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酱  22：10
欸~小惠就要睡了吗？

Ginger  22：11
嗯。

七七酱  22：11
是因为周末要出来见我的缘故吧！好期待哦！

Ginger  22：13
早点休息，晚安。

七七酱  22：13
不跟人家多聊一会吗？

七七酱  22：15
好吧，晚安。

七七酱  22：15
周末早上九点不见不散哦~

七七酱  22：15
【微笑】【微笑】【微笑】




“大胆！大胆啊！我女儿才多少岁？十七岁！做这种事情是要被抓起来的！”

夏油杰难得在办公室大喊大叫，因为平时在这里发疯的是二十八了还童心未泯的五条悟。家入校医早就说了他们都不是正常人，现在伊地知才真正领悟这句话的意思。七海前辈说去看看上自习的学生，徒留一直没有发作的夏油杰和不知所措的伊地知二人在办公室，于是隐忍已久的夏油杰自然而然地就把视线放在了伊地知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这目光重如泰山，伊地知暗叫不好，可此时已经没有了崩撤卖溜的机会。

“伊地知。”

伊地知正襟危坐。

“你说，”夏油杰眼神冰冷，“一个男网友约未成年少女出门，这合理吗？”

关于夏油杰本人，有两件极不常见又不太合理的事情在二十九岁的他身上同时发生：一是他年纪轻轻地就当了年级主任，靠着过人的教书能力和高强的逮早恋技术，被他送进东大和遭受早恋违纪处分的学生比例年年保持在1：1的水准；二是他单身未婚，却有两个养女已经到了十七岁这个如花似玉的年龄。学生们私底下都说，正因如此，夏油主任才提前进入了更年期，对女儿的过度保护延伸到了学生们的身上——当操场上的小情侣被夏油主任慈爱地用手电筒照到的时候，没有谁能有好果子吃的。

伊地知是一个实事求是的人，按照平时的流程，他一定会先问“男网友多少岁？”、“约您女儿出去干什么？”、“是否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但面对在这方面有点神经质的上司，伊地知只能闭着眼睛秒答：

“这、这不合理！”

“是啊！这太不合理了！”夏油杰义愤填膺，“法律应该禁止男性和未成年女性说话！”

这就有点过了啊夏油主任……伊地知左右为难，他反驳也不是，不反驳也不是。因为反驳的话，夏油杰会痛骂他你又没有女儿你不懂，不反驳的话，行动力极强的夏油杰说不定明天……不，现在一定就辞职去竞选议员，让这条离谱法律在明年如期实施。

“那得多无聊哦，杰，你怎么老是拘泥一些奇奇怪怪的正论啊~”

此时出现的五条悟就如同天神下凡，给伊地知黯淡的世界带来了光：“啊，五条前辈……”

一见到这家伙，夏油杰就更没有什么好脸色了：“我和你这种只想着怎么把女学生惹得尖叫的无德老师可不同，什么年龄该做什么年龄段的事。你说孩子不懂吧，那是三观还没建立起来，需要大人去引导；但你五条悟多大岁数了？还和高中的时候一样。”

“有时候真是羡慕你这种人，十六岁的时候操心六十岁的事，现在快三十了也没怎么变，综艺节目就该请你去揭秘冻龄的秘诀。”五条悟倒是嬉皮笑脸地凑了过去，“来，消息记录给我看看，我给你把关。”

“总比你快三十了还跟三岁一样好。”

夏油杰哼了一声，还是把手机递给他了。但在五条悟接手的一瞬间，夏油杰又后悔了。看他表情就知道，这个坏家伙只是想吃口新鲜的瓜而已，每次自己在办公室批评学生的时候，五条悟巴不得耳朵都贴他嘴边上，本质和那群七老八十了还在大门口树荫下聊八卦的老女人没差。他要的是真正理解自己的人，能和他讨论巴掌扬多高才能准确无误地将屏幕对面的臭小子扇进下水道里的人。

果不其然，五条悟瞪大眼睛、反复阅读之后，摆出了一副食之无味的表情。

“就这啊？浪费了我生命里宝贵的一分钟。”他失望地把墨镜重新戴上，“硬要说，我还觉得是你女儿勾引纯情小男生哦？”

“管你怎么说。”夏油杰啪地一下把手机抢回来，“反正我会亲自去教育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谁青春期的时候不会芳心萌动啊？你如此棒打鸳鸯，菜菜子会伤心的。”五条悟夸张地摇着头叹惋道，“到时候可别半夜给我们打电话委委屈屈地问怎么哄女儿哈？上次美美子要养狗你不给养，人家三天不理你你就和失了魂一样……”

“歪门邪道，走着瞧吧。”夏油杰难得没有操起扫把垃圾桶和五条悟大干一架，而是认真地盯着他，“我会用实际行动证明，我的教育方针没有问题。”

“哦，你敢和我打赌吗？”五条悟那对漂亮的蓝眼珠子在墨镜后狡黠地转了转，“要是你最后给这小子道歉了，你就请我吃饭。”

“好啊。”夏油杰冷笑，“要是我忍不住把兔崽子揍了一顿，医药费就你付。”

“哈哈，要是真变成了那样，我就帮你把牢坐了！”五条悟大笑起来，“伊地知，咱们等着白嫖夏油主任一顿好的哦~”

他一把揽过旁边突然被cue而吓得保温杯掉地上的伊地知，哐啷一声，可怜的保温杯在剑拔弩张的两个男人之间摇摆，伊地知的眼泪也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

啊啊，这该叫我如何是好啊……





七七酱  21：50
明天早上九点书店门口来见我。

Ginger  21：55
好。





伏黑惠放下手机，准备去洗澡。他抱着换洗衣服刚打开门，就和杵在门口的伏黑甚尔撞了个满怀。

“唔！”

爹的胸大肌撞得他差点摔倒，衣服也落了一地。伏黑惠忙着去捡落在地上的衣物，根本没注意伏黑甚尔眼底闪过的一瞬间的慌张。

“你在这里干嘛？”

捡好衣服的伏黑惠揉搓着自己发疼的鼻梁，半是愠怒地盯着他。而伏黑甚尔仍用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的姿态倚在门框上：“你妈给你切了点水果，让我给你送来，说是怕你学累了。”

“那水果呢？”

伏黑惠看向他空空如也的两手。

伏黑甚尔哼得理所当然：“你妈削的还轮得到你吃？”

“……”

那你至于把盘子都给吃了？伏黑惠简直无语了，但也懒得再去和他这不靠谱的爹深究，“那别挡着我，我要去洗澡了，明天还要早起出门。”

他试图从被他身材魁梧的亲爹塞得满实满载的门框里找一个缝隙溜走，而他往哪儿钻伏黑甚尔就往哪儿堵，这让伏黑惠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小时候他爹在游戏厅帮他all combo太鼓达人，最后小小的他领着爹和烂掉的鼓给老板谢罪的尴尬往事。

“和谁一起啊？”

伏黑惠老实回答：“网上认识的附近好友，让我和她一起去买学习资料。”

“……嚯，原来是和小姑娘约会啊。”伏黑甚尔一副懂完了的表情，笑眯眯地给儿子让出条路，“那你闹钟要定好，和女人见面可千万不能迟到哦。”

明明是普通网友关系……算了，伏黑惠也懒得和他解释，反正伏黑甚尔就从来没有着调过。

伏黑惠抱着衣服从门边挤出去，走向走廊尽头的浴室。儿子都离开了，伏黑甚尔却仍停留在房门口，左顾右盼两眼，确定没人之后便偷偷地摸了进去。一进到房间，他就径直拿起儿子丢在床上的手机。伏黑惠没设密码，按一下解锁就开了，界面还停留在和网名叫“七七酱”的网友的对话界面上。

七七酱的头像很粉，挂了一堆可爱的挂饰，气泡也花里胡哨，和右边白板的自家儿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些装扮应该都要充会员吧？不愧是富养的女儿，得想个办法让儿子入赘骗彩礼才对，到不了那一步逢年过节骗点礼物也行……

伏黑甚尔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把目光挪到了粉红少女的对话框上：

明天早上九点书店门口来见我。

这句话怎么看都不像邀约，更像是不良少年们放课后的约架。伏黑甚尔又往上划了划，看他儿子之前发的消息。

“我去。”

伏黑甚尔都忍不住轻骂了一句。绝了，真的绝了，不看不知道，一看尬一跳。人家小姑娘都是秒回，到他这儿半天回一条，还刷一屏才回一句。这小子到底有没有点情商？不该遗传点我的基因吗？你爹我年轻的时候可是能同时玩转一个讨论组的女人啊，怎么到你这儿就拉了胯呢？伏黑甚尔扼腕叹息五秒钟之后，他又重新整理了一下心情，再去翻看他们的记录。

不过这小姑娘应该没有真生气，真生气早就删好友了，看来是真喜欢他。

——那我这当爹的肯定得助攻一下啊！

伏黑甚尔稍加思索，便开始洋洋洒洒地创作了起来。等对方有了回复之后，就一把子将记录全部删除，让界面还原成了先前的样子。

好儿子，爹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伏黑惠顶着毛巾回了屋。他正准备从抽屉里找出吹风机，就差点碰掉了放在桌面上的手机，还好他眼疾手快地一把给接住了。

……总感觉它刚刚不是在这个地方来着？

算了，管他呢，没事就行，这可是我打工攒了好久才买的智能机，摔坏了就亏大了。

伏黑惠把电源接上，坐下来开始吹头。他一边吹一边把手机打开，看都没看聊天界面直接切到背单词的软件上，认真地学习了起来。头发吹干之后，单词也背得差不多了，他关灯上床拉窗帘闭眼睛戴眼罩睡觉。

此时的伏黑惠还不知道，在他亲爹的一通操作下，他的明天已经彻底失控，直接拐向了无法挽回的奇怪方向。





七七酱  07：55
我出门了，可别迟到。

Ginger  07：59
嗯，我也马上出门了。





星期日，早上八点，伏黑惠在门口穿鞋。他们一家三口刚刚吃完早饭，伏黑惠帮忙收拾了餐桌，然后就背着包准备出门了。换做平时，妈妈会在这个时候听会晨间广播，而伏黑甚尔会在院子里进行日常锻炼。

但他爹今天却穿着夹克在门口玩手机，妈妈似乎也在卧室换衣服。

“你们今天要出去玩？”

“怎么，只准年轻人约会，老年人就该在家里窝着？”伏黑甚尔轻哼了一声，“你爹可比你浪漫多了，至少不会在女人面前只有一个嗯字。”

伏黑惠懒得和他争论那个：“什么时候回来？”

“带你妈逛街啦，还有烛光晚餐、一夜渡轮之类的，明早之前不回来了。”伏黑甚尔对他挤眉弄眼，“家里没人哦。”

是从哪里搞了打折券吗？还是说孔先生那边的聚会？纯情的伏黑惠光去想一向抠门的老爹怎么突然这么大方了，自然没有听出言外之意。他还想说妈妈身体不好，别把她累着了，但又想这个世界上没人比伏黑甚尔更在乎自己老婆的男人了，要是妈在游玩的时候表现出一丁点的疲态，他应该会当场化身人形大轿护送老婆回家。

所以伏黑惠只能叹了口气：“那你们注意安全，我先出门了。”

伏黑甚尔笑嘻嘻地冲他挥手：“等你好消息哦？”

学习资料又不是需要靠抢的打折蔬菜，买到了算什么好消息，而且之前也没见你这么关心我的学习……

和亲爹完全在两个频道的伏黑惠就这样一无所知地出发了。





八点四十五，伏黑惠到达了书店门口。他扫了一眼，门口没有女生，估计七七酱还没有来，于是他打算在书店旁边的咖啡屋去买些喝的。点了自己爱喝的美式之后，他又觉得对方一路过来肯定口渴了，怎么说也该给她买一杯吧？那女孩子喜欢喝什么呢？他想起同学们的朋友圈，女孩子们总是捧着甜甜的奶茶自拍。

“再来一份焦糖玛奇朵吧。”

好像就这个比较甜了。伏黑惠端着两杯咖啡在店里坐下，这段时间正好又可以背会单词。他一边背着，一边将视线留在书店门口。可直到九点，也没有一个女高中生在门口逗留超过三分钟。他掏出手机联系对方：





Ginger  09：00
到了吗？

七七酱  09：00
到了。

Ginger  09：00
我在旁边的咖啡屋，怎么没看到你。

七七酱  09：00
我也没看到你。

七七酱  09：01
你先出来。





伏黑惠端起两杯咖啡起身，一边打字，一边向门外走去。





Ginger  09：02
我出来了。

七七酱  09：02
你穿的什么衣服？

Ginger  09：03
黑外套，里面是白色T恤，背了红色的包。

Ginger  09：03
手上有两杯咖啡。

七七酱  09：03
我在你后面。





后面？

伏黑惠迷惑转身，却猝不及防地栽进了男人的胸大肌中。

怎么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伏黑惠忍着痛抬头一看，一张冷峻的大脸唰地一下占据了他的整个视野。两道如炬的目光从那对窄小如缝的眼睛里射出，仿佛渡走妖物的雷光。

伏黑惠下意识地一颤。

不、不对啊，不该是女网友吗……虽然七七酱也给我说过她有个黑头发的妹妹，但这位怎么也不和“十七岁少女的妹妹”搭边吧？

伏黑惠下意识地往手机里面打了个：？

“怎么，有什么疑惑？”

男人将外壳粉嫩的手机怼到他眼前，亮起的屏幕显示的正是他俩早上出门时的聊天记录。

难道七七酱在路上被这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拐走了？我现在该报警还是……

伏黑惠灵光一现，一秒顿悟。

“哦！您是七七酱的父亲吧？我听她说起过您。”伏黑惠一本正经道，“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七七酱本人没来，但今天的主要目的是买资料，您帮她买回去也是一样的。时间有限，我们赶紧进去吧……哦，对了。”

他把已经有些温凉了的焦糖玛奇朵塞进男人的手里。

“这是刚刚从咖啡屋里买给您的，不知道口味就随便挑了。”

反正买给七七酱还是买给她的父亲都没差吧？伏黑惠这样想着，自顾自地转身进了书店。





这臭小子是什么意思？

被伏黑惠这套组合拳直接打懵的夏油杰在听到“欢迎光临”的电子迎门声后才回过神来，赶紧跟了上去。作为连续几年都被评为优秀教师的夏油杰眼光毒辣，能从一个眼神里揪住兔崽子们的所有小心思。伏黑惠这人，夏油杰抛开自己对他的成见，怎么看都是那种德行兼备且没有世俗欲望的大学霸，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要把资料买下回去学习。这种人本来就招老师喜欢，如果没有菜菜子这事，夏油杰对他的好感应该会达到“整个晚自习都微笑着守护在他身后”的程度。但一想到昨晚那些轻挑的话语，夏油杰便热血上头、目眦尽裂。





Ginger  21：58
在吗？

七七酱 21：58
？

Ginger  21：58
我刚刚在想我是不是对你太冷淡了。

Ginger  21：59
我能感受到你对我的在意，只是我这个人不善于表达，纠结半天也只有一个“嗯”，今天才意识到好像让你误会了……真的很抱歉。

Ginger  21：59
还在吗？

Ginger  22：00
我知道你在看，不回我也没关系的。

Ginger  22：00
我一直在反思，但我这样的性格想要更进一步实在是太难了……现在才反应过来，我的冷落似乎让你感到了不安，但你是我好不容易结识的朋友，我希望你知道，至少知道此刻我真实的想法。

Ginger  22：01
你对于我来说很重要。

Ginger  22：01
好吧，毕竟我们现在也只是网友关系，从文字中也感觉不到对方的语气……

Ginger  22：01
明天出来正好可以把话说开吧？

Ginger  22：02
我其实期待很久了。

Ginger  22：02
对了，你不是之前有几道一直没搞懂的题吗？正好明天可以面对面地讲。

Ginger  22：02
在哪都是可以的，我找找看……

Ginger  22：05
（发送了几个地址和截图）

Ginger  22：05
这几个咖啡厅都挺适合学习的，不喜欢喝咖啡的话甜品店也不错。

Ginger  22：05
你决定吧。

Ginger  22：06
我爸叫我去帮他收拾东西了，他们明天要去坐那种过夜的游轮。

Ginger  22：06
我都没坐过……不过学习要紧。

Ginger  22：06
也没和我一起坐的人。

Ginger  22：07
啊，先这样吧，他催我了。

Ginger  22：07
早点休息，明天见。





文字能传达的只占全部信息的7%，而气急败坏的夏油杰笃定这言外93%的意思是“明天我家没人”，好把他如花似玉的女儿骗去做坏事。还什么“也没和我一起坐的人”……他硬是被那一大段暧昧的撩拨气得半天都缓不过来，骂人的话在输入框里打了删、删了打，最后觉得千言万语都不如最开始那个问号精髓。昨晚上他彻夜未眠，翻来覆去都在想怎么对付那个臭小子这件事。最后他决定再次登入女儿的账号——好吧，他知道，肆意窥探少女的隐私是绝对错误的，青春期对爱情有美好向往是情理之中的，可年少也代表无知，他的女儿在他的保护下对人间的险恶可谓是一无所知！他更不想见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年纪轻轻就成了挺着肚皮的主妇，本该享用甜蜜可丽饼的大好时光全用去给陌生男人下厨。

于是这个平时用来写教案的周末，夏油杰全身心地投入了对Ginger的研究之中。

能说出那种骚话的家伙，朋友圈肯定很不检点。爱女心切的夏油杰直接就在心里给对方判刑了。况且网络世界什么都可以虚构，这个自称是同年级高中生的家伙现实里甚至可能是没安好心的中年人。好巧不巧，这个时候浏览器又给他推送了一个拐卖事件，警察救出了十七岁就被拐走的可怜少女。看见一家人哭着抱作一团，夏油杰代了，代得火冒三丈。在这短短几分钟里，Ginger在他脑内的形象已经从花花心思的高中生沦为了坏事做尽的人贩子。他焦虑地翻着对方的朋友圈，几下就扒拉到底，想象中的不正经信息一条都没有，寥寥几条博客都是单词打卡和记录生活的照片。

那些照片里没有他本人，没有房子车子，没有狐朋狗友和老鸨一般的父母，只有脏兮兮的小动物们。有鸟，有猫，甚至还有青蛙，出镜最多的是一黑一白两条小狗。这些图片里都会有一只拿着食物的手，干净又白皙，偶尔会温柔地抚摸小动物们的头。

真不愧是我女儿的审美，喜欢这种有爱心的男孩子……

不对。

意识到自己有所动摇的夏油杰赶紧将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都是骗人的，都是假象，装出人畜无害的样子博得我女儿的好感，一看有机会约出来就对她说那种充满暗示的话，这家伙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

对自己反复暗示之后夏油杰长舒一口气。好家伙，我差点也被迷惑了，你可真有本事啊，Ginger，让我明天亲自会会你吧。





所以为什么会这样呢？

夏油杰猛吸了一口焦糖玛奇朵，甜得要命，让他联想到那位同样喜欢甜食的损友，本来就不太好的心情更跌一截。他预想的剧本是对方看见爹来了，大惊失色，自己正好逮住机会说教一番，只要保证不再骚扰菜菜子，夏油杰就放下屠刀给他一条生路。可没想到这人淡定如斯，甚至先发制人、反客为主，仿佛昨晚的骚扰（是骚扰吧？）并不出自他之口，上来就理直气壮地叫人家爹一起去买书。他现在可以说是又闷又气，甚至气出了幻觉，眼前竟有一黑一白两个小人打架。





小黑：“他这么不把你当外人，肯定是把你当岳父了吧！比格胆！现在就揍他丫的，反正是五条悟公子哥给钱！”

小白：“可是夏油君，你是教书育人的好老师啊。你也开导过被大家误解差点抑郁的孩子，怎么到你女儿身上就没办法明辨是非了呢？”

小黑：“什么玩意，你要牺牲你的宝贝女儿去拯救别的孩子？还是说你也觉得五条悟说得对，就是菜菜子勾引的别人？！”

小白：“诶诶，我不是这个意思啦，菜菜子那么好的孩子，一定是……一定是误会吧！这样，夏油君，你直接去问个明白吧？得到回应之后再下定论也不迟。”

小黑：“他狡辩怎么办？”

小白：“这个问题，只会有是和不是两个结果，他敢含糊不清，就一直问到有明确立场的答案为止。如果承认的话，就揍他一顿，五条悟给钱；他如果否认的话，以后再发现有暧昧来往，就揍他一顿，还是五条悟给钱。”

小黑&夏油杰：“你说得对。”





那就先问清楚吧。

此时他们来到了书店的教辅资料专区，伏黑惠在琳琅满目的书柜前停了下来。

夏油杰的手都抬起来了：“那个……”

“您好，欢迎光临，有什么需要的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令书柜前的两人同时抬头侧目。

看到导购小姐脸蛋的一瞬间，夏油杰当场石化。

五条悟，你在干什么？！

夏油杰的脑内有一万匹草泥马在自由驰骋，换做谁都会因为朝夕相处的同事突然女装出现在你面前而大受震撼。穿上高跟鞋后直逼两米的漂亮导购紧紧地盯着他们。在死一般的长久沉默后，还是夹在他们之间的男孩皱着眉先出了声：“那个……你们认识？”

“不认识！！！”

夏油杰立马否认，他可不想和这种变态被打成一伙。

“是第一次见到客人们呢！”白毛女装人笑眯眯的，涂着鲜艳口红的嘴微微勾起。

你到底想干嘛啊？为了一顿饭这么拼吗？更何况你女装有意义？你是来搞笑的吧！夏油杰强作镇定的表情都快绷不住了，他一把拉住还在迷惑中的伏黑惠的手：“我们换个导购问……”

“今天大家休息，整个书店就只有我一个导购哦！”五条悟捏着嗓子道，“况且这只是我的兼职，本业是数学老师，如果要买教辅资料的话，我可以提供专业的咨询服务！”

“我也是老师，不要和这种奇怪的导购说话，都是推销！”

夏油杰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将伏黑惠的手腕攥得更紧了。要不是五条悟说，夏油杰还没注意到，今天的书店确实没有导购，除此之外的工作人员也只看到了负责整理图书的……等等，那是伊地知吗？夏油杰眼睛瞪得老大，而和他对视了仅仅一秒的伊地知迅速低下了脑袋，灰溜溜地推着车离开了。这下夏油杰完全明白了，身为五条家的公子哥、当老师纯属实现人生理想的五条悟哪是馋他夏油杰的一顿饭啊，他只是在争口气罢了。为此甚至花钱买通了书店，把今早上的导购统统清走，然后亲自换上女装来给他们的购书之旅添堵。

“这位家长，您对我们导购的误解很深啊？”五条悟轻轻抚上伏黑惠的另一只手，他下意识地一抖，五条悟顺势将他手中的资料抽出，“就比如这一本，第四版，封面纸张之类的全部升级，还说在原基础上多收录了30p的题，因此价格直接翻倍。相对而言第三版更精炼，给出的题目也更加典型，掌握方法之后没必要多做那几道变化不大的同类题。剩下来的钱我更推荐你买这个……”他从不起眼的角落里抽出一沓卷子，“你别觉得是没人买的东西啊。这套是今年刚出的，很多老师都不知道，没什么人推荐就自然没人买。我也是前段时候海淘发现这宝贝的。要是你成绩好的话，翻开看看就知道它的含金量了。”说到这里，五条悟挑衅地冲一旁脸都青紫了的夏油杰眨了眨眼睛，“哦，对了，让你专业的教师爸爸过目一下？”

“他不是我父亲。”

没想到伏黑惠还老实回答了，五条悟差点没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他愉快地问：“哦，那是什么关系呢？”

“网友的父亲。”

五条悟默默背过脸，无声狂笑，冲一旁血压飙升的夏油杰作口型：好家伙，我真没想到他这么耿直，有够实事求是的。

本人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的伏黑惠一边从夏油杰那边抽出了手，一边接过五条悟递来的资料，埋头认真地翻阅了起来。





小黑&小白：“直接把五条悟拖出去打一顿吧。”

夏油杰：“好的。”





“就这几本吧，帮忙拿到前台打包一下，辛苦你了，导购小姐。”

正当夏油杰准备动手的时候，伏黑惠就选好了资料。他把它们分成两沓，其中一沓递给了五条悟，另一沓递给了夏油杰。

“这是我帮七七酱选的，您看看我选的这几本合不合适。”伏黑惠一本正经地说，“刚刚听到您说您是老师。平时交流的时候我就发现七七酱基础并不扎实，如果您平时有空的话希望您能多辅导她一下。”

夏油杰下意识地问：“你不是说面对面和她讲吗？”

伏黑惠一脸疑惑：“嗯？我说过吗？”

他又认真想了会：“……没有吧？但也不是不可以，看她什么时候有空。”

夏油杰完全懂了，他怒极反笑：“好家伙，你果然觊觎我女——”

“哎呀！”

见大事不好的五条悟突然平地崴脚，动作之浮夸，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装的一样，抱着那沓书不偏不倚地从两人之间的空隙摔了下去。一切发生得都太快了，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的夏油杰和伏黑惠都本能地伸手去扶。可他们都低估了这位像根电线杆一样轰然倒下的巨人导购的重量，一起被狼狈地拉翻在地。

混乱之中，夏油杰觉得自己的嘴巴似乎磕到了什么，整个上嘴皮都痛得要死。

但显然最痛的是在下面大呼小叫的五条猫垫：“啊啊啊啊快起开啊我的腰要断啦！！！”

“得了吧你，走个路自己左脚绊右脚，没有十年癫痫整不出这操作！”

夏油杰捂着嘴忍无可忍地骂道。很好，他对小兔崽子的愤怒成功转移到了鸡掰猫的头上，攘外必先安内，要想处理好混账网友，就得先把这个捣乱的坏东西揍一顿。他正揪着五条悟的领子打算打他的时候，无意间瞥见了同样狼狈的、刚刚才爬起来的伏黑惠。男孩眉头紧皱，从包里扯出了一抽纸巾，覆在了满是鲜血的下嘴皮上。

看得夏油杰的上嘴皮也隐隐作痛了起来。

等等，莫非我刚刚撞到的是……

至少这一刻，夏油杰的愧疚大过了其他所有情绪，毕竟现在的伏黑惠看起来是真的很惨：“喂……你没事吧？”

“……”伏黑惠捂了一会流血的地方，平静道，“没事，破皮了而已，这两天本来牙龈也有点出……”

话音未落，又有一股血从他的嘴里呲出来，现场一片死寂。

而干脆就躺地上了的五条悟支着脑袋无所谓道：“哎呀，多大回事，说不定是乳牙掉了呢……”

“这都多大了还乳牙！”夏油杰都给气笑了，他指着五条悟那张拽脸骂，“说到底还是你的原因吧？你不捣乱有这回事？”

“什么叫捣乱？你这种蛮不讲理的家长真讨厌哦，我明明是帮你们去前台包书啦！”五条悟张口就来，甚至还指着那滩混乱中洒了一地的玛奇朵，“就是被这玩意弄滑倒的！是你买的吧？你买的！还想搬弄是非，好来讹我这个工资只有十几万日元的可怜导购？”

好不容易止住血了的伏黑惠默默道：“那个玛奇朵是我买的，而且我也真没怎么……”

“小伙子，你也太善良了吧？你必须让他赔钱啊！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更何况他只是你网友的爹！”五条悟入戏太深，情绪一度激动，在地上指手画脚还不够满意，直接一个鲤鱼打挺，两三步窜到了伏黑惠面前，欲图伸手摸他的嘴，“来来来，让我看看你嘴到底有没有事，我是第三人能做出最公正的判断……放心，绝对靠谱，我高中同学可是医生呢！”

“你高中同学是医生和你有什么关系啊？别乱动他伤口啊。”夏油杰连忙上前阻拦，“诶不是，你怎么就这么理所当然啊，你跟他很熟吗？”

“你管我，你跟他很熟？你们不就第一天见面的网友吗？”

五条悟转过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旁不明真相的伏黑惠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嗯，你们不是不认识吗……”

“哈哈，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啦~”意识到自己似乎说漏嘴了的五条悟转回头，冲他露出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同时也加大了钳住对方的力道，“来，张嘴，让我看看……”

“别给他看！”夏油杰急了，试图上前扒拉开拧作一团的两人，上一次这么操作还是处理班上一言不合就打起架的暴躁学生，“五条悟，你也给我撒手！”

“不撒！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请放开我……导购小姐……”

“撒手啊你！五条悟！撒手！”

“不要！！！”

“撒——手——”

“救命……”

“撒手！！！！！！”

“不要！！！！！！”

“卧槽！！！！！！！！！！！！！！”

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让三人同时停下，夏油杰和五条悟一齐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三面相觑，只有他们的书店陷入了完全的死寂之中。左右为男的伏黑惠可算是探出来了个头，他擦了两下嘴上被蹭得到处都是的血痕，再随手抓了下凌乱的头发，才勉强打起精神，抬眼去看对面的男人。

于是伏黑惠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老爹，你怎么在这儿？不是在陪妈妈逛街吗……”

“什么？？？”旁边的两位陷入了极度的震惊之中，“伏黑甚尔？？？他是你爹？？？”

伏黑甚尔的崩溃也不比他俩少：“卧槽！！！我钓了个什么东西？？？”

尤其是在他看到了伏黑惠嘴上可疑的红痕和五条悟因为拉扯而花掉的口红后，伏黑甚尔的五官像漩涡一般紧紧地拧在了一起：“五条悟，你真的太恶心了，用那种挂件穿这种衣服就算了……装女人骗我儿子有意思吗？”

“我去，谁骗你儿子了？？？”五条悟又气又冤，一把扯过旁边还在懵逼的夏油杰，“七七酱是他啊！！！而且我女装是为了别的事，别搞得你儿像大伙都抢的金花好吧！！！”

“原来是你？？？”这才反应过来的夏油杰脸都绿了，“昨天给我发那些骚话的人原来是你？？？”

“要是知道是你俩，我根本不会发好吧？少给自己贴金了！”即使知道是自己翻车了的伏黑甚尔仍在据理力争，“哦，对了，和我聊天可是要收钱的，按条计价好吧？夏油杰，现金还是刷卡，赶紧给我结了，拖久了还有利息的！”

夏油杰本来要吐不吐的，结果伏黑甚尔这番话反而把他给气笑了：“不愧是四五十岁的老树皮了，脸皮厚嘴还硬。”

“还拿儿子的社交账号骗小妹妹，真有你的！”也在只有这个时候，五条悟才会和夏油杰暂时结盟，一起嘲讽他们共同讨厌的伏黑甚尔，“再老的树也得要点皮啊！”

“装成女人骗我青春期的儿子，被我发现了就说别人不要脸，掩耳盗铃也得有个限度吧！还是说你们对我的惠真的……”伏黑甚尔的表情突然凝重了起来，“旁边那个五条悟就算了，但……不是吧，怪刘海，你都有俩女儿了，生不出儿子也别对别人儿子有想法啊？”

“什么玩意！”夏油杰的理智一秒熔断，甚至忘了其实自己女儿是捡来的事实，“儿子哪儿有女儿好？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

“倒是你啊，给儿子取个女名，是不是想女儿想疯了，还倒打一耙杰啊？”五条悟阴阳怪气道，“还是说你觉得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可以给你骗个十亿回来？”

“是又怎样？你要买？”伏黑甚尔也笑了，“我卖给煤窑也不卖给你个XX！”

夏油杰口不择言：“你送我我都不要！”

伏黑甚尔立马反击：“你钱都没有，你配吗！”

……

三人火力全开，伏黑甚尔以一敌二、口若悬河，夏油杰和五条悟也不甘示弱，三个成年人就这样干起了嘴仗，面红耳赤地争吵，仿佛下一秒就要打起来似的，场面一度混乱。

完全状况外的伏黑惠拦下了试图溜号的伊地知，迷茫又认真地问：

“导购小姐……真的是男人？”





十点三十分，夏油杰和伏黑惠坐在书店门口的花台上。他们面容疲惫，衣衫不整，仿佛刚刚经历了第三次世界大战，分装好的资料像三八界一样将他们隔开。

“对不起，是我的不对。”

最终，作为大人的夏油杰率先打破沉默，扛起了属于他的那份大锅。现在他算是彻底地冷静了下来。刚才如果不是伏黑甚尔老婆的一通电话，及时将其中一位热血上头的男人支走，他们三个现在估计已经在医院躺得整整齐齐。伏黑甚尔离开后，没争出个输赢的五条悟也很郁闷，无处发泄的他瞥向夏油杰，夏油杰也不甘示弱地盯向他，大眼瞪小眼的结果就是临时组队的队友反目成仇，即将大打出手的前一秒，和伏黑惠从前台结完账的伊地知回来了。

“诶~管理员桑~”

五条悟大呼小叫地黏过去，可怜的伊地知瞬间衰老了好几岁。

“我先将他带走了。”经过夏油杰的时候，伊地知唯唯诺诺地压低了声音说，“还有，那个，夏油主任，我不是故意来破坏你们购书的，我只是……”

“只是被悟胁迫了。”夏油杰叹了口气，摆摆手道，“不怪你，你们先走吧。”

但他心里闷闷的。这怪谁呢？怪出来捣乱的五条悟？还是伪造聊天记录的伏黑甚尔？……其实他也知道这都怪自己，因为一时的误判伤害了无辜的伏黑惠。可他不知道怎么说。他是个讲道理的人，但不代表他是个能立即服软的人——尤其是在女儿的问题上，更别说这次又和五条悟打了赌。

-“硬要说，我还觉得是你女儿勾引纯情小男生哦？”

认错就等于自己也认同了五条悟说的这句话。妈的，我宁愿承认是我勾引纯情小男生，也不可能是我的女儿……！他懊恼地在心里骂了自己一万遍。而在夏油杰还在纠结这些有的没的时，两人已经在不知觉中下完了楼梯，站在了书店的大门口。

“夏油先生，这是七七酱的资料。”伏黑惠把手上的纸袋递给他，“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家了。”

“不、等等！”

夏油杰一把抓住转身欲走的伏黑惠，但迎上那双略显诧异的眸子的时候，他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了。他有些抱歉地松开了伏黑惠的手：“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于是这一等，就是大半个小时。他们硬是干坐在花台上，彼此沉默。这期间，伏黑惠的脑子里不只有一次冒出过打个招呼就走了的念头。但每每他抬起头，瞧见夏油杰双手扶额、眉头紧锁，一副戴上痛苦面具的纠结样，他又只能叹口气，翻出手机打开背单词软件消磨时光。

“是我的不对。”

十点三十分，伏黑惠正好背到apology，身旁的男人突然懊恼道：“我以为发那段消息的人是你，我真的太生气了，根本来不及想那么多……”

“什么消息？”伏黑惠皱眉，虽然在刚才的扯皮大混战之中勉强听了个大概，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还是没有理清楚。

“也对，他应该是把你那边的消息记录给删了。”

夏油杰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把菜菜子的手机拿出来，翻到了他们昨晚的聊天记录上。

“喏，你看。”

伏黑惠凑过去看，没过几秒，他额上的青筋就忍无可忍地凸了起来。

“……我得替那家伙向您道歉。对女孩子说如此暧昧的话，换作哪位父亲都会是您这样的反应。”伏黑惠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语气平缓，“不过，您在看完所有记录之后仍然产生了误会，那说明我也有一定的责任。”

伏黑惠的态度越是良好，夏油杰的内心就越是不安：“没有，不是你的错……”

你要是知道我一开始是抱着杀了你的心情来的，你就不会这样想了。

“但是……”

“那个、”见伏黑惠又要发言抢锅，夏油杰赶紧打断了他，赶在局势演变成礼貌打太极之前岔开了话题，“说起来，你的嘴怎么样了？”

“啊……”他愣了一下，随即客气道，“没事的，真的没事的，已经没有流血了。”

但伏黑惠下意识地用手遮了下嘴，夏油杰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他是老师，又是父亲，只要面前的这个小破孩对他女儿不感兴趣，他就会化身为守护未成年人健康成长的神。

“我不放心。”夏油杰严肃地说，“你刚才出了那么多的血，现在是止住了，万一留下了隐患怎么办？而且再怎么说也是我撞到的，我得对你负责。”他不能再让伏黑惠委婉拒绝了，于是他主动退让了一步，“这样吧，你先让我看看你的嘴到底有没有问题——我的高中同学现在是校医，所有我还是懂一些的。如果我觉得有点严重的话，咱们就去医院，好不好？”

“……好吧。”

对于伏黑惠来说，夏油杰的凌厉攻势同样不好对付，他也只能退一步妥协。

于是他仰头闭眼，颇为顺从地张开了嘴。





“伊地知，这是在干什么？”

藏在绿化带里的五条悟此时已经换下了女装，一身迷彩外套和灌木丛融为一体。五条大少爷可不是轻易言败的人，即使刚才在书店出了点小插曲，也不妨碍他继续做伏黑惠的守护天使，永远捍卫他作为一位合法公民的生命权。

“诶……发生什么事了？”

对此并不感兴趣的伊地知也只能擦了擦自己厚重的眼镜，试图用高度近视的眼睛重新去看清马路对面的夏伏二人。

“他要对伏黑甚尔的儿子干嘛？”就连从来没有靠谱过的五条悟，现在的表情也变得犀利了起来，“不是吧，他不是最恐猴的吗？小猴子就不是猴子了吗？”

“他们看上去要亲一起了……”一向慢半拍的伊地知慢吞吞地道，“嗯，等等？”他反应过来之后也一下子精神了，“夏、夏油主任，那可是、那可是青春期少年啊？您在干什么？您不是最痛恨对未成年下手这种事吗？！”

“我懂了，原来杰是男酮，三十不娶是为了邂逅自己命中的天菜，棒打鸳鸯是因为他看不惯异性配对，只希望同性相吸异性相斥……”五条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哇，这说不定将会成为物理学上的新突破呢。伊地知，杰他会站上斯德哥尔摩的领奖台上为我们立本争光哦！到时候学校横幅拉起来，led滚动播报搞起来——”

“五条前辈，你这不就默认夏油主任有奇怪的癖好了吗！”伊地知崩溃地打断了他，“夏油主任他不是那样的人啊！”

而五条悟还在一意孤行地分析：“这好吗？这很好。他还克服了自己十年恐猴的阴影，向自由灿烂的美好人生迈出了真正的第一步！伊地知，我们应该恭喜他，顺着一条网线找到了最适合他的模式。我宣布，这次打赌是我赢了，他不仅没有揍死那兔崽子，还快进到喜结连理的阶段！夏油主任该请我们吃饭！”

“这也、这也太武断了吧……”

五条悟眉毛一横：“难道你想让小伏黑真的出事？”

小心翼翼在职场打拼了这么多年的伊地知哪儿会不知道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是“你难道希望他赢我输？”。伊地知连连抱歉地说当然没有，但五条悟却不依不饶，啪地一下把他的眼镜夺走。

“看不清就把眼镜捐给有需要的人！”

高度近视的伊地知瞬间慌了：“请不要这样、我看不清路！”

五条悟自信满满：“我拉着你呗！”

“……？？？”

伊地知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欲哭无泪地被一米九的五条悟以本意是搂着其实是架着的滑稽姿势一路拖向停车场。如果今天是七海前辈在这里？好吧，七海前辈永远都不会纵容五条前辈的……伊地知又回头悄咪咪地看了一眼。可他现在看人都是影分身，夏油杰和伏黑惠遥远的身影在他三米以外人畜不分的视野里直接糊成了色块搅在一起。

夏油主任……立场要坚定啊……

他在心中默默祈祷。





“甚尔君，你刚刚去哪里了呀？我回过神来就发现你已经不在附近了，是我和玲子小姐聊太久了让你感到无聊了吗？”

伏黑甚尔哼哧哼哧赶回老婆身边的时候，他的女人已经坐在长椅上等了有一会了。见到丈夫的她刚站起身来，就被伏黑甚尔一把框进了他那宽松的外套里。

“没，我随便去逛了逛。”即使是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伏黑甚尔撒谎起来也是脸不红心不跳，“再说你俩老同学相见，多聊一会不挺好的吗？”

“所以你就自行退出，让我俩单独处一起？”

伏黑甚尔碧绿的眼珠子狡黠地转了转：“或许有什么我该回避的成年旧事呢……”

“这有什么，我们是家人啊，听听我和老同学的话题又怎么了？”从外套里脱身的妻子又笑眯眯地挽上了他壮硕的臂膀，“而且她说她很羡慕我能找到你这样的好男人，还问了我你和小惠的情况呢。”

这女人，没点防备吗……伏黑甚尔有些无语。他年轻的时候和不少女人打过交道。那个什么玲子，一听就知道不对劲，也就他善良的老婆天真到谁都会相信了。

“不过说起来，难得能一起出来逛逛，小惠又没和咱们一路。”她浅浅地叹了口气，“虽然高中生把学习放在第一位是应该的，但希望他不要太累啊。总觉得什么时候进到他的房间里，他都在看书呢……也不知道他现在买完资料回家没，如果能多在外面和同学玩一会就更好了。”

那小子啊……伏黑甚尔一想到刚刚那副场景，火气一下子又上来了。网络世界真是危机四伏，什么牛鬼蛇神都有。而他那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傻缺儿子又没有一点防备，哪天被拐了去了说不定还会给人数钱。他越想越气，直到一只温凉的手抚上了他的脸颊。

“甚尔君，怎么了，表情好可怕……”

“没怎么。”他捉住妻子的手，轻轻地捏在了自己的手中，“说起来，你不是想买条裙子吗？我们现在去对面的商场逛逛？”

“嗯。”

伏黑甚尔将老婆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去你的，什么儿子，谁爱谁要，老子应该专心地享受这次难得的约会。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亲生父亲放弃了的伏黑惠正在露天花台上，像个受刑一般接受庸医的诊治。他不适地皱着眉头，任由夏油杰扒拉着他的嘴。这个严谨的男人甚至掏出了他女儿的粉红手机，打着手电筒看他到底有没有大碍。

现在的时间已经接近中午，加之又是周末，路人渐渐变多，他们这种古怪的姿势自然是吸来了不少目光。但他们一个闭着眼，一个全神贯注地检查着，只要他俩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夏油杰玩扫雷的时候都没这么专注过，一方面是因为始作俑者的愧疚，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太了解伏黑甚尔了。虽然他好像因为什么事先离开了，但依那家伙的性格，如果夏油杰不现在把隐患排除干净，他一定会反咬一口，趁机把人讹到倾家荡产为止。

所以夏油杰聚精会神，一寸一寸地检查着。其实这方面他是真的有经验的，菜菜子美美子换牙的时候就全由他这个当爹的负责。因此当他看见伏黑惠这生得紧密又漂亮的牙齿的时候，不由得想起爱美的菜菜子前几年吵着要去箍牙的事。

难道他也是箍的？可伏黑甚尔不像是舍得给儿子做医美的人。那么不靠谱的家伙带出来的孩子牙齿也能这么漂亮，应该是孩子自己很自律吧？以夏油杰的经验来看，别说小孩了，多长几岁到青春期都不见得有几个孩子能管住甜食摄入。十几年前疯狂嗜糖最后牙痛得在地上打滚的五条悟是这样的，十几年后半夜偷吃可丽饼牙痛到哭泣的菜菜子也是这样的，但面前的伏黑惠就有这样洁白整齐、干净坚固的牙齿，不愧是一心只有学习的学霸，拥有极强的自我管理意识！

他轻轻翻开男孩的下嘴皮，着重检查了刚刚撞的地方——确实已经不再流血了，只是连接的地方还有点淤血，再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确实有些上火，微微泛肿的牙龈爬着些红意。由于他们靠得很近，夏油杰闻到了他嘴里淡淡的咖啡苦味。

好吧，或许他只是单纯地不喜欢吃糖。

“咖啡喝多了也会上火的。”夏油杰松开他，语重心长地叮嘱道，“虽然咖啡性寒，但烘焙的过程中会卷起火气，属性相对燥热。而咖啡又利尿，不及时补充水分就会导致口干喉痛。我看你牙龈发肿，嘴皮偏干，多半就是燥的。”

伏黑惠下意识地舔了下唇。

“别舔。”夏油杰连忙制止，“唾液里面有酶，干了会更难受的。你可以去超市买点润唇膏。我女儿经常用。”

“谢谢……”伏黑惠顿了顿，“冒昧问一下，您教的是理科吗？感觉您在这方面挺有研究的。”

“我是教生物的。”平时还受邀假扮教主，用所谓的神学去给社区的倔老头倔老太科普相关生活小知识。所以一涉及领域相关，夏油杰就兴致满满，“怎么了？”

“七七酱的生物比较薄弱，您有空的话可以给她适当的补习一下。”伏黑惠指了指夏油杰腕上的袋子，“里面也有我给她挑的生物习题……”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连解释道，“我对七七酱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只是不希望一位渴望知识的同学走弯路。”

“我明白的，你是个靠谱的好孩子……”至少比伏黑甚尔那个混账东西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愧疚了。作为教导主任，除开教学指标，还有行政压力……周末又要忙社区的事，所以根本无暇顾及那两个孩子。”夏油杰再次叹了口气，“有你关心她的学习真是太好了，很抱歉，我之前那样曲解你的好意。”

“……夏油先生也不必这样自责。您也有教好女儿们的心，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伏黑惠差不多能理解这位中年父亲的感受了。之前被那样误会，估计也是因为他那父亲的保护欲转化成了对外的攻击性了吧？不过这种感觉好熟悉啊，好像在哪感受过……

-“你妈削的还轮得到你吃？”

好吧。伏黑惠现在彻底理解了。

“惠君……我可以这样叫你吗？”见对方没那么抵触，他便继续道，“你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啊，生在伏黑家，真是上天赏赐来的恩惠啊。”这句话顺带还阴阳怪气了一波伏黑甚尔，夏油杰脸上的笑容不由得更灿烂了些，“话说起来，你有兄弟姊妹吗？”

伏黑惠老实回答：“没。”

“原来是独生啊。本来我还在想，要是家里有你这样的长兄，姊妹们一定很幸福吧。”夏油杰慈眉善目的脸像在散发着朦胧的佛光，“我看你和菜菜子也挺聊得来的，其实呢……”他笑眯眯地望着面前的男孩，“我们家庭有些特殊，你可以理解成单亲家庭？菜菜子她从小没有母亲照顾，头上也没有哥哥姐姐。虽说你的年纪要比她要小些，但方方面面都是你在照顾着她。现在想来，这段时间有个可靠同龄人依赖的菜菜子，分明比以前开心了很多……”

“是吗，我也没有想到我能给其他人带来这样的影响……”被人如此夸奖的伏黑惠有些无所适从，“我当然是想她更开心一些，但如果我和她交往过多的话，您真的不会介意吗？”

这句话让夏油杰实打实地噎了一下。他本来是想不露声色地将伏黑家的儿子哄来自家做免费家教，但谁让他之前表现得异常过激，现在顺着伏黑惠的意思走，反倒显得他图谋不轨——虽然事实的确如此。

正当夏油杰杵在原地，飞速思考下一句该怎么回答的时候，不知从哪儿来的一条黑狗正凶神恶煞地向他们这边冲来。

“小心！”

夏油杰本能地将伏黑惠护至身后，飞速从袋子里抽出一本资料，单手将它卷成棍子的形状，直指黑狗的脑袋。这黑狗体型还不小，乍一看甚至有几分像狼。大白天怎么会有这种危险的流浪狗上街，城管在哪里啊？城管在哪里！夏油杰已经打起十二分精神，做好了与狗搏斗的准备，却在这时候听到身后的伏黑惠略带诧异地唤道：

“小黑？”

闻声，面前的黑狗便更加急切了起来。它直接无视了对它颇有敌意的夏油杰，直直冲向了他身后的伏黑惠。

“喂、”

“没事的。”

伏黑惠俯下身，将黑狗迎进了自己的怀中。他紧紧地贴着狗狗的脖颈，不断地抚摸着它的后背，被晾在一旁的夏油杰盯着这当街认亲的一人一狗，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就这么杵在一边，越看越觉得这狗有些眼熟。

等等，这不就是他博客里面发的那只流浪狗吗？

“抱歉，我有事得先走了。”伏黑惠再次起身，略带歉意地说，“小黑那边似乎出了点什么事。如果还有下次，我们再一起出来买书什么的吧。”

“你怎么听得懂狗叫……不是，等等！”夏油杰连忙叫住他，“我还是觉得挺对不起你的，又什么都没弥补，实在是过意不去……如果这件事我可以帮上忙的话，我想要和你一起去。”他又补上一句，“今天我没有别的事要忙，菜菜子的资料也不急这一时，你不用考虑我这边的。”

“真的不麻烦了。”伏黑惠摇了摇头，“我一个人也能处理，谢谢你的好意。”

“惠君确实是个独立的好孩子，什么事情都想自己去解决，什么事情都不想麻烦别人……”夏油杰柔声道，“但是有的时候，也要相信一下大人的力量啊。”

“……”

伏黑惠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而当他再次抬头、重新望向夏油杰的时候，他那对碧绿的眸子里闪起了粼粼的光。

“……小白出事了。”

“小白？”应该是那条白色的狗吧？夏油杰思索了一会，“你经常照顾的流浪狗，多半是在你家附近吧？”见伏黑惠点了点头，他继续道，“你家离这边挺远的，跑过去会来不及的，我去租两辆共享电瓶……等等，你会骑吗？”

伏黑惠实话实说：“不会。”

“没事，我载你。”夏油杰摸出手机，去找停在路边的共享电瓶去了，“一会你让小黑在前面带路就行。”

“好。”情况紧急，伏黑惠也就全权听从面前这位靠谱大人的安排了，“拜托你了。”





狗在前面跑，车在后面追，电瓶一路飞驰，他们在大街小巷中穿梭。共享电瓶很小，本来就是设计给一个人的，夏油杰又高又壮，再强行挤下一个发育良好的伏黑惠，窄小的空间便更加局促。因此，伏黑惠贴他贴得很紧，胸脯和臂膀都快要嵌进对方的身体中了。

“别太紧张。”夏油杰明显感觉到了他的不安，柔声宽慰道，“我大学的时候参加过摩托车社团，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技术还是在的。”

“是挺平稳的，我只是……”伏黑惠的声音闷闷的，“我只是担心小白……”

“会没事的。”

男人的声音坚定又温柔。

“我保证。”

“嗯……”

伏黑惠将他环得更紧了几分。电瓶继续向前开，拐过数个路口，附近的街景开始变得熟悉。和惠君博客发布的照片好像……那就多半快要到了，夏油杰这样猜测着。果不其然，刚过拐角，一团摊在地上、白花花的毛绒进入了视野。跑在前面的小黑在白团子旁边停了下来，仰头朝天空悲嚎了几声。

夏油杰立马刹车。这下他看清楚了，那个白团子是博客照片里的另一只狗。

“小白！”

车子刚刚停稳的瞬间，伏黑惠就连忙下车，向白狗奔去。夏油杰把车停稳之后，跟着来到了伏黑惠的身边。

“它被车扎了……”伏黑惠脸色很差，“可能是大车，把它后腿都压断了一只。估计觉得反正都是流浪狗，所以司机就没有下车救助……”

夏油杰也蹲下身，查看白狗的情况——是挺严重的，白狗的后腿一片模糊，断掉的骨头清晰可见。白狗依偎在伏黑惠的怀里，眼睛睁得很大，嘴里不断发出疼痛的嘶声。夏油杰不露声色地瞥向伏黑惠，男孩的嘴唇已经抿成了一条下撇的线，再往上看，就是蕴着泪光的眼睛。

“这种程度就凭我们已经没办法处理了。”夏油杰再次起身，“这附近有兽医院吗？”

“大概三个街区外有。”伏黑惠即答，“我经常在那边拿药。”

“那行，我们赶紧带它去，问题就不大。”

“嗯。”

伏黑惠也知道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所以他只是深吸一口气，便随男人一同站了起来。

“但那个电瓶载得下我们吗？”他皱眉望向停着电瓶车的那边，“小白太大只了，前面的篮子肯定承受不住。后面的座位又太窄了，刚刚我都只能紧紧抱着你才能保持平衡。”

夏油杰沉吟两秒。

“那这样。”他迅速脱下外套，重新缠在身上，用袖子打了一个结实的结，“惠君，你把狗抱过来，放到我弄的这个兜里。”

“好。”

伏黑惠立马照办。他吃力地将体格不小的小白抱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塞进了夏油杰胸前的兜里。差不多固定好了之后，他们又托着婴儿般窝在夏油杰怀里的白狗，谨慎地挪动到电瓶车旁边。

“惠君，我对这边不太熟，这次要由你来为我指路了。”

“好。”伏黑惠再次抱紧了他的腰，紧紧地和他贴在一起，“先往前面开就是了。”

“嗯，坐稳了。”夏油杰像是重新骑上了他大学时期的鬼火，攥紧了电瓶的把手，“我要加速了。”





十二点整，宠物医院，两人一狗在医院门口的木椅上坐着。小白已经接受了近一个小时的治疗，本来他们是在医院里面等的，但夏油杰觉得那里的气氛太压抑，就领着伏黑惠和小黑一起出来透透气。正午的阳光挺好，但伏黑惠却显得蔫答答的。在这干站着也是干站着，夏油杰决定说些什么，缓和一下现在的气氛。

“说起来，你是怎么和这两条狗认识的？”夏油杰瞥向依偎在伏黑惠脚边的小黑，它的脖子上还系着宠物医院刚刚配给它的狗绳，“它们看上去很依赖你的样子，应该已经很熟了吧。”

“它们是我七岁的时候在路边捡到的，那个时候还是两条巴掌大的小狗。那天下着暴雨，装着它们的纸盒子都被润烂了。我看它们饿得声音都叫不出来，就把妈妈做给我的饭团分给它们了一些。回去实话实说了饭团的去向，还被臭老爹骂了一顿……”

“那家伙……”夏油杰小声地吐槽道，“真是个没有爱心的人啊。”

“它们得救了就好。”他揉了揉黑狗的脑袋，“之后我每天都会去那里看它们，给他们掰点吃的，攒钱带它们去宠物医院洗澡打疫苗……一来二去的就熟了，就像刚才那样，甚至可以从很远的地方找到我。”

夏油杰有些疑惑：“都这么熟了……那你为什么不养它们呢？”

“因为，如果确立了关系，就得负起相应的责任吧？”伏黑惠认真地说，“我不是逃避责任，而是对于我来说，我无法承诺我所做不到的事。就像小黑和小白，我的妈妈身体不好是事实，到时候我把它们带回去，又没办法继续养，那难道又要把它们从家里赶出去吗？”他看向腿边的黑狗，黑狗也抬头看着他，“况且这样是不平等的。除了小黑和小白，我救助的流浪动物还有呱太，兔酱，小鹰……我没有能力把它们全部带回家，但有能力在路过的时候给予它们一些微不足道的帮助。如果只带谁回去就是偏爱的话，还不如给他们一视同仁的自由。”

他再次抬眼：“所以现在这样就好。”

“……”夏油杰是有些惊讶的，他略微愣了两秒，“但不管怎么说，惠君都是个善良的孩子，你已经在尽你所能地照顾它们了——这个世界上没有多少人能顾虑得这样周全。”

“不能说是周全，只是满足我自己的良心罢了。”伏黑惠缓缓道，“我也没想过要得到谁的认可，因此也从来没和别人说过这件事。却能得到您的理解，总之……谢谢了。”

他那张冰一般冷漠的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笑容。

“我忽然觉得，我做的这一切都是有意义的了。”

“夏油先生、伏黑先生！”

从宠物医院里急急慌慌出来的护士小姐一边跑一边叫他们：“手术结束了！”

最急的还是伏黑惠，声音都抬高了几度：“小白怎么样了！”

小黑也不安了起来，焦躁地来回跺脚。

“命是保住了，不过腿没保住……”护士小姐看了一眼伏黑惠牵着的那条黑狗，“它们是流浪狗吗？这个情况不收养的话，可能会很难办。”

这一下子就把伏黑惠给难住了，但一旁的夏油杰忽然说：“要不，我领养它们吧？”

“嗯？”伏黑惠不解地看向他。

“正好我女儿想要养狗。”虽然前几天提出这个请求的美美子刚被他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要是小黑小白愿意的话，这事不就成了吗？”

伏黑惠有些犹豫：“那其他的动物……”

“我们社区正好没有活动可以办呢，下周一我去给街道办事处的人提一下，搞个流浪动物领养会什么的。”夏油杰冲他露出个可靠的笑，“到时候就把你的呱太、兔酱、小鹰都带来吧？”

“这会不会太麻烦您了？”伏黑惠眉头轻皱，“这样一来就是我亏欠了您……”

“虽然我不希望惠君这样想，不过你要报答我的话……”夏油杰稍加思索，“有空的话，就来领养会当义工吧？放心，我们会开在周末的。”

伏黑惠的眼里重新燃起了光。他蹲下身，轻轻地抱住小黑，在它的耳边小声说：“小黑，以后你和小白就要跟着他了哦？”

小黑并不见得乐意，它依依不舍地贴着伏黑惠，尾巴不安地摇晃着。伏黑惠一边抚摸着它的后背，一边宽慰道：“就当是为了小白，好吗？而且我会经常来看你们的，不是要和你们分开……听话，乖……”

小黑却呜咽得更大声。

它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舔男孩的脸颊。





夏油杰抱着一只白狗，牵着一条黑狗，提着一袋复习资料，跟在前面推车的伏黑惠身后。他们把共享电瓶还回了停放点，然后在车站前分手告别。

“真的不要一起吃个饭吗？”

夏油杰真还挺饿的，现在都下午一点了，上一个进嘴的食物还是那杯甜得发腻的焦糖玛奇朵。青春期的孩子不该饿得更快吗？怎么他还那么精神满满的样子？又不是减肥的女高中生。

“真的不用了，您带着小黑小白也挺不方便的。”伏黑惠见回家的车来了，连忙和夏油杰告别，“我们下次义工活动的时候再见吧。”

“好，路上注意安全。”夏油杰抱着小白没办法挥手，只能行注目礼了，“到时候我会联系你的。”

他目送男孩挤上了公交车，等车开远了之后，才翻出手机，准备叫一辆网约车，把他和狗一起送回去。

他打开手机，就收到了来自ginger的一条消息。





Ginger  13：13
夏油先生，今天谢谢您了。

Ginger  13：14
很高兴能认识您。

Ginger  13：14
：）

心平气和  13：14
我也是。

心平气和  13：15
注意安全，到了给我发消息。





夏油杰面带微笑地将手机收了回去。

等等，我今天本来是想干什么……来着？

End.

小剧场.一

甚尔夫妇逛街中。

惠妈：“甚尔君，你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啊？”

甚尔：“……”

甚尔：“防火防盗防闺蜜，网上不都那么说吗？你啊，别把她们都想太好了。这个社会上好人可不多……”

惠妈：“或许别人的心我看不透，但我相信甚尔你啊。”

甚尔：“哈啊……？”

惠妈：“真心实意爱着我的甚尔君怎么可能被别人撬走呢？”

甚尔：“你真是……”

惠妈：“嗯？甚尔君是脸红了吗？”

甚尔：“……”

小剧场.二

“义工活动结束啦，惠君，做得不错，我请你吃个饭吧~”

当晚夏油杰发布了一条博客，po了流浪动物救助活动和伏黑惠一起吃晚饭的图片。

心平气和：和惠君@Ginger的一天^^【图片】【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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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最强的：你还欠我和伊地知一顿饭呢！！！这条截图了！！！铁证如山！！！
我是最强的：伊地知！！！出来维权！！！@加油打工人 【怒】【怒】【怒】
心平气和 回复 我是最强的：好啊，下次一起呗，我提前订好六人座。

五条悟刷到夏油杰的回复后，不由得想起了那天在草丛中围观两人的恶寒。

什么玩意，六人座？怎么还拖家带口的，你咋不直接发请柬让我们给你贴钱呢？呕。

五条悟拉黑了夏油杰。

小剧场.三

伏黑惠：“夏油先生和导购小姐的高中同学是同一个吗？就是当医生的那个。”

夏油杰：“……哈啊？”

伏黑惠：“没，我就心血来潮突然问问。”

小剧场.四

伏黑惠发现小白的义肢变得花里胡哨的。

美美子：“是我亲手打造的哦！好看吧！”

伏黑惠：“呃……”

但是小白有在开心的摇尾巴，或许它觉得好看吧……它觉得好看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