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垚大概是用尽了人生前二十年积攒的勇气去亲吻乔楚生。虽然只是一个蜻蜓点水般落在脸颊的吻，但是他相信只要乔楚生对他还有一丝情意，一定能领会到那些他无法言说的心声。
他想说，我无法如你所愿地忘记我们之间经历的点点滴滴；
他想说，我本是胆小怕痛的人，可是碰上了你，却总是自不量力地出手妄想保护你；
他想说，只要你不让我走，就算同时要与白老爷子和我爹为敌，我也敢放手一搏。
他想说的太多，拥在一起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幸好他了解乔楚生就如同乔楚生了解他，千言万语在这一吻中，传递到那个他爱的人心中。

但是乔楚生没有回答，甚至没有拒绝，就好像以往敞开的心门如今已重门封锁。
他只是笑着，目送路垚与白幼宁踏上渡轮。

路垚不明白，相爱的人为什么能将彼此隔绝到这种程度？连自己最后的挽回都视而不见。

夜已深沉，搭载路垚的渡轮刚刚进入公海，巡捕房也只留下探长办公室里的一盏灯尚未熄灭。
乔楚生收拾了文件，披上搭在椅背后面的风衣，揣好钥匙走到大门旁边关灯。手指触到灯光按键的一瞬，墙上的时钟秒针走出最后一步跨越，此时距离路垚亲吻他的时刻不多不少，正好过去十个小时。
嘴唇温热湿润的触感到此时才在乔楚生侧脸显现，随之汹涌而来的爱意与乞求伴随手指落下的动作，在灯光熄灭之后与黑暗一拥而上将他淹没。
就像小时候在十六铺扛完一天大包，要等到夜里缩回自己潮湿无光的角落里，疲惫才会席卷全身。这似乎已经成为一种保护自己的必要手段，只是这一次，击垮他的不再是饥饿与疲累，而是从自己心底里涌上来的无穷爱念。
乔楚生靠着墙壁滑坐在地，曲起膝盖支撑手肘，双手抱着肩膀埋下头去，就像他记忆里那个小男孩抵抗痛苦的姿势一样。

而明天，太阳会照常升起。