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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警示 脱离原型
原型 哪吒之魔童降世 天帝 , 敖广
标签 地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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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3-12 11:07
- 导读
- 大量私设
ooc,大量私设预警
01
今天,是龙族的正式被册封为天族的大典。
谁能想到往昔被称为妖物的龙,如今金袍加身,进入天族,享人间烟火供奉。
这一切,敖广功不可没。在被囚禁深海的日子里,他从未懈怠,日夜苦练,突破自身极限,使灵力又精进一层,协同龙族全体,力斩众妖兽。自此,龙族不必再被困于深海,也完成了当日对天帝的承诺,作为奖赏,脱离妖界被封为天族。
但敖广今天穿着却朴素,一身牙白色的衣袍,头发也只是自然披散下来,反观其他龙类都是金光闪闪的,他站在里面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礼官长篇大论的祝辞听得他有些瞌睡,那些繁复晦涩的语句归纳了自己的一切所作所为。那不过是他生命里小小的一部分,他最快乐的时光,写不进史册。
“敖广上前听封。”礼官的声音尖锐,像箭划破凝滞的空气。
一步又一步,走上那汉白玉的台阶。这么多年了,他终于又走到了他的面前。
天帝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却已然不是过去的鲜衣怒马少年郎了。昊天已经有十几万岁了,一千年对他来说并不算长。
但是就这样短短的日子,敖广便觉得他和以前很不一样了,好像昊天把自己的英气与桀骜,热血与温柔都留在了敖广那里。如今的他,只是天帝罢了。
“你做的很好。”是他的声音,还和千年前一样:“我一直相信你可以做到。”
“臣惶恐。”敖广赶忙作揖,把头压得低低的,眼上的伤突然隐隐作痛起来。
“抬起头来。”
敖广没有动,周围原本窃窃的交谈声音也停了下来。即使不看,他也知道所有的眼睛都在盯着他,让人如芒在背。他仿佛听见了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气声,然后是清晰的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爱卿,抬起头来。”
敖广看见他的脚出现在自己狭小的视线里,然后离自己越来越近,看见那明黄色的衣袍上金线银线交织的图案。
昊天一只手把敖广作揖的双手压了下去,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身子让他抬起头来。
“让六界看看,看看龙族最优秀的战士!”昊天拉着他的手,把他领到众神仙面前:“今封敖广为所有水族之主,掌雨水、雷鸣、洪灾、海潮、海啸等,有海洋管辖之权。”
此话一出,大家都有些震惊。一般封地方神,仅仅也只是给监管权,可昊天却直接将海洋划给了龙族,赋予他们自治权。上一个享此殊荣的人,还是凤凰上神。可敖广才刚刚进入天族,还未封神,更别说是上神了。
“天帝,这……”
“龙族此次平乱,有大功德。敖广其才能日月可昭,将海洋交于他,孤安心。”昊天说这话时,手还紧紧拉着敖广,过高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烫得他心颤。
“臣领旨。”他在深海待的太久了,习惯冰冷的海水,温暖让他惶恐。他抓住机会赶紧把手抽出来,跪谢天恩。
昊天把手搭在敖广肩上,金色的光一闪而过,原本朴素的白衣变成了华贵的锦缎,上面缀满了珠串,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封神大典总算告了一段落,敖广穿着这沉甸甸的衣服,人也更加沉闷起来,毫无喜悦之情,他心里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验证。
他在天宫里四处游走,终于在一处静谧的小花园找到了昊天。
“陛下好雅兴。”
“我说过,在没有旁人的时候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昊天回过头去看他,嘴角上扬,眼神温柔得似乎能掐出水来:“怎么了?这么慌张。”
敖广看着那双眼,看得心里直打鼓。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正在超负荷运转,双腿软得下一秒就要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我好想你。”终于迈出了那一步,他窝进昊天的怀里。那个怀抱一如既往地宽厚温暖,他紧紧抱着那个人,像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那么用力,又那么小心。
“你做得很好,你终于成为了我希望的样子。”昊天温柔得抚摸着敖广的头,又拍了拍他的背。
“我可以了吗?我可以了吗?”
“我不是已经将水族交给你了吗?你现在很好…”
昊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敖广匆匆打断,那个人泛着从心底里冒出来的渴意,看向他的目光透露着急切和难以舒缓的心乱。
“不是的,不是这个!我…我……”
“你不用急,慢慢说,我在这里。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昊天似乎见怪不怪,把人搂在怀里,一下又一下地拍着他的背。
在这番温柔哄诱下,敖广哭了出来。他起初只是小声的抽泣,到后来越哭越伤心,越哭越起劲,誓要发泄自己千年来的委屈。
“怎么了这是,都这么大了,还和以前一样。”
“我没有,我不一样了,我不一样了。”敖广急着争辩,像个急着证明自己的孩子。
“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这都哭成什么样了。告诉我,到底想要什么?”
敖广止住了眼泪,定定地看了那人好一会儿,终是鼓起了勇气吻了上去。一个轻轻的,却坚定至极的吻。
昊天愣了一下,他看向敖广期待的目光,是满脸的无可奈何:“敖广,你想要什么,如果我有,我都可以给你,因为你担得起。你的才华与能力举世无双,最重要的是,你的心足够坚韧。你经得起磨难,却依然保有赤子之心。世间需要你这样的存在,所以你便存在。”
“您给了我很多了,我不想要什么,敖广,敖广只是希望能陪在您左右。”
“不必如此。六界那么大,你应该去看看。而我也被需要着,所以我得坐在这个位子上。”
“可是我也,我也需要…”
“我想说的是,我有的,都可以给你。但是我没有的,我没办法给。我是天帝。我属于六界,独独不属于自己。你的心意我大抵也是知晓了,但我没办法成全。说吧,还有没有别的想求?”
“可你之前答应我了,你之前…”
“我答应了你什么?你何不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孤今天乏了,就到这里吧。”
敖广没办法说下去了。昊天在他面前一直都是温柔的,可从他自称孤开始,像一条明显的界限落下,让他不敢再冒犯。
“臣……告退。”
02
东海水晶宫,满地都是已经空掉的酒瓶。敖广回去想了很久,昊天当年到底是什么意思。
初见时,他还是一条什么也不懂的小龙,四处为非作歹,仗着自己灵力高,天天寻人打架,然后被父王抓回去吊在龙宫的梁上。
敖广就是被吊着的时候遇到了昊天。他看向他的眼神里带着光,像看一件稀世珍宝。敖广当时以为,这就是人间话本里说的一见钟情。现在想来,昊天看到的不过是他满身喷薄欲出的灵力。
之后的时光过于斑斓,以至于用尽了一生的色彩。
昊天向老龙王借了敖广,带他去六界游历。那时候的敖广啊,像一条无法驯服的疯狗,永远都不听话,永远都想逃走。
“龙是要自由地翱翔于天地之间的,我才不会给你当走狗!”
昊天只是温柔地笑了笑,拍去他身上的灰尘:“我从不把你当成走狗,我带你来,是想让龙族拥有真正的自由。”
“啊?”敖广那时候太小了,昊天的很多话他都不明白,总觉得像是一个神经病在自言自语。
“你会明白的。”终于帮敖广整理好了衣服,昊天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再说了,吊在龙宫的房梁上,能看见那么美的日落吗?”
昊天侧过身去,那些被他身体挡住的光景暴露在敖广眼前,火烧云点燃了大海,天海间都是一片耀目的红。
“这世间还有很多美丽的景色,我不需要你做什么,我只想带你去看看。”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他的眼里还是带着敌意,却也有了愿意交付真心的柔软。
“因为你值得。”
自此以后,敖广收敛了许多,和昊天在一起确实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他的父亲没有带他出去玩过,除了东海周围其实他什么也不知道。六界到底有多大,他也是第一次知晓。
在路过地狱时看着那些油锅里的人,他第一次明白了恐惧。他的鳞片上仿佛也有火在灼烧。昊天突然被扯住了衣角,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原来你也有害怕的东西。”
“我才没有!”
“你不必害怕,你不会经历这些。他们都是犯了过错的人,要用无尽的痛苦来偿还。我带你来,是想告诉你六界的全貌,你不能只看美好的,你也要看它后面的腐烂和衰败。这样你才会真真切切明白世间万物,你要去相信,也要保有敬畏。”
“那如果我犯错了会怎么样?”
“会被你父亲吊在龙宫的房梁上。”
“如果是像锅里的人那么严重的错误呢?”
昊天突然沉默了,世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敖广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当时扯昊天的衣角到底有多用力。如果不是织女织的锦缎牢固异常,怕是早就被撕成碎片了。
“你不会的,你是一个好孩子,生来就该受万民朝拜,享人间香火。”他的声音很轻,却又那么笃定,仿佛他已经透过敖广那双清澈的眼睛看见了未来。
“我很坏的,我天天就喜欢搞破坏,喜欢杀人,杀人你知道吗,哗啦一下到处就都是血。”敖广在空气里胡乱比划,四溢的灵力在空气里散发出柔和的金色光芒。
昊天又好气又好笑,握住了他胡乱扑腾的手:“是是是是,你很坏,坏得着急的时候会脸红,不开心的时候会变成龙形团成一个团子然后咬自己的尾巴。”
“你!”这么丢脸的事情怎么可以说出来!
是了,敖广一着急就会脸红,红得像个苹果,原本偏凉的肌肤温度一下子升高,熏染了从耳后到颈肩的大片肌肤。
“没必要纠结于不会发生的事情,我相信你,也许你觉得那个未来离你很远,但没关系,我会陪着你,带着你去往那个未来。”
似懂非懂间敖广已经重重地点下了头,被蛊惑被诱导,走向光明,也走向万丈深渊。
他们又化身成人间的将军,收起引以为傲的灵力,昊天让敖广用脑子,用自己身体本身的力量。刚开始是惨淡的,只能看着自己的士兵们一次次死在自己面前。但是痛苦与血又是最好的肥料。敖广挑灯读兵书至天明,一遍又一遍用沙盘模拟战事,从一个普通的小兵去体会。
虽然有时尝到了些许甜头,但终究更多的是无可避免的失败。敖广每次看着尸横遍野的战场,看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脸庞,感觉浑身血液都被冻住,死亡笼罩这里,鲜血汇聚成河。
“我不想再继续了,我根本做不好。我只能当一个好的战士,我根本不适合当统帅。”敖广满身是血地从战场上回来,又一次,只剩下他一个人。
“没关系,再试试……”
“我说过了,我不想继续了!”他把沙盘踢翻,把那些书籍扔在地上狠狠踩上几脚。
昊天就站在那里,看着他发疯一样地毁坏一切,目光越来越冷。
敖广在一开始的火气过去以后,便开始不自控地心虚起来,但是又不敢停下,只好一边搞破坏一边偷偷看昊天。看到昊天那冰冷的眼神,他就想起自己父王每次生气的时候,越发害怕起来,动作也逐渐迟钝。到最后索性停下来,走出门去坐在台阶上。
他是害怕了,坐在那里如芒在背,却不敢回头。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难熬的,两个人仿佛在比赛谁更能沉得住气。从敞亮的天到将暗未暗的黄昏,直至彻底黑下来的夜。什么声音也没有,天帝的威压让飞鸟也不敢靠近,只有半轮月亮挂在空中勾勒出两个残缺的影子。昊天站在屋内,敖广坐在台阶上,他不想上前,他也不想回头。也说不准究竟是在和对方赌气还是在和自己赌气。
黎明悄然而至,微弱的光亮是第一个敢于闯入这片寂静的勇士。
“知道错了吗?”昊天还是先开了口,带着早料到如此的无可奈何。
“知道了。”敖广的声音细得和蚊子一样,却又能让人琢磨出一些撒娇讨好的意味来。
“过来。”
金色的光转瞬即逝,一条小龙缠上了昊天的胳膊,又用龙角蹭了蹭他的脖子。
他这人终究吃软不吃硬,用手指抚摸了几下那光滑的鳞片,算是和解。
“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光滑坚硬的龙角戳进皮肤里,不疼却也硌人。
天渐渐大亮,被推倒在地的沙盘也被复原,昊天煮了茶,满屋都是茶香。
那茶好香,敖广迫不及待地端了起来,却烫了嘴。
03
敖广猛然坐起来:“好烫。”
“父亲,你终于醒了。”
一睁眼感觉天旋地转,头疼得快要炸开了。周围哪有茶香,只剩口里还残留着一股苦味。
对上眼是敖丙关切的眼神,可敖广心里乱得很,实在无心与他人交谈,淡淡地说了句:“你先出去吧。”
“可……”
“不必多言,本王心中有数。”
敖丙也没有太过坚持,收了药碗便合上门出去了。
他什么时候也变成那样了,也和他学会了用孤独的自称来拉开和别人的距离。
他们说龙王灵力高强,万年难得一见;他们说龙王冷峻,从未见过他的笑颜;他们说龙王无心,手起刀落间自己的族妹也可以斩断。
铜镜里自己的脸,已经衰老得自己都快不认识了。也许肌肤还是吹弹可破,满脸的沧桑却让人不忍直视。
“也是,这样的我怎么讨人喜欢?”敖广摸着眼睛上的伤,摸了一下又一下,那是龙族被封入海底,天雷生生劈出来的。
从他被昊天选中的那一天起,他就不是那条被父亲吊在房梁上,然后假哭央着母亲救他的小龙了。他才不到一万岁,却生生活成了几十万岁的样子。
他终究是想起来了,昊天只想让他成神,而他却渴望神的偏爱。神爱世人,却独独不能爱一人。这就是昊天没有的东西,但他却在一直渴求。
“真正的自由到底是什么?”敖广抚摸着自己寝宫里高大的柱子,喃喃低语道。
“是堂堂正正遨游于九天之间,是自此脱离妖族,称神封地,受天下香火。”昊天的声音冷不丁地从背后响起来,敖广却并不惊讶。
千年前的第一次镇压妖族,龙族虽然是天生的战士却依旧死伤惨重,也没有彻底完成,只能以自身封印那些大妖。
“值得吗?”
“只有和过去决裂,才能走向更好的未来。”昊天抚摸着那漂亮的龙角,向下到敖广的眼睛,却又生生收回了手去。
是啊,龙族与妖族决裂,走向天族,但是真的值得吗?妖族,为什么就不能自由地活着呢?
因为他们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他们说人有坏人,却不信妖有好妖。
他真想一掌呼在昊天脸上,告诉他自己不干了,他要当一个自由自在的小妖。可是他不敢,龙族为了今天付出了太多太多,他不能说他们的付出都是徒劳,是把自己推入更深的地狱。事已至此,只能将错就错,怎不可悲。
他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兄弟姐妹,最后一个妹妹,还是他亲手杀的。
他为了那人几句话,赔上了自己的一生。
“难道我想要的,就是那个冰冷冷的位置吗?”
“你还不明白吗?你和我是一类人,你不是因为自己活着。上天拣选了你,给了你无与伦比的力量,你生来就是要带领龙族走向这条路的。龙族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本就不该沉沦与妖界。”
“天有问过我们愿不愿吗?”
“愿与不愿,不都已经走到这里了嘛。有舍才能有得,死亡并不可怕,有一天我们都会归于虚无,重要的是死得其所。总会有新的血液涌进来,代替失去的。你不是还有敖丙嘛,他不就是,你的礼物吗?当初是我大意了,忘记了公龙也可有子嗣。但也许,这就是天意的安排吧。”昊天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突然轻柔起来,或许当时他所大意的,不是公龙也能孕育子嗣。而是和这个自己眼中的小孩做了那样的事。但这一切又那么美,美得让人明知是错也不忍后悔。
“是啊,你不爱我,却把敖丙送给了我。”
昊天轻轻笑了,他抬手摸上了敖广的脸,抚摸着那伤疤:“还疼吗?你留着这伤,是为了我吧。”
“陛下给的伤,哪敢随便好起来。”那天雷阵是昊天的旨意,那一刻他根本也不在乎自己到底能不能活下来吧。他只想要镇压妖界,至于龙族只是一个棋子罢了。能活下来就重用,不能活下来也不觉得可惜。
昊天的手移到了敖广的脑后,扣住了他的后脑勺,然后低下头吻了他。那一刻,心鼓如雷,震得他听不见别的声音。
“陛下…陛下……,陛下这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在抖,抖得厉害,眼底的泪夺眶而出,温热的,却烧得肌肤烫起来。
他只是把敖广揽进了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虽然知道自己做的事都是对的,却还是忍不住对你愧疚起来。你还是个孩子,我却早早把你推上了这个位置,早早让你也有了孩子。我以为自己是不会有私心的,我存在,便是天地的法度。”
“昊…昊天?”
“我在这里。”昊天把敖广搂得更紧了些:“我那天在龙宫遇见了你,一眼我就知道你和这世间其他人都不一样。我执意闯进你的生命里,是我太一厢情愿,要把你变成和我一样的人。自以为代表六界,要让对的人去做他应行的事。我指引了那么多人走向成神的路,去没发现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他们崇拜权力,他们看着我的眼神充满敬意。只有你,你看着我,你的眼里只有我。我早已为自己的心在成为天帝那天便丢弃了,原来,它在你的眼里。最后再为我哭一次吧,最后我再让你当一回孩子吧。”
敖广其实一直很后悔没有好好琢磨昊天对他说过的话,他其实早就告诉了他结局,只是他自己执迷不悟罢了。
那天他抱着他哭了很久,又亲了他很久,只是昊天始终不愿意与他更近一步。
“小龙儿,这世间的爱有很多种,好好活着也是一种爱,放手也是一种爱。你的未来会有很漫长的岁月,你会慢慢体会到的。”
“那你教我,和以前一样教我。”敖广死死拽着昊天的衣袍,纵然没有读懂他话里的深意,但他也能感受到危险的临近。
“好。但是在那之前,你得再帮我办一件事。”
敖广身体忍不住抖了一下,他当时也是用这个语气,让他带领龙族去镇压妖族。
“不必害怕,只是一件小事。”昊天摸出一个透明的珠子:“东海上有一个小岛,那个岛边上的海水是红色的,里面住着一只凤凰,那是天地间第一只凤凰。他人很好,你不必害怕,他要什么你就给他便是。每个月中,也就是满月的时候,对着月亮在珠子上滴一滴凤凰的眼泪;然后月初,在正午的时候对着太阳在珠子上滴一滴你自己的眼泪。”
那颗珠子小小的,握在手里却仿佛有千斤的重量。
“是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我才安心。每月两次,千万不能忘。”
“能告诉我干什么用的吗?”
“保平安的,你贴身带在身上能帮你挡一次劫难。就算不挡灾,也可以当作我陪着你。不去做也没关系,把珠子直接吃了便是……”
还没等昊天说完,敖广便打断他道:“我会去做的,你交代我的事,我都会好好做的。”
昊天看着敖广,嘴角不自觉勾了一个笑:“真好,还有你能记得我。”
敖广已经习惯了他说奇奇怪怪的话,小心翼翼地把珠子收好,放在了贴身的位置,一抬头却发现昊天不见了,正如他来的时候那样悄无声息。
04
后来敖广做了个噩梦,是当时他带领龙族镇压妖族的时候。那是一段很艰难的岁月。龙族本就属于妖族,他们背叛了自己的出身,背叛过去的朋友,把原本的高傲踩在脚底,成为世人唾弃的对象。他看着自己父母兄弟战死,看着曾经的朋友成为敌人,看见金色的龙血流淌成河。
天雷降下的时候也不管战场上还有龙族,仿佛要被镇压的是全体妖族。他还是太傻了,到阴谋和自己贴面的时候才发现。他拼尽了一身灵力才抗下天雷,却再没力气继续镇压妖族,眼睛上也留下了伤。后面的事,也就那样了。但他不知道的是,昊天在他身体里封存了一脉天地间至臻至纯之力,如果当时他没有扛下天雷,也会安然无事。
起来的时候身上汗湿透了,心里闷闷的,像一块巨石压在上面,他看了敖丙,看见龙族里所有权高位重的人物都站在他床前。
“醒了醒了,总算是醒了。”大家看敖广醒过来,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大家为什么都在?”
“父亲,你已经睡了三个月了。”
“龙王节哀啊,不可太过伤心。”立在敖丙身后的侍臣突然说道。
“节哀?节什么哀?你给我说清楚!”敖广突然发了疯,从床上跳下来冲到那人面前,把他扑倒在地上一拳揍了下去。
花了好一番力气大家才把敖广拉住,索性他昏迷多日身体损耗厉害,不然谁也不知道他发起疯来会造成什么后果。想着敖丙虽然是灵珠,当初和魔丸哪吒两人也挡不住天雷。而敖广当年一人独挡天雷,仅只留了眼上的伤。敖广究竟有多大的本事是谁也说不清的,而且现在他灵力又更精进了一层,放眼天下还真找不出几个对手来。
照料敖广多年的老海龟给手下人使了个眼色,把那侍臣给拖了下去,又摒退了其他人。
“我儿,你告诉我,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敖丙不敢看他,敖广抓着他胳膊的手太过用力,疼得他只抽气又不敢吱声。
“龙王还是先平复心情,再听也不迟,看把孩子吓的。”老海龟把敖广的手掰开,又让敖丙也走了,他就静静坐在敖广身边,等着他自己明白。
过了许久,敖广才哑着声说:“是不是昊天他......”
“王与天帝心意相通,到底发生了什么自然是最清楚的不是吗?龙王只是情绪波荡太大,静一会儿就会好的,我给您点一只安神香,臣就先告退了。”
心意相通吗?当真是心意相通吗?心意相通个屁!
他太天真了,一到他面前就成了傻子,也不管前方有什么,只想一个劲地奔向他。
可如今没有他了,他又该到哪里去?
突然他摸到了一颗透明的珠子,正是昊天给他的那颗。
“原来那不是梦。”敖广喃喃道。
这是他拜托自己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像一根细细的丝线,随时都会断掉,却又能带着你往那未知的前方去。
天帝是六界至高的位置,站在世界的顶点,只有冰冷和孤独相伴。抛却一切,斩断一切,他是磐石,是尺度,他稳定着六界的秩序,就像那根扎在海底的定海神针。不能有私心,不能有偏爱。那么多人想要这个位置却不知道天帝才是洪荒之中最一无所有的人。他连自己都不属于自己,只要六界需要,他就得毫不犹豫的去死,以身殉天地,来稳固六界的根基。
当然,六界是不能没有天帝的。上一任天帝刚刚化为虚无,下一任天帝便华服加身,坐在了那冰冷的位置上。
不会有人为昊天吊唁,甚至没人会再记得他,好像他从未来过。
昊天是三个月前因为天地大封松动,散尽一身灵力加固封印离去的。敖广这才后知后觉明白,原来那天自己见到的,是他残留在世间的最后一脉气息。
今天正好是满月之日,敖广不敢耽搁,赶紧就往东海去。海洋是他的领地,他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小岛。上面就躺着一只凤凰,那个凤凰已经很老了,懒洋洋地趴在山上。这是天地间的第一只凤凰,它已经活了很久很久,老得都不能振翅而飞,却又始终无法死去。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可是如果没有死亡,它又该如何重生。
“前辈,我来找你讨要眼泪。”敖广有些局促不安,在凤凰面前,他太小了,像一个初生的婴儿。
凤凰抬眼看了他:“你是海洋之主,与我是同辈,不必拘束。”
突然间岛上刮起了红色的风,凤凰巨大的身体不见了,风眼中出现了一个黑发红衣的男人。
“从昊天把海洋的权柄交给你的那一天,我就在想你是什么样的人。他等了千万年,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称他心意。”凤凰坐在岩石上,往海里扔石头。
“我想要您的眼泪。”太阳已经在往海下落去,月亮就要升起了。
凤凰不理他,自顾自说话:“善良和强大是很难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的,你又聪慧又蠢笨,他为你铺好了成神的路,你却来我这里要眼泪。天族里那么多神仙,可真正才几个上神。你知道你离成神有多近吗?只要抛却那可笑的爱,你就是新的上神。”
敖广正准备开口辩解几句,凤凰却又说了下去:“你爱他什么呢?他一直在骗你,在利用你,你失去了那么多亲人,去爱一个没有爱的人。”
“我只想要你的眼泪,请告诉我,该怎么能得到它。”
凤凰愣在了那里,风吹起他的衣角,他就像一团火在天地间肆意燃烧:“你不在乎吗?”
敖广没看他,只是淡淡地说:“月亮要升起来了。”
“我活得太久了,看得东西太多了,这世间已经没有让我流泪的东西了。”凤凰的语气突然轻快下来:“杀了我,就能让我落泪。”
风停了下来,凤凰不再说话,他的眼眸深沉,死死盯着敖广,像是要用眼神把他吞了。
“你不必多想,我是不会真正死去的。凤凰是不死鸟,我的躯壳已经衰老到不能用了,死亡才能让我新生。不过,要杀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让我看看,看看现在这世上最强的灵力者,是什么样子。”
敖广握着手里的珠子,忽然明白了些什么。死亡并不是终结,它是另一种开始。他闭上了眼睛,过去的岁月在脑海中不断穿梭,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在深海里眺望天空,脚下是滚烫的岩浆和虎视眈眈的妖兽。昊天就在天上看着他,他明白他一直在等着自己,等着自己冲破这枷锁。究竟什么才是极致的力量?天地万物在向他奔涌而来,最后融合归一。
昊天选择那处作为封印之地,是早有预谋的。海底滚烫的熔岩会慢慢蒸发掉妖兽的力量,然后被上方的敖广吸收。其实你仔细看龙宫的柱子,便会发现连起来是一个巨大的法阵,而敖广就是法阵的中心。所有的力量都会日积月累地汇聚到他身上,昊天封在他身体里的力量会帮他对其进行净化,转变成自己的。
可敖广不知道,他一直以为是自己顿悟了,原来是昊天一直拉扯着自己前进。他还是老样子,从来不问敖广到底愿不愿意。
元素乱流后,凤凰就侧躺在地上,笑着看着敖广,他好像很久没有那么开心过了,他的身体在燃烧,眼泪自他脸庞流下:“死亡是这样的嘛。”
晶莹的泪滴被敖广收集到了瓷瓶里,看似几滴泪水,却满满当当装了一瓶。
凤凰的身上的火很快就越烧越烈,不知过了多久,火才渐渐小了起来,最后只剩地上的一摊灰烬。
好像只是一摊灰烬。但突然,灰烬里面扑闪着小小的火星。死灰复燃,这火又烧起来了,火焰里有一个模糊的身影,火越来越大,身影也越来越明显。新生的凤凰展翅高飞,在天地间翱翔。
原来,天地间,自始至终只有一只凤凰。
敖广看着凤凰远去的身影,在那里站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凤凰代表着毁灭和新生,龙则代表着轮回和修复。眼泪里存着神力,或悲或喜,或执拗或豁达。那颗珠子存着昊天偷偷藏下的一缕神识,在神力的灌溉下,慢慢吸引着其余碎片,最后凝结成一个完整的灵魂。
天帝是被六界拣选出来的,他不为自己而活,他的一切都属于天地。昊天把自己打碎,把自己的一切归还给天地。再次重生,他只是个干干净净的灵魂。他什么也不是,他属于自己,他终究可以坦坦荡荡去爱敖广。如果敖广想明白了,想成神,这珠子便能让他越过最后的关隘,成为天地间独一无二的神龙上神。是的,无论敖广向哪里走,他都为他铺好了路。
千万个灵魂碎片慢慢凝结起来,变成了熟悉的身影。他的音容样貌和往昔并无区别,只是身上再也没有那厚重的华服。
敖广看着昊天的灵魂在鬼差的引路下慢慢走进轮回之路中,那条路长得看不到尽头,却能让人想象重逢的光景。
这一次,轮到我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