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对不起，我搞砸了。”

这是夜坐在自己腿上说的第一句话，昆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唇，鼻间只剩下浓郁的信息素的味道。

正如全世界的男高中生会幻想心上人一样，昆幻想过第二十五夜的信息素味道，那应该是甜的，就算夜以后分化成了beta，那应该也是微甜的，因为夜真的吃很多甜食，而实验表明饮食习惯对于信息素是有一定影响的——他们上周的生物课上刚学过。什伊树当时还对实验记录中信息素是屎味的人表达了幸灾乐祸的担忧。

刚出炉的热棉花糖就不错，昆确定地心想，毕竟夜每天真的吃很多甜食。

总之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是失控的、高浓度的费洛蒙，浓郁到以至于昆无法分辨出真正的味道，像是雾化开的腥甜毒液，昆只是轻轻嗅了一下，就被刺激出了alpha性征：他的犬牙开始变长，痒得他在下齿上狠狠磨了一下，这代表他需要捕猎，需要用牙齿在他肖想已久的omega的腺体上刻下一个凶恶的咬痕。尽管在现代社会里这种标记咬痕经常被美化成戒指一般的爱情意向，但是事实上，这就是个咬痕，是狮子在鹿腿上留下的印记。

昆只要咬上去，第二十五夜就属于他了，这是一门天掉馅饼的好事，而昆是个机会主义者，他从不拒绝从天而降的宝石，如果这颗宝石不是第二十五夜。

但夜把整个人蜷到了昆的怀里，昆便感觉他的胸膛里好像本来就有一个刚好是对方整个人这么大的空隙，随着第二十五夜的主动靠近，他被嵌入了核心，他感到了一种诡异的完整。昆知道夜哭了，因为他的胸口被眼泪濡湿了。夜不是爱哭的人，如果他们不一起看忠犬八公的话，大部分时间他都不会哭，上次运动会长跑被撞到了都是自己撑着地站起来继续跑，尽管昆永远是夜跑到终点后第一个分享喜悦的人，但是夜不需要昆在跑道边向他伸出手。比起跟别人求助，夜更善于应对别人的求助——这是夜向他道歉的原因，他对别人的帮助感到愧疚。

不用跟我抱歉。昆是想这么说的，这就是我想要的，我需要你向我求助，我需要你向我表示软弱，我需要你需要我。

“夜，看着我，看着我。”昆最终还是难耐地磨了一下牙，低着头亲吻夜汗湿的发顶，“这只是个小小的分化期，我们可以一起克服的，对不对？”

十分钟前，什伊树屁滚尿流地来教室后门把昆叫了出来：“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昆说：“有话直说，不要废话。”

什伊树：“好吧，好吧，好消息是夜是个omega。”

还未等昆回话，他紧接着道：“坏消息是，他的分化期和易感期挤在一起了。”

“在哪里？”

“艺术楼三层的第一个厕所隔间——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那里根本没人去而且今天是我值日我保证那比哈驰的脸都干净……诶，不是不是，哈驰，我不是说你的脸不如厕所干净……”

昆的鼻尖顶在夜的后脖颈上来回磨蹭，努力吞下喉间焦躁难耐的咕噜声，易感期的omega的腺体像一颗柔软的果冻，能接纳下任何利器，包括一对来自Alpha的犬牙。但昆只是用唇齿在夜的腺体上来回磨蹭，轻轻吮吸后颈那一小块皮肉，并释放出信息素来安抚对方。

昆的信息素是冷的，是烧焦的薄荷烟丝，是泡在伏特加里的冰块，冷得辛辣又呛人。第二十五夜熟悉这个味道，在他未分化之前，这个味道跟昆一起陪他度过了一年又一年，总让他感觉到安心，因为这是昆的味道。而昆是他的挚友，他的意思，如果他只有两根巧克力棒，他只会跟昆一起分享。

自己把事情搞砸了，夜心想，事情不该是这个样子的，昆肯定觉得很困扰，他们本应该一起分享仅剩的两根巧克力棒，而不是在一个小小的厕所隔间里，贴得这么紧，像一对恋人一样。

昆一定觉得很困扰。这种想法攥着夜的心脏，委屈和愧疚在信息素的催化下全部变成眼泪流了出来，夜大口吸着Alpha挚友的信息素，这种冰凉的味道仍然能够安抚他，却也让他感觉更加燥热，他控制不住抽泣和喘息，胸口起伏的像一个拼命鼓风的风箱。

夜哭得更厉害了，昆心想，他非常不合时宜地因为这种眼泪感觉到心动，随着犬牙的长出，他的眼睛也已经变成兽瞳，细长的瞳仁紧紧地锁着omega的后颈，昆自己都快说服自己了，拜托，这可是第二十五夜，现在不是你的，早晚也是你的，把你每天梦里的想法拿出百分之一来现在这个你们两个都会好过很多。

但最后，昆只是把对方的头摁到自己怀里，他轻拍着夜的后背，用手一节一节的像把玩玉石一般盘过夜的脊骨。于是夜只能感受到昆温热的体温和略快的心跳，看不见挚友的犬牙和竖瞳。

“记得安德罗西分化的时候吗？”昆说完这句话，才知道自己的声音已经沙哑得彻底，他清了清喉咙，才继续说道，“全校一半的男生都失恋了，他们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想要跟公主在一起，就得被公主压——虽然我不明白那女人为什么会被叫成公主。”

夜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了，声音还是抽噎的：“记得……我也没想到安德罗西会分化成alpha。”

“她一脚能踹飞三个沙袋。”昆哑着声音笑了一下，“不当alpha都不合适。”

“昆也能踹飞三个沙袋吗？”怀里人的呼吸逐渐平缓下来了。

“我不知道……我们下次可以去体育室试一下。”昆用手轻轻托了一下夜的臀部，“但我抱你还是很轻松的。”

怀里人已经睡着了。

昆来到这里的一路上，什伊树都在他耳边念念叨叨：“这是个好机会啊，昆。”

昆说：“你指什么？”

什伊树：“……都这时候了你给我装傻，关系，你和夜的关系！”

“一个绝佳的标记机会。”什伊树肯定道，“你们就差这层窗户纸了。”

“夜还没准备好。”昆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兄弟，可他从不跟除了你以外的人一起回家。”什伊树摸着头上刚刚被哈驰打出来的包，彻底无语了，“这可不算强扭的瓜啊，这是熟透的瓜，你只需要轻轻扭一下吧。”

昆在门口停下，扭头对他说：“我会等他自己掉。”

他最不缺时间和耐心，昆搂着怀里的人，轻轻给对方顺着背，在夜看不见的地方大口得深呼吸，犬齿刺破了他的下唇。

“是不是好很多了？”昆贴在夜的耳边低声问道，“夜很厉害的，放学后可以陪你去吃冰淇凌，今天可以吃三个球。”

于此同时，门外响起脚步声，在这里停下了，门被人打开了——昆才意识到，从开始他就被信息素熏昏了头脑，以至于忘了锁门。

一个手提着大提琴袋的beta拉开门以后，迟钝的感官才嗅到浓烈的信息素，他愣愣地抬头，看见已经有兽化特征的alpha紧紧地护着怀里的人，一双冰蓝色的竖瞳单是向他扫来，beta便感觉被扼住了喉咙，他的手一抖，琴袋咚地一声掉在地上。

“不好意思，同学。”beta听对方说道，“这里有人了。”

“而且，不要发出像刚刚那么大的声音了，有人在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