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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鲸/离达】混沌和新生

作者 : neverlive

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原神 达达利亚 , 枫原万叶 , 钟离

标签 离达 , 枫鲸

状态 已完结

947 15 2023-5-19 01:10
导读
很久的存稿了 实际上离达成分很低()
枫原万叶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踏着紧促的步伐,他的神智刚从满溢出来的暖光回来,就转头瞥见一名橘发蓝眼的异国青年:达达利亚依旧穿着那身醒目的执行官制服,和他一样百无聊赖地在码头晃悠。青年直觉般注意到白发少年,从晚风中那点微弱的幽兰香中嗅到了一丝彻骨的痛快,伴随着汹涌的海蓝色双眸朝着枫原万叶刺过来,击中他本就不堪一击的心脏。


先前在鸣神岛愿意载他一程的老头子给枫原万叶送了几株上好的清心,据老头子本人说,这本是以前找在稻妻偷做璃月生意的关系户买的,为了给小女治病熬药,老头我生活不易也要把这批货赶紧包下来。如今小女病好了,这不正好还剩下一点,就给小哥你好了,你不懂熬药也没关系,就当是路途上揣个安心吧。
这几株素花说来也是命运多舛,枫原万叶身上没行囊,只好把它们塞进袴腰带里,在下了老头子的小舟后继续登上前往璃月的大船,清心又只好跟着他颠簸了一路。
开往璃月的大船旅途长久,像沉在星河里拖着橙黄的尾巴游荡。夜幕里的湖心咬下了不多见的大片晚霞,反射着鎏金色的瀑布,把孤独写进了船上所有人的心头。船上大多是聚在餐厅喝酒喧哗的稻妻商人,枫原万叶不习惯这种场面,摩挲着腰间这几株小生命,站在甲板上看着它们的花瓣被晚风吹得卷曲起来,随着涟漪划过寂寞的月球,而后又起死回生。

距离锁国令解除已经过去三个月,傍晚,璃月码头数千万盏明灯相互辉映,一艘又一艘离岛来的大船不间断的停靠在岸边,瞬间就有提着大把行李的青壮年一拥而入,很快又迎着悄然升起的月亮散去。枫原万叶在后头不紧不慢地凝视人群,很郑重地把自己比成和他们一样的魑魅魍魉——这批乘客正在进行百鬼夜行,集了一身人间的烟火气,淅沥沥地洒在砖红色的城墙上,而后缠绕成他心头里的肉瘤。

先前处理家事尾声的时候枫原万叶意外结识了前来稻妻执行公务的达达利亚,二人都生性自由,很是投缘,一同在白狐之野游历了一阵子,而此次见面更是意料之外,属于是再续前缘了。
北国这支民族给人的印象总是那么生猛,枫原万叶也总适应不来对方过于豪迈的风格,他静静伫立在那等着达达利亚热情地贴过来,边眨着上扬的眼尾,开始喋喋不休地介绍起从分开后自己在璃月淘到了什么奇珍异宝。枫原万叶也少见地竞争起来,赶紧把从老头那得来的清心给他见识两下,结果对方只是扫过两眼,欲言又止,生硬地转了话题。
唠叨了好一阵子,枫原万叶这才知道对方是来收拾下属留在璃月的烂摊子的。愚人众如今日子过得不好,终日都在跟气势汹汹的七星谈判,达达利亚几天下来被搅得心烦意乱,夜里终于是好不容易抽出了时间出来闲逛,就下意识跑到人多的璃月港了。枫原万叶一介飘摇不定的浪人,自然无法对璃月政局做出什么举措,只能邀请他相伴到绯云坡闲逛。
两个身份过于特殊的人,相伴于璃月,除了煎熬,还是煎熬。虽说夜晚的街道依旧车水马龙,但执行官本人就活生生站在那无所谓似的盯着放在红绸上的古董玩意,吓得摊位老板要码贪生怕死地下意识退后两步,一句推销话都不敢出声,要码干脆赶人走,宁可保命不赚这点钱。眼看不久前在璃月作乱的恶役遭到冷待,一旁的枫原万叶却成了商人眼里的大客户,璃月和稻妻的生意好不容易最近打通,处事精明的老板早就嗅到了商机,拉着他就是一顿铺天盖地的说辞,差点就要伸手往衣服里拽出个钱包来。
夜晚的集市灯火通明,照得两人神情恍惚,连呼吸都有些急促。枫原万叶只感觉到一阵目眩,敷衍拒绝了老板的示好,准备随时拉着达达利亚快步离去。
刚拉着青年走了几步路,就听见人群中传来几句细微如麻雀吱吖的八卦,枫原万叶才发现自己身旁不知何时下来了一家稻妻贵族。他们被华丽的油纸伞笼罩着,只有走在前头的老爷和夫人大大方方露出面孔,披着绣有家纹的黑色振袖,对这些奇珍异宝熟视无睹。
那个走在后头的女孩应当是这家的大小姐,正好奇地打量着一个闪烁奇妙光泽的石珀,看起来非常中意它,只是小姐见双亲都没有给女儿买东西的意思,冷漠地走在前头,最后也只能不舍地离开了摊位。
老板们应当是把枫原万叶当成了给这群贵族做事的旁支,所以才不停拉住他不放,试图通过安全的中间带赚到这户人家口袋里的摩拉。
港口很温馨,同时充斥着说不尽的怪异感,达达利亚突然间像是忍不住这种气氛一样反过来猛地抓住枫原万叶的手臂,快步离开了吵吵闹闹的集市,轻车熟路绕进了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巷子,直到脚步彻底停下来都没有放开他的手。枫原万叶被他太突然的行径搞得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杵在那一直保持沉默,待到周围的空气凝固成一片尘埃后,他才抬起头试图看清身边人的脸庞。
枫原万叶瞧见达达利亚脸上倏地生出几分极端的紧张和不屑,满溢出不存在于二人现状的微妙距离感,却也扯出几分温吞,被惊得一下子忘掉了刚想到的措辞。好在这神情没持续多久,达达利亚又很快恢复了往常笑盈盈的样子,好像刚才发生在集市的不愉快都瞬间烟消云散,不过是愚人众生涯的小插曲。他见枫原万叶还在状况外,又亲密地揽住他的肩膀,自嘲活该被这群贪得无厌的商人排挤,带他大步走出了小巷。
二人迷迷糊糊地漫步在石径上,漫无目的。枫原万叶低头一看,身上挂着的清心已经到了接近濒死的地步,如他躯体深处不堪一击的心脏,和某种说不上来的虚无感混杂压得他难以呼吸。他从未见过达达利亚对他露出如此冷漠的表情,或者说,近似一种完全隔绝的态度,但仔细想想,今日才被吓到无非是自己以往都有恃无恐而已。

周围古色古香的店铺扭转成了模糊不清的星象,他们眼睁睁望着明月爬上头顶,地上人潮散去,仅剩远处珠钿舫继续在海上点着几盏灯。这两个什么都不买的异国怪人神神秘秘地绕着集市徘徊,在旁人注视下愈发显得诡谲不安。

船上带下来的眩晕感还未全部褪去,枫原万叶恍惚间想起儿时故乡的几个孩子,他们曾在离自家不远的院子里爬树摘桑叶,天真无邪的孩童们怯生生地望着阁内的家主,从来没有机会对自己表露过任何真心,任由大人的指使对他弯腰低头,自己却从未对如此一清二楚的局面做出任何改变。回忆和现实虚实难辨,愚蠢的政坛斗争总在寻找屹立不倒的权威,局促不安的底层群众在神祇的威严下可怜巴巴地乞求怜悯。说到底,枫原万叶瞧不见身边青年乖顺过,也一辈子都抓不准一个敢违抗天理的人类的想法。
达达利亚突然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望着海上的灯火,说,你去过珠钿舫吗,枫原万叶回答,当然没有。
那么,你认为,远离这种东西,你是快乐的吗?他又问道。

枫原万叶没有回答。


港口的热潮终于褪去,城内逐渐安静下来,他本能似的斟酌着达达利亚阴晴不定的态度,这个人和在稻妻初次见面不太一样,从头到尾都在违背内心遵从的意志,深邃的眸子找不到焦点,紧张到绕回了浪人沉重的眼皮下藏着的燃火,枫原万叶不奢求从这里得到什么,但招摇的市井图画确实卷起了二人无从适应的躯干,随着两人无目的的漫游变得空无一人。

不能说是不欢而散,但确实是达达利亚单方面先道了别,兀自前去望舒客栈过夜了。不过临走前还邀请了枫原万叶明早过来约见。
枫原万叶知道他了解自己习惯在野外过夜了,只是怎么都想不明白,就算在人多的北国银行过夜不自在,就近选家住宿凑合一晚也行,为什么非得跑去这么远的荻花洲呢?
未等他问出问题,达达利亚停下了离去的脚步转过身来,眯起那双上挑的眼眸,替枫原万叶问了另一个他也一直蒙在心里的问题:稻妻到璃月这么久的路程,你这袴腰带里的清心早该坏了,老头子送给你这么奇异的东西真的只是为了你旅途图个安心吗?

枫原万叶依旧没有任何回答。



待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枫原万叶也写好了信,寄到南十字船队向船员们报个平安,再拿几块随手携带的樱饼垫了肚子,准备动身前往荻花洲。昨晚他本就疲惫,早早就吹着海风沉睡过去了,现在清晨能呼吸上透明的湿润空气,头脑相比昨晚那一团糊浆已经清醒不少。
枫原万叶手里多攥着那几株奄奄一息的清心不知道怎么处置,过了许久走到了一处千岩军看守的桥墩下方,终于下定决心把它们掩埋在水边,就当是生命回归尘土了。
前一秒还浸在葬花的怅然若失里,后一秒就抬头望见达达利亚别扭地躲在望舒客栈旁的树荫下,仔细一看他身旁还多出了一位黑长发的本地男子,身着大衣,手上提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神情自若,似乎与达达利亚在闲谈。枫原万叶也没太多想,主动上前与二人打了招呼。
窘迫的达达利亚看到身旁来了枫原万叶就像遇见了救星一样,一个劲给他使眼色,枫原万叶乖巧地眨眨眼睛,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看来对面这位男子多半是七星所属之类的官员,他这是不巧撞上处理事务的现场了。只是对方琥珀色的眼眸似乎带着点非人的威压感,越是四目相对,越是心神不宁。
那名男子像是能看透枫原万叶想法般开始自报家门:他名叫钟离,只是一名和公子阁下有所往来的往生堂客卿,并非什么璃月七星之一。此次前来不过是送点清火的糖糕,让他处理政务能更顺心,你应当是公子阁下今早约见的那位稻妻友人吧,今早打扰到二位见面,真是钟某的不是。
说完,便对枫原万叶莞尔一笑,提起手里的盒子塞进了达达利亚手里。
达达利亚听到这般说辞,又露出如昨晚那种不屑的神情,迅速接过糖糕就匆匆拉着枫原万叶前去客栈的露天餐桌享用早餐了。钟离也不觉得生气,只说自己还有事要忙,从容地向两人道别,往珉林的方向缓缓离去。
枫原万叶被按到精致的木椅上,回头望向钟离的背影,有所思虑。这位先生彬彬有礼,气质非凡,又跟执行官这类大有来头的人有所交情,就算自称不是七星之一,也绝不是他口中的平凡之辈,刚刚那番自我介绍不过是故作谦逊罢了。
只是这回他心中的疑问又有所增加,二人之前究竟发生过什么,达达利亚为何看起来单方面排斥和他交流,以及,为什么他在自己面前对钟离只字不提。
达达利亚熟练地向老板点了两份招牌小笼包,把钟离送的糖糕随意移到一边。他很明白对方现在在思索什么,调侃道,钟离先生就是个天天捧着璃月古文研究的书呆子,本想通过他了解更多璃月政局,结果这种人只会给你讲一大堆繁琐难懂的历史故事,你也知道我的性子,怎么可能听得下去这种东西呢。
说完,店里的小姐已经把热腾腾的小笼包送到了二人面前,软糯的面粉皮下是春风带起新鲜肉沫的香气,达达利亚丝毫不掩饰愉快的心情,迅速拿起筷子往嘴里塞了一块。
枫原万叶在他面前也不必掩饰自己的看法,慢慢夹起一个小笼包送进嘴里,笑他就是把那位先生当成工具来使,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结果人家愿意继续维持这种酒肉朋友的关系,反倒是自己不知怎么处理这种人情世故了。
达达利亚藏着的那点心思毫不留情地被戳开——虽然还是有细微偏差。他豪爽地大笑几声,半夸半损道万叶小哥还是一如既往地一针见血。随后又埋头继续吃掉剩下的小笼包,叫来小姐付了两人的钱,甚至和厨房里的言笑大哥已经处成了兄弟,还多给了他一点小费。
眼看朝阳慢慢爬上飞檐翘角,往来的旅客越来越多,整片碧水原都被暮春的清风扑上一层热意。
枫原万叶边望着晴朗的蓝天边吞下最后一口包子,又转头掉进达达利亚同样蓝色的眼眸,突然间意兴阑珊,思索着过去不平衡的人际交往,在一片沉寂的死海中找不准自己漂泊的价值,最后轻声喃喃到:看来我在你眼里还是有利用价值的,不然我现在也不会和你在这里享受璃月的早餐呢。
话刚说完枫原万叶就被自己这种怪异的玩笑给吓到了,杵在木椅上不知道怎么挽回刚刚还算自然的气氛。好在达达利亚早就丝毫不介意他这种时不时蹦出的消极言论,带着温情的笑容顺手揉揉枫原万叶的脑袋,把这位顾影自怜的流浪小哥哄好,又自顾自走向林中一个盗宝团营地了。

达达利亚拿他们热了热身,往盗宝团包里掏了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后兴致缺缺地准备找点更有意思的对手,等过了这个中午就有的忙了。枫原万叶怎么想也帮不上官方的文书工作,自己接下来也无所事事,于是决定下午去死兆星号见见北斗大姐,放任达达利亚一个人尽情厮杀去了。
前脚刚踏进甲板,就瞧见海龙从新月轩拿来了上好的桂花酿让船上大伙们来痛快痛快。
多亏了旅行者在稻妻的帮助,如今南十字船队在稻妻的海域愈发活跃,都能买几箱上好的酒水来消遣了。傍晚,船员们摆了好几桌酒菜,大手大脚地畅饮起来,高声炫耀这几日的丰功伟绩,一旁的枫原万叶则被迫捧着北斗大姐硬塞给他的一壶桂花酿。这次风中飘来的不再是早晨小笼包里肥肉的香气,而是酒盏里带着一丝酥麻的桂花清香。
相比璃月的烈水,稻妻的梅酒还是过于沉重了。
佳节将至,午后的春日有些许燥热,枫原万叶脱下半边振袖跑到甲板边饮酒边吹风去了。他瞧着这酒瓶眼熟,桂花酿刚搬来时还包着新月轩特有的十分精美的丝绸,那花纹和早晨那名名叫钟离的男子送来的糖糕包装一模一样,看来这所谓慰问品也是他专门跑去高档餐厅买的,简直和他本人一样讲究。
枫原万叶犹豫了有一会,还是向北斗大姐打听了这位钟离的来头,得来的也只有模棱两可的回答。她只知道这位客卿学识渊博,迷雾重重,每天像个老人家一样听书品茶,实在是有够闲情逸致,连偶尔上几次她的船都要捧着本沈月先生写的小说。至于钟离和达达利亚的关系,他俩已经是老熟人了,至少在奥赛尔事件之前是形影不离的朋友,只是此次愚人众回来后就很少见着这两人待在一块了。
北斗瞧着他低头若有所思的模样,调侃道这小子居然开始学会入世了,怕不是和至冬来的年轻人相处出深厚感情来了。
枫原万叶只是温柔笑笑,谢过了北斗大姐,发觉这酒精涌上喉咙竟干涩得让人苦闷。






傍晚的余晖烧尽了枫原万叶心头那点顾虑,他摩挲着手中的酒壶仍觉得不尽兴,这桂花酿虽不如其他酒那样入口火辣,但后劲实在是吓人,即便在甲板吹了许久的晚风依然觉得浑身燥热。
北斗大姐那番玩笑在他脑袋里挥之不去,心烦意乱得很,于是晚上和船员道了别,挺着头昏脑胀的状态下到北城散步试图唤回意识,很快走到了设在绯云坡尽头的往生堂。
时间仿佛回流到了昨夜同样灯火通明的港口,熙熙攘攘的人群再一次化为魑魅魍魉划开寂寥的海岸线。
枫原万叶缓缓走近了往生堂,走近了追寻生死边界的冥界,走近了黄泉路上的摆渡人。
他似乎又望见了钟离,这名先生静静伫立在油灯下看向窗台外的夜色,泼墨般的长发和金色瞳孔预示了不凡的命运,似乎下一秒枫原万叶就会粉身碎骨。
所谓生死不过一念之间,凡人的生命短暂而卑微,神明的寿命长久不衰,到头来两边都被冲刷得什么也不剩。他想起逝去的友人带着视死如归的神情葬身在天守阁就不由得心脏一沉,后悔自己曾经封闭得不肯再奢望大陆上的一切生灵能够得到希冀,如今却依然在和现实来回拉扯、撕裂。
只是这次似乎又很不巧,他好像又不得不面对来自神明的阻隔,或者说,漂泊四方的浪人是不是没有给自己留后事的资格?



达达利亚是在月黑风高的璃月港郊外捡到烂醉如泥的枫原万叶的。

他搀扶着这个完全失去行走能力的人形挂件,一路拖到了白驹逆旅。等达达利亚把枫原万叶丢进闷热的卫生间后,他的胃液开始疯狂翻江倒海,迅速甩开达达利亚的手臂奔到洗手台开始不停呕吐。强烈的酒气和胃酸味混合在一起把这个夜晚搅得不得安宁,达达利亚边崩溃的抱怨边把他丢进刚放好热水的浴缸里,彻底清洗了一遍。自己下午刚教训完欠债人,现在又要来面对这个不省人事的家伙,人生实在是有够戏剧化。

达达利亚自己也觉着不解,眼前这位潇洒的浪客怎么硬生生把自己灌醉了,甚至直接暴露在野外,丝毫不担心遇上难缠的魔物,就算拥有神之眼也不该这么乱来。自己和枫原万叶分别后的一段时间内一直在跟钟离纠缠不清,这种藕断丝连的虚情假意在他的到来后并没有成功切断,反倒更变本加厉。
青年坐在床边,往常降到冰点的深蓝色双眸在窗外月光笼罩下竟露出一线生机,伸手把盖在枫原万叶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轻手轻脚离开了房间。


枫原万叶醒来后被热情的白光灼烧了双眼,过了许久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柔软的床上,身上已经换了干净的衣物,而这诺大的房内空无一人。
宿醉的头疼总像一把匕首,不停割裂着向外浴血的脑袋,他缓了好一阵子才发觉自己给早已离去的执行官添了大麻烦。摸了摸柔顺的白发,脚刚落地,旅店的招待就敲响了房门,示意自己是来送早上预定的午饭的。枫原万叶急忙打开门,缓缓接过招待手中过于丰盛的大餐放在木桌上,转身随意洗漱两下就埋头吃了起来。饥饿了一晚上的肚子终于得到了满足的回馈,理智重新灌回头脑,枫原万叶也收拾好自己,离开了白驹逆旅。
天是被水洗般的澄澈,走在嘎吱叫的老木桥上吹风,他终于有了充分思考的闲暇。

愚人众最近这时期过得相当不好,上面受七星压制,下面被民众唾弃,即便如此,执行官的安全依旧是愚人众竭尽全力保护的,达达利亚明明可以待在北国银行或其他人烟稀少的地方避开不必要的流言蜚语,他却经常在人潮流动的港口闲逛,而落脚点又偏偏设在遥远的荻花洲,且大概率入住望舒客栈很久了,对这家店的早点和大厨都相当熟悉。换句话说,达达利亚每天都要特意跑很长的路程去工作。
钟离,固定在往生堂做事,会特意买名贵的糕点送给达达利亚,虽然不清楚他们之间有什么往来,但自从钟离那日在望舒客栈找上他后,达达利亚就立刻改变了定居处,不然也不会在璃月港郊外发现喝得醉醺醺的自己。
达达利亚这类人想丢掉棋子的时候根本不必留情面,却偏偏跟那位先藕断丝连,也没和外人提及这段关系,自己能认识钟离完全是那日偶然所致。民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博学多识的钟离自然在璃月港有点威望,达达利亚也不是不能先利用一下他让自己处境不至于太尴尬——虽然怎么看都是他被迫处于被动方了。

木屐踏在石板路上的声音戛然而止,枫原万叶终于斟酌出了一个可靠的结论,

达达利亚在躲钟离。


余下的日子达达利亚突然不再变换住处,而是搬回了北国银行,但依旧经常主动来找他,要码老样子逛逛码头,要码请他吃饭,把这段缘不断拉长再拉长,将这片大陆托住两个漂泊的子民,最后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光有摘片新鲜的绿叶吹奏一曲都节调的才艺来为醉酒不堪的往事赔罪,结果得到了达达利亚热烈的拥抱。当然,枫原万叶再也没见过那位钟离先生了,也再也没有提起过他的事。
枫原万叶还记得那是璃月暮春的最后一次见面,两个人踱步在海岸线上,夺目的阳光照射着达达利亚微颤的睫毛,把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镀上一层金色,清晰地刻在了枫原万叶心头深处。他明白,至冬人生来就不该在温暖的南国拥衾而梦,过于灼热的阳光会杀死他脆弱的苍白皮囊。
他听见达达利亚低语道,我不再试图回避恐惧了,也不再向任何人妥协了,再过几日我就要准备回至冬,但你不一样,还要继续流浪四方,或许哪天我就能在家乡遇见你呢?
达达利亚俯身拉近距离,故意似笑非笑地注视着枫原万叶。
这次他想回答了,但依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艘熟悉的船只早已架着殷红的帆布驶入码头,愚人众最后的收尾工作终于完成,达达利亚带着一片黑压压的下属,准备离开璃月。
还是繁华得目眩的夜晚,枫原万叶站在木板上大力挥手,道别了这位终日忙得不可开交的执行官,目送一船的至冬人将他包起来,直至这艘大船跌落在由夜幕织成的天际线上。
那日月亮异常地圆,把港口人群的面庞照得死白,可惜执行官大人的身影一直是黯然失色的。
枫原万叶不依恋,也不沉醉,既然一面之缘后还能再续前缘,那么这段关系就不能称作缘了,天地间无处不流浪的自己,想和他见面多的是机会。
紧跟着很快又有一艘船准备出发,响亮的鸣笛声挡住了枫原万叶即将离去的脚步,他神使鬼差地往声源瞥了一眼,见到的基本是身着正装的大人物,其中还包括那日在港口碰见的稻妻贵族。枫原万叶不动声色望着他们,勉强跟在管家身后的小姐换了一身更华丽的和服,还特意抿了胭脂,却戴着便宜小店买的廉价老石手链,在黑夜里发出微弱的光芒,也衬得她更加天真烂漫。父母走在前头,依旧被一圈管家护得严严实实,丝毫不关心小姐是否在他们身边。

高高吊在桅杆上方的月亮被路过的云层割得七零八落,枫原万叶顺着那一道道被云雾割开而流出来的乌黑墨水回忆起了什么被封存在深处的往事,破碎不堪的流灯刺得他瞳孔猛地紧缩,捆着绷带的双手死死揪住仅隔一层肉体的心脏,沉重的失落感逼近身体深处,在不断提醒他,你需要赶紧动起来,动起来,去填补这份空洞。

丑时三刻,荻花洲早已空落落,值夜班的千岩军不见踪影,周边没有任何一点魔物的气息,满月照得绿园只剩下死寂和沉默。说起来,荻花洲一直有着被一位夜叉长年守候的逸闻,只是今昔非比,枫原万叶根本没有感受到仙人的气息,大约是被刻意隐去了。
枫原万叶拖着疲惫不堪的双腿走近了先前那处埋葬清心的桥下水边,他鼓动的心脏寻觅到了至高的幸福,跌坐在这片泥潭上。
不过几日,河水带来的泥沙已经大片淤积在浅滩处,那上面沾满了细碎的石子和绵密的苔藓。枫原万叶抬起缠满绷带的双手拼尽全力挖开这处泥潭,直至满手满腿沾满了肮脏的泥土,直至满手满腿疼痛酸麻,直至深不见底的泥底终于散发出一抹突兀的生命气息,直至一株完整的,盛情绽放着的,恭候多时的清心被他从泥泞中缓缓捧出来——它身上写满了低贱生命不该有的骄傲,自豪。
他紧咬下唇,颤抖的猩红色瞳孔失去了焦点,紧接着又挖出同样恭候多时的第二株清心,第三株清心,第四株,最后一株。
白得近乎透明的一束清心在满月照耀下挥发出不属于它自身的光芒,大声唱着此刻重获新生的赞歌,昭示人类它们完成了一次伟大的生命轮回。迟钝的年轻浪人终于察觉到了,一个月相周期过去,现在挂在夜空上的月亮和那日乘着老头小舟眺望着的月亮竟别无二致,彼时的它在祝福浪人,愿你武运昌隆,此时它在质问浪人,你获得真正的快乐了吗?
枫原万叶无法控制双手,把一片又一片花瓣撕扯下来,碾碎娇嫩的花蕊,看着柔韧的外皮瘫软下去,最后折断根枝。只是这堆破碎不堪的残枝落叶在被亲手撕碎后依旧散发着响亮瞩目的光芒,被紧紧压在少年单薄的身体上,洒了一汪泪水。

这一次,他依旧没有任何回答。



钟离目送一船又一船旅客消逝在终日忙碌的港口,直至这个夜晚容不下任何一点尘世污秽。
他听见遥远的某棵树下传来远古的吟唱,夹杂了芸芸众生支离破碎的三言两语,回头向往生堂走去,手里捧着没被拆开过的完好无损的新月轩糖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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