁静。

今天虽然没有干什么事，但他们也累了。简单洗漱后便躺到床上。梅格雷夫人先合上了眼睛，想要先睡过去。梅格雷则躺在床的另一边，将头转过去，安静的看着他的妻子。她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胸腔随呼吸而起伏。他已经进入了熟睡的状态，沉浸在梦乡之中。他也猜不到他在做什么梦，但似乎是关于欢乐的，她的嘴角带有温柔的，甜蜜的微笑。于是他悄悄地起了身，挪到离妻子更近一点的地方。他抬起头来，在她的额头上安放了一个深沉而严肃的吻。

“晚安，露易丝。”

随后他也将自己的脸紧贴着光滑的枕头表面，让被子包裹着自己，将他的胸口贴着梅格雷夫人的背脊，手臂则环绕着她的腰。他已经准备好安置自己甜蜜的梦了，和她一起，共同度过这一个宁静的夜晚，没有工作，没有琐碎的事，只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