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去过升级改造的Link Vrains了，里面可厉害了！嘿嘿，跟你说你也想象不出。我在那里近距离亲眼目睹了Playmaker的再度现身和精彩决斗呢，羡慕吧？”岛直树说。
藤木游作默默地敲着平板电脑的电子键盘。
“啊，对了！我还在里面结识了非常好看的女孩子！有点想线下认识一下啊，那个人……现实中可能也是美丽的人呢。”岛直树说。
藤木游作默默地敲键盘。
“我想她应该也很钦佩我的吧？她说我很强很可靠哦——那是理所当然的嘛，我可是Playmaker信赖的伙伴嘛——”岛直树继续说。
藤木游作继续默默地敲键盘。
“啊，像我这样有气概又擅长决斗的男子汉，应该会有女孩子喜欢才对的嘛……嗯，唉——”岛直树说，紧接着抱紧双臂，垂头叹了口气。

“怎么了？”藤木游作依旧没有停下敲击的手指。
“什么怎么了！当然是在苦恼！现实中啥时候才会有像她那样的人可以懂得我的好呢——哎？等等！你原来在听的吗？！！”岛靠在椅背里往后歪了歪身子，一脸意外地盯着始终没从平板屏幕上抬头的同桌。

“要不然呢。你说这么多话不是给我听的？”游作终于停下动作，耷拉着眼皮，单手拄着侧脸，偏过头来看岛直树。

“啊——你这个人——真是的。如果在听我说话的话，好歹要看着我，多给点正常反应啊！”岛用力团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正常反应？”藤木游作挑起一边的眉毛。
“对啊！比如问我升级的Link Vrains里是不是很好玩呀，在卖什么新商品啦，Playmaker决斗怎么赢的啦，遇到的女孩子是不是很可爱啊，她是怎么夸我的——诸如此类啊！喂喂，你到底是不是正常的高中生啊，怎么对这些事连一点最起码的好奇心都没有哎？！”
“哦。”游作不痛不痒地应了一声，将视线移回面前的平板电脑。
“假如对自己的受欢迎程度有信心，直接找她要联系方式就好。”他语调平白又快速地说。

“什——那那那那怎么行——！！！那不行——”岛架起胳膊，以与他体型不符的反应速度快速弹跳了一下——显然是被同桌突然冒出的提议吓到了。
“太唐突——我是说——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面，彼此不熟，上来就搭讪要联系方式什么的——啊，总之不是对自己没信心啦——我只是，没有过恋爱经历，所以总觉得——啊，真的不是没信心，像我这么有能力和勇气的真男人——”

游作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关闭了平板电脑的电源。
“你只是需要踏出第一步。”他说。

“……总之不行的不行的——啊？你说什么？”岛停下了自言自语一样的絮絮叨叨。
“凡事都有第一次。连始终不敢涉足的Link Vrains都进去了，自然也可以第一次尝试着和人交往。”游作面无表情地收拾着书包——最后一堂课下课的铃声在十分钟前就已经打过了。
“你……你这家伙不要以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说这些装酷的话啊，明明——明明你还没去过Link Vrains吧——而且也没交往对象！我不理你的话，你不是连朋友都很难交到的嘛，真是的！”岛半是不服气半是羞恼地红着脸说道。
“虽然这话由你这家伙说出来实在是违和，不、不过，姑且也算有点道理吧。的确，不去做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其实是很厉害的呢！”他抓了抓后脑勺，神情再度变得自信起来——大概是想到了自己曾鼓起勇气第一次进入Link Vrains、还打败过一个汉诺骑士的经历。

游作也不理他，自顾自提着通勤包出了教室。
“啊！都不知道等我一下——藤木！”岛赶紧把东西胡乱往包里一塞，连跑带颠追上去。

“唉——可是啊——感觉还是不行！”

两人出了教室，往校门口走的时候，一直在唠叨着自己Link Vrains里把妹计划的岛直树突然又叹了口气。

“不行啊，藤木！在Link Vrains里我有自信和可爱的女孩子搭讪——因为我是Link Vrains的英雄Playmaker的同伴、是打败过汉诺骑士的Brave Max嘛！可是我在现实里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而已哎！决斗再厉害，也不能把厉害写在脸上啊！像我这么长相和性情都无比低调的人，很难变得受欢迎吧？”岛苦恼地用手指搔着脸。
“……有自知之明是赢得好感的第一步。你的认知尚在正确的轨道上。”走在他前面半步的游作评价说。

“哈——？又来——”岛攥着拳头挥舞抗议道：“我说藤木啊，我可是当真在烦恼的呀！你别总是不懂装懂地说些我听不懂的话啊，成不？谁都知道只要迈出第一步就好，但是第一步是很难的——和人交往比进入Link Vrains决斗难好几倍呢！”

“所以，要交往试试么？”
将通勤包甩在肩膀上，塌着腰走路的高中生突然停下脚步，挺直了背部，侧过身看岛直树。

“嗯？啊？什么？”不由自主也停下来的岛快速眨巴着圆圆的小眼睛。

“同我交往。”藤木游作总是绷得笔直的唇线在末端轻微勾起一个弧度。

“你说什么？跟你？交——交交交——？？？”岛下意识地拼命掏耳朵。

他因为大脑当机而止不住地结巴，而他的同学只是和往常一样，默默地站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平静地等待着他的反应。

“你开什么玩笑！”岛直树用了半分钟，终于找对了正常的反应姿态。他两脚岔开，双手叉着腰，抬起头来瞪着比自己高不少的同级生。
“一点都不好笑啊，藤木你这家伙，真的知道什么玩笑能开什么不能开嘛——突然这样说很吓人的！”

“我是认真的。我认为你应该同意和我交往的理由有三：”游作一如岛直树第一次同他搭讪时那样，依次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你面对陌生人时自信心不足，只能通过借助自身以外的事物——比如最新式的决斗盘、‘Playmaker的同伴’之类的名头来引起对方的注意。但我对你来说不算是陌生人，你不会有太大的心理压力，更容易展现真实的自我，变得更自信。
第二，你缺乏恋爱经历，从我这里积累一些经验——或者说模拟一下和喜欢的人的相处方式，对你日后同别人的交往有帮助。
第三，除了你之外，我不认识这学校里的其他人——或者说几乎不和其他人说话，不会把你的事告诉别人，所以你说什么做什么都不用担心出糗。”

“喔——噢噢噢！你是说像演戏那样做‘交往演练’吗？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岛直树支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点头如捣蒜。他听人说话就像狗熊掰棒子，本来还想针对第一点反驳一下他才没有不自信，结果听完了第二和第三就满脑子在考虑另一件事了：
“什么嘛，想帮我练习怎么同喜欢的人相处，就要把话说清楚啊，刚才告白一样突然说要交往真的很吓人啊，藤木——没想到你还挺热心的，人比表面上看起来好很多嘛，嗯嗯！”岛收起受到了惊吓的紧张脸，哈哈笑着伸手去拍藤木游作的肩膀：“不过我可是喜欢可爱女孩子的直男呐，就算是练习，和男生在一起也太奇怪了——呃？”

岛的手没能如愿落在游作的肩膀上，而是被截停在了半空。
“……奇怪吗？”以极快的速度凌空握住岛直树手腕的游作上前半步，稍稍垂下视线，俯视着岛的脸，眯起眼睛。他的眉梢漫不经心地挑着，嘴角下垂，冷色系的虹膜在半阖的眼皮和一排纤长的睫毛下绿得发亮。

“所以，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这是个问句，但游作的语调没多少起伏。

“呃——”被捏着手腕的岛直树感觉有什么强力的洪流——不是电流，是比电流更有形却无害、同时又不可抗拒的力量，顺着他的手腕灌满了全身。他的脑袋发胀，有点晕晕乎乎的，里面充斥了荧亮的绿，仿佛隔着早春的薄叶看太阳。

“同——同——同同同意啊！”他回答，舌头跳得像被从二楼丢下去的弹球。

“等等我刚才说了什么吗……？？？”
等到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游作已经放开了他，转身继续往校门口走了。

“……喂、喂——藤木！”岛对自己刚才的行为和心理感到非常困惑不解，但那不明的感觉也仅仅只是打扰了他的脑细胞一秒钟而已。他随即将其抛在脑后，迈开步子冲着游作的背影追过去。

“藤木——我以前有没有说过，你和Playmaker有点儿像？也不是说长相——反正说不清是哪里，就是有一点——有一点点点点地——像？？？啊，当然真实情况我们都知道的嘛，你和Playmaker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不论是决斗水平还是勇气或者意志力甚至是颜值都差太远了——你不要飘飘然啊我告诉你！哎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会有这种想法——果然是没道理的吧！”

***

两周后。

“老实说，游作，我有点搞不懂你的想法。你确定他不是‘朋友’？”
热狗店的老板草薙翔一，趁着游作站在他厢车贩售窗口处等他做热狗的机会，一边用眼神指了指藤木游作身后露天餐位上坐着的岛直树，一边压低声音偷偷问高中生。

“你放心，我不会把他卷进我们的事情里来的，草薙哥。”游作盯着热狗煎盘：“你该放面包了。”
“你知道我不是在担心这个——”草薙摇摇头，从身侧抓过两只热狗面包丢在煎盘上：“如果你能在学校交到朋友，我会真心替你高兴的啊——但是你跟我说他不是‘朋友’？”

“不是。”高中生摇头。他现在和十年前相比毫无进步，依旧不懂得怎样融入社会，以及怎样交朋友。
“你可以理解为他是我的‘观察素材和学习对象’。岛是很典型的‘普通的高中生’。”游作干巴巴地说。

草薙沉默了。他明白他那人生过得一塌糊涂的高中生搭档的意思了。
“十几岁的年轻人应该和朋友谈些什么话题才算自然又有趣？”“抱怨讨厌的老师又留了麻烦的作业或是偷聊喜欢的女生类型，会是男生们常态吗？”“互相恭维决斗卡组以及贬损对方无脑的combo，最后在争执中来场互不相让却愿赌服输的畅快决斗，能够增进友谊吗？”对于这些问题的答案，藤木游作曾经很认真地探寻过，只是为了在必要的时候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普通的高中生”。

他已经放弃从内核上改变自己了。破碎的残片缺损了重要的部件，他得先通过其他渠道把丢失的部分找回来拼好才能谈“改变”。但是，现阶段的他虽然暂时放弃了“变正常”的挣扎，并不意味着他不会对美好的“正常人的视角与认知”充满渴望。

旁观也好，旁听也罢。他想在自己可以接受的边缘试探着汲取到更多“常识”和“常态”。岛直树就像个联通了孤立者和社会的窥镜。藤木游作暗暗地希望自己可以通过他看到更多“正常世界”的样子。

“哇啊——”岛直树抱着平板感叹：“Playmaker款的D-Board涨价了啊！这群无良商家，分明是趁着Playmaker再次出现的热度宰客嘛——哦哦哦这个皮肤挂件不错哦，附带了稳定平衡功能，基础数据和Speed Duel的特殊装备有一拼了，外形还很酷炫——游作你快过来看！”

拿着热狗走到岛身边的藤木游作，在听到对方对他的称呼的时候，动作略顿了一下。

改叫名字是岛直树的主意。为此，游作努力适应了很久——比身为年长者的草薙当年直呼其名的适应期要再久一点——却仍是在听到自己名字从别人嘴里冒出来时，感到淡淡的违和。

“喂喂，是你说要模拟‘交往中’的相处模式的吧——嘿呀，一想到做这种练习的对象是你这家伙，果然还是太奇怪了一点——不过趁机熟悉一下叫彼此名字没什么不好吧？反正已经是朋友了，还‘岛’啊‘藤木’啊地叫……叫、叫‘直树’啦你！你这家伙就是混不熟！真是——你你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我叫你‘游作’了昂！”岛直树憋红了脸，罗里吧嗦地说了一堆，然后率先开始叫他“游作”。

胖子自己其实也没随意到开口就能适应，毕竟他刚开始这样做的时候，每叫一声“游作”，都会感到两人周遭气温直降三度。这不是他的错，是条件反射想拒人千里之外的高中生的锅。可岛直树的优点之一就是内在和外在一样，心宽体胖，对负面情绪感知不敏锐，而且对消极事态拥有金鱼的记忆。他的虚荣心在称呼问题上没起作用，于是他很坦诚地叫了一个星期就叫顺嘴了。

“喂，游作！我跟你说话呢，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岛从平板上抬起脸来，望向站在他身边不给反应的藤木游作。
站着的高中生耸耸肩，将手中的其中一只热狗递给岛直树。
“你又不去Speed Duel，讨论D-Board和特殊装备没什么意义。”他就事论事地说，表示自己的确在听岛说话。

“……？！！”接过了自己那份热狗后习惯性想道谢的岛愣了一下。
“游——作——你——这——家——伙——”他用力捏紧热狗，好像积攒怒气值似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坐到岛对面边往嘴里塞热狗边打开笔记本电脑的人，向似乎在生气的人投去不明所以的迷惑眼神。

“有没有意义什么的不是你说了算的吧！也许我明天——不、我一会儿就进Link Vrains里来一次Speed Duel了呢！哼！”岛把平板拍在餐桌上，震得桌子上汽水纸杯里的冰块哗啦作响。
“你没兴趣了解的事，不代表别人不会去做！男人都是靠着征服欲和梦想才有了信心和勇气去尝试未知的事情的嘛！游作你就是因为从不关注那些你觉得没意义的东西，才同很多乐趣、刺激和感动无缘的呢！哎——算了算了，和你这家伙说你也不会理解的！你咋能懂Playmaker的Speed Duel到底对我们这些真正的决斗者来说意味着什么的——啊，还有Blue Angel和Go鬼冢他们——”
矮胖的高中生用力咬了一口手里被捏得变形的热狗，嘴角上蹭满了红红的番茄酱。

“肿有一天窝也会像他们一样乘着D-Board债Link Vrains里决斗的！你揪看着窝吧！哼！”他嚼着食物，口齿不清地说，抓起饮料杯把吸管嘬得稀里哗啦直响，显然是真的生气了。

游作默默地望着岛直树，若有所思。
他作为Playmaker，每次进入Link Vrains里决斗都抱有特定目的——追着汉诺骑士寻找线索、救人，或是拯救Link Vrains本身。他被网络虚拟世界的规矩推着走，将决斗当做解决问题、探索真相的工具和手段。对他而言，抱着寻求娱乐或刺激的目的而跑去Link Vrains里、在商店里买东西或者和其他网民交朋友、决斗，简直是天方夜谭。登陆Vrains后，他在空中Speed Duel的时间比在地上走路的时间多，他有一半多的话都是在讲卡效或是在召唤怪兽攻击敌人，找人闲谈是不存在的。

所以，若论对现在的Link Vrains的了解，也许他面前的人反倒比他懂得更多。

“你想买Playmaker的那款D-Board吗？”游作突然开口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啊？”在翻Link Vrains商品目录的岛抬起头。
“哦——对啊！Blue Angel的那一款也很好看，不过男子汉果然就该用Playmaker的那款才最酷炫嘛！啊当然价格也是不得不需要考虑的一部分原因嘛，我还在攒钱——你看这个升级版的滑翔翼设计，是不是超厉害——”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开始冲对方卖偶像款D-Board安利的岛直树，气儿来得快去得也快，在对方表现出了一点点兴趣后，立刻将之前的不愉快抛到九霄云外，将平板推到了两人中间，兴致勃勃地讲解起来。

“你什么时候注册一个Link Vrains账号啊，我带你去看看！真的特别棒啊！”小胖子边说边抹了把嘴上的油，把嘴角上的番茄酱蹭到了脸颊上。
“我就知道你其实也很有兴趣的——哪有人能抗拒得了升级版的Link Vrains的诱惑呢！你早就想去Link Vrains里逛逛看看了，对不对！”

游作叹了口气。
我只是想安静地听你跟我说说话而已——说说那些平时我无法心安理得“逛逛看看”的东西。
——他想。

***

“你们两个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高中决斗部活动室里，观察两人良久的财前葵终于忍不住探头过来，问正和岛直树讨论着牌组的藤木游作。
“你在说什么呀，财前——我和游作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对吧，游作？啊！你这张卡！怎么还塞在卡组里的呀！上次不是说过了，这么弱鸡的卡不要放进来嘛——”
听到了葵的问话，岛自然而然地接过话头替正在想理由的游作给出了回答。
“并不是只有攻击力高的卡才能赢下决斗，这张卡在Combo里会起到关键作用。”游作也顺理成章地略过了葵的提问，将注意力转回自己的卡组上。

“得了吧你——就你那水平能打出什么Combo！我昨天逛卡店的时候随手抽了几张实体卡，哪张都比你这个强，送你吧——”说着，岛直树从口袋里摸出四五张高星的怪兽卡，不由分说塞进了游作的卡组。
“你好好看看怎么用这些卡打Combo吧！不懂的地方尽管问我！”他比着拇指，指了指自己。

“你不是不用实体卡片决斗么。”游作收回自己的卡组。
“对啊！我用的可是SOL最新型的决斗盘，不用装实体卡呢~”说着岛抬起右胳膊，骄傲地展示着手腕上的决斗盘，没有注意到财前葵微皱的眉头。
“那你买实体卡干什么？你不是在攒钱买D-Board么？”游作问。
“啊？啊！那个——是——哈哈——”岛的身体瞬间僵硬，张开嘴，干笑着含糊其辞：“只、只是看到了新卡的广告于是想验证一下自己开卡包的手气啊哈哈——后来发现本人手气果然一流的嘛开到的都是超强的家伙——再说这不是刚好认识你这么个落后时代的实卡使用者可以物尽其用不至于浪费的于是就——啊也不能这么说，Playmaker也是用旧式决斗盘和实卡使用者呢啊啊啊我刚才那个‘落后时代’的发言你就忘了吧！总之，你得谢谢我才行！不过钱就不用给了，反正也没开几包呀哈哈——”

“看起来是开了不少包。”财前葵偏头瞟了一眼游作手里卡组最上方那几张高星怪兽：“两三包里能出一张就不错了——如果你有Playmaker的无敌手气的话。”

不，财前，你对我的抽卡手气肯定有极深的误解。要不然黑进SOL的数据库的那次，我就不用那么被动了。
游作在心底暗叹。

“啊，总之恭喜你的卡组里新增了几张卡手货，藤木同学。”葵毫不留情地吐槽道：“不过稍微调整一下战略还是有救的。加油吧——”她毫无诚意地挥了挥手离开了。游作怀疑她可能还在对上次他不卖给她热狗的事耿耿于怀。

“什么嘛，居然怀疑我推荐给你的卡——虽然财前决斗实力还不错，但我得说她这次绝对是看走眼了！游作，别听她乱讲！这几张卡很强，是我专门花了一个晚上从抽的卡堆里挑出来的，针对你卡组的、可以拯救你糟糕的决斗的救星卡啊！”

所以果然不是随便抽了两包就拿来送人的。
游作耸了耸肩，没有拆穿说走了嘴的人。

“你坐过来！我这就教你怎么用。在我的指导下，你从菜鸟进化成勉强能上得了台面的决斗者，肯定不成问题的！快来快来！”说走嘴的人显然根本没意识到自己都说了啥，只忙着招呼游作凑过去一起研究Combo。

游作撑起胳膊支着脸，静静地听岛唾沫星子横飞地大吹特吹他研究的新Combo。

***

“约会？”藤木游作抬了抬眼皮。
“喂喂喂！你不会又忘记了吧？当初到底是谁主动提起要帮我做‘模拟交往’的？”袖子晚到手肘处，双手叉腰的胖子撅起下巴，嘟嘟哝哝抱怨说：“我的恋爱经验积累啊——经验积累！我可是很认真的呢！你别告诉我你只是说着玩儿嘲笑我的呀？亏我当初信了你的邪！”

“好。去哪里？”游作干脆利索地同意。
“你开个Link Vrains账号吧！我带你去Vrains里面逛逛！没准儿能碰到Playmaker哦！”岛兴冲冲地提议道。
“不去。”游作光速拒绝。

“哎——少来！你可别跟我说你不想去！你肯定想去的，要不然之前也不会问我D-Board的事嘛——哎呀放心吧，现在的Link Vrains里早就没有汉诺骑士了，一点都不危险的！就算遇到危险我Brave Max也会保护你的！你的Link Vrains账号可以自行设计虚拟形象，不用怕被人认出来——哦对了，需要我帮你设计虚拟形象吗？我很在行的！”说着说着就忘记了对方尚未同意去Vrains，岛伸手晃悠着十根手指头，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就算你好奇心再怎么不旺盛，我也能让你去过一次后就爱上Link Vrains的！相信我！让我把你的账号设计可爱一点！来吧来吧！”

“可爱？”藤木游作努力回忆了一下岛直树在Vrains中的Brave Max的形象——难道说那种审美被他称作“可爱”吗？？？

“对啊，可爱或者文静或者性感的女孩子形象——选哪一种随便你啦，当然了我最喜欢Blue Angel那样可爱的类型呢！”岛伸出手指，有点不好意思地搔搔面颊。

“女生？”游作再次用不确信的语气当他的复读机。

“对啊！不是要模拟约会的感觉嘛！所以游作你就假装一下自己是女孩子好了！反正在Link Vrains里没人知道你的真实性别——做成女孩子的虚拟形象，不是更容易代入吗？”
“我拒绝。”游作闭上眼，斩钉截铁地提了反对意见，然后扭头就走。

“哎？哎哎哎别走啊游作！好吧好吧，是我不好，换成让我扮女生我也不愿意的——那就随便你喜欢的什么形象好啦——什么形象都可以，总行了吧！我是真心邀请你去Link Vrains里逛一逛哎，你要是害怕，可以把自己设定成一只鸟或是一只松鼠什么的，体型小一点，到时候停在我肩膀上跟我去Link Vrains都行啊！”岛三步并两步地追过去，极力争取道：
“我都想好了带你约会要去哪家店和玩儿什么项目了——你就考虑一下啦！”

“我用什么形象都可以？”游作没停下脚步，但嘴上已变相妥协了。

“什么都可以！你放心！我的Link Vrains形象很帅的，和你搭伴绝对走到哪里都足够拉风，也没人敢欺负你——”
“——Playmaker的形象怎么样？”游作打断了岛的滔滔不绝。
“啊？啥？”岛的嘴巴大大张开，露出僵直的舌头。
“那我就设定成Playmaker的样子去Vrains。”游作以毫无商量余地的语气说道。
“等一下啊游作——那绝对不行的！虽然你也开始崇拜Playmaker了……那啥，我、我挺开心的，但Playmaker现在在Link Vrains里可是通缉犯哎！你会被赏金猎人追着打的啊！”岛忙里忙慌解释说。

“难道赏金猎人分不清真假吗？”游作假装无知又无辜地问道：“再说不是还有你跟着吗？”
“嗯……也对哦——”岛似乎是被说服了：“不过你还是不要太高调吧，我只是想带你逛逛商店约个会嘛——假扮成Playmaker有可能会被围观的哎——”

“你说过什么都可以。”游作抱起胳膊，脸上透出一丝不耐烦。
“好吧好吧。”岛直树只好认输：“那我求你不要照搬原版，好歹加个兜帽啥的——啊对了，你知道怎么创建账号和登陆Link Vains吗？不懂的我教你——”

“不必。晚上Link Vrains见。”游作背对着岛摆摆手。

“喂，真的不用我帮忙吗，游作？”岛在他身后大声叫着，听起来十万个不放心：“我七点半在商城门口等着你哦！一定要来哦——这可是正式的约会！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喂！！！”

***

晚上七点半，内心忐忑不止的岛直树以Brave Max的形象登入Link Vrains。他不知道自己的不安到底是因为不放心藤木游作能不能正确使用决斗盘进入Vrains，还是因为害怕游作以Playmaker的形象引起别人的过多关注而陷入麻烦。

或许只是因为他是要赶赴一场约会——尽管这约会是和自己的同学进行的“模拟约会”。

他快步进入商业街，在商城主楼大门口一侧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穿着黑绿双色长风衣、带兜帽的瘦高身影。那人独自静默地待在一隅，仿佛刻意和出入口喧闹的人群隔开了距离，整个人透着淡淡的清冷。
在确认过对方从兜帽里露出的几缕发丝的颜色是红色和黄色后，他便以八分确信的姿态，冲那人走了过去。

“喂，游作！”他走到那人面前，低声叫对方的名字。戴兜帽的人闻声抬头，仔细打量了他一番。
“是我啦，是直树——不过在这里我是Brave Max。”他用比耳语大不了多少的声音说。

看到兜帽阴影中飘出了无比熟悉的安静绿色视线，岛直树——或者说Brave Max松了口气。

“你有记得我的提醒，特意加了兜帽呢！不错不错——就是得多听听经验丰富人士的告诫和建议才能上道快一些。你别说，你这Playmaker的样子还真像原版啊！啊——不过也是理所当然的嘛，Playmaker的形象设计数据网上就能搜到。有几个大手提供的数据包的还原度还是蛮高的。怎么样，游作，登入Link Vrains有没有大开眼界的感觉？很吃惊很刺激吧？”

穿着兜帽风衣、顶着Playmaker面孔的人没有回答Brave Max的话。他只是面无表情地静静望着岛直树，不发表任何评论。
这倒是藤木游作听岛直树罗里吧嗦时的常态。

而岛也早就习惯了游作的安静。

“好吧，我知道你心里其实挺紧张的。把自己设计成Playmaker的样子不就是为自己找个理由不去和人搭讪嘛。哼哼，你的想法可是瞒不过我的呢~没关系，今天是你和我的‘约会’嘛，所以只要跟着我走，让我带着你玩儿就好啦！走吧——我带你见识一下升级版的Link Vrains到底有多酷！”

Brave Max指了指商城的正门，准备往里进。他走了两步发现游作——或者说“Playmaker”没跟上来，还站在原地，似乎有些茫然的样子。
游作果然是在胆怯？
他这样猜测着，转身回去，不由分说地一把抓过“Playmaker”的手腕，牵着人往商城门口走去。

“Playmaker”被捉住手的一瞬间，身体似乎产生了一丝带着抗拒意味的停顿，但这种反抗意识并没有完全表现出来，仅仅持续了一秒，便任由行为主导方牵着走了。

“跟你说过啦，不用担心，有我在呢！”Brave Max边说边回头冲对方露出个无比自信的笑容。

Link Vrains的商业区非常热闹，步行街道人来人往，小商小贩争相吆喝。商铺卖的东西五花八门，从网络游戏到虚拟装备再到虚拟食品，一应俱全。

“这是我上次和你说的Playmaker使用的D-Board型号！那边的站台上悬空的可不是全息投影，而是实物哦——要过去看看吗？呜哇居然比上周又涨价了！这群黑心商人！我要攒钱攒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哇塞！游作你快看这个侧翼的设计！他们肯定又添加了新功能！酷！”
“这套光学迷彩战斗服好像自带导航系统哎！应该收录了最新的Link Vrains地图和数据流线路吧？！你看看你看看，对于Speed Duel初学者来说，这套装备必不可少啊！哎呀我当然知道你也买不起，但是了解一下没坏处，心动的话往那个方向努力攒钱就好了！等我尝试过了Speed Duel后就带你一起哦——我会教你的，放心吧！”
“哦哦哦！这家影像资料店里有卖Playmaker上次决斗时的视频！好像有近景取材的特殊镜头！比新闻上发表的那些还要全！真是太棒啦！买下来回去我们一起看吧，游作！”

Brave Max和现实中的岛直树一样，对Link Vrains里的东西疯狂着迷，一路逛下来嘴巴一直没停，一半的时间在讲解或吹嘘，一半的时间在设想未来“要是有了XXX我绝对就无敌了，所以我一定要攒钱买下它你就看着吧！”。

Link Vrains用户们的虚拟形象稀奇古怪五花八门，将脸深藏在兜帽里的“Playmaker”低调又安静，一点都不引人注目。两个人在最繁华的地段逛了个把小时，全程没被任何人察觉出异样。
之后，Brave Max跑去快餐店买了两份热狗套餐回来，将其中一份递给暂时坐在商圈一角长凳上休息的“Playmaker”。
“Playmaker”望着眼前的热狗，眨了眨眼，没有马上去接。

“怎么了？是游作你爱吃的热狗呀——虽然是虚拟的食物，但是在Link Vrains里吃起来和真的一样呢~你不要怀疑了，试试看，到底是这里的热狗好吃，还是Cafe Nagi家大哥做的热狗好吃——”Brave Max把热狗塞进对方手里，比现实真人高大不少的身躯“呼嗒”一声坐在了长椅的另一边，拆开热狗包装纸吃起来。
“因为是虚拟世界，无论做啥都不会对现实世界里的身体造成多大影响，所以有不少家伙会跑到Link Vrains里来疯狂吃平时吃不到的口味奇葩的东西呢——因为不怕会呕吐或拉肚子嘛~对面那家变态辣烤肉和旁边的‘有奖极限挑战——五分钟十碗拉面’要不要去试试？反正不用担心长胖！”Brave Max兴高采烈地边吃边提议道，转过头一看，发现对方已经将热狗几口吃完了。

是游作平时吃热狗的速度了。他想。

“说起来，游作你的账号名是啥？比起真名，在Vrains里还是称呼网名比较安全方便。Playmaker的账号已经存在了，你肯定不能用他的名字——就算真的能用也千万不要用，否则很容易被猎人盯上呢。别告诉我你注册账号的时候就是随便敲了个‘Yusaku123’或者‘Fujiki666’之类的网名啊？赶紧给自己起个酷炫又强力的名字吧？”
“你可能不知道，我一开始的名字是‘Lonely Brave’呢。我第一次登陆Link Vrains的时候真的是孤身一人的勇者啊。其实当时我心里挺没谱的，毕竟是……第一次嘛；但当我打败了一个汉诺骑士——哦对了，我跟你说过吧，我战胜过汉诺骑士呢，超厉害的对不对——我打败了他们、解救了被汉诺骑士攻击的人后，我带领着大家一起反抗汉诺，那感觉真是棒呆了——发现自己不再是独自一人、有很多同伴和我站在一起，勇气也会像喷泉一样源源不断地涌出哦！于是我立刻决定，我要改名叫Brave Max！”
“而给了我最初的勇气、让我敢于第一次登陆Link Vrains的人，就是Playmaker呢。也正是因为有他给我的卡，我才能展开我对汉诺骑士——也是我在Link Vrains里的第一场决斗，并干净漂亮地取得了胜利呢！”

“怎么样，听了我的故事，有没有对自己该起个什么样的网名产生什么不错的灵感哩，游作——”

“——收声！”

始终沉默着听Brave Max讲话的“Playmaker”，突然开口说话了。

Brave Max被吓了一跳。
身边的“Playmaker”的声音，并不是他所熟悉的同学——也就是藤木游作的声音。游作说话的语调和音调都要比Playmaker高一些，语气里透着漫不经心的懒散和一丝易引起听者不快的自以为是——当然，游作并非真的傲慢或自以为是，他只是不太擅长用圆滑的方式说话罢了。
然而此时，尽管只有短短两个字，“Playmaker”的声音却透露出太多不似藤木游作的东西——那声音更为低沉、冷静，带着强者特有的命令语气，以及一抹审慎和震慑心智的威压。

那是真正的Playmaker说话的声音。

“游……？”Brave Max吃惊地扭过脸去看戴兜帽的人。他压低身体，让自己的视线翻过兜帽边沿的遮挡，直直地去看对方隐藏在阴影中的脸。
然后他的目光便和一双透着犀利冷光的绿色眼睛撞了个正着。

沉稳而带有攻击性——那是真正的决斗者的眼神。
——他脑子里无来由地冒出结论。

“此地不宜久留，跟我走。”绿眼睛的主人边低声说着边站起身来，也不管Brave Max的反应，自顾自地转身往商圈更深处走去。
“哎——等——”
眼看着对方敏捷的身形要消失在人堆里，愣怔片刻意识到自己要被丢下的Brave Max赶紧跳起来，追着墨绿色风衣的背影而去。

戴兜帽的人像一阵风一样，行动迅速动作灵巧，不停在人缝里钻来钻去，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商业区中心的位置，闪进了情报交换场所旁边的一家游戏厅里。
Brave Max不停左闪右避，侧过身费力地躲开过密的行人。他满心泛着嘀咕，也一头雾水地跟了进去。
他没在游戏厅的大堂里看见他跟着的人，只好漫无目的地往前走，边走边东张西望。就在他路过其中一条狭窄的走廊时，他被人一把拉到了走廊一旁的立柱后面。

“呜啊——”Brave Max吓得叫出声来。
“安静！”拉他的人将他庞大的身躯推进空间不大的藏身之处，抬起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怎么回事？
他望着兜帽下目光锐利的绿色眼睛，被对方的行为弄得有点不知所措，只好下意识地听从对方的吩咐，努力憋着不出声。

戴兜帽的人将后背贴在立柱上，谨慎地探出半个脑袋去观察大堂里的情况——显然，他是在躲避着什么人。
就在Brave Max心中的困惑达到顶峰的时候，“Playmaker”快速收回了探出的脑袋。下一秒，赏金猎人Blood Shepherd的身影在大堂的人群中闪过。
Brave Max瞪大了眼睛，看着身材颀长的赏金猎人快速前进着，同时来回张望，似乎在找人。

若说刚才他只是满脑子好奇与不解，因不知该如何发问而没吭声说话，那现在则是因大脑僵止、紧张感爆棚而大气都不敢喘。这赏金猎人是个不择手段的狠角色，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地撞在那人的枪口上被销号。让对方看到他和疑似Playmaker的人待在一起的话，他恐怕会倒大霉的。大概是自行代入了“猎物”的角色，他的心跳快极了，连太阳穴都在突突地脉动不止。他只祈祷着那不好惹的家伙赶紧走掉，不要往他们的方向看过来才好。

大概是他的祈祷奏了效，Blood Shepherd在大堂中只逗留了十几秒钟，没有发现他想找的人，紧接着便从建筑物另一头的门口出去了。

一直捂着他嘴巴的手这才放开了他。
“呼——”他赶紧做了个深呼吸，伸手擦了擦头上不存在的汗水。

“为啥那家伙会突然冒出来啊——？！！”Brave Max半是感叹半是抱怨地说道。
“他是冲着我来的。”他身边的人压低了眉毛，眉心紧蹙。

“你……”Brave Max望着面前戴兜帽的人，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你……知道Blood Shepherd？知道赏金猎人？”他傻呆呆地问道。
而对方仿佛为了证明他问了个蠢问题似的，回给他一个严厉的眼神。

“和他直接撞上会有点麻烦。我今天来Link Vrains可不是为了决斗的。”绿色眸子的人沉声说道。

Brave Max定定地望着面前的人，脑子开始咔吧咔吧地努力转动。

岛直树的同学藤木游作从未登陆过Link Vrains，对Vrains内发生的事也不甚关心。
藤木游作不会知道Blood Shepherd——至少不会一看见赏金猎人就躲。
藤木游作不会用如此锐利又带有压迫感的视线看他。
藤木游作更不会以如此严肃的语气语调同他说话。

面前的人行事非常冷静、干脆和老练，一点都不像他认识的那个高中生。他再傻也该明白些什么了。

“你你你……你、你是Playmaker？”Brave Max——或者此刻该说是岛直树——指着面前的人，结结巴巴犹疑着问道。

“显而易见。”如假包换的Playmaker冷淡地回答。

“可是……你……不是游作的吗……等等，不对——Playmaker为什么会在这里？”他颠三倒四地尝试着理清个头绪：
“你真的是Playmaker？！！”他觉得自己下一秒可能要失声大叫了：“你——您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就算是通缉犯，我也有来Link Vrains的理由。比如找人，或者收集情报。”Playmaker闭上眼睛，由鼻腔里喷出一声鼻息，显然对Brave Max的无聊问题感到有点不耐烦。

“真的——真的是本人啊——我的妈呀！天——这怎么可能——一起待了一个多小时我都没有发现——这可真是——大走运也是大失误啊啊啊！”岛直树感觉自己Brave Max的护身外甲快要石化碎裂了。

“怎么？”Playmaker皱着眉头瞟他一眼。

“不不不——没事——说出来您可能不信。您和我一个朋友有点儿像——也不是说长相，反正他今天说是要偷着用Playmaker的虚拟形象登陆Link Vrains来着所以从外表看起来应该是一样的——我是说行为……或者习惯之类的——哎呀反正也说不清是哪里，就是有一点——一点点点点地——像？？？比如我说话的时候他只是听——好像没认真听但其实的确在听的那种状态——还有吃热狗的方式——超迅速地几口就吃完了，都不知道有没有尝出味道啊……当然啦他是个决斗菜鸟啦还特别怂，不论是和您的决斗水平还是勇气或者意志力都差太远了！您就不要在意这种事了啦——反正都怪我——认错人了……呃，总之十分抱歉！！！”
魁梧的Brave Max猛地一低头就是一个九十度大鞠躬，脑袋差点撞进Playmaker的怀里。

岛直树的内心其实还有个疑问，那就是：为什么这个货真价实的Playmaker会默许他自作主张地带着走并且还跟他逛了一个多小时的街，期间居然丝毫没有质疑他的奇怪行为？
但这问题他是绝对不好意思问出口的——再说了，和真正的Playmaker在一起待了这么久，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干什么？！！

于是他直线跑路的大脑自动地忽略了这个算不上什么事儿的问题。

“我不是很确定当时忽然出现的Blood Shepherd有没有看清楚你和我是在一起的。如果你留在原地，他可能会找你麻烦。既然他已经走了，那么我们也该各自去干各自的事情了。为了保险起见，我建议你今天到此为止，不要逗留在Link Vrains了。再见。”Playmaker不等他把腰直起来，便快速抛下了如上的话，干脆地离开了。
“谢谢你的热狗。”他走之前补充说。

“啊——等等，我是Brave Max——您还记得我的对不对！我之前……啊，走掉了……”望着Playmaker消失的虚拟形象残影，岛直树顿感怅然若失。
“唔啊啊啊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这简直太梦幻了啊啊啊啊啊啊！一会儿一定要告诉游作……啊对了！游作！！！”他突然想起了自己本来约的人。

“糟糕了，那家伙现在在哪里呢……不会是还等在商业区正门吧？！！那个菜鸟要是被Blood Shepherd或者其他赏金猎人发现了……或者只是单纯被人认出来也超麻烦的啊啊啊！我到底是为什么要同意他用Playmaker的形象做首次登陆的啊！！！”
以非常不符合Brave Max勇武外形的双手抱脸姿势做出了同世界名画《呐喊》一样的动作，岛直树赶紧驱动着Brave Max的身体跑去了他和藤木游作约好的见面地点——结果自然是没找到第二个长着Playmaker脸的人。

“完蛋了。是遇到麻烦被带走了还是等了太久登出了？啊啊啊但愿只是没等到我所以离开了吧？！！”
“如果这是和喜欢的女孩子的第一次的约会的话，我绝对会被直接出局的吧——认错了见面对象结果错过了真正约的人什么的——啊啊啊啊怎么会这样啦——虽然见到了Playmaker我死而无憾，但是我该怎么跟游作解释呢呃啊啊啊啊——！！！”

岛直树，企图扩充自己与人交往的恋爱经验的普通高中生，酝酿已久的第一次模拟约会，还未开始便以失败告终。

Brave Max保持着抓狂的姿态登出了的Link Vrains。

***

第二天。

“游作，所以……按照你昨天回我信息的说法，你是一直在商城门口等着我，一个小时后没等到我就下线了是吗……”
放了人鸽子因此理亏得无地自容的岛直树第一次没有开口就自夸。

“要不然还要等两个小时吗？”藤木游作埋头敲打着笔记本电脑的键盘，看也不看他的同桌，面无表情地说道——这其实是岛在和他说话时他的常态，但在今天的岛直树看来，却充满了令他内心忐忑不止的别样意味。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实在是太对不起了！！！”岛两眼一闭双手合十，抱着被对方狂喷一通的必死心理低下头道歉。
“如、如果你愿意听我解释的话，我想你可能会愿意原谅我——你不知道，我昨天遇到了真正的Playmaker——我以为他就是你啊然后就——”

“很有说服力的理由。”

“等等啊求你别这样啊游作——你先听我解释！那真的是如假包换的Playmaker本人啊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啦——别生气你你你听我解释——”岛直树觉得手忙脚乱的自己真是逊毙了，但又非常无措，不知该怎么说明对方才能听进去。

“不用解释了。我并没有生气。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游作微皱起眉头，似乎是在嫌岛聒噪。

“不行！你要听我解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让我做些什么补偿你啊！让你白等了一个小时又放了你鸽子，我心里过意不去啊——”岛不请自来地蹭到游作身边，一把抓住游作正飞速打字的手。
“你——你先别忙活了！你能看着我听我说话吗？每次都是这样子，一副爱听不听的样子，我都猜不到你到底是在生气还是怎样啊！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让人心里好慌啊！”

“啊？”游作本能地想用力挣脱对方无礼的抓握，却在听到岛的话后，不由都愣住了。
“慌？”他挑了挑眉毛。

“……咕唔——算啦！反正早晚你都会知道——或者说你已经知道了！”岛用力闭着眼睛攒满了气势，然后破罐子破摔地嚷嚷道：
“我这个人其实很怂的啊！不论是决斗也好进入Link Vrains也好还有始终不敢尝试的Speed Duel也好！虽然想法很多但胆子真的很小的！要是没有别人的鼓励根本不敢一个人去Link Vrains里决斗也没法面对汉诺骑士——我以前还被汉诺骑士绑架过，这你是知道的——我当时其实快被吓尿了啊——啊总之就是各种丢脸啦！别看我事后啥事没有，但那时候可怂了，什么Lonely Brave啊Brave Max啊，最后都得当面跟汉诺骑士求饶啊——太丢脸了！”
“所以游作你说得对，我就是因为自己无法踏出第一步所以才不敢和那些看上去很美好的人交朋友啊！为了保持自信，只能通过借助自身以外的事物——比如最新式的决斗盘、‘Playmaker的同伴’之类的名头来引起对方的注意——啊啊啊总之就是怂到爆了啊！只会每天说些罗里吧嗦的吹逼话很招人烦的——也就你才会愿意听我说……啊，所以说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啊——拜托你，虽然我很烦、很差劲，但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岛闭着眼，一口气把闷在心里的话倒了个干净。他说完后，小心翼翼睁开眼抬起头去看藤木游作，吃惊地发现对方正坦然地望着他，嘴角挂着几不可查的笑意，眼底似乎闪着一丝淡淡的愉悦。

“等……你那是什么表情啊。”他因对方难得一见的表情和无声的注视而羞红了脸。

“我没有生气。”游作心平气和地说：“另外，我并没有觉得你烦。你不用担心，还像之前一样就好。”
“哦哦哦——真的吗？！！太好了！”岛直树立刻像一颗收集到阳光的向日葵一样，硕大花盘似的宽脸上立刻洋溢起笑容：“你没生气就好啊！我就知道，我还是很有个人魅力的啊，不会遭人嫌弃的嘛哈哈哈——这次是我的不对——当然也要怪你非要坚持用Playmaker的形象登陆才会出这种意外状况的哦——我们下次什么时候再去Link Vrains‘约会’啊！我保证这一次绝对绝对不会再出问题了！我们可以设一个接头暗号什么的，比如——”

“岛……”游作收起了唇畔的笑意，若有所思地垂下视线。
“哎呀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叫我直树啊！”小胖子不厌其烦地纠正道。
“好吧……直树。你可以先放开我吗？”游作停顿一下，用眼神示意，同时别扭地动了动被对方死死握住的双手。

“嗨呀，游作你害羞个什么劲！都说了要帮我‘迈出恋爱的第一步’了，就帮到底吧！和交往对象之间练习并习惯牵手不是很正常的吗？”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发言和行为有哪里不正常地岛直树故意将手指收得更紧了一些：
“你又想一声不吭就收拾东西跑去天台翘课对不对！才不会让你如愿呢！刚才可是你说你不烦我而且要我保持原样的——现在我要跟你讲讲我在Link Vrains里遇到Playmaker的事情了！我们还一起遭遇了赏金猎人Blood Shepherd的袭击呢——超级惊险哦！不过凭着我Brave Max的智慧当然最后成功帮Playmaker化险为夷了！”

“这次你不许看电脑也不许玩儿平板了！就老老实实听我讲啊！”
他死死抓着游作的手，不让对方将注意力转回之前正在写的程序上。

游作无奈地瞥了眼电脑，又看了看岛直树。
最后，他任命地叹了口气。

“好吧。”他侧过些身体，让自己正对着对方。

“你说吧。我在听。”


【FIN】


没写出恋爱的感觉。
不过再往后发展就是恋爱了吧。
啊，思春期的高中生，岛君，加油啊！

【作：我有一种感觉，就是自己把自己给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